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静的早晨，贝克兰德东区，灰鸽子酒馆。</P>
岁的恩维坐在吧台边，安静的、仔细的、逐字逐句的阅读着报纸，与喧闹的酒馆环境格格不入，却完全没有引起注意。</P>
尤其他还是一个特征明显的南大陆人。</P>
仅相隔两个空座，位自顾自交谈着的男人；独自坐在角落，偶尔用视线余光打量吧台的陌生家伙；把酒馆当餐厅，默默吃早饭，顺便竖起耳朵听点热闹的常客……他们始终没有往恩维这边看一眼。</P>
就好像他是个透明人。</P>
可为他送上一杯热牛奶的酒保，证明了他不是。</P>
作为“囚犯”途径序列的“狼人”，恩维当然没有这种类似“心理学隐身”的非凡能力，是他身上那只亚瑟给予的“混乱之眼”，进一步催化他们人的组合型“混乱”形成的一种加护。</P>
目标与他的关联越弱，感知也会越弱。</P>
反之则提升。</P>
酒馆里这些人，除去因为爱好兼任调酒师工作的老板，算上日常打招呼，跟他交流超过句话的都没有。</P>
在他们的感知里，恩维就约等于不存在。</P>
但如果换成玫瑰学派那些追杀他们的放纵派成员，以贝克兰德为例，只要同样位于东区，他们就随时可能在下一秒相遇。</P>
对应的关联人员越多，这种可能性越大。</P>
当关联强到超过某个界限，他们甚至能清晰感应彼此的存在。</P>
神灵的恩赐，无法拒绝！</P>
所以，他选择独自出现在明面，承受神灵恩赐的考验，配合藏身于暗处的莎伦和马里奇行动。</P>
赏金猎人是他选择的职业，灰鸽子酒馆算是他的据点，而阅读报纸……是他的固定日程。</P>
为了学习！</P>
因为年龄太小，恩维并没有熟练掌握鲁恩语这门外语，全靠逃离南大陆，在不断躲避猎杀的路上抽空学习日常用语。</P>
可“狼人”并不以脑力擅长，能背下常用语维持日常听读已经很不容易，说和写实在没办法速成，只能持续的学习。</P>
“如果‘球棒’不是用在球赛、打猎和斗殴相关的内容里，那大概率是在讲荤段子，你还小，不用知道这么多。”</P>
见恩维看着报纸又是皱眉、又是挠头，酒馆老板默默的提醒了一句。</P>
就是稍微迟了点。</P>
分钟。</P>
感受到对方话语里的欢愉，恩维很是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勾起嘴角，丝毫不掩饰自己看笑话意图的酒馆老板，说道：</P>
“布朗大叔，捉弄小孩子就这么有趣吗？”</P>
他没有使用还很蹩脚的鲁恩语，而是南大陆的都坦语。</P>
反问也不是在讽刺。</P>
他才岁，说自己是小孩子仅是在陈述事实。</P>
面对小朋友的控诉，布朗老板耸了耸肩，熟练使用都坦语回答道：</P>
“对啊，超有趣~”</P>
他就这么无耻的承认了！</P>
没有如往常那样随便找个借口敷衍，然后进一步逗弄加欺负小家伙，显得是那么理所当然。</P>
恩维一整个大无语。</P>
如果对方不是迷雾城驻贝克兰德的情报官，拥有多件能相互配合的强力神奇物品，身边还配置有支白鸽小队，他非常想狼人化给对方一爪子。</P>
说不赢，又打不过，恩维只能接受奇怪大人的恶趣味。</P>
玫瑰学派的节制派成员很擅长调整情绪。</P>
恩维按折痕认真收起报纸，捋平可能翘起和折叠的边角，提前结束今天的学习日程，若无其事喝光牛奶，平静问道：</P>
“最近有什么适合我的委托吗？”</P>
“呵，马上就要参加开拓者计划了，还接外面的委托做什么……”</P>
正说着话，布朗老板突然放下擦了一半的深口玻璃杯，从柜台取出一个中号高脚杯，开始准备热牛奶。</P>
见他这个举动，还想说些什么的恩维立刻闭嘴。</P>
某个疑问再再再再次浮现心头。</P>
“布朗大叔，您真的不是‘猎人’吗？”</P>
就像是安排好的表演桥段，布朗老板刚准备好热牛奶放在吧台上，缓缓推向前，一位穿棕色夹克，戴鸭舌帽，打扮得像是位普通矮个男人的少女也来到吧台前。</P>
是休！</P>
休·迪尔查！</P>
看着推至自己面前，专门搭配高脚杯的热牛奶，她露出和恩维同款的无语表情。</P>
熟客都知道，灰鸽子酒馆的热牛奶，免费，专为小朋友准备。</P>
但休，成年了！</P>
休立刻用上“仲裁人”的威严，震慑那几个看笑话的酒客，强行终止这场灰鸽子酒馆的“固定节目”。</P>
做完这些后，她瞪了布朗老板一眼，气呼呼坐在恩维身旁的座椅上，端起热牛奶直接喝掉一半，抱怨道：</P>
“每次都这样，您还真是玩不腻。”</P>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免费牛奶她还是照喝。</P>
面对另一位小朋友的指控，布朗老板微抬下巴，继续他擦杯子的伟大工作，微笑不语。</P>
显然，他们之间很熟悉。</P>
同样拿布朗老板没办法，休瘪瘪嘴，确定没有谁注意这边，她假装喝牛奶，小声对旁边的恩维说道：</P>
“一个寻找并解救‘人质’的委托，有兴趣吗？”</P>
这才是她来灰鸽子酒馆的目的。</P>
委托合作！</P>
