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空坐在浴池边不肯进来？”
楼从赋的声音在屏风那头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听得黎念冷汗直流，更大力地掩住自己的呼吸。
她很快反应过来楼从赋并没有在和自己说话，因为那里又响起一声少女的呢喃：“父亲……”
博山炉中燃着清洌的香，角落里长明的地灯昏黄，屏风上映出了人影朦胧的动作。风荷似是伸出双臂抱住楼从赋的脖子，楼从赋没有推开她，继续抱着风荷往前走，很快走出屏风的范围。
月叶立刻俯身往折屏的间隙处凑，要将屋内的一切看个明白。黎念不得已跟着她倾身，窥到楼从赋将风荷放在了床上。他解开风荷沐浴时穿的单衫，拿被子掩住她单薄的胴/体，又取了雪白的布巾替她擦拭半干的长发。他让风荷香肩半露地靠在自己怀里，撩起她乌黑的长发一寸寸地擦，亲昵的动作却不见什么亵玩之意，好像一个真正尽职温柔的父亲。
风荷眼圈微红，不敢抬眼看他。楼从赋便放下布巾拍拍她的头：“我这几日时常想，扶你上去掌管船宴是不是做错了呢。你性子柔婉却自尊心强，我想要你早日独当一面，反倒害你绷得如此紧，背永远要挺笔直，笑容始终要挂在脸上，别人偷懒做到五分，你要做到最完美的十分，唯恐辜负我的信任。纵使被客人为难亦不卑不亢，从不让人寻出一点错处……明明以前也是喜欢吃糖，偶尔做错事或是受了委屈爱躲起来偷偷哭，要父亲到处找的小孩子啊。”
风荷抓住楼从赋的衣襟，仰头露出自己洁白的脖颈，泪眼婆娑地向他确认：“父亲，我真的没有和阿忽做过那些事。你告诉我，那团雾是受了我的血气惊扰才变的绯色，是不是……”
她脆弱的神情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心折。
楼从赋的目光深了深。他更加放缓声音，捧住她的脸颇为爱怜地答：“若我当真怀疑你，便不会让你躺在我的床上了。”
风荷在他的凝视里终于止住泪，手上无意识地用力，是个依恋他、向他求取安全感的姿态。
楼从赋很满意她的顺从，拢着风荷继续道：“蔡宫使心怀鬼胎，逼我把你变作献给明夷宫庭的真正奇物。有雾鱼的把柄在前，我也只能装作答应他。但我怎会把你的性命视作儿戏？我已派人去取秘药，不出三日，定让这位高贵的蔡宫使为我所用，成为伏在我脚下的听话家犬。届时免不得要你假意屈从，沉入水箱演场戏给他看。风荷，你能为我做到的，对吧？”
风荷一怔，没有立刻回答。
楼从赋拍着她的背，低声劝/诱：“那位‘君原’先生看来确是谢枕安无疑。你不要怕，我和他都会在外面守着，保你最终平安无虞……”
舫室里燃的香本就有安神之效，他梦呓一般的安慰又极度催眠，别说风荷，睡过一觉的黎念都开始犯困，渐渐失去意识。
她不知道楼从赋是什么时候又离开的，只知道自己后来是被身边的动静撞醒。她抬眼去看，模糊看到月叶推开折屏往床的方向走去，直接停在了床边。
床上之人亦未憩睡。两姐妹对上视线，月叶先行开口：“你准备答应他，是不是？”
风荷没有直接回答。她避开妹妹的注视，声音苦涩：“今夜，是他第一次请我睡在他的床上……”
月叶很是气愤：“那你便要抛下我去那明夷的什么夏宫坐牢了吗？”
风荷去握她的手，着急地辩解：“月叶，你是不是漏听了后半句，父亲说那是演戏，他不会——”
月叶挣脱：“他若有十成把握怎么会提那个神医，你和我明明都知道窒水只是个谬……”
风荷似是知晓黎念这个外人在场，立刻制住她的话：“月叶！”
月叶负气地扭过脸，不肯再说话。
