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6.8 毕业日
交完最后一张答卷，走出人声鼎沸的考场，林许有些恍然。
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好像感觉自己的高中三年就这样一点点离自己远去，从这一天开始，人生就已经变了样，摆在眼前的就已经是新的，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和未来。
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上面还摆着前一晚复习用的书。林许轻轻把它合上放在一边，虔诚地和它告别。
她是不舍的，这三年意味着一段不可磨灭的青春，一本浪漫的诗集，和一个不能忘记的他。
班长组了局，约她在城北的KTV唱歌，同学们都去。
林许欣然应约。
他们在KTV里狂欢到后半夜，桌子上放满了啤酒的空瓶。
林许没喝多少，但奈何酒量太浅，还是有些微醺。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林许有些打退堂鼓，这已经是几年前的自己都不想玩游戏，加之她也没有什么可探寻的秘密。酒精上脑给她带来弄弄的困意，现在林许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刚想起身，林许就被邻座的白森拉住。
“别着急走，这是我兄弟的表白局，留下来捧个场。”白森对她耳语。
兴许是因为贴的太近，林许有些不好意思，终究是没有走成。
转盘很少转到林许，也都只是不痛不痒的问题，例如在寝室里吃泡面被宿管阿姨抓过几次，罚写过几遍滕王阁序云云。
林许不禁开始猜测究竟是谁要在这个充满魔幻气息的夜晚迎来一场早有预谋的告白，望着座位上成群的正喝着啤酒打趣的同学，她有点替那人感到悲哀。
在这样的场合，若是接受则必定会被起哄，若是拒绝，那就尴尬透顶了。
“林许。”白森戳了戳她，“想啥呢，到你了。”
林许急忙看题。
高中三年有没有让你记忆深刻的感情？
林许的瞳孔逐渐失焦，眼眶里不争气的泛出泪水。
她在一个最不合适的时机，想起了一个最不合适的人。
陆清河。
有人催她答题，林许淡淡道，“没有。”声音有些沙哑，之前极力忍住的泪水终于从脸颊旁滑落。
白森拭去她的泪水，“别哭呀。”
“那你想有吗。”林许再度抬眼时，白森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KTV亮起了暖色灯光，手边是他正捧着的花。
所有人都向她投去目光，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气球和荧光棒，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在一起”。
白森盯着她，林许不敢和他对视。刚刚还在为其感到担忧的人摇身一变竟是我自己？所有人都被串通但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本来值得高兴的夜晚，回忆起一个那么深刻的人已经足够让人惆怅，刚想收回脚步转身又要面对一个更令人感到窘迫的事实。
“抱歉，失陪。”林许拎起手提包，不顾白森的阻挡径直朝包厢门走去。
脑子已经不太清醒，林许在偌大的KTV里左弯右绕，终究是没能找到出口。
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林许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在这里没有人逼迫自己对于一个两难的问题作出回答，也不会有人介意自己糟糕的表情。因此不必强忍泪水。
只不过是一个醉酒的女孩在KTV的走廊嚎啕大哭，看上去有些落魄罢了。
陆臻跑出来找她。循着哭声很快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林许。
“快别哭了，我表白被拒也没你哭的惨烈，而且现在这种状况该哭的不是白森吗。”
陆臻收拾起林许的东西，一手替她拿包一手搀扶她站起来，“我带你回家。”
林许抽噎着，“不回家。”虽然不是一身酒气，但这落魄的造型回到家爸妈就该报警了。
陆臻被林许这副小孩耍赖般的模样逗笑，“不回家去哪儿?一个人去酒吧买醉吗？”
“好。”反正酒也喝了，不如一次性喝个够，最好明天醒来就把所有难堪的事情全部忘掉。
林许拉着陆臻跑到KTV旁边的酒吧，随意找到了靠窗的卡座，就有服务生送酒上桌。
“如果实在难受的话，喊出来会比较好。”酒吧里音乐嘈杂，没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林许动了动嘴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两只眼睛溢满泪水，抬头看着陆臻。
“别这样楚楚可怜的看着我，我会觉得是我把你弄哭的。”
林许低头。
闭眼。
“陆清河，我好想你。”