因伊迪丝小姐建立关联至今，各有局限的他们已经合作完成过数十次委托，从就近对人数有要求的常规委托，到需要离开贝克兰德城区去往周边的隐秘任务，他们大多数时候的合作过程都很顺利，结果也还算愉快。</P>
时间一长，他们就组成了固定搭档。</P>
知道对方有秘密，却能默契的无视和回避，默默提供帮助的那种。</P>
至于这样算不算是朋友，他们也不知道。</P>
因此，休大致了解恩维身上的特殊，以及他麻烦缠身的现状，不会故意削弱混乱加护的效果。</P>
才刚询问过布朗老板有没有合适委托，恩维看了眼沉迷于擦杯子的布朗老板，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离开吧台座椅，往酒馆外走。</P>
明白意思，休没有立刻跟上，把牛奶喝光后看向布朗老板，问道：</P>
“最近有适合我的委托吗？”</P>
同样的问题恩维才刚问过。</P>
面对休，布朗老板给出了不同答案。</P>
他变魔术般拿出一张材质粗糙的灰黄色纸张，用手指点了点纸上某一处，说道：</P>
“有啊，还是官方分发下来的一个长期委托，抓捕贝克兰德的邪教成员，魔女、恶魔和极光会这种常规反派之外的那种。</P>
“喏，已知的几个邪神情报这里有写，抓到目标后可以直接送去任意一所警局，当然，也可以送来我这里，收取酬劳的%。”</P>
听到是这个委托，休愣了下。</P>
要知道，她前天才被军情九处安排执行这个任务。</P>
带着疑惑看向委托书，她很快发现，描述基本相同的两个委托，公示的邪神情报却不同。</P>
军情九处给出的邪神清单只有“愚者”、“财富女神”、“守护之神”、“火焰之神”、“复仇之刃”和“迷雾君王”。</P>
而布朗老板这份，除了“愚者”和“守护之神”保留，其他的都是“凯撒大帝”、“金琴弦骑士”、“白天鹅小姐”、“清泉仙女”、“差分机之神”和“美梦夫人”这种看起来就奇奇怪怪的存在。</P>
处理方式差不多，都是活捉，按有效人数支付酬劳。</P>
而这些神灵都是突然出现的。</P>
说是他们的信徒正在民众间传教，手段千奇百怪，蛊惑了很多人，已经严重威胁到鲁恩王国的安全和稳定，需要严厉打击。</P>
其中军情九处重点强调，“迷雾君王”的信徒如果无法活捉就直接杀死，把尸体带回来，即便超过通灵的有效时限也可以兑换奖励。</P>
似乎他们有办法确定目标的身份。</P>
想不明白官方把这个任务扩大化的用意，休问道：</P>
“布朗老板，该不会所有‘掮客’都收到了这个委托吧？”</P>
“掮客”是指布朗老板这种对接委托双方的中间人，面向大部分游走在贝克兰德灰色面的特殊人群。</P>
赏金猎人不过是其中之一。</P>
见休看完了委托内容，布朗老板就收起委托书继续擦杯子，一脸无所谓地说道：</P>
“或许吧，谁知道呢~”</P>
确定从布朗老板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休把空杯子往前推了推，敲了下杯壁发出轻响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身离开。</P>
在这个过程中，她隐晦地扫了眼那个用视线余光打量吧台的家伙。</P>
走出灰鸽子酒馆左转，恩维就在路口等待。</P>
他们一起走进无人的街巷，来到灰鸽子酒馆后方，通过后门再次回到酒馆，熟练进入仓库旁的员工休息室。</P>
落后半步的休随手带上门，说道：</P>
“酒馆里那个，是冲布朗老板来的吗？”</P>
点亮煤油灯，恩维给休递去一把椅子，说道：</P>
“应该是吧，有人在贝克兰德故意搅乱局势，弄得官方和教会的神经比较紧绷，这里的非凡者聚会估计要暂停一段时间。</P>
“不用太担心，布朗大叔比我们厉害多了，看那个监视的态度，应该不严重，还是说你的委托吧，那种委托怎么会交给赏金猎人呢？”</P>
一般情况下，解救人质这种事绝不可能找赏金猎人。</P>
太慢！</P>
等找到合适的人选，人质早凉了。</P>
听到恩维的话语，休欲言又止，但想到主持非凡者聚会的那位先生，她意识到布朗老板大概率是和对方同一个组织的同伴，或许不需要自己的提醒，于是点点头，说道：</P>
“简单的说，是一位富商的情妇汉娜女士，带着他们的儿子乔伊斯离家出走，能确定是去了一个叫天堂镇的地方，距离贝克兰德不远，那是汉娜女士的家乡，委托人给了地址，希望能先把他的儿子秘密带回来。</P>
“麻烦的是，天堂镇这个地方并不存在，按地址去找，只能在附近找到一个名为亚克镇的小村子，村里的几位老人说亚克镇也是天堂镇。</P>
“多年前，一位作家旅行来到亚克镇，因为那里的风景少有、食物美味，他就把亚克镇写进了自己的故事里，取名为天堂镇，大家喜欢那个故事，所以也会把亚克镇叫天堂镇。</P>
“后来，发了场洪水，活着的人搬离原址重建亚克镇，叫天堂镇的人就渐渐少了，我已经调查过，汉娜女士和乔伊斯并不在亚克镇，也没有村民见过他们，我就是那段时候唯一到访的外乡人。”</P>
介绍委托的同时，休拿出个布包打开。</P>
里面有缠绕头发的梳子，女士化妆盒，孩童的积木玩具，以及一份手绘的亚克镇布局图。</P>
都是能进行占卜的媒介。</P>