风荷还是固执地抓住了她，摩梭着她的手背承诺：“姐姐不会抛下你的，父亲也有他的安排，你不要怕。”天色微蒙蒙亮，江鸟在楼船的飞檐间振翅啾鸣。风荷看向窗的方向，突然有些落寞地喃喃，“其实他这样说，我还有点高兴。月叶，他终究还是给了我自证的机会，我对他……还是很重要的，不是么？”……
——
放屁！自我洗/脑要不得啊！
黎念在满腹吐槽里坐起身，这时才发现她已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的支摘窗外光线饱满明亮，看日头不像清晨，反像午后。
在她的记忆里，她上一瞬还在楼从赋房内旁观两姐妹的争执，下一秒居然是直接从梦中醒来，一时竟摸不清是她被楼从赋的安神香放倒昏睡了过去，后来被月叶送归客房；还是天亮前那场惊遇本就是她做的长梦，她没有半夜醒来、没有误入秘道和楼从赋的房间，一切从未发生。
池君原不在枕边，一切无从考证，她只能扶着昏沉的额头发愣。好在没过多久康大夫就探头探脑地进门送药，看到她睡醒很是惊喜，顺嘴告诉了她池君原的去向。黎念便起身洗漱，换衣去找池君原确认情况。
通道中的隔断门在白天均被收起，她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寻到望台入口，掀帘欲出。一抬眼，面前的景象却令她一愣，不自觉刹住步子。
望台中央的小炉上煨着酒肉和饭蔬，一痕袅袅的雾气后，池君原正斜倚在懒架上看书。
他身旁不远处放着一缸新栽的碗莲，莲叶还未全部钻出水面，此时被午后的暖阳照着，加上柔风轻拂而过，粼粼的水光折映在池君原的侧脸上，愈发衬得他眉目如画，气质清隽。
仿佛光与影就应当以那样的比例共生，天地独眷顾此一人。
他很快察觉到黎念的凝视，放下手中的书撑头打趣：“是有多好看让你这么入迷？”
黎念一哽。她拒绝承认自己刚刚有被他蛊到，放下帘子拐开话题：“都已经下午时分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池君原冷哼：“某些人酣睡了一天两夜，连饭香都勾不回她的神志，我如何叫得醒。”
黎念：！！！“我睡了这么久？”难怪她脑袋昏沉体力不支，原来是饿过了头，“所以我那晚真……”
池君原好气又好笑地打断她：“先吃东西。”他探手揭开锅盖将碗碟夹出，翻身让出竹榻给她，自己捧着茶去望台边上晒太阳了。
黎念心虚地坐下用饭。她憋不住心事，没一会儿思维发散到满望台的花花草草、甲板角落摆的鲜蔬碧藤，挑着姜小声逼逼：“楼从赋还挺会……物尽其用。这么大的船，不住人，宁愿养花种菜。”
池君原眯着眼睛评价：“像这种规模的楼船，养猪酿酒都是易事，楼从赋嫌俗气罢了，并不是不能。但为了不那么依靠沿途的补给，别的小船上应当——”他话音倦懒，正是吃饱睡足极度无聊的时候，说着说着却停下来，似是被对面船上的动静勾起兴致，眼里飘过一瞬锐利的光。
黎念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到那位蔡宫使站在宴船的舷墙边上，正昂头命令船工做事。那船工不敌他的施压，大喊着要对面的同伴将长木板搭过来，还要同伴跑去把通往客船的木板也搭上。
池君原觉得有趣：“他这是要所有船都放下木板，好让他在各船之间任意来去四处观赏。颐指气使到楼从赋头上，这位蔡宫使可真是个妙人。”
黎念见他毫不避讳对楼从赋等人的奚落，怀疑这是个能说小话的安全场合：“所以在我睡着的时候，楼从赋终究是拿风荷去充当了他的交代？”
池君原反问：“你觉得楼从赋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轻易被一个小小采买官要挟，多少有点荒诞？”
黎念扒拉着饭，老实回答：“之前有这么想过。”
