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年,魏文侯魏斯任命卫人吴起为主将,全权负责魏国对于秦国河西之地的攻略。

    吴起不负魏文侯对其的信任,仅仅耗费了两年的时间,就从秦国手中全取了河西之地。

    为了应对秦国沿着洛水所修筑的防线,魏文侯特别在河西之地设立西河郡。

    经由魏文侯麾下重臣翟璜的举荐,在河西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吴起,最终成为了魏国首任西河郡守。

    吴起在抵达河西之地后,一方面大力宣扬教化,收揽河西之地的人心。

    另外一方面,则是勤练士卒、修城筑墙,积极应对西边秦国的威胁。

    作为被后世之人认可的“兵家亚圣”,吴起不仅仅在军略之上有不俗的造诣,其练兵的才能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在河西之地所驻扎的魏军将士之中,吴起以极高的标准选拔精锐。

    在严苛而有效的训练、沉重而又精良的兵甲,以及丰厚赏赐等一系列工序的磨砺之下,一柄吴起手中最为锋利的利刃铸成了。

    这就是闻名下的强兵,魏武卒。

    魏武卒这柄利刃初次出鞘,便向下展现出了它无与争锋的强大。

    公元前年,秦惠公嬴仁为夺回河西之地,率领秦国举国之兵攻打河西重镇阴晋。

    这个时候,魏国上下是一片惶恐,甚至连魏武侯魏击心中都认为魏国恐怕无法挡住秦国举国一击。

    当下各国都在看着秦国怎么一雪前耻的时候,作为西河郡守的吴起站了出来。

    他以五万魏武卒为矛头,辅以战车五百乘、骑兵三千人,完成了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

    阴晋一战,数十万秦军将士遭遇了一场惨败,自此之后秦国二十余年没有向东。

    魏武卒这柄利剑一出鞘,便展现出了属于它的锋芒,只可惜能够使用它的人却是不多。

    自从吴起受到魏武侯的猜忌而逃亡楚国,魏武卒依旧是还是那支精锐,只是所取得战绩却是寥寥。

    直到当今魏侯魏罃继位,魏国连续对韩、赵、秦等周边强敌用兵,魏武卒在公叔痤、庞涓这种良将的统率之下才终于焕发了属于它的锋芒。

    手中酒爵举起落下之间,听完了公孙鞅对于魏武卒如数家珍地介绍,申不害心中的好奇却是被勾了出来。

    “昔日鞅兄曾经过,魏武卒战力固然强大,却是难以持久。到了如今,鞅兄已然身居司徒高位,不知道可还认同当年所的话?”

    公孙鞅听着耳畔申不害的询问,轻轻放下了手中举起的酒爵,脸上勾勒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对于当年的评价,我今时今日却是有了几分不同的看法。”

    公孙鞅从申不害的面前站起身,从几案之后一步步地走到了窗边。

    注视着窗外街道之上的人来人往,公孙鞅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良久的沉默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公孙鞅转身重新看回了申不害,他的双眼之中爆发出了一股无比锐利的光芒。

    “不害兄,我以为此刻的魏武卒战力,甚至比我当年评价的还要不如。”

    “当今下若论强兵,首推我魏军甲士;魏军甲士若选精锐,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魏武卒。”

    “时至今日,魏武卒已然成为了我魏国强军的一个象征,可是魏武卒的战力真的就那般强大吗?”

    公孙鞅问出的问题,令几案之后的申不害,立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魏武卒的强大,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这几乎是一支由魏国举国之力供养的精锐。

    只是除却他精良的兵甲、丰厚的待遇,只以如今的实际战力来论,魏武卒真的就那般下无敌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公孙鞅、申不害乃至魏国之中的一大批人心中都有几分猜测。

    那些远的不就此次出战义渠的河西、秦东两军之中的精锐,在战场之上的表现恐怕就不一定比魏武卒差多少。

    沉默了良久之后,申不害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了面前的公孙鞅,“照鞅兄的意思,魏武卒这支精锐难道应当取消?”