明白这个委托的难点在于找人，而“仲裁人”途径的休不擅长在“辖区”外找人，恩维从裤兜拿出颗黄褐发黑，每一面都雕刻奇异符号的不规则多面骰子。</P>
看纹理材质，应该是某种经过打磨的兽类骨头。</P>
“汉娜女士在亚克镇，汉娜女士在亚克镇，汉娜女士在亚克镇……”</P>
随着一遍遍低声颂念占卜语句，他把骰子抛起又接住，确认结果完成解读后，又更换占卜语句反复进行占卜。</P>
“乔伊斯在亚克镇……”</P>
“汉娜女士在天堂镇……”</P>
“乔伊斯在天堂镇……”</P>
“汉娜女士和乔伊斯在一起……”</P>
“休去过亚克镇……”</P>
“休去过天堂镇……”</P>
“……”</P>
一连串占卜下来，恩维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每一次解读占卜结果花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P>
休没有打扰，直到他满脸疑惑的停止占卜才问道：</P>
“怎么了，有问题？”</P>
没有立刻给出回答，恩维沉思了一会儿，突兀问道：</P>
“知道汉娜女士和乔伊斯的年龄，以及健康状况吗？”</P>
似乎不是第一次面对恩维这种话题急转弯的情况，休像是早就准备好般，说道：</P>
“汉娜女士岁，身体健康，病例里的疾病史记录很干净，不是过敏体质，是第一次生育后代……</P>
“乔伊斯岁，同样很健康，但没看到病例。”</P>
了解所有信息后，恩维点点头，说道：</P>
“占卜没有受到明显干扰，但结果很乱，也很奇怪。</P>
“汉娜女士和乔伊斯都还活着，他们一起去过天堂镇，但汉娜女士目前在亚克镇，乔伊斯在天堂镇，而你去的就是汉娜女士所在的亚克镇，可村民又没有骗你，他们确实没见过汉娜女士和乔伊斯。”</P>
乱的很明显。</P>
听完这段绕口令，休的思维已经原地旋转。</P>
早先几次合作时恩维就说过，他会占卜，却不算擅长，占卜的结果只能作为参考，要仔细分辨存在多种解读的部分。</P>
可这次未免也抽象了。</P>
恩维说完也一愣，意识到自己的鲁恩语语法可能用的不太对，几乎是说了一堆废话，他稍显尴尬地挠挠头，重新组织语言，说道：</P>
“额，我先试着诅咒一下汉娜女士，再追溯关联看看。</P>
“这个距离……应该可以。”</P>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P>
只见他拿起那个缠绕头发的梳子，取下其中最长的一根头发折叠、然后缠绕成束，紧接着用大拇指渗出的一颗黑色血珠点在发丝上，最后闭上双眼。</P>
渐渐地，他感受到了一个画面。</P>
温暖的阳光，一位坐在草地上的女性正在阅读，有混杂青草香与花香的微风吹过，远处还有羊群的叫声。</P>
宁静且安逸。</P>
可当他还想感知更多时，画面突然消失了！</P>
诅咒也被消除了！</P>
反复思索诅咒消除和画面消失的关联，确定是诅咒先被消除才导致感应中断，恩维立刻一脸认真地看着休，说道：</P>
“有问题，我的诅咒被抹除了！</P>
“如果汉娜女士不是非凡者，那就是她正处于某种超凡力量的影响下，目前情报不足，我无法判断这种力量具体处于哪个层次。”</P>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郑重而严肃地说道：</P>
“要是酬劳低于镑，建议你放弃这个委托，不值得！”</P>
听到镑这个夸张数目，休瞪大双眼，根据占卜结果分析情况的思路瞬间中断，一脸你不要开玩笑的表情看着恩维，没好气地说道：</P>
“你看我像是值镑的样子吗？”</P>
嘴上是这么说，休已经明白恩维的意思，这个委托比想象中更复杂、更危险，她叹息一声，颇有些自嘲地说道：</P>
“果然，钱多事少的委托不会找我。</P>
“这个委托的基础酬劳有镑，还想着带你赚一笔，现在看起来，我要先去见一见委托人汇报调查进展。</P>
“如果委托人决定继续，你觉得什么样的条件比较合适？”</P>
知道休正在为购买序列的魔药材料存钱，恩维没有继续劝说她放弃委托，又进行过几次占卜后，他思考再思考才说道：</P>
“最少镑，其中镑是给布朗老板，他……嗯，他们对各种超凡事件都很感兴趣，有他们参与，风险能大幅度降低。”</P>
从这话里，休对布朗老板背后的组织又多了些了解，她点点头就转身离开，没有多问，也没有拿走那些占卜媒介。</P>
等休从后门离开，恩维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桌上的占卜媒介，回到酒馆，钻入吧台内，熟练找到放在布朗老板身旁的小板凳坐下，把天堂镇的情况告诉了他，问道：</P>
“能让迷雾城的白鸽去调查一下吗？然后接下任务，你出情报，我和休去处理，贡献点归你，我们只拿委托人那份。”</P>
类似操作并不是第一次。</P>
布朗老板的酒杯仿佛永远擦不完，他头也不回地说道：</P>
“哪有这么容易，休小姐能安全进出，就说明那里的问题不严重，我先把问题报上去，那几位喜欢刷任务的大人早把问题解决了。</P>