池君原笑：“明夷盘踞着从前虞王朝的几大家族，近几年国主刚打压了前夫人的母家郑家，旧的人下去了，自然有新的人要上来。在这个风谲云诡、瞬息万变的关头，楼从赋可能并没有孔无忧和新任提辖更清楚灯张城的局势。”
黎念有点懂了。外是明夷势力重新洗牌，国主以商路相威胁；内有强敌安插眼线使绊，替明夷递刀。楼从赋自顾不暇，对着棋局踌躇难决，所以连风荷和月叶都对他的承诺有所怀疑。
“归根究底，楼从赋是商人，采买小官背后是明夷的宫廷，这桩谈判背后的真正庄家。你不理解楼从赋，那我问你，你会为了一颗小小的弃子付出触怒庄家的代价吗？”池君原摊开折扇，端详着那上面的图画道，“弃子，只需要发挥它最后的价值就可以了。”
君原的声音没什么情绪，黎念却因为他话里辛辣的事实而不寒而栗，暗暗焦灼。
“——不过，你方才用的形容是‘之前’，”池君原又合上了扇子，追着这处小细节探询，“看来现在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他主动好奇起黎念的心迹变化，黎念便也不客气了：“你总得先告诉我，熹微露冷，是你把我找回去的吗？”
池君原话里有话：“我久病体虚，恐怕不太抱得动你。”
黎念细品了一下他的潜台词：看来她那晚确有被月叶误抓到楼从赋房中，不小心旁听到这几人的秘谈，后来依旧是被月叶送回，具体方法未知。池君原发现了她半夜离开又突然回来，但不知晓她的遭遇，见她昏睡不醒，只好以生病为借口搪塞了楼从赋。
现下她醒来，那些误听到的情报就再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她心急地放下碗筷，拍拍竹榻旁的位置要池君原坐过来，而后借着书册的掩护，快速将那夜的事告诉了池君原。
说着说着，她忽然反应过来楼从赋当时的表现与他的人设有微妙的违和，紧接着某种直觉浮上心头：“……等一下，他那晚不会一直都知道我在场吧？！”
楼从赋的声音在屏风那头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听得黎念冷汗直流，更大力地掩住自己的呼吸。
她很快反应过来楼从赋并没有在和自己说话，因为那里又响起一声少女的呢喃：“父亲……”
博山炉中燃着清洌的香，角落里长明的地灯昏黄，屏风上映出了人影朦胧的动作。风荷似是伸出双臂抱住楼从赋的脖子，楼从赋没有推开她，继续抱着风荷往前走，很快走出屏风的范围。
月叶立刻俯身往折屏的间隙处凑，要将屋内的一切看个明白。黎念不得已跟着她倾身，窥到楼从赋将风荷放在了床上。他解开风荷沐浴时穿的单衫，拿被子掩住她单薄的胴/体，又取了雪白的布巾替她擦拭半干的长发。他让风荷香肩半露地靠在自己怀里，撩起她乌黑的长发一寸寸地擦，亲昵的动作却不见什么亵玩之意，好像一个真正尽职温柔的父亲。
风荷眼圈微红，不敢抬眼看他。楼从赋便放下布巾拍拍她的头：“我这几日时常想，扶你上去掌管船宴是不是做错了呢。你性子柔婉却自尊心强，我想要你早日独当一面，反倒害你绷得如此紧，背永远要挺笔直，笑容始终要挂在脸上，别人偷懒做到五分，你要做到最完美的十分，唯恐辜负我的信任。纵使被客人为难亦不卑不亢，从不让人寻出一点错处……明明以前也是喜欢吃糖，偶尔做错事或是受了委屈爱躲起来偷偷哭，要父亲到处找的小孩子啊。”
风荷抓住楼从赋的衣襟，仰头露出自己洁白的脖颈，泪眼婆娑地向他确认：“父亲，我真的没有和阿忽做过那些事。你告诉我，那团雾是受了我的血气惊扰才变的绯色，是不是……”
她脆弱的神情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心折。
楼从赋的目光深了深。他更加放缓声音，捧住她的脸颇为爱怜地答：“若我当真怀疑你，便不会让你躺在我的床上了。”
