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都市下层AX区603号的地下室，本来几乎不会有快递员光顾。
“启奏！启奏在吗？有你的快递！”
“什么？我们这里居然有快递？”
“启奏？启奏是谁？”
“启奏……”
……
启奏正在接入沉浸式神经链接，突然后颈的接口被人拔了出来，她猛地向前栽倒下去，额头磕在桌沿上，四肢一阵抽搐。
在沉浸式接入期间被强制断开连接是大忌，会对神经造成永久性损伤。她脑子里嗡嗡响了好一阵才停下来，趴在桌上蔑斜着视线朝旁边看去，看到好几个人站在身后。
罪魁祸首是辛洛，他手里还拿着发烫的神经接头。他后面就是耶维尔，下层难得的高级黑客，也是地下城的“技术总监”。
“启奏，有你的快递。”见到她醒来了，耶维尔看着她说道。
“……？”
“真的，是快递。”
仿佛是怕她不相信，耶维尔又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那——么大的一个。”辛洛将手臂平展，画出一个完整而圆润的弧形。
引起地下城轰动的“天外来客”就放在入口处，因为体积过于巨大，几个人合力都无法将其抬进去。
快递箱的中轴线上贴着整整齐齐的封条，并没有被二次使用过的痕迹，非常干净，箱体上印着黑色空心的“Universe”字样。这是一家上层的公司名。
“地下城”老板——巴德，正抱着双臂，用口头下达指令。
“这是什么啊？启奏，是谁寄给你的？”
“还是点名要寄给你的。你惹上上层的什么人了？他们要给你寄东西。”
“该不会是炸弹吧？”
还没有到达现场，就能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声。
虽然他们使用着第二人称的句子，但没有人真正在询问她。
“这是‘Universe’公司寄来的包裹。”巴德仔细研究过快递单后，说道。“是个游戏舱。”
“游戏舱？为什么是游戏舱？”
“上层人玩的那种吗？”
封条拆开了，掉出来一张金光灿灿的卡片。上面写着——我们抽选中您获得全息无限游戏【代号U】内测资格。现为您免费寄送游戏设备，独家序列码：000000263请查收。
连带着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属零部件，以及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皮革、塑胶造物。
在场的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东西对于下城区的一个游戏厅来说，太显眼、太贵重了。
作为“地下城”老板巴德账号背后的一员，他们直接使用神经链接装置浸入游戏世界，进行代打以及账号代练等活动。使用游戏舱去“享受”游戏，对于这群人来说是天方夜谭。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以后可以用这个游戏舱玩游戏了？”
“怎么抽中她的？我们的数据被泄露到上层的网络上去了吗？”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喂，启奏，这是个陷阱吧？你是不是招谁惹谁了？”
“……”被拥在人群中的启奏安静地承受着大家的议论和视线。我怎么知道啊，她心里想，我对这件事也没有任何记忆。
但是快递是指名寄给她的，是不是意味着，这东西归她所有？她望着面前游戏舱闪闪发光的外壳，抿了抿唇。
但是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巴德身上，等着他给出决断。
“……这东西不能留。”巴德果断地下了结论，“我们也不需要。”
“用游戏舱刷号效率太低了。而且，那种游戏内测我知道，就是面向上层那些有钱有闲的爱好者的，就算参加了也没什么好处。”
“确实，老大说得在理。”
“的确哎……”
议论声再起，随即又平息下去。
“那要怎么处理这些设备？”又有人问道。
“拿去黑市卖了。应该能换不少钱吧。与其留着这种奢侈品，不如给大家多换几支营养剂来得实在。”巴德道，“辛洛，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老规矩，报我的名字就行。还记得怎么走吧？”
辛洛点点头，招呼大家开始行动。
“……”启奏握了握拳，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实际上也并没有人在乎她的意见。
不到一天的时间，一切都被拆解完毕，这份神秘快递曾经来过的痕迹被抹消得一干二净，无论是组成椅子的部件、光脑的芯片，还是快递箱被拆开来后的纸板，都被分门别类得到了利用。相信巴德会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在合适的渠道换取它们的最大价值。
……
入夜。
地下城的白昼与黑夜，并不总是那么分明，唯以一天工作量的结束为界限。
断开神经链接，注射完今日份的营养液，巴德手下的所有少年们都裹着毯子睡去了。
他们地铺的位置就靠着一台台主机，紧紧挨挨，狭窄逼仄。自打有记忆以来，无论是休息、工作，还是补充能量，他们整日的活动范围就被局限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很多人甚至懒得上到地上一层，更别说看到过上层的天空了。
而在一排排主机的背后，还有一个独立的小房间。这个房间属于耶维尔，在地下城只有他有权利拥有一间独立的工作室。这里是整个地下城的大脑，而耶维尔就像是其监视员。他需要负责整个地下城的终端，保证各个器官的正常运转。
