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罗图书馆”一楼的房间最少,内部空间却是最大,功能上更偏公共性一些,都是森林、牧场、江河和山地这种,越往上就越偏私人订制,三楼甚至有一间童话般的毛绒玩偶小镇,和玩偶小镇差不多的还有一间极尽奢华的超大衣帽间。</P>

    如果那间衣帽间里的海量衣物和饰品还在,佛尔思一定会给它投上一票。</P>

    能供人类生存的异空间排名这种。</P>

    与充满好奇的佛尔思不同,其他几位同行者全程都很沉默,没有谁主动开口说话。</P>

    直到抵达三楼右边靠里侧只有一盏壁灯勉强亮着的走廊。</P>

    透过一闪一闪的微弱灯光,能看见走廊里有一间房的房门是打开的,正有位女性保持着推门动作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P>

    灵性不安的躁动让她明白到地方了。</P>

    跟在后面走到近前才能看清,这就是一尊女性青铜雕像,五官模糊不清,透着极具感染力的哀伤,视线向下,能看到她左手的青铜材质和门把手的黄铜材质完美融合在了一起。</P>

    祂就是安德罗·亚伯拉罕!</P>

    亚伯拉罕家族唯一一位从第四纪那场灭族意外中存活下来的天使。</P>

    但现在祂只是一具遗骸,是“安德罗图书馆”的核心,真正将亚伯拉罕家族底蕴整合起来的关键中枢。</P>

    在听到老师低声为自己讲述这些的时候,佛尔思没由来的感觉有点慌乱,时不时偷偷打量其他长老会成员的反应。</P>

    见他们全都一副平静脸,她顿时感觉更慌了。</P>

    “把这种秘密告诉我一个外人真的没问题吗?”</P>

    “我是不是幻听了?”</P>

    “这又是什么展开啊,我,我的思路有点跟不上了……”</P>

    脑海里翻腾着胡思乱想,佛尔思越发局促的跟随几人身后,模仿他们的礼节恭敬向安德罗的遗骸行礼,然后一个接一个侧身走进房间。</P>

    这是一间音乐室。</P>

    空荡荡的纯白空间里漂浮着各种乐器,完全足够打造一支最高规格的交响乐团,一个令人眼熟的少女正坐在一架奶黄色钢琴前翻阅琴谱。</P>

    是洛蒂!</P>

    一个青涩稚嫩、身上有着明显矛盾感的少女。</P>

    祂身穿可爱风的淡绿色碎花裙,脚上是有蝴蝶结装饰的白色小皮鞋,戴绣着绿白小花的丝质白手套,整体是比较标准的贵族小姐打扮,但祂的一头金发却是男孩子模样,不仅过分的短,还很杂乱。</P>

    就像是自己拿着剪刀站在镜子前胡乱修剪完成。</P>

    当几人走进来时,祂就合上乐谱缓缓转过头,用那双与年龄不相符的坚毅眼眸,扫过他们每一张强行平静的脸,把两把螺旋状黄铜钥匙扔过去后,说道:</P>

    “我额外加固了封印,就算不小心让它们逃掉,它们也只会返回这里。”</P>

    见两把“安德罗门钥匙”漂浮在面前没人收取,洛蒂也不在意,继续语调平淡地说道:</P>

    “我修复了楼上用于‘学徒’传承的房间,那些可能引发意外的转译知识我设置了天使层次这个硬性门槛,你们依旧可以用这种方法快速完成‘学徒’和‘戏法大师’阶段的扮演,至少能用年,以后你们自己想办法。”</P>

    这些话说得有些干,就像是孩童故意扮演成熟的大人。</P>

    但几人都恭恭敬敬听着洛蒂的交代,没有谁有异议,更没有谁露出别样的情绪。</P>

    说完这些,洛蒂看向那位怀孕的夫人,说道:</P>

    “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你做出了决定,我会如约让你的孩子成为隐藏的第三把‘安德罗门钥匙’,这会让他很容易受到安德罗先祖残余精神的影响,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你不要后悔。”</P>