“真要想帮休小姐完成这个任务，你只能冒点险，先去做任务，我再上报，然后让白鸽出动，打个时间差。</P>
“有你们行动在前，那几位再快也要考虑会不会白跑一趟，为了这点贡献，应该不至于。”</P>
得到这个答复，恩维抬起头，看向神色有些意味深长的布朗老板。</P>
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又在逗自己玩。</P>
“万一……没人接任务呢？”他问出了自己的担忧。</P>
这个问题实际存在。</P>
迷雾城白鸽的职责以调查情报为主，很少主动参与正面争斗，如果迷雾城成员都觉得已经有他和休去处理问题，觉得没必要接取委托，天堂镇的危险又超出预估，他们就危险了。</P>
清楚知道他在想什么，布朗老板微微侧过头，下移视线，嘴角勾起个十分欠揍的弧度，说道：</P>
“小朋友，当英雄哪有这么容易，给我好好体会大人的辛苦呀~”</P>
再次被戏弄，恩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叹息一声，拍拍膝盖站起身，离开吧台往酒馆后方走去，淡淡留下句：</P>
“我用一下信使。”</P>
布朗老板没有回应，继续擦酒杯，并欢乐的哼起小曲。</P>
……</P>
天后，黄昏时分，休和恩维来到亚克镇外。</P>
他们一个从委托人处得到愿意提高报酬，继续委托的答复，一个从莎伦处得到此行有风险但可以接受的占卜结果，决定配合布朗老板处理亚克镇的超凡事件。</P>
但刚来到亚克镇附近，休就愣在原地。</P>() ()
意识到出了状况，恩维同样停下来，戒备可能存在的危险。</P>
休是“仲裁人”途径的序列“治安官”，只要见过真人、照片或素描等，就能牢牢记住目标的样子，且拥有超凡层面上的额外感应，对自己走过的路线，更是拥有神秘学意义上的强大记忆能力。</P>
因此，知道亚克镇有问题后再次来到，她立刻就发现了不对。</P>
眼前通往亚克镇的道路，与她上次走过的有细微不同，周边生长的植物分布和地形等，也都有不算明显的变化。</P>
不正常！</P>
还不到一周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微妙的变化。</P>
如果是在自己的“辖区”，休能敏锐察觉不正常的因素，把握不明显的痕迹，当距离足够近时，还能侦察感应与邪恶、混乱、疯狂相关，未做屏蔽的事物。</P>
可亚克镇不是她的“辖区”，对一些问题的敏感度不足。</P>
需要使用非凡能力主动探索。</P>
在明知这里存在超凡事件的情况下，她不敢忽视这些问题，于是压低声音，稍显紧张地说道：</P>
“这里和我上次来时不一样，道路的痕迹，石头的分布，植物的生长状况等都有细微变化，尤其是我上次故意留在道路边缘的脚印和石头标记，他们不见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P>
听到这些，恩维点点头，使用“超凡嗅觉”逐步扩大感知范围。</P>
从靠近亚克镇米开始，他就每隔米动用一次“超凡嗅觉”记录信息，方便和前后的记录节点作比对。</P>
通过反向分辨一路走来的气味变化，他也发现了问题，说道：</P>
“确实，风带来的气味有变化，很微妙，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根本不会发现，我们先沿着脚印后退米，不要转身，不要回头，我会用‘超凡嗅觉’确定身后的状况。”</P>
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岁的恩维显得更加成熟。</P>
被他的冷静和理智感染，头一次接触这种大范围超凡事件的休也逐渐压下紧张，和恩维一起后退。</P>
在这个过程中，她注意到恩维的每一步都很重，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明显且深刻的脚印。</P>
注意到这是一种标记，她也借助“治安官”的能力记忆变化。</P>
当后退至第步时，他们同时停了下来。</P>
脚印消失了！</P>
看着前方通往亚克镇的道路“干干净净”，休第一时间想看看周围的情况，确认他们有没有离开异常区域。</P>
“先别动！”恩维小声制止了她。</P>
休没有问为什么，立刻一动不动的安静等待。</P>
等用“超凡嗅觉”仔细分辨出气味构成的细微变化，确定他们已经离开明显出现异常的区域，恩维拿出那枚骰子进行了一次占卜，之后又用大拇指的指甲在掌心划开一道流血伤口，通过感受疼痛和观察伤口快速愈合的速度，排除遭遇幻觉、入梦和催眠的可能才说道：</P>
“再后退米吧，大多数时候，难以发现的异常才更加危险。”</P>
休认可这种判断，再次和恩维一起后退。</P>
脚印和记忆也同样继续。</P>
这次他们成功后退米，回到恩维超凡嗅觉的记忆点，他找到自己消除神秘学关联后刺穿草叶的一根头发，又进行了一次确认流程。</P>
再次得到已经脱离异常区域的结果，他对休说道：</P>