耶维尔后颈上同样连着接口，进行着半沉浸式接入。他聚精会神，双眼紧盯着发亮的屏幕，一只手在键盘上飞舞着，另一只手则随手拿起桌上的注射器，往自己胳膊上扎了一针。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露出憋了大半天的烟鬼终于吐出第一口烟雾时的惬意表情。
多巴胺。这是针筒上印刷的字样。作为背景的图片是花花绿绿的廉价图案，好像是几个人在狂欢舞动的图样。
“……”
他感到自己的叹息仿佛有回音。那声音在机房里回荡着，就连散热风扇运转的嗡嗡声都无法将其掩盖。
来人打破了这一首机械交响曲的和谐韵律。耶维尔猛地回过头，看到站在阴影中的少年。
——确切地说，那是个少女。
是启奏。
她中等个子，体型瘦削，黑眼圈很重，蓝色的荧光勾勒出他下颌的线条。一头蓬乱的黑发仿佛很久没有梳洗过似的搭在肩头，穿着破破烂烂的T恤衫和牛仔裤，胸部和胯部的线条都十分扁平。
如果不是预先知道，没有人会仅凭外貌把她看成一个女孩。
“启奏？”耶维尔轻声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启奏没有回应。她表情倔强，毫无血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仍然没有回应。
“启奏？你还好吗？”耶维尔又试着叫她。
无论他怎么尝试撬开她的嘴，她就是不回话。
耶维尔叹了口气。
他只比她年长几岁，和她关系也不错。他是看着她被送来地下城然后长大的，知道她的性格有些孤僻，总是默默地藏在人群里，让自己显得不起眼。
耶维尔觉得那仿佛是一种保护色。龟壳之下的她很脆弱，对他人充满警惕，害怕受到伤害——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他意识到她需要同伴，需要保护和关爱。他其实很喜欢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看待，但她若是不愿意敞开心扉寻求帮助，他也不好强求，只能默默地给予她关照。
“……要是你睡不着，那就坐在这里吧，我陪着你。”耶维尔摇了摇头，正想转过身去，继续工作——
“等一下。”启奏忽然说。
“怎么了？”
“帮我个忙可以吗？”她定定地看着他。“帮我进行匿名链接。”
“可以啊。你要链接什么？”耶维尔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
“代号U。”
耶维尔敲键盘的食指在空中停住了。
“呃，你是说那个全息游戏？配今天早上寄来的那个游戏舱玩的？”
“是的。我想用沉浸式链接玩那个游戏。”她点了点头。
耶维尔咂咂唾沫，把一句到嘴边的“为什么”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他明白，打着关心的名号贸然追问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那只会让对方，尤其是启奏这种领地意识强的人，觉得被冒犯。他能感受到她这个人内心很倔，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非得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可。
所以他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你很想玩那个游戏吗？”
“是的。我想玩。”
肯定的回答。
耶维尔怔了一下。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她明确地说自己“想要”什么事物。
之前她总是默默地接下巴德分派给她的任务，然后不差毫厘地完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从来没有什么怨言，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要求。
“可是那样的话，你睡觉怎么办？”他又问，“你今晚没有休息时间了。”
“少睡两个小时又没关系。”
“好吧，也是……”耶维尔妥协了。“的确，巴德他们也是的，不让你试试，也太遗憾了。那毕竟是寄给你的东西嘛。”
这话似乎唤起了她心中的某种情感，让她将视线往上抬了抬，眼中闪着光。耶维尔慢慢明白了，他了然一笑，转回去敲击键盘：
“行了，你回去自己把接口插好，我这边帮你操作。”
启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说：“谢谢你，耶维尔。”
“没关系。那么，晚安，玩得开心。”
【正在使用****尝试建立链接访问密钥：******】
【外部链接已建立。正在登入游戏……】
“启奏！启奏在吗？有你的快递！”
“什么？我们这里居然有快递？”
“启奏？启奏是谁？”
“启奏……”
……
启奏正在接入沉浸式神经链接，突然后颈的接口被人拔了出来，她猛地向前栽倒下去，额头磕在桌沿上，四肢一阵抽搐。
在沉浸式接入期间被强制断开连接是大忌，会对神经造成永久性损伤。她脑子里嗡嗡响了好一阵才停下来，趴在桌上蔑斜着视线朝旁边看去，看到好几个人站在身后。
罪魁祸首是辛洛，他手里还拿着发烫的神经接头。他后面就是耶维尔，下层难得的高级黑客，也是地下城的“技术总监”。
“启奏，有你的快递。”见到她醒来了，耶维尔看着她说道。
“……？”
“真的，是快递。”
