各方汇集来的情报都在表明柴兴示好而非示强。

    谨慎起见,风沙还是决定在凡花客舍隐避几天。

    期间,通过绘声、马玉怜和授衣中转,联络各方,落实一些相关的事务。

    比如北周欲采买锦帛向高丽购铜一事。

    其中采买锦帛,必须让北周总执事周知。

    另外,还有赵仪。虽然风沙认为他比自己还提前知道这件事,但是告知的义务他必须尽到,因为“告知”本身绝不止是义务,同时也是玄武观风使的权力。

    当然,不可能少了任松这个朱雀观风使。

    生意上的事,最后肯定交由朱雀具体实施,青龙提供技术支持,白虎乃是武力保障,玄武负责保驾护航。

    所以,还要通知他的副手贺贞与韩通,两人将会一主一副、一明一暗,维持局面,剪除障碍。遇上实在摆不平的事,才轮到他出马。

    朱雀赚了钱,将会反哺给四灵上下,所以这攸关北周四灵的全体利益。

    柴兴这次确实花了大本钱,把四灵对他生出的敌意生生地买低。

    风沙抵住了诱惑,并没有把这笔大买卖私吞太多,否则北周四灵上下一定会对他生出不满。

    仅是保留了一定的份额,打算拿去蜀地买路。毕竟蜀锦闻名天下,运去高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也算是为四灵多谋点利润。

    但是,这未必是为北周四灵谋利了。

    巴、蜀本就是北周四灵和东鸟四灵的分界线,拿着这么大一批订单,他过去之后一定会受到当地四灵的热烈欢迎。

    北周四灵还则罢了,他在东鸟四灵已经没有任何的职务。

    除了辰流和中平之外,其他地方他无法直接下命,想要让人家听话,甚至配合,不拿出足够的好处肯定是不行的。

    不管怎么说,终究没有便宜外人,加上他出身东鸟四灵,让人家拿些小头便宜,也算说得过去,尤其任松肯定不会反对。

    还有一些相关的重要事务需要通过素玉和柴兴谈判。

    比如柴兴拿什么来采买锦帛?

    柴兴要是那么多钱,何必大费周章又是灭佛又是收铜?

    所以交割方式一定要谈妥当,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但凡出现一丁点差错,将来就是引爆的火星。

    柴兴对此显然经过深思熟虑,打算先派出使节拿着白条,咳,拿着册封高丽王的圣旨去高丽购铜,铜运回来后铸造成钱,再来付采买锦帛之款。

    对于高丽内部的情况,风沙不甚了解,好在素玉出身高丽贵族,听马思思转述,好像是现在的高丽王在几年前干掉了哥哥才得以上位。

    越是得位不正,越希望得到正名。

    尤其高丽外戚和地方豪强的势力很大,不服高丽王的人甚多,所以高丽王迫切地想要得到中原的正式册封。

    得知郭武代汉之后,高丽王立刻派出一支庞大的使团朝贡北周。

    素玉也正是那一次被送进了郭武的后宫为婢,后来不知怎么又获得了柴兴的信任。

    总之,郭武当时答应了,也派遣了两名使节册封高丽王,结果前往高丽的途中,正使饮酒过度而死,副使遭海难淹死。

    不管内情如何,终究是耽误了。

    再后来柴兴代郭,高丽王听闻消息之后,第一时间遣特使来周,也就是这一次。

    消息往来需要时间,出使筹备也需要时间,加上必须压下来自高丽国内的种种反对和阻挠,高丽使节能够这时赶到,已经相当快了。

    据素玉说,高丽王通过特使向柴皇表示,除了求取册封,他还想在高丽实行科举制度,希望柴皇予以支持。显然是为了加强王权,并且讨好隐谷。() ()

    据马玉怜转述马思思的描述,素玉一出此言,主持谈判的钟仪心明显开始偏向素玉。

    但是,高丽王这番举动,一定会严重威胁于高丽累世为官的各方门阀,及当属权贵的利益。

    之前隋朝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后来前唐科举之官和门阀世家一直斗到前唐覆灭,虽然没有赢,却大幅削弱了门阀的势力。

    直到前唐灭后,寒门军阀兴起至今,终于把门阀世家从**上一扫而空。

    以古鉴今,很容易推测出当今高丽王所面对的压力。

    听柴兴传来的意思,关键在于用多少锦帛换多少铜。

    要是谁有办法、有能耐,拿一匹帛换回十斤铜,购铜回来之后铸造成钱,他不仅照价付款,还有额外的奖励。

    其时,一匹帛大约一贯多钱,约合铜钱一斤半,价值大约一两银子。各地情况不同,价格幅度很大,但是也不可能翻上好几倍,购到十斤铜之多。

    这绝对是趁火打劫,更是强买强卖,颇有点要把高丽搜干刮净的意味。

    柴兴根本是想纠集一群饿狼去高丽找食。

    事关科举制度,隐谷显然会高度关注,一定会趁机伸手进去。

    但是最凶猛的饿狼,四灵绝对当之无愧。

    柴兴分明是拿别人的帛换别人的铜铸自己的钱,再来付款。

    从头到尾做的都是无本买卖。

    唯一地付出就是一张白条,咳,一份圣旨。

    风沙不禁羡慕,当中原的皇帝就是好,什么叫金口玉言,这就是了,不仅沉甸甸的,还真能听到响。

    ……

    虽然人不在勾栏客栈,而且足不出户,风沙依旧很忙碌,脑袋忙着想事,身体忙着享受。

    这天又是深夜,通常情况都是两人值夜。

    不过,近几天并不通常,绘声继续被罚单独值夜,还是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靠着屏风背坐,屏风后面就是床。

    她没少偷看,场面很乱,哪怕不看,声音更乱。

    搞得人心儿乱蹦,忍不住浮想联翩,心里则对马玉怜和授衣大加挞伐。

    一会儿觉得马玉怜好歹也是闽国的公主,居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简直好不要脸,太不害臊。

    一会儿又觉得授衣果真是个狐媚子,就属她的声音最大,动作也最大,不怕主人消受不了吗?

    至于云本真,可不敢腹诽,连心里都不敢乱想。

    随着夜深,外间开始有些此起彼伏地破风声,绘声赶紧挨到窗边,打开条缝往外窥视,有人夜服夜行,还不止一个,不乏结伴,甚至不乏三五成群。

    之前授衣特意叮嘱过,凡是江湖人扎堆的地方,一旦到了晚上,类似这种情况十分正常,不必大惊小怪,只要不是明显针对他们,那就无需理会。

    还说这种地方反而安全,因为整晚都有夜行人高来高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走、什么时候有人回,所以无论什么人想要在此搞什么鬼都很难无声无息。

    前几天晚上,绘声还每每会到窗边窥探外间的情况,如今早就麻木了。

    看过一遍发现依旧如常,干脆装作都没听见,继续靠着屏风,一面偷听里间的动静,一面在心里鄙视马玉怜和授衣。

    其实她讨好主人的时候,远比两女更没底限。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鄙视自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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