她不敢喊出来。哪怕是在这个陆清河早就不要了的所谓故乡，在这个没人认识她的酒吧，在这个自己最想他的夜晚。
她举着空了的酒杯，酒杯里盛着她的眼泪。
陆臻第一次听说“陆清河”这个名字。
“所以，他是谁？”
林许十四岁认识陆清河，十五岁喜欢他。
陆清河中考失利读了二中，林许忽悠爸妈二中有保送名额硬是跟了过来。
十六岁和陆清河在一起。
十七岁和陆清河分手。
林许从来不跟别人说起陆清河，没人知道陆清河。
“以前的我很任性，随随便便就弄丢了他。”
本来以为没关系的。
等到他真的离开的那一天，四下望望，才知道没有他的世界多冷清。
林许给陆臻讲故事。
关于“陆清河”的故事。
等到陆臻喝的醉醺醺，摇头晃脑抱着林许的时候，林许从陆臻怀里逃出来，望向沸腾的舞池。
炫目的灯光下有一只麦克风。
“陆清河，我真的很想你。”
林许听到回响着的自己的声音的时候才一下子惊醒。
她可能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她就是疯了。
酒吧角落里坐的是几个大学生，同一个研究室，庆祝项目得奖。
白木戳戳陆清河的西装，“好像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半夜不回家女朋友来这儿抓人了么。”
“少来，没有女朋友。”陆清河把白木的手扒下来，“你们喝。”
林许失神的走回卡座，此时的陆臻已经撑不住想吐了，林许只好扶着她去洗手间。
林许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会遇见他的，这里明明是他远走高飞那么久都不愿意回来的地方。
陆清河抬头看林许。
对视，无言。
“对不起。”林许低下头。
陆清河还没来得及讲话。
林许已经失去了对眼泪的控制能力，它们奔涌出来，根本没经过她的同意。
“走吧。”
陆臻难得清醒一次。
林许挽着陆臻朝反方向走去，走出酒吧，走到吹着夏日晚风的街头。
然后她再一次回忆起那个和他有关的故事。
是因为她的无理取闹，他妈妈辞了职。
陆清河没说什么，但是林许都懂。
分手是林许提的，陆清河哭着回来找她的时候，也是她拒绝的。
陆臻问她为什么。
“是我害的他。”
“没有我他会过得更好，像现在一样。”
林许总是这么想。
那个时候的她没有百般纠缠挽回哭个撕心裂肺，没有想象中的弯弯绕绕百转千回，也只是点开好友状态栏，拉黑，删除，也只是走在学校的路上偶然碰到的时候把头一偏装作没看见，也只是不会再刻意在人群里找他。好像做到了这些，林许也就和他再没有瓜葛了。
忘记一个人也很简单，对吧。
交完最后一张答卷，走出人声鼎沸的考场，林许有些恍然。
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好像感觉自己的高中三年就这样一点点离自己远去，从这一天开始，人生就已经变了样，摆在眼前的就已经是新的，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和未来。
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上面还摆着前一晚复习用的书。林许轻轻把它合上放在一边，虔诚地和它告别。
她是不舍的，这三年意味着一段不可磨灭的青春，一本浪漫的诗集，和一个不能忘记的他。
班长组了局，约她在城北的KTV唱歌，同学们都去。
林许欣然应约。
他们在KTV里狂欢到后半夜，桌子上放满了啤酒的空瓶。
林许没喝多少，但奈何酒量太浅，还是有些微醺。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林许有些打退堂鼓，这已经是几年前的自己都不想玩游戏，加之她也没有什么可探寻的秘密。酒精上脑给她带来弄弄的困意，现在林许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刚想起身，林许就被邻座的白森拉住。
“别着急走，这是我兄弟的表白局，留下来捧个场。”白森对她耳语。
兴许是因为贴的太近，林许有些不好意思，终究是没有走成。
转盘很少转到林许，也都只是不痛不痒的问题，例如在寝室里吃泡面被宿管阿姨抓过几次，罚写过几遍滕王阁序云云。
林许不禁开始猜测究竟是谁要在这个充满魔幻气息的夜晚迎来一场早有预谋的告白，望着座位上成群的正喝着啤酒打趣的同学，她有点替那人感到悲哀。
在这样的场合，若是接受则必定会被起哄，若是拒绝，那就尴尬透顶了。
“林许。”白森戳了戳她，“想啥呢，到你了。”
林许急忙看题。
高中三年有没有让你记忆深刻的感情？
林许的瞳孔逐渐失焦，眼眶里不争气的泛出泪水。
她在一个最不合适的时机，想起了一个最不合适的人。
陆清河。
有人催她答题，林许淡淡道，“没有。”声音有些沙哑，之前极力忍住的泪水终于从脸颊旁滑落。
白森拭去她的泪水，“别哭呀。”
“那你想有吗。”林许再度抬眼时，白森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KTV亮起了暖色灯光，手边是他正捧着的花。
