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打架?难道是老谢去而复返又去挑战关键剧情点了?

    这可是天赐的良机。黎念心里一动,趁机向妇人搭话:“打架?这是什么仇怨啊,至于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她的小机灵果然奏效。妇人看她态度温和,下意识与她攀谈起来:“听说这几日不能发葬,好几家把走了的亲人放在义庄停灵,结果不知怎地闯进来一个外人……”

    葛村正颤巍巍地打断她的话,抬步要走:“那这可是大事!宋家媳妇你放心,我这便过去看看!”

    “诶?”池“护院”罕见地冒头,抬袖拦住他,“村正莫要着急。叨扰一场,我们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正巧我和黎‘管事’会些拳脚功夫,陪您过去镇个场子,你看如何?”君原不忘给黎念加戏,“二娘你怎么看?”

    黎念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轻咳一声:“我也有此意。”

    葛村正没有阻拦,很讲究地拱手谢过,而后指了个大致方向。

    三个人不再闲谈,着急地往义庄走,没走多远倒先碰上打完架、臭着脸往地慈庙走的几个人。黎念好奇地看了一眼,好家伙,那被围在中间、由身后青年推搡着走的文弱男子,可不就是她要找的谢枕安?

    “谢医师,你怎么在这!”黎念撇下君原和村正便往谢枕安的方向跑,趁村人没注意一把将他从包围圈里扯出来。她心中大喜,面上则装作震惊不解,“可还安好?有没有受伤?”

    谢枕安心里藏着事,先听见她的声音,片刻后才意识到是相识的人。他抬脸冲她缓缓摇头,表情倒是淡淡的,没太大起伏。

    黎念松了口气。也是,谢医师除了衣服下摆稍微有一点皱以外,看起来几乎是毫发无伤,应当没受什么苦。

    村民却紧张起来:“你和这男人认识?你们什么关系?”“他要烧我们家棺材你可知晓?是不是脑袋有什么毛病才在外面犯疯啊!”

    黎念眉头一皱,刚想还嘴,村正先摆着手插到他们中间:“误会,都是误会,莫要动手!”

    村正到底是个长辈,吵吵嚷嚷的青年们见到他发话,虽不高兴依然陆续放下拳头。

    “这位姓谢的先生原来真是大夫啊?”葛村正回过头来,眯着眼认清来人,不好意思地解释,“唉,都怪我们是不识字的粗笨农人,没听懂他的话,这才生出许多误会。大家是为了村子的安全才慎重行事,没什么坏心,还请黎管事海涵。谢大夫,老朽也替大家和你赔个不是。”

    黎念心安些许,本想抓住机会化干戈为玉帛,没想到葛村正紧接着倒打一耙,“不过,谢先生啊,下次您也得再说清楚一些。你上来便言村子里有疾疫,我们也听不懂你的言辞,只听懂你问死了多少人、如何能验尸,验完还要把遗躯烧掉。我们阻拦,你就自己私闯义庄……”

    他叹气,“你若是做之前再多解释几句,我们未必不会想想办法。只是我们不情愿总有自己的理由。须知逝者便该入土为安,如何能妄动?违背祖制伦常,后人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从义庄方向来的男人里有一个系着白腰带的方脸青年,听到这立马附和:“就是!我叔爷的头七还没过,你们便要烧他的棺材,这像话吗!”

    黎念都快听笑了。这村正,嘴上说自己笨,实际却意指谢枕安的过错更重,甩锅甩得干净。

    她好憋屈,好想对线,护短的心熊熊燃烧,偏生不能把关系闹僵。于是强撑表情,试图在平静中还嘴:“谢先生不是那么没轻重的人,他——”

    肩头和大臂被碰了碰,隔着衣料传来的温热隐秘而幽微。黎念一愣,意识到君原突然贴到她身边,自然地接走了她的话:“他遇到你们时,恐怕在第一句话便亮明过自己的身份,”君原大大方方地摇着扇,温柔地在话里埋坑,“只是春耕在即,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碌,所以没能仔细听他讲了什么,是吧?”

    谢枕安不懂两拨人之间的气氛怎么忽然变味。不过有人告诉过他,若是被旁人提及自己做过的事,所言又俱是事实,可以礼貌地表明附和,于是跟着点了点头。

    黎念被一打岔,想起自己入村之前打过的腹稿,反倒有了思路:“老实说吧,谢医师是——”她狠狠心,拿出给甲方写推广文的职业素养在线编故事,“传闻中的药王谷的后人。我以别庄的名誉作证,他绝不是什么江湖庸医,而是在大境久有佳名的医中圣手,因要借阅古籍攻克绝症才在别庄小住。此番他救人心切,彻夜奔波不说,还平白受了伤……”

    谢枕安:?他被打了吗?

    方才他被村人捉住是真,这几个青年在捉他时因为打偏而互挨几拳,激起彼此昔日的旧怨吵打起来也是真,谢枕安反倒半点没受伤。他们抓谢枕安来找村正,一半是因为谢枕安掀棺,一半是要村正替他们评理呢。

    好在谢枕安虽然听不明白,但习惯性沉默,任由黎念渲染完他的正面形象,开始大上价值:“我知道大家的举动皆是出于好意,为一份责任才东奔西走、任劳任怨。既是如此,何不先将过往之事搁置一边,好好地听谢医师说说如今旗亭村的境况?他这般着急,也许现实真的……不太乐观。”

    村正沉思,家中有逝者的那位青年却大声说:“没听过哪家名医上来便烧人,这还不是骗——”

    君原镇静地打断他:“这位大哥,你家的叔爷过世,却是你来主持白事,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吗?”他声音真诚温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注视着青年,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替对方着想,“谢医师见到你时,是不是特意和你说过什么话?”

    青年的气顿时被打消,有些结结巴巴地回:“我、我叔爷走得突然,伯父从地里跑回来都没见到最后一面,哀思过度晕倒了。伯娘得在家里照顾他,堂弟又太小,就叫邻居喊我过来帮忙。”

    君原循循善诱:“那谢医师说……”

    青年咳了一声,嗫嚅道:“……我不太记得了。”

    见君原又提到自己,谢枕安想起他出远门前长辈的种种交代,耐心地回忆:“我那时同你说,近日别再来义庄,家里若有孩子也需单独接出去,不能和大人吃住在一起。但切记,你不可去探望。”

    青年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你没有发现你今日比平时容易大喘气,脚步也虚浮吗?”谢枕安平静地说,“目前还是猜测。我担心你的叔爷和伯父也经历过同一个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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