“没问题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布朗大叔那边派来调查情况的人手最快也是分钟后，等它们完成调查我们再行动。</P>
“哦，你放心，它们都很专业，不会刺激到亚克镇的异常，更不会伤害普通人。”</P>
其实在跟随恩维的视线，发现他刺穿路旁小草的头发时，休就有些愣住。</P>
她之前都没注意到恩维有留下这根头发。</P>
面对真正的超凡事件，她才发现自己还不够了解恩维。</P>
就是这些算不上特别惊艳的行为细节，让她意识到自己与恩维之间作为非凡者的经验差距，确定恩维是某个隐秘组织的成员。</P>
还是比较核心的那种。</P>
因为休自己就是天生的半个“仲裁人”，所以她很清楚，恩维这个年龄的孩子是中序列非凡者有多么罕见。</P>
只可能是天生！</P>
小孩子的心智不健全，思绪也很难收束，仅是熟练掌握并使用冥想就很困难了，更别说是扮演。</P>
没有人会他们服食魔药。</P>
那不是在培养非凡者，而是在杀人。</P>
由自己的经历反推，她完全能想象天生中序列的恩维会遇到多少麻烦，以及需要怎么样的照护才能让他正常长大，且这么成熟。</P>
回忆过往相处的种种细节，见他对布朗老板背后的组织这么熟悉，又多次表现出与对方不属于同一组织的态度，休不由得想起那个抓捕邪神信徒的任务。</P>
两个较高层次的隐秘组织不会凭空出现。</P>
处于合作关系的更不会。</P>
尤其是在贝克兰德！</P>
注意到休眼中的复杂神色，正打算找个干净地方坐等的恩维突然有点紧张，似乎是知道休在疑惑些什么，他成熟非凡者前辈的形象瞬间崩塌，整个人变得局促又躲闪，不敢看休的眼睛。</P>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休默默移开视线，什么都没问。</P>
尴尬的沉默持续到分钟时，休和恩维几乎同时开口：</P>
“那边可以坐……”</P>
“要不坐着等……”</P>
不合时宜的默契让尴尬变得更加尴尬。</P>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到最后还是由休打破僵局。</P>
她走到道路旁一个干燥处，随意用脚扫了扫石头就坐下来，说道：</P>
“你还真是跟我弟弟一样，不擅长说谎。</P>
“放心，毕竟混迹多个非凡者圈子，又做了这么久赏金猎人，有些事我就算不完全清楚，也能猜个大概，明白隐瞒的必要和意义，不会多想，你不用有心理负担。</P>
“只是事情越来越多，局势也越来越复杂，要回避的地方越来越多，总不是办法……”</P>
听到这里，恩维的局促和紧张稍稍缓解，露出个勉强的笑容。</P>
这是个问题，但他不知道怎么解决。</P>
看恩维这个样子，休没有强行叫他过来坐，而是望向天空，好一会儿才闲聊般随意说道：</P>
“听说了吗？最近鲁恩发生了不少怪事，关于一些突然出现的邪神信徒，他们虽然行事不如那些隐秘组织恶劣，但同样麻烦。”</P>
见休主动开启话题消除尴尬，恩维主动配合道：</P>
“嗯，我在布朗大叔那里看过委托书，那里面很多都是混淆视线的烟雾弹，重点应该是‘愚者’和‘守护之神’，祂们是存在的。”</P>
获得这个回应，休沉思片刻，说道：</P>
“之前极光会在寻找‘愚者’的信徒，开出了任意一件中序列魔药主材料或等值金镑的报酬，有很多人在找，可没有谁有收获。</P>
“听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官方也开始留意‘愚者’信徒，但投入不多，属于顺手查一查，对结果不抱什么期待的那种。</P>
“你觉得，他们能找到吗？”</P>
这些信息恩维之前并不知道，他对“愚者”的了解也只是偶然听说，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摇摇头，说道：</P>
“不好说，那位‘愚者’似乎是一位复苏的古老存在，抓捕祂的信徒应该很危险，最好还是不要参与。”</P>
交流顺利展开，休又提到另一位邪神信徒的情况，她说：</P>
“我听说，和‘守护之神’一起的，还有一位‘火焰之神’，这两位会正常回应祈祷和献祭，还有人专门教导使用赫密斯语颂念尊名和举行献祭仪式。</P>
“有不少人学会并尝试，他们有的被赐予食物，有的被治愈伤病，甚至有人得到金钱，官方的态度很奇怪，既强硬、又默许，似乎只要不闹大就放任其发展。”</P>
听到这里，恩维隐约有点明白，休可能是在向他透露情报，他眨眨眼，试着回答道：</P>
“额……他们很麻烦，最好离他们远一点，风暴教会随时可能发疯，他们似乎和极光会有关。”</P>
完成这次情报交换，休确定恩维和布朗老板不属于这几个新势力。</P>
根据她的观察，他们更不会是“财富女神”和“复仇之刃”的信徒。</P>
这两方行事风格鲜明，很好分辨。</P>
根据军情九处的情报，“财富女神”的信徒制造了多起金融风波，名下的工厂几乎把员工压榨致死，暗中更是有走私大量成瘾药，使用的多是商业手段，但每次出手都会“掠夺”大量财富。</P>