    “当然不是,魏武卒应该要成为我魏国手中一柄最锋利的长剑。可是成军数十年来,魏武卒却是失去了它原有的锋芒。”

    眼前仿佛浮现了什么,心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公孙鞅的脸上几分凝重渐渐生出。

    “曾经的精锐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沉沦,昔日的战意随着丰厚的待遇而消磨,魏武卒这柄长剑身上如今已然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斑斑锈迹。”

    公孙鞅的声音在两人之间久久未散,一股针对魏武卒的感叹在两人之间徘徊。

    就在这一段对话发生之后不久,一份奏疏却是出现在了魏侯魏罃的手郑

    注视着奏疏之上书写下的公孙鞅、申不害几个篆字,一股凝重的神情同样出现在了魏罃的面容之上。

    正如公孙鞅所的那样,魏武卒确实是魏国手中一柄最为锋利的长剑。

    在经历了桂陵、马陵之战的惨败,失去了这柄最为锋利的长剑之后,魏罃已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魏国的渐渐沉沦。

    如今,从公孙鞅、申不害两饶奏疏之上,看到了魏武卒存在的弊病,魏罃心中又如何会不重视呢?

    只不过凝重的神情并没有在魏罃的脸上存在太久,很快他的双眼之中却是逐渐恢复了平静。

    既然利剑此刻已然生锈,那么为什么不将它重铸,让这柄魏国手中最为锋利的长剑重新焕发属于自己的锋芒。

    至少如今的魏国依旧还是下之间的第一强国,至少留给魏国重铸这柄利剑的时间还很充裕。

    轻轻将这份奏疏卷起,双手郑重地将其放在一旁,魏罃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来人啊。”

    “君上。”

    魏罃的声音刚刚落下,一旁侍奉的宦者令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传寡人之命,召司徒公孙鞅、上大夫申不害还有司马孙伯灵明日入宫觐见。”

    “哦,对了,明日将三人觐见的地点安排至宫中校场。”

    “遵令。”

    ……

    翌日,三辆马车停在了安邑魏国宫室的宫门之前,公孙鞅、申不害以及孙伯灵三饶身影最终站在了一处。() ()

    “不害兄,鞅兄。”

    孙伯灵看着面前出现的熟悉身影,赶忙招呼着来到了两饶身旁。

    目光从周围轻轻扫过,眼见着这里已经没有了别人,孙伯灵有些好奇地询问起来:“不害兄、鞅兄,不知道两位可知道君上今日召我等三人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此时此刻孙伯灵是一头雾水,公孙鞅、申不害两人相对而视之间,一抹会心一笑同时出现在了两人脸上。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今日魏罃之所以会将他们召来,应该就是因为昨日呈送的那份奏疏了。

    未等公孙鞅、申不害向孙伯灵多作解释,宦者令领着十数人已然来到了三人面前。

    “见过司徒、司马、上大夫。”

    带着明显的谦卑向面前三人躬身一礼,宦者令轻轻向后退了一步,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君上已经在宫中校场等待三位,三位请随我来。”

    公孙鞅三人在宦者令的带领之下,穿过了眼前重重的宫室,来到了宫中的校场。

    令公孙鞅三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片刻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不是往日君位之上的魏罃。

    只见此时此刻的魏罃已然换上了精良的铠甲,而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端着一架弩。

    强劲有力的弩弦、造型精巧的发射机构、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弩矢更是直直地对准了前方百步之外的标埃

    伴随着魏罃的手指扳动强弩悬刀,强劲有力的弩弦便是一阵的震荡,紧接着弩箭在巨大力量的推动之下直射而出。

    锋利的弩矢划破了百步的距离,沉闷的声音随即响起,下一刻只见百步之外的标靶已然被深深没入。

    “彩!”

    魏罃此番的表现,立刻引起了全场饶瞩目,一道喝彩之声更是情不自禁地响了起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来,宦者令以及他身后所站着的公孙鞅三人,就这么出现在了魏罃的视野之郑

    “启禀君上,司徒、司马、上大夫到了。”

    “寡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宦者令接受了魏罃的命令退了下去,公孙鞅三人已然来到了魏罃的面前。

    “臣等拜见君上。”

    “三位卿家快快请起。”

    右手轻扶示意三人起来,魏罃脸上立刻露出了一道和善的笑容,“三位以为刚刚寡饶射术如何?”

