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之花雨

    风沙没想到自己不过出门逛逛,居然会发生这种意外。

    不但暴露了身份,而且还是当着杨副指挥使的面。

    后果很快显现。

    杨副指挥使借口压惊,非要举宴办酒,且要喝个通宵达旦。

    摆明要把风沙拖住,至少拖住一晚。

    让他有时间给李重发信,并且等到李重的回信。

    临颍和许州相距不远,快马加鞭的信使一夜往返绰绰有余。

    风沙对此心知肚明,人去赴宴,却滴酒不沾。

    次日清晨,车马泰半渡过颖水,本该立刻上路。

    杨副指挥使借口宿醉未醒,硬是按兵不动。

    在他看来,没有他率兵护送,风沙应该不敢成行。

    岂知风沙根本不管,命令初云立即启程。

    他知道杨副指挥使不可能等到李重的回信,起码今天不可能。

    因为派出的信使已经被授衣派人截杀。

    不过,这样拦不了太久,他必须尽快离开。

    手下的弓弩卫和剑侍已经连夜分作三队。

    他和初云同行,马玉怜为侧翼,授衣带人殿后。

    李重命令未到,杨副指挥使不敢强拦,又不敢放过。

    只好继续派人向李重送信,同时派轻骑为信使追上风沙,软硬兼施挽留之。

    诸如如此上路,或遇劫匪之类,不如等他率兵跟上护送云云。

    风沙当然不理,信收下、人赶走。

    赌得就是杨副指挥使不收到李重的命令,不敢对他动武。

    要是赌输了,人家率兵追击,就算他手下的弓弩卫和剑侍能够打赢,也必定是惨胜。毕竟这是成建制的军队,尤其还是李重麾下最精锐的亲卫军。

    打仗可不同于江湖械斗,残酷和复杂程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他并没有一定赢的把握,哪怕军神在世也不敢说自己每战必赢。

    何况他顶多称得上知兵,又没有真正地带过兵、打过仗。

    好在出临颍不久便是蔡州地界,满打满算也要不了半日。

    风沙一路乘车快行,很快离开许州入蔡州,至郾城。

    过城不入,顺着驿道笔直往南。

    此后数天数夜,白天必定马不停蹄,入夜必定就宿于驿站。

    忠武军驻于许州当然不能随便跨州,不过换了衣服、下了旗帜的军队还是军队。

    若要追击、偷袭、劫杀,跟穿什么衣服、打什么旗帜,关系着实不大。

    果不其然,尽管进入蔡州,仍然多有行踪鬼秘之人紧缀尾随,根本甩不开。

    据殿后的授衣信报,双方已经有几番交手,都是一触即分,并没有互下死手。

    观其超强的能力和悍不畏死的作风,明显是军中斥候,且是精锐中的精锐。

    或许因为深有顾忌的关系,对方一直无所行动,顶多试图接近窥探。

    直到过了朗山,接近申州,授衣突然报说尾随无踪,估计止步。

    风沙不敢大意,催促大家快行,终于在元宵当日,赶至淮水北岸。

    过河便是申州。

    远远便看见对岸码头桅杆林立,河上船只风帆层叠。

    再接近一些,抵达北岸渡口。

    南岸船只成片,密密麻麻,以货船居多,也有战舰。

    无论战舰还是货船,无论行驶还是靠岸,几乎全挂着三河帮的旗帜,蔚为壮观。

    三河帮在这里当然不可能有这么船只,都是最近依附三河帮的淮水流域的帮会之流,人家也就是挂挂旗而已。

    三河帮想要真正的消化收纳需要很长的时间,还不一定全部成功,甚至很有可能因为形势的变化而分崩离析。

    但是众人见之,还是欢呼雀跃。

    风沙终于松了口气。

    早就收到消息,伏剑正率领一支小型舰队溯着淮水赶来申州。

    看来确实比他早到一步。

    有这一支三河舰队打底,他立刻有了底气。

    李重手再长也不可能伸过淮水,伸来申州了。敢伸他就敢砍。

    一行人停在北岸渡口歇息修整,等候马玉怜和授衣赶来汇合。

    初云派人去渡口找船过河,顺便联络三河帮。

    船倒是找到了,却没有联络上三河帮,甚至没有找到正儿八经的三河帮中人。

    绘声很不高兴。() ()

