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联系完权止后,便将自己代理的轩辕殿掌事,尽数交予了时旭之前的心腹神官毕月乌,并且交待毕月乌自己要闭关十日,闭门谢客,莫让人打扰。

    只是可惜闭门谢客了半日,便有两位不速之客,这第一位便是神农殿长老虞柝,虞柝抱着一颗不死树闯进来的时候,曦月正在借助天书,精神脱离□□感受天地神力而修炼。

    青色长袍的长老面容俊逸,连指尖都带着淡淡药香:“你这两日都没来神农殿守着药炉。”青年随即叹了一口气,将不死树摆在她的案桌底下,边上趴着白虎小憩,懒洋洋的几乎看都不愿意他:“是我医术不精,救不了他。”

    曦月扶额,刚刚被神魂被吓回来,眼前还有些模糊,便听到天书的声音:“宿主,他好像误会了。”

    “你的不死树我受之有愧,给你送回来了,更何况是他送你的。”那棵树不是万古长青的颜色而是一种妖冶的荧光蓝色,最是引人入胜,却折枝能活,故曰“不死”。

    “我就算是治不好时旭,你的伤势也还未大好。”虞柝自顾自地坐在她旁边,伸手便是浅绿色的治愈系神力探查,嘟囔着:“若是照顾不好你,我倒是辜负了这神医的名头。”

    “恢复的尚可。”虞柝缓了半晌才道出此行来意:“你真的要参加轩辕殿的擢选?”

    曦月点头,就算没有大祭司的授意她也一定会去争取,大长老为了一己之利,不顾大局,轩辕殿定然不能不能为他所用。

    “那就放手去吧。”虞柝抿了桌上的一口茶,皱着眉心道时旭不在这轩辕殿连点好东西都没了?“神都故人不多,我眼瞧着他落难却无能为力。”虞柝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忽而忆起那日时旭刚刚苏醒,枷锁加身的前夕。

    病弱的青年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轻咳几声,挣扎着从床榻站起身,似乎感觉自己“趁着我现在还清醒,有些事情我得交付于你。”

    “你别想......”

    “别自欺欺人,都明白,大长老想削我的神位,只在这些时日了。趁我清醒,我想托付给你一件事情,故晚自小内向却最是倔强,她如今离开神族,若日后战场相见,我想请你护着她,看在你我相交这么多年的份上,请你入世。”

    “还有若我被放逐,请你劝阻曦月,还请她以自身安危为主。”言罢,时旭强撑着起来向虞柝深深一拜,他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只她们二人了,他深知故晚的脾性,曦月的处境,这二人虽然一同长大,但性子不大相同,却有一点极为相似便是倔强。

    虞柝长叹一声,蓝色的双眸流逝过一抹痛意,神都多少年,故人不复存。

    “我避世多年,有些事虽力不从心,但你且放心。”虞柝长叹一声,郑重其言。

    从回忆中抽身,曦月轻笑道:“我以为你会来劝我。”

    虞柝摇头:“这轩辕殿至关重要,更何况除了你,落在谁手中我也不放心。除了你——对了,近日你第三次觉醒神力,身体有无不妥?”

    无怪乎天书选着曦月当宿主而不是那命定之子,神族人觉醒一次神力都不错,这人竟然横向觉醒三种神力,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能多次觉醒的天才,只是最多两次,而且相隔时间甚长,哪里如同她这般,短短二十年觉醒神力三次,没有人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也是担心副作用有次一问。

    曦月摇头:“我这次觉醒的神力与你同源,日后小伤倒也不必去神农殿叨扰你。”

    虞柝还是不放心留下了一堆补药,临了到大殿门口,指着那茶说:“这东西不如你给我的酒,下次那眷娘酿酒给我留着点。”

    曦月面色一顿,无奈一笑:“眷娘已经带着孩子离开神都,算起来也有七八日了。”

    虞柝的身形不由得一顿,低声道:“也好。”

    这故人多半离了神都,此处倒是愈发无趣。

    “宿主,我帮你调取了所有参加擢选人的资料,没一个能打的。”天书此刻拎着自己的资料如此邀功道,也是宽慰她。

    不过,倒是多此一举,天书向来对她宿主的武力值放心。

    “那比之你那位命定之子如何?”曦月突然呛它。

    什么叫我的命定之子,那可不是我的宿主......

    “我不明白的是,明明是最后开辟太平盛世的人是命定之子,你为何不直接选他,辅佐他?”曦月思忖着,他们要灭了神都,而大祭司预言她要守护神族,怎么看她都是个反派。反派怎么可能有个好下场?