风荷在他的凝视里终于止住泪，手上无意识地用力，是个依恋他、向他求取安全感的姿态。
楼从赋很满意她的顺从，拢着风荷继续道：“蔡宫使心怀鬼胎，逼我把你变作献给明夷宫庭的真正奇物。有雾鱼的把柄在前，我也只能装作答应他。但我怎会把你的性命视作儿戏？我已派人去取秘药，不出三日，定让这位高贵的蔡宫使为我所用，成为伏在我脚下的听话家犬。届时免不得要你假意屈从，沉入水箱演场戏给他看。风荷，你能为我做到的，对吧？”
风荷一怔，没有立刻回答。
楼从赋拍着她的背，低声劝/诱：“那位‘君原’先生看来确是谢枕安无疑。你不要怕，我和他都会在外面守着，保你最终平安无虞……”
舫室里燃的香本就有安神之效，他梦呓一般的安慰又极度催眠，别说风荷，睡过一觉的黎念都开始犯困，渐渐失去意识。
她不知道楼从赋是什么时候又离开的，只知道自己后来是被身边的动静撞醒。她抬眼去看，模糊看到月叶推开折屏往床的方向走去，直接停在了床边。
床上之人亦未憩睡。两姐妹对上视线，月叶先行开口：“你准备答应他，是不是？”
风荷没有直接回答。她避开妹妹的注视，声音苦涩：“今夜，是他第一次请我睡在他的床上……”
月叶很是气愤：“那你便要抛下我去那明夷的什么夏宫坐牢了吗？”
风荷去握她的手，着急地辩解：“月叶，你是不是漏听了后半句，父亲说那是演戏，他不会——”
月叶挣脱：“他若有十成把握怎么会提那个神医，你和我明明都知道窒水只是个谬……”
风荷似是知晓黎念这个外人在场，立刻制住她的话：“月叶！”
月叶负气地扭过脸，不肯再说话。
风荷还是固执地抓住了她，摩梭着她的手背承诺：“姐姐不会抛下你的，父亲也有他的安排，你不要怕。”天色微蒙蒙亮，江鸟在楼船的飞檐间振翅啾鸣。风荷看向窗的方向，突然有些落寞地喃喃，“其实他这样说，我还有点高兴。月叶，他终究还是给了我自证的机会，我对他……还是很重要的，不是么？”……
——
放屁！自我洗/脑要不得啊！
黎念在满腹吐槽里坐起身，这时才发现她已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的支摘窗外光线饱满明亮，看日头不像清晨，反像午后。
在她的记忆里，她上一瞬还在楼从赋房内旁观两姐妹的争执，下一秒居然是直接从梦中醒来，一时竟摸不清是她被楼从赋的安神香放倒昏睡了过去，后来被月叶送归客房；还是天亮前那场惊遇本就是她做的长梦，她没有半夜醒来、没有误入秘道和楼从赋的房间，一切从未发生。
池君原不在枕边，一切无从考证，她只能扶着昏沉的额头发愣。好在没过多久康大夫就探头探脑地进门送药，看到她睡醒很是惊喜，顺嘴告诉了她池君原的去向。黎念便起身洗漱，换衣去找池君原确认情况。
通道中的隔断门在白天均被收起，她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寻到望台入口，掀帘欲出。一抬眼，面前的景象却令她一愣，不自觉刹住步子。
望台中央的小炉上煨着酒肉和饭蔬，一痕袅袅的雾气后，池君原正斜倚在懒架上看书。
他身旁不远处放着一缸新栽的碗莲，莲叶还未全部钻出水面，此时被午后的暖阳照着，加上柔风轻拂而过，粼粼的水光折映在池君原的侧脸上，愈发衬得他眉目如画，气质清隽。
仿佛光与影就应当以那样的比例共生，天地独眷顾此一人。
他很快察觉到黎念的凝视，放下手中的书撑头打趣：“是有多好看让你这么入迷？”
黎念一哽。她拒绝承认自己刚刚有被他蛊到，放下帘子拐开话题：“都已经下午时分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池君原冷哼：“某些人酣睡了一天两夜，连饭香都勾不回她的神志，我如何叫得醒。”