有不少富商和银行家参与他们的游戏。</P>
官方和教会至今不能将他们定义为信仰邪神的隐秘组织。</P>
而“复仇之刃”是标准的隐秘组织。</P>
规模小，危害大。</P>
他们在世界各地猎杀贵族、富商、神职人员、士兵和黑帮成员，夺取他们的财富赠予遭受不公的苦难者，并在凶案现场留下描述其恶行的血字，宣扬暴力的正义制裁。</P>
官方对他们都是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尽全力阻止影响扩散。</P>
然后暗中抓捕，力度很大。</P>
成功抓到过几个目标，他们都宣称“复仇之刃”是悬于所有罪恶者头顶的剑，终将审判一切罪恶，为世界带来纯洁的白。</P>
如果他们属于这两方，休不会感觉不到。</P>
那就只剩最后那个……</P>
“其实最奇怪的，是‘迷雾君王’的信徒。</P>
“听说，官方下了死命令，哪怕是疑似目标也要立刻抓起来，一旦发现任何意图传播‘迷雾君王’信仰的家伙，允许先杀死再上报，如果能成功抓捕，甚至有机会获得爵位。</P>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偏偏对‘迷雾君王’有这么大敌意？”</P>
休给出了最后一个情报。</P>
能说的她已经都说了。</P>
贝克兰德的局势越来越奇怪，之前出现酒馆里的那个监视者或许并不简单，得知这些信息，如果布朗老板和恩维属于这些组织，自然能把握官方的态度规避风险，如果不是，那她也没有办法。</P>
她对极光会和魔女教会这类已知的隐秘组织了解不多。</P>
另外，当前军情九处的重心也不在他们身上。</P>
面对“迷雾君王”的问题，恩维本来正要回答，可他就像是感应到什么般，突然抬起头，看向天空。</P>
休也顺势看过去。</P>
那里有一列白鸽离开虚空，来到现实，打信号般在天空交叉盘旋数圈后，组成箭头阵型飞往亚克镇。</P>
意识到那些不是普通白鸽，休的脑海出现个猜想。</P>
“那就是布朗老板派来调查亚克镇的……人手？”</P>
“，，……”</P>
听到恩维在小声数数，休稍显疑惑地看过去，发现他正点着手指，仔细数天上白鸽的数量。</P>
察觉休的视线，恩维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说道：</P>
“额，它们就是布朗大叔那边的专业团队，一般情况下，数量越多效率越高，这次来了只，应该很快能有结果。”</P>
发现休眼中的好奇和惊讶，恩维突然想起来，关于“迷雾君王”的问题自己还没有回答。</P>
经过被白鸽打断思绪，他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不能随便回答。</P>
看看休，又看看天上的白鸽，恩维的神色有些犹豫，想了很久，他才走到休身边坐下，决定换个方式回答问题，说道：</P>
“休，你对罗塞尔开启的南大陆殖民战争了解多少？”</P>
听恩维提起南大陆殖民战争，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P>
其实，关于恩维来历的问题，她一直都是最优先回避的。</P>
自从认识恩维，休就专门了解过南大陆的信息。</P>
别的地方她或许不清楚，但在鲁恩王国，在贝克兰德，她很清楚！</P>
在这里，不管那是哪个层阶，很多人都有同一种认知：</P>
南大陆那些混血儿就是人类阶层的最底层，而南大陆土着，不过是在最底层之下的……</P>
“东西”！</P>
这是一种畸形却实际存在的思潮。</P>
其中不可思议的是，很多同情他们的、愿意帮助他们的、真正的善良者，也是这种思潮的坚实拥簇者。</P>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P>
很多南大陆人成为任人挑选的商品，成为舍弃道德人性的黑帮成员，成为凶狠残忍的恶徒，是真的没有其他可以活着的选择。</P>
休很害怕恩维这样善良的孩子说自己是反抗军，是敌视七神的邪神信徒成员，是被他们这些人夺走人生，仇恨殖民者的千千万万之一。</P>
每次想到恩维知道自己曾是贵族，是享受殖民战争利益的一员，她就没由来的感觉恐惧。</P>
这次听恩维主动提起，她眼神闪躲的移开视线，轻声说道：</P>
“嗯，知道因蒂斯和鲁恩分别统治东、西拜朗，其他国家也有暗中扶持势力，以及……奴隶贸易这些。”</P>
恩维没留意休的情绪变化，终于构思好内容和表述，他说道：</P>
“嗯，差不多，关于‘迷雾君王’你可以这么理解，虽然都是殖民者，但南大陆人最恨的永远都是罗塞尔，是他的因蒂斯共和国。</P>
“因为，是他剥夺了我们作为人的尊严和权力，鲁恩……嗯，应该是鲁恩皇室，他们对‘迷雾君王’也差不多是这样。”</P>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比喻，恩维露出开心的笑容，看向休继续说道：</P>
“你这样理解就行，更多的，你知道了反而会有危险。”</P>