    发现连这种已经算是亚伯拉罕家族绝密的事情都没有避讳自己,本就内心慌乱的佛尔思一时间脑袋都有点短路了。</P>

    可这时候没有谁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P>

    早就做出决定的夫人将脑袋压的更低,轻声说道:</P>

    “我知道,我们已经想好了,感谢您的帮助。”</P>

    虽然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牺牲,但洛蒂没有再劝,该说的已经说过了,祂直接越过所有人看向位于多里安身后的佛尔思。</P>

    这次祂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沉默了很长时间。</P>

    默然叹息一声,洛蒂站起身离开座椅,缓步来到佛尔思面前,看着这个目光躲闪,不自觉屏住呼吸的女孩,祂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P>

    皮肤接触的瞬间,佛尔思整个人都僵住了。</P>

    不是洛蒂做了什么,单纯是因为剧情转折太急,导致她本就负荷严重的脑袋直接自动“重启”,以此来挽救她今天遭遇过量信息冲击的精神。</P>

    看到佛尔思这个样子,洛蒂一时间神色有些黯然,稍显亲密地捏了捏她的耳垂,说道:</P>

    “我很抱歉,因为我的自私让你和休陷入这场难以逃离的混乱旋涡里,可我没有办法……</P>

    “原来,没有资格是这样令人绝望的事情,我曾批判极光会的艾米特肆意操控别人的人生,可轮到我时,我却是这样的伪善……”</P>

    被一位气质独特的美貌少女捧着脸颊,又是这样真诚的诉说,不是很明白洛蒂话语里意思的佛尔思不自觉脸红了。</P>

    因为说到底,她最开始也是打着亚伯拉罕家族资源的主意。</P>

    虽然从来没有恶意,但这种行为终究不够光彩,也称不上正义。</P>

    脑袋成功完成“重启”的佛尔思被这样对待感觉到很不好意思,于是支支吾吾说道:</P>

    “也……没有啦,我……我是说我们获得了很多,您不用这样……”</P>

    很明显,佛尔思不明白洛蒂口中的资格是什么意思。</P>

    这是一个故事里所有次要配角和龙套的悲哀,有些事情真的只有主角们才能做到,有些责任也只有他们能够承担,换成其他人就算把成功率堆到.%都会失败。</P>

    很绝望,也很可笑。</P>

    勉强成为天使的洛蒂深刻体会到命运对自己的嘲弄。</P>

    笑着摇摇头,祂没有继续解释,整理好情绪后收回手,说道:</P>

    “没关系,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还请允许我再自私一些。</P>

    “我希望你能照护他们,守护他们,直到他们摆脱诅咒,作为交换,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可以。”</P>

    听到洛蒂女士给自己开出这么高规格的报酬,佛尔思彻底愣住了。</P>

    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洛蒂女士的意思好像是把亚伯拉罕家族托付给了自己,托付给一个还只是序列的外人……不不不,不是自己,应该是“愚者”先生,自己只是作为双方之间的传声筒。</P>

    至于背后更多的事情,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了。</P>

    理论上作为一个传声筒,她应该推辞掉洛蒂给予的这份报酬。</P>

    因为价值太高了。</P>

    但她确实有事情想请求洛蒂女士帮忙。</P>

    紧张地捏着裙子,她犹豫了又犹豫、纠结了又纠结,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P>

    “那个,我虽然不知道休想做什么,但我有种感觉,她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可以请您保证她的安全,嗯……最好让她完成目标?”</P>

    这个请求让洛蒂短暂陷入沉默,看着期待获得答案的佛尔思,祂反问道:</P>

    “你连她想做什么都不知道,确定要用掉这个愿望吗?”</P>() ()