黎念：！！！“我睡了这么久？”难怪她脑袋昏沉体力不支，原来是饿过了头，“所以我那晚真……”
池君原好气又好笑地打断她：“先吃东西。”他探手揭开锅盖将碗碟夹出，翻身让出竹榻给她，自己捧着茶去望台边上晒太阳了。
黎念心虚地坐下用饭。她憋不住心事，没一会儿思维发散到满望台的花花草草、甲板角落摆的鲜蔬碧藤，挑着姜小声逼逼：“楼从赋还挺会……物尽其用。这么大的船，不住人，宁愿养花种菜。”
池君原眯着眼睛评价：“像这种规模的楼船，养猪酿酒都是易事，楼从赋嫌俗气罢了，并不是不能。但为了不那么依靠沿途的补给，别的小船上应当——”他话音倦懒，正是吃饱睡足极度无聊的时候，说着说着却停下来，似是被对面船上的动静勾起兴致，眼里飘过一瞬锐利的光。
黎念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到那位蔡宫使站在宴船的舷墙边上，正昂头命令船工做事。那船工不敌他的施压，大喊着要对面的同伴将长木板搭过来，还要同伴跑去把通往客船的木板也搭上。
池君原觉得有趣：“他这是要所有船都放下木板，好让他在各船之间任意来去四处观赏。颐指气使到楼从赋头上，这位蔡宫使可真是个妙人。”
黎念见他毫不避讳对楼从赋等人的奚落，怀疑这是个能说小话的安全场合：“所以在我睡着的时候，楼从赋终究是拿风荷去充当了他的交代？”
池君原反问：“你觉得楼从赋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轻易被一个小小采买官要挟，多少有点荒诞？”
黎念扒拉着饭，老实回答：“之前有这么想过。”
池君原笑：“明夷盘踞着从前虞王朝的几大家族，近几年国主刚打压了前夫人的母家郑家，旧的人下去了，自然有新的人要上来。在这个风谲云诡、瞬息万变的关头，楼从赋可能并没有孔无忧和新任提辖更清楚灯张城的局势。”
黎念有点懂了。外是明夷势力重新洗牌，国主以商路相威胁；内有强敌安插眼线使绊，替明夷递刀。楼从赋自顾不暇，对着棋局踌躇难决，所以连风荷和月叶都对他的承诺有所怀疑。
“归根究底，楼从赋是商人，采买小官背后是明夷的宫廷，这桩谈判背后的真正庄家。你不理解楼从赋，那我问你，你会为了一颗小小的弃子付出触怒庄家的代价吗？”池君原摊开折扇，端详着那上面的图画道，“弃子，只需要发挥它最后的价值就可以了。”
君原的声音没什么情绪，黎念却因为他话里辛辣的事实而不寒而栗，暗暗焦灼。
“——不过，你方才用的形容是‘之前’，”池君原又合上了扇子，追着这处小细节探询，“看来现在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他主动好奇起黎念的心迹变化，黎念便也不客气了：“你总得先告诉我，熹微露冷，是你把我找回去的吗？”
池君原话里有话：“我久病体虚，恐怕不太抱得动你。”
黎念细品了一下他的潜台词：看来她那晚确有被月叶误抓到楼从赋房中，不小心旁听到这几人的秘谈，后来依旧是被月叶送回，具体方法未知。池君原发现了她半夜离开又突然回来，但不知晓她的遭遇，见她昏睡不醒，只好以生病为借口搪塞了楼从赋。
现下她醒来，那些误听到的情报就再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她心急地放下碗筷，拍拍竹榻旁的位置要池君原坐过来，而后借着书册的掩护，快速将那夜的事告诉了池君原。
说着说着，她忽然反应过来楼从赋当时的表现与他的人设有微妙的违和，紧接着某种直觉浮上心头：“……等一下，他那晚不会一直都知道我在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