仿佛是怕她不相信，耶维尔又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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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点名要寄给你的。你惹上上层的什么人了？他们要给你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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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到达现场，就能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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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以后可以用这个游戏舱玩游戏了？”
“怎么抽中她的？我们的数据被泄露到上层的网络上去了吗？”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喂，启奏，这是个陷阱吧？你是不是招谁惹谁了？”
“……”被拥在人群中的启奏安静地承受着大家的议论和视线。我怎么知道啊，她心里想，我对这件事也没有任何记忆。
但是快递是指名寄给她的，是不是意味着，这东西归她所有？她望着面前游戏舱闪闪发光的外壳，抿了抿唇。
但是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巴德身上，等着他给出决断。
“……这东西不能留。”巴德果断地下了结论，“我们也不需要。”
“用游戏舱刷号效率太低了。而且，那种游戏内测我知道，就是面向上层那些有钱有闲的爱好者的，就算参加了也没什么好处。”
“确实，老大说得在理。”
“的确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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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奏？”耶维尔轻声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启奏没有回应。她表情倔强，毫无血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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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启奏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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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你要链接什么？”耶维尔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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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想用沉浸式链接玩那个游戏。”她点了点头。
耶维尔咂咂唾沫，把一句到嘴边的“为什么”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他明白，打着关心的名号贸然追问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那只会让对方，尤其是启奏这种领地意识强的人，觉得被冒犯。他能感受到她这个人内心很倔，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非得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可。
所以他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你很想玩那个游戏吗？”
“是的。我想玩。”
肯定的回答。
耶维尔怔了一下。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她明确地说自己“想要”什么事物。
之前她总是默默地接下巴德分派给她的任务，然后不差毫厘地完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从来没有什么怨言，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要求。
“可是那样的话，你睡觉怎么办？”他又问，“你今晚没有休息时间了。”
“少睡两个小时又没关系。”
“好吧，也是……”耶维尔妥协了。“的确，巴德他们也是的，不让你试试，也太遗憾了。那毕竟是寄给你的东西嘛。”
这话似乎唤起了她心中的某种情感，让她将视线往上抬了抬，眼中闪着光。耶维尔慢慢明白了，他了然一笑，转回去敲击键盘：
“行了，你回去自己把接口插好，我这边帮你操作。”
启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说：“谢谢你，耶维尔。”
“没关系。那么，晚安，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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