    “因为你们皆在预言中,而他打逆风局,你是顺风局,他现在成长的太慢了,等他成长起来,你们大长老估摸着早就引下天罚了。”

    “什么局......”曦月有点没听懂天书的术语,此言甚是新颖。

    “......”天书似乎是有一种说漏嘴的心虚,闭口不严,该死被带偏了,这都啥啊?

    “而且你们神族人全是觉醒一次获得一种神力,有些人终其一生都觉醒不了,沦为凡人,你如今不过二十已经觉醒三次,手握两把神器......和你签订契约至少可以确保大长老不会拿你当战争机器,犯下更多的杀戮,这也是有效避免天罚的策略之一。”

    “天罚?”曦月似乎嗅到了什么新的信息,这些东西天书似乎不曾告诉过她。

    “是的,宿主,天罚。”天书突然如此郑重的开口:“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们最终需要的是阻止天罚,若是天罚一旦降世,这个世界就会回到最初的荒芜形态。”

    “我代表的是天道。天道不忍这万物生灵涂炭。”

    曦月的脑海被大量的信息冲击着,忽然想起来藏书阁中留影石记录的画面,有一颗命名的便是:“天之阙”。

    是否和天罚有关呢?

    “为何会出现天罚?”

    “杀戮太重。”天书只是简单突出四个字,下一刻却将相关信息投射在曦月识海中。

    天地分清气和浊气,清浊平衡,则万物永恒。

    而如今的世道,充斥着无止境杀戮、压迫,民不聊生,一点生气都没有。如此失衡的世界或许回到盘古大神开天地之前孕育会更快,只是如此这世间再无此间生灵。

    只是曦月觉得有些可笑,生灵涂炭,解决问题的根源或许是祛腐除疮痛苦至极,但直接把所有生灵都灭了,就不会痛苦。什么简单粗暴又无礼的做法?

    曦月了解个大致,便关了有关信息,舒展一下身子,正欲起身,旁边的小白却突然站了起来,刚刚虞柝来,小白连起身都不愿意,这是怎么了?谁来了?

    不多时,曦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殿门被凌厉的掌风掀开,吹进来的风沙几乎迷了她的眼睛,来人踏月而来,似乎带着诸多不满。

    “时候不早,青月长老所为何事?哦,不会又是夸父族的那位公子腿断了告状到你那里......”

    天书表示它可以作证,芒朔两条腿都是它宿主打断的,那天宿主听到钟声就没有和芒朔纠缠,反手将人扔进了海里,好巧不巧,正好掉在上次摔断腿的石头上。

    “你不必用这样的语气来昭示对我的不满,你不理解我也都知道。但是你一定不可以参加轩辕殿长老的擢选,无论是因病还是其他的理由,你都不能去——”青月开门见山地如同吩咐自己手底下的神官一样如此对待她的亲妹妹。

    曦月不语,只是笑笑,轻轻摸着白虎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小白,也没想到竟然不是为了芒朔的事情:“青月长老以什么身份命令我?是以女娲族族长的身份还是女娲殿长老的身份,还是我的好姐姐?”

    青月被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手指摸着冰凉的伞炳,呼吸起伏极大看得出来在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青月来之前不是想和她闹成这样的,可是为什么面对她,青月始终克制不住。

    她始终无法忘怀惨死的父亲和难产的母亲,还有那无边的血月。

    “曦月,那太危险了。”青月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语气也软化下来:“你留在雪姬大祭司身边是没法子的事情,但你不可介入他们的争端。”

    曦月轻笑一声,虽然有些诧异她的姐姐今日竟然这样“和颜悦色”,但是这些年的冷眼相对已经让她学会不再期待亲情:“那什么是安全的?”

    是如同那些质子手无半分权力,日日惶惶不可终日;还是如虞柝那样消极避世;还是和你一样,长老之尊,却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从大祭司教养我那一刻,我已经打上七星殿的烙印,若不想有今日之局面,你早在当年就应该阻止。”

    “我那是没办法。”

    曦月曾劝过她姐姐,不要把与夸父族的婚约放在心上,因为原本也不是她,只是谁知青月突然成了女娲族的族长,这两族婚约便落到了她头上。

    更何况他们用芒朔这个浪荡子来应付婚约本也不是真心,谁知那时青月突然发作,辱骂道:“住口——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情容得着你来置喙?”

    曦月闭了眼不再和她多费口舌,径直送客,关上了殿门,也不管青月是什么表情。

    曦月不愿意在困在那一点点的血脉里,没有亲情的血脉,也不必太过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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