    伏剑显然已经来到申州,按理说应该亲自去蔡州迎候主人。

    结果连渡口都没来,甚至没有安排人接待,简直岂有此理。

    风沙倒是很理解。

    他这一路其实就是逃跑,没有任何通信。

    在别人,乃至自己人眼中,他这几天等同于失踪。

    尤其传递消息需要时间,会导致消息滞后。

    所以,伏剑肯定会估错他的行程。

    要么以为他还在许州,要么以为他刚刚启程。

    他自己就是前行斥候,没有派出人提前联络。

    加上伏剑到申州也没几天,想也知道事务繁忙,恐怕还顾不上派人迎候。

    就算要启程出迎,那也要掐准时间,顶多打出半天一天的富余。

    没来接他很正常,因为根本不知道他会这个时候到。

    整备登船的时候,马玉怜赶到了,一个时辰后,授衣也到了。

    马玉怜和授衣的人手都是轻装,没有辎重,是以来就能登船,集齐便一同过河。

    近百人乘坐四艘客船和两艘货船抵达南岸渡口。

    渡口在城外。

    除了初云留在码头卸货,大家一起进城。

    授衣带人找伏剑,马玉怜负责联络四灵。

    其他人先找地方暂时住下。

    进城之后,风沙发现这里武风甚浓,甚至比江城还要浓。

    光天化日,大街之上,居然不少人堂而皇之的佩戴刀剑。

    寻常百姓根本视若无睹,明显习以为常。

    正值元宵,街面上当然很热闹。

    这么多江湖人物佩着武器往来,居然没有看见打架,连一场都没有。

    甚至没看见往来巡逻,既没有衙役,也没有武士维持秩序,当真奇怪。

    论治安秩序,似乎比江城好多了,起码跟江城繁华的南区差不多。

    但是单论繁华,那又差远了。

    与江城南富北贫不同,申州的繁华处明显是四面开花,到处分布,又都不大。

    风沙一路走来一路看,对这里的格局还算明白,对这里的秩序百思不得其解。

    申州乃是一座水陆重镇,更是淮水上游第一座重镇。

    往南则是扼守大别山脉的义阳三关。

    三关分别是武胜关、百雁关和天下九塞之一的平靖关。

    过了三关就是长江。

    简而言之,三关地处南北要冲,南襟江南,北蔽中原,与申州势如首尾。

    自古便是南北兵争的首夺要隘。

    然而,申州恰好处于北周、东鸟、南唐和中平四国的交汇之处。

    最近几十年的天下形势导致此处一直无战事,uu看书也不可能起战事。

    任何一国在这里的军事行为,都会遭至另外三国,乃至辰流和巴蜀的强烈反应。

    谁都伸不出手,伸手必被砍断。所以无论北伐还是南征,各国都不会选在这里。

    情况有些类似于中平的江陵,以及长江对面的江城。

    虽然还谈不上是个三不管的地带,确实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通常来说,官府力弱,帮会就强,甚至强到独霸一方。

    比如巴蜀的川盟和圣明联盟,江城和江州的江城会。

    尤其申州乃是淮水东去的水运要线,更是南北陆运的重要枢纽。

    驿道往北至洛阳,往南过了长江就是江城。

    如此地理和交通环境,自然会产生巨大的利益。

    足以孕育出一个巨型帮会,甚至割据立国。

    偏偏申州鱼龙混杂过了头,没有一家独大。

    就风沙所知,江城会、川盟和圣明联盟,乃至中平王室掌控的荆江会都在申州拥有或明或暗的分堂,并且挹注了大量的人手和资源。

    此外还有陈许商会,更有本地帮会。

    这么多帮会插手其中,加上又各具背景,可以说群魔乱舞,应该乱得不像话。

    就算各方早已形成均势,三河帮突然强势涉入,就好像往充满暗涌的水里丢了块石头,什么均势都该瞬间告破。

    现在市面上是否太平静了,平静的过了头,令风沙感到难以理解。

    难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他恰好在这个通常极其短暂的时刻正好踩了进来?

    本部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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