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灰雾之上,端坐于“愚者”高背椅,克莱恩正在一边数钱一边唱儿歌。

    一张张地数一大笔钱很开心;

    完全消化掉“魔术师”魔药很开心;

    在作死边缘戏弄安排自己的家伙,更是非常开心。

    钱是“飓风中将”齐林格斯的悬赏,因为塔罗聚会成员都以为杀死齐林格斯的阿兹克先生,是“愚者”先生的眷者,所以,明面上察觉刺杀阴谋的“正义”小姐在得到奖赏后出于感激,分出悬赏的一半,共计镑献祭给“愚者”。

    为了不引起家人的注意,这笔钱经过两次塔罗聚会才全部来到克莱恩手中。

    同时来到他手中的,还有更多罗塞尔日记和麻烦局势的情报:

    罗塞尔日记里提到了某张被藏起来的亵渎之牌,分析其中的线索,克莱恩有了几个待确定的猜想;

    “倒吊人”先生分享海上局势时,说到多方势力追捕“地狱上将”时,意外遇见了极光会的朝圣船,从而引发可怕的半神混战,没人知道那一战的结果,只是苏尼亚海的官方船只多了不少;

    “正义”小姐讲述贝克兰德的隐蔽诅咒时,得到了新成员“魔术师”小姐的补充,原来,贝克兰德的东区已经把这种诅咒称为“美人症”,称它是生命最后的璀璨,主要出现某些风俗场所,得知“美人症”的具体表现后,“倒吊人”先生也侧面证实这种诅咒已经出现在海上;

    “太阳”先生讲述神弃之地天际的那个光点变大了些,白银城组织了一次往那个方向的探索,他们发现了“真实造物主”的神庙,而他们六人议事团的新晋长老洛薇雅,就是“秘祈人”途径的序列“牧羊人”,她经常向天际那个光点虔诚祈祷和朝拜;

    两次塔罗聚会几乎没有任何好消息。

    各位成员的情绪都很不安。

    这会儿看起来是在数钱,实际上也是在数钱的克莱恩,就是在思考怎么使用这笔钱,才能更好的应对现在越来越复杂的局势。

    转交给阿兹克先生是个选择。

    来到贝克兰德已经月余,在克莱恩的努力下,他终于成功获取到进一步清晰占卜自身晋升希望的线索,舞会中的因蒂斯大使贝克朗,昏暗房间里的莎伦小姐,麻烦缠身的阿兹克先生,还有那个多次看见的少女。

    这就是克莱恩在灰雾之上的占卜结果。

    冒险探索那处古代遗迹,他看似是在神灵制造的“琥珀牢笼”中徒劳挣扎,可只有这么做,他才能知道自己行为的边界在哪里。

    他可不认为,连自己死掉也能继续利用的叶夫卡有什么良心。

    用善恶评价神灵也很幼稚。

    把这次事件作为参考,克莱恩就能知道后续行事的上下限在哪里。

    克莱恩不知道是哪位存在想让自己去那处遗迹,也不知道那扇门后到底有着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自己原本的结局应该是什么。

    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

    在成为半神前,灰雾之上的占卜结果大体可以相信。

    敢在那处地下遗迹那么作死,就是因为他提前占卜到那里的危险被封锁着,无法突破阻隔,而惯例占卜的结果也是危险可以承受。

    既然逃不开被安排,当然要尽可能掌控那为数不多的主动权。

    点完手中最后一张金镑,克莱恩也最终做出了决定。

    视线最后扫过那些代表塔罗聚会各个成员的暗红星辰,克莱恩直接返回现实世界,刚在蒸汽教会教堂附近的旅馆床上里醒来,他就拿出纸笔给阿兹克先生写信。

    写下自己进入迷雾城的经历,讲述自己、邓恩和老尼尔的无奈困局,言辞之间隐晦提醒对方只要远离贝克兰德就能避开那种巧合,到最后才写到自己正在谋求后续的晋升。

    信中尽可能回避掉自己身上的秘密,还有成为神灵棋子的命运。

    他仍旧不希望把阿兹克先生牵扯到自己的麻烦中。

    可写着写着,克莱恩的情绪就有些复杂。

    笔尖在那句“我会支付对应金镑,并继续为您寻找过往的线索”后面顿住,写下这种看似正常的交易话语,让他突然感受到强烈的孤独感。() ()

    明明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很长时间,但他有种已经过去好几年的感觉。

    想起那些熟悉的面孔,他苦笑着低声呢喃道:

    “穿越……吗?”