见恩维平淡、自然地说出这些话，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眼睛也有些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好点点头，说道：</P>
“谢谢，我知道了。”</P>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休特别好奇恩维的过往，好奇真实的南大陆，有种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P>
但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P>
恩维也没有开启新话题。</P>
其实，他对休的了解远超休的认知，莎伦早就调查过这位接近自己的少女，清楚她的大概社会关系和简单过往。</P>
之所以不远离，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混乱之眼”对她有反应。</P>
其次才是她能帮自己快速构建全新身份。</P>
等熟悉一些，知道休在寻求序列“治安官”的魔药配方和材料，恩维邀请休参加布朗老板这边的非凡者聚会后，迷雾城的白鸽更是把她的祖上代都查的清清楚楚。</P>
这种不对等，让恩维每次面对休的真诚都感觉很愧疚。</P>
总想补偿些什么。</P>
因为和他们建立关联，是真的很危险。</P>
现在他即将离开贝克兰德，前往迷雾城参加开拓者计划，就想着帮休多做几个任务，让她能尽快晋升序列，有足够的自保能力。</P>
当这种默契的沉默等待来到分钟时，一只白鸽突兀穿梭虚空，降落到恩维的肩膀。</P>
敏锐察觉异常的休直接与白鸽四目相对。</P>
盯！</P>
已经见过一次这种神奇白鸽，休猜测是布朗老板送来情报了，她稍显尴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并没有离开。</P>
附近就有一个存在超凡影响的区域，乱跑容易出现意外。</P>
这种时候，她和恩维之间有个避嫌的态度就行。</P>
白鸽也不在意，见休移开视线它就展开一只翅膀，在什么都没有的虚空滑动和轻点，恩维也看向那里，好一会儿才问道：</P>
“就这些？”</P>
休感受到了他的疑惑、惊讶和不解，但她没有转过头，也没有使用“治安官”的非凡能力去感知。</P>
白鸽没有为给恩维解答疑惑，完成工作后，它用翅膀敬了个礼就展翅飞走了。</P>
等白鸽穿梭虚空消失不见，恩维神色犹豫地看向休，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P>
“休，有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P>
奇怪恩维为什么突然这么郑重，休疑惑回过头，与他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对视秒，她什么都没问，认真点点头。</P>
获得回应，恩维深吸一口气，问道：</P>
“你，确定要查清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吗？”</P>
听清恩维的问题，休一点点瞪大眼睛，眼中充斥惊讶、不解和难以置信，短暂忘记了需要呼吸。</P>
但看着那双干净、清澈依旧的眼眸，休渐渐平静下来，许久许久，她才用力点点头。</P>
这一刻，她眼中只有坚定。</P>
确定休的想法，恩维同样坚定的点点头，说道：</P>
“这个委托，现在变成了一个机会，天堂镇和布朗老板那个组织的某位大人有点关系，只要找到形成天堂镇的关键献给她，你就能得到你想到，甚至更多。</P>
“你，还要继续吗？”</P>
了解清楚情况，休看着恩维，过去好一会儿，才再次点头。</P>
真正明白这个机会的价值，恩维真心为休感觉高兴，他笑着介绍起关于寻找汉娜女士和乔伊斯的委托情报，说道：</P>
“经过调查，亚克镇存在一种特殊的重叠幻境，真实与虚幻的界限非常模糊，其中每一重幻境都存在一个异常点，找到它就能去往下一重幻境，连续通过重幻境才能抵达真正的天堂镇。</P>
“目前能确定的信息是：</P>
“第一，这个重叠幻境正在缓慢失控，会一点点吸引离开亚克镇的人们归来，然后在天堂镇重聚；</P>
“第二，幻境的异常点存在危险，风险评估是级、接近级，对应非凡者里比较强的那种序列；</P>
“第三，汉娜女士和乔伊斯都在这里，就目前的情况，幻境中的危险似乎只针对外人，不会伤害和影响本就属于这里的人。</P>
“大致就是这样，如果没有问题，那我们……出发？”</P>
休再次点头。
岁的恩维坐在吧台边，安静的、仔细的、逐字逐句的阅读着报纸，与喧闹的酒馆环境格格不入，却完全没有引起注意。</P>
尤其他还是一个特征明显的南大陆人。</P>
仅相隔两个空座，位自顾自交谈着的男人；独自坐在角落，偶尔用视线余光打量吧台的陌生家伙；把酒馆当餐厅，默默吃早饭，顺便竖起耳朵听点热闹的常客……他们始终没有往恩维这边看一眼。</P>