所有人都向她投去目光，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气球和荧光棒，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在一起”。
白森盯着她，林许不敢和他对视。刚刚还在为其感到担忧的人摇身一变竟是我自己？所有人都被串通但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本来值得高兴的夜晚，回忆起一个那么深刻的人已经足够让人惆怅，刚想收回脚步转身又要面对一个更令人感到窘迫的事实。
“抱歉，失陪。”林许拎起手提包，不顾白森的阻挡径直朝包厢门走去。
脑子已经不太清醒，林许在偌大的KTV里左弯右绕，终究是没能找到出口。
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林许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在这里没有人逼迫自己对于一个两难的问题作出回答，也不会有人介意自己糟糕的表情。因此不必强忍泪水。
只不过是一个醉酒的女孩在KTV的走廊嚎啕大哭，看上去有些落魄罢了。
陆臻跑出来找她。循着哭声很快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林许。
“快别哭了，我表白被拒也没你哭的惨烈，而且现在这种状况该哭的不是白森吗。”
陆臻收拾起林许的东西，一手替她拿包一手搀扶她站起来，“我带你回家。”
林许抽噎着，“不回家。”虽然不是一身酒气，但这落魄的造型回到家爸妈就该报警了。
陆臻被林许这副小孩耍赖般的模样逗笑，“不回家去哪儿?一个人去酒吧买醉吗？”
“好。”反正酒也喝了，不如一次性喝个够，最好明天醒来就把所有难堪的事情全部忘掉。
林许拉着陆臻跑到KTV旁边的酒吧，随意找到了靠窗的卡座，就有服务生送酒上桌。
“如果实在难受的话，喊出来会比较好。”酒吧里音乐嘈杂，没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林许动了动嘴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两只眼睛溢满泪水，抬头看着陆臻。
“别这样楚楚可怜的看着我，我会觉得是我把你弄哭的。”
林许低头。
闭眼。
“陆清河，我好想你。”
她不敢喊出来。哪怕是在这个陆清河早就不要了的所谓故乡，在这个没人认识她的酒吧，在这个自己最想他的夜晚。
她举着空了的酒杯，酒杯里盛着她的眼泪。
陆臻第一次听说“陆清河”这个名字。
“所以，他是谁？”
林许十四岁认识陆清河，十五岁喜欢他。
陆清河中考失利读了二中，林许忽悠爸妈二中有保送名额硬是跟了过来。
十六岁和陆清河在一起。
十七岁和陆清河分手。
林许从来不跟别人说起陆清河，没人知道陆清河。
“以前的我很任性，随随便便就弄丢了他。”
本来以为没关系的。
等到他真的离开的那一天，四下望望，才知道没有他的世界多冷清。
林许给陆臻讲故事。
关于“陆清河”的故事。
等到陆臻喝的醉醺醺，摇头晃脑抱着林许的时候，林许从陆臻怀里逃出来，望向沸腾的舞池。
炫目的灯光下有一只麦克风。
“陆清河，我真的很想你。”
林许听到回响着的自己的声音的时候才一下子惊醒。
她可能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她就是疯了。
酒吧角落里坐的是几个大学生，同一个研究室，庆祝项目得奖。
白木戳戳陆清河的西装，“好像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半夜不回家女朋友来这儿抓人了么。”
“少来，没有女朋友。”陆清河把白木的手扒下来，“你们喝。”
林许失神的走回卡座，此时的陆臻已经撑不住想吐了，林许只好扶着她去洗手间。
林许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会遇见他的，这里明明是他远走高飞那么久都不愿意回来的地方。
陆清河抬头看林许。
对视，无言。
“对不起。”林许低下头。
陆清河还没来得及讲话。
林许已经失去了对眼泪的控制能力，它们奔涌出来，根本没经过她的同意。
“走吧。”
陆臻难得清醒一次。
林许挽着陆臻朝反方向走去，走出酒吧，走到吹着夏日晚风的街头。
然后她再一次回忆起那个和他有关的故事。
是因为她的无理取闹，他妈妈辞了职。
陆清河没说什么，但是林许都懂。
分手是林许提的，陆清河哭着回来找她的时候，也是她拒绝的。
陆臻问她为什么。
“是我害的他。”
“没有我他会过得更好，像现在一样。”
林许总是这么想。
那个时候的她没有百般纠缠挽回哭个撕心裂肺，没有想象中的弯弯绕绕百转千回，也只是点开好友状态栏，拉黑，删除，也只是走在学校的路上偶然碰到的时候把头一偏装作没看见，也只是不会再刻意在人群里找他。好像做到了这些，林许也就和他再没有瓜葛了。
忘记一个人也很简单，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