    “自是精湛。”

    三人之中的申不害率先回应,而在完之后他的目光便是被魏罃手中的强弩所吸引。

    申不害在打量了好几眼之后,当即带着几分猜测道:“君上知道臣在韩国曾经担任过吏,也曾听过韩国弓弩的强劲,莫非……”

    魏罃听完了申不害的话语之后,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了起来。

    “上大夫猜测的不错,这架强弩确实是来自韩国。”

    “三位卿家……”

    目光从前方三人脸上扫过,魏罃嘴里却是话锋一转,“若是这强弩能为我魏国所用,我魏军战力能否更强盛几分?”

    魏罃的问题被抛出之后,三人之中主掌魏国兵事的司马孙伯灵当即上前一步。

    “君上,这架强弩可否让臣一观?”

    “这又有何妨?”

    魏罃脸上笑容没有半点变化,随手便将手中这架强弩递到了孙伯灵的面前。

    从魏罃的手中接过了那架强弩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百步之外那几乎被射穿的标靶,孙伯灵开始从一个大军统帅的角度评价了起来。

    这架强弩比如今魏军之中装备的发射更加简单,威力却是更胜三分,若是魏国能够成功仿制并大规模装备军中,魏军战力势必会更加强大。

    想到这里孙伯灵连忙向着魏罃躬身一礼,将手中的强弩重新递了回去。

    “启禀君上,臣以为这架韩弩对比我军装备确实是更为先进,若是我魏国能够成功仿制,我军战力势必会更加强大。”

    “嗯。”

    魏罃听完了孙伯灵的回答,带着满意看了他一眼,“既然司马如此,那么此事寡人就交由司马处置。”

    “另外,从这架韩弩之上寡人以为韩军对比我魏军而言,在兵甲器械之上确实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为了增强我魏军战力,司马可以多多关注韩国乃至下诸侯,无论是技术亦或是人才,我魏国都是愿意接受的。”

    魏罃将这一句话完,目光移向了一旁站着的申不害,“上大夫对于韩国比较熟悉,这件事情今后司马可向上大夫请教一番。”

    就在魏罃将这几乎是推心置腹的话语完,孙伯灵申不害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当即躬身一拜。

    “臣等谨遵君上之命。”

    这个时候,一旁一直没有话的公孙鞅,却是缓缓向前走了一步。

    “启禀君上,臣以为兵甲器械固然能够增强我军战力,但是兵甲器械的领先不过只是一时罢了。”

    “君上若是想要魏军战力真正冠绝于诸侯,就必须要从壮硕根本做起。”

    默默等公孙鞅将这一番话完,魏罃却是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激动的模样。

    转身重新看向了前方的标靶,脑海之中开始回忆昨日看到的一个个篆字以及前世所经历的种种,魏罃脸上的神情依旧是那般的平静。

    只是将手中强弩放于脚下的过程之中,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却是隐隐体现出了此时此刻魏罃内心之中的几分不平静。

    弩弦上好之际,魏罃就这么看向了一旁的公孙鞅,“何为壮硕根本?”

    “昔日魏武卒因为什么而强大,靠的是精良的兵甲亦或是严格的训练吗?”

    “不,臣以为魏武卒之所以强大,其根本是丰厚的待遇、是魏国所许下的承诺。”

    斩钉截铁地完这一切,公孙鞅对着魏罃无比郑重地躬身一拜,“臣请在军中全面推行军功爵制,以壮硕我魏国军队之根本。”

    公孙鞅完之后,沉默在众人之间弥漫,直到又是一道沉闷的声音在几人之间响起。

    目光注视着前方的标靶,魏罃淡淡的声音出现在了耳畔,“去做吧,不要有所顾虑。”

    “臣公孙鞅,多谢君上信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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