    摇着头甩掉这些无意义的思绪,在笔下墨点即将晕开前,克莱恩放弃了接续开出那些冰冷冷的条件,换行写到:

    “失去一切,然后从死亡中醒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我有些能理解您的感受了,重新踏上寻找过去的旅途需要莫大勇气,如果明知前方是绝望,您还要继续前行吗?”

    心境波动间,他总算放弃不那么重要的伪装做回自己。

    想到那些可能有用的情报,他仔细分辨哪些内容被迷雾城契约限制,哪些可以讲述后就继续写道:

    “我在那里了解到几种关于‘复活’的神秘学知识,您每隔一段经历死亡然后复活的情况,很像是‘收尸人’途径的半神,达到这个层次,您应该和灵教团有关,根据您的记忆跨度和容貌特征,您很可能来自南大陆。”

    写完这些,克莱恩像是打开水龙头的流水般飞快书写着,介绍自己知道的灵教团情报,只是从书面文献了解的历史知识,连第四纪那场“苍白灾难”带着些猜测的少许信息都写在里面。

    看到这封最早出于交易魔药材料的简单信件,居然连续用上了二十余张信纸,克莱恩也有些愣住。

    哪有什么不在意,只是在意不了而已。

    被自己的情绪化举动成功逗笑,他摇着头整理好信件塞进信封里,就拿出阿兹克铜哨无声吹响。不得不说,再次看到高大白骨信使的时候,克莱恩还是感觉很亲切的,这次把信件交给信使,他额外说了句:

    “麻烦你了。”

    被克莱恩的礼貌态度弄得一愣,白骨信使接过厚厚信件后,歪着头多看了他一眼才崩散消失。

    原本处理好这件事他就要去见委托人,但现在他需要再写一封信。

    写给戴莉!

    为了提醒对方带走的那个灵体有问题。

    之前他以戴莉是黑夜教会的“红手套”成员,那个灵体肯定不敢做什么为理由,他放任了这个风险存在,可经历过廷根邪神子嗣降临事件的克莱恩很清楚,官方非凡者在某些疯子面前,不仅和野生非凡者没有区别,甚至会承受更多伤害。

    趁还来得及,他要弥补自己的过失。

    当然不是用信使这种会暴露自己的方式,而是用投递匿名信的方式,作为一位“占卜家”,在不需要躲着人的时候,找人并不是一件难事。

    写信的时候,他想过要不要把邓恩的情况告诉戴莉。

    可邓恩那种夸张的罚款,还有戴莉不可能加入迷雾城的“红手套”身份,还是让克莱恩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打算有机会的话,请莎伦他们帮忙给老尼尔带封信。

    终究要问问邓恩自己的意思。

    自作主张给对方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希望这种事,克莱恩实在做不来。

    而他下午要见的委托人并不是米勒·卡特。

    对于那处古代遗迹,他已经告诉对方那处遗迹里有凶恶怨灵徘徊,普通手段无法解决,请那些特殊人士出手的价格会高得难以承受,最好寻求教会的净化。

    得到这个结果,米勒·卡特就暂停了委托。

    克莱恩不担心对方强行探索,上演过几次幻术恐怖片,那些工人和仆人现在连地下室都不敢进,他是亲眼看着对方封闭最外层的灰白石门。

    如果不是顾念那点侦探的职业道德,他已经向教会递举报信了。

    下午的委托人是被克莱恩主动挑选。

    他要去东区,去看看“美人症”肆虐最严重,并流传“守护之神”信仰的地方。

    可他信还没写完,就突然被一只手掌抓住肩膀,瞬间进入抽象油画般色块分明的灵界风景中,等神色惊愕地回头去看,直接看见一张熟悉面孔。

    阿兹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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