    出于一点点好奇、一丢丢好玩的心思,洛蒂问出了这个问题,但话语说出口,祂立刻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于是在佛尔思询问和试探前直接把答案告诉了她:</P>

    “当我问她想要在迷雾城获得什么样的未来时,她对我说,她想要颠覆鲁恩皇室,想要把乔治三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想要在教会和神灵的脸上扇一巴掌,以此偿还她父亲的不值得……这可是会天翻地覆的,你确定要用这个愿望帮她?</P>

    “当然,实现这个愿望并不困难,只是实现的方式你们可能无法接受,我不认为休真的想做到这一步,建议你再考虑考虑。”</P>

    这些话让多里安等人不自觉侧头看过来。</P>

    他们刚才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P>

    鲁恩可不是什么小国家,说第一强国或许不合适,但前三绝对没有任何争议,如果休的愿望全部实现,无异于同时摧毁鲁恩的神权和王权。</P>

    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实现,都会真正意义上引发天翻地覆的灾难。</P>

    “……”</P>

    了解真相的佛尔思被震惊到无法言语。</P>

    “洛蒂女士说的这个人……是休?”</P>

    在心里反复询问自己这个问题,佛尔思艰难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说道:</P>

    “好的,好的……请务必让我再想想……”</P>

    洛蒂并不意外佛尔思的决定,因为信息不对称造成的奇妙发展实在看的太多了,劝说有一句就足够,没有必要强行改变别人的思想和选择。</P>

    到这里也就是最后了。</P>

    洛蒂点点头看向其他几人,却依旧对佛尔思说道:</P>

    “今天的一切你都可以告诉那位‘愚者’,来到这里的几位都会改信‘愚者’,这还需要你的引荐,其他人就随他们去吧,道理都告诉他们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之后我会亲自去觐见祂。”</P>

    “啊?”</P>

    ……</P>

    当洛蒂在“安德罗图书馆”上演戏剧的时候,迷雾城里发生了一个小意外。</P>

    布鲁诺回归了!</P>

    结束在附属世界“星星墓地”的探索,他成功消化掉当初为老师和前辈分担的必死厄运,让自己完完整整的活着回到了迷雾城。</P>

    他衣衫褴褛,满身血痂,像个流浪汉一样凭空摔倒在开拓者广场上,把一众往返附属世界的迷雾城居民吓了一跳。</P>

    见他昏迷着躺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围观人群直接通知了巡城白鸽,没有谁靠近这个看起来就状态不好的陌生半神。</P>

    这种高危信息不需要他们调用权限查看就有弹窗自动提醒。</P>

    可过来处理的不是巡城白鸽,而是撑着一把粉红色小阳伞的凯撒。</P>

    它慢悠悠从天而降,犹如跳芭蕾舞般来到布鲁诺身边,笑嘻嘻伸出手,从大嘴巴里拿出一个封存液态水银的玻璃瓶,“啵”的一声拔掉瓶塞,用金色秩序光辉凝成手掌捏着布鲁诺的鼻子把人提起来,强行把玻璃瓶里的液态水银给他灌下去。</P>

    这是一瓶调配好的魔药!</P>

    “怪物”途径序列的“混乱行者”!</P>

    做完这些,凯撒就转动着小阳伞一蹦一跳走开了,既不管这种状态的布鲁诺喝下序列魔药会不会出事,也不驱散还留在开拓者广场的围观人群。</P>

    异变就在这种情况下发生。</P>

    原本陷入昏迷的布鲁诺突然间像是绷紧的弹簧般站起身,睁开一双瞳孔完全扩散开的灰白眼眸,他身形虚浮、步伐踉跄的往外走。</P>

    随着蛇鳞状的片片灰白替换掉满是疮痍的皮肤,他越来越像一具刚苏醒的活尸。</P>

    他现在的状态是未知。</P>

    没有失控变成怪物,也没有成功晋升,更没有清醒过来。</P>

    一直往前走,没有谁阻拦。</P>

    从开拓者广场出发往西环城大道走,在经过齿轮工坊时,齿轮工坊西北角二楼的窗户被猛地打开,罗塞尔的血脉后裔夏尔夫从里面探出头,他表情精彩地看着布鲁诺经过,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般飞快跑起来,赶去最近的骑士团驻地借用信使。</P>

    他要给“神秘女王”写信!</P>

    由于经常往返多个附属世界战斗,扎哈尔那柄名为“撕裂者”的钉头锤损耗很严重,好不容易从听曲、酒水、伙食和打游戏的资金里省出维修保养武器的贡献点,他以此生最坚韧的意志命令自己去齿轮工坊。</P>

    就这样,他和状态诡异的布鲁诺在西环城大道中段相遇。</P>

    活尸般的布鲁诺无视扎哈尔继续往前走,可被动激发“猎魔之眼”的扎哈尔定在了原地,他歪着头、皱起眉,视线跟随不认识的布鲁诺移动。</P>

    可等布鲁诺走过去,扎哈尔的视线却没有继续跟随。</P>

    他只是意义不明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继续前往齿轮工坊,完全不在意引动自己灵感的布鲁诺是谁,又代表什么。</P>

    前行还在继续,布鲁诺很快转过弯来到南环城大道的小麦图书馆附近。</P>

    叶夫卡早就站在了门口。</P>

    但祂没有看向布鲁诺,而是看向上城区的至高殿堂,看向祂原本看不见的“变化”和“混乱”,体会迷雾城多年来积累的庞大力量一点点复苏。</P>

    祂第一次皱起了眉。</P>

    当“命运”把自己也摆上赌桌的时候,未来就彻底变成了未知。</P>

    越过叶夫卡继续往前,布鲁诺在来到迷雾城城门口的迷雾广场时,没有任何停留就走进了门内的黑暗里。</P>

    这并不是现实意义上的门,而是规则扭曲的混乱造物,是无限可能的具象化。</P>

    通行内外只是穿过它极小概率发生的结果。</P>

    但是……布鲁诺穿过城门直接来到了北大陆鲁恩王国的贝克兰德。</P>

    “混乱”在与他共鸣!</P>

    位于阿霍瓦郡的奥兰卡庄园里,正向父亲汇报建设南大陆封地详细方案的威尔·奥兰卡露出微笑,转过身走到窗边,看向澄澈纯净的晴空。</P>

    而祂身后的奥兰卡伯爵,管家和各种顾问还在考察祂的“功课”。</P>

    除了祂,没有谁发现布鲁诺来到了贝克兰德。</P>

    一路往前,行人、马车等障碍物都恰好避开了他,所有针对这类高序列危机的检测手段刚好把漏洞留给了他。</P>

    视线被吸引而偏开,灵感因走神而迟钝,直觉捕捉到了更好的猎物……一切都是那样刚刚好。</P>

    直到他出现在道恩·唐泰斯的家门口。</P>

    当负责日常清扫的仆人打开门让布鲁诺走进房间,身处“源堡”反复观看“魔术师”佛尔思梦境记忆的克莱恩发现了异常,杂物堆里的“命运绳结”也在发出呼唤。</P>

    “命运议员”茱莉亚的学生?</P>

    想起威尔曾说过的这件事,他立刻操控书房里的一个密偶变成道恩·唐泰斯。</P>

    可还不等他向自己祈祷展开信仰视野,就看到书房角落的单人沙发里,坐着一个身穿糖果色女款正装的美丽女士。</P>

    是洛蒂!</P>

    随着嘎吱一声,布鲁诺同一时间站在了书房门外。</P>

    这一刻,克莱恩的精神瞬间绷紧,布鲁诺的双眼开始聚焦,洛蒂则端起奶茶笑着向两人打了个招呼:</P>

    “好久不见啊,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猎杀查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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