就好像他是个透明人。</P>
可为他送上一杯热牛奶的酒保，证明了他不是。</P>
作为“囚犯”途径序列的“狼人”，恩维当然没有这种类似“心理学隐身”的非凡能力，是他身上那只亚瑟给予的“混乱之眼”，进一步催化他们人的组合型“混乱”形成的一种加护。</P>
目标与他的关联越弱，感知也会越弱。</P>
反之则提升。</P>
酒馆里这些人，除去因为爱好兼任调酒师工作的老板，算上日常打招呼，跟他交流超过句话的都没有。</P>
在他们的感知里，恩维就约等于不存在。</P>
但如果换成玫瑰学派那些追杀他们的放纵派成员，以贝克兰德为例，只要同样位于东区，他们就随时可能在下一秒相遇。</P>
对应的关联人员越多，这种可能性越大。</P>
当关联强到超过某个界限，他们甚至能清晰感应彼此的存在。</P>
神灵的恩赐，无法拒绝！</P>
所以，他选择独自出现在明面，承受神灵恩赐的考验，配合藏身于暗处的莎伦和马里奇行动。</P>
赏金猎人是他选择的职业，灰鸽子酒馆算是他的据点，而阅读报纸……是他的固定日程。</P>
为了学习！</P>
因为年龄太小，恩维并没有熟练掌握鲁恩语这门外语，全靠逃离南大陆，在不断躲避猎杀的路上抽空学习日常用语。</P>
可“狼人”并不以脑力擅长，能背下常用语维持日常听读已经很不容易，说和写实在没办法速成，只能持续的学习。</P>
“如果‘球棒’不是用在球赛、打猎和斗殴相关的内容里，那大概率是在讲荤段子，你还小，不用知道这么多。”</P>
见恩维看着报纸又是皱眉、又是挠头，酒馆老板默默的提醒了一句。</P>
就是稍微迟了点。</P>
分钟。</P>
感受到对方话语里的欢愉，恩维很是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勾起嘴角，丝毫不掩饰自己看笑话意图的酒馆老板，说道：</P>
“布朗大叔，捉弄小孩子就这么有趣吗？”</P>
他没有使用还很蹩脚的鲁恩语，而是南大陆的都坦语。</P>
反问也不是在讽刺。</P>
他才岁，说自己是小孩子仅是在陈述事实。</P>
面对小朋友的控诉，布朗老板耸了耸肩，熟练使用都坦语回答道：</P>
“对啊，超有趣~”</P>
他就这么无耻的承认了！</P>
没有如往常那样随便找个借口敷衍，然后进一步逗弄加欺负小家伙，显得是那么理所当然。</P>
恩维一整个大无语。</P>
如果对方不是迷雾城驻贝克兰德的情报官，拥有多件能相互配合的强力神奇物品，身边还配置有支白鸽小队，他非常想狼人化给对方一爪子。</P>
说不赢，又打不过，恩维只能接受奇怪大人的恶趣味。</P>
玫瑰学派的节制派成员很擅长调整情绪。</P>
恩维按折痕认真收起报纸，捋平可能翘起和折叠的边角，提前结束今天的学习日程，若无其事喝光牛奶，平静问道：</P>
“最近有什么适合我的委托吗？”</P>
“呵，马上就要参加开拓者计划了，还接外面的委托做什么……”</P>
正说着话，布朗老板突然放下擦了一半的深口玻璃杯，从柜台取出一个中号高脚杯，开始准备热牛奶。</P>
见他这个举动，还想说些什么的恩维立刻闭嘴。</P>
某个疑问再再再再次浮现心头。</P>
“布朗大叔，您真的不是‘猎人’吗？”</P>
就像是安排好的表演桥段，布朗老板刚准备好热牛奶放在吧台上，缓缓推向前，一位穿棕色夹克，戴鸭舌帽，打扮得像是位普通矮个男人的少女也来到吧台前。</P>
是休！</P>
休·迪尔查！</P>
看着推至自己面前，专门搭配高脚杯的热牛奶，她露出和恩维同款的无语表情。</P>
熟客都知道，灰鸽子酒馆的热牛奶，免费，专为小朋友准备。</P>
但休，成年了！</P>
休立刻用上“仲裁人”的威严，震慑那几个看笑话的酒客，强行终止这场灰鸽子酒馆的“固定节目”。</P>
做完这些后，她瞪了布朗老板一眼，气呼呼坐在恩维身旁的座椅上，端起热牛奶直接喝掉一半，抱怨道：</P>
“每次都这样，您还真是玩不腻。”</P>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免费牛奶她还是照喝。</P>
面对另一位小朋友的指控，布朗老板微抬下巴，继续他擦杯子的伟大工作，微笑不语。</P>
显然，他们之间很熟悉。</P>
同样拿布朗老板没办法，休瘪瘪嘴，确定没有谁注意这边，她假装喝牛奶，小声对旁边的恩维说道：</P>
“一个寻找并解救‘人质’的委托，有兴趣吗？”</P>
这才是她来灰鸽子酒馆的目的。</P>
委托合作！</P>
因伊迪丝小姐建立关联至今，各有局限的他们已经合作完成过数十次委托，从就近对人数有要求的常规委托，到需要离开贝克兰德城区去往周边的隐秘任务，他们大多数时候的合作过程都很顺利，结果也还算愉快。</P>
时间一长，他们就组成了固定搭档。</P>
知道对方有秘密，却能默契的无视和回避，默默提供帮助的那种。</P>
至于这样算不算是朋友，他们也不知道。</P>
因此，休大致了解恩维身上的特殊，以及他麻烦缠身的现状，不会故意削弱混乱加护的效果。</P>
才刚询问过布朗老板有没有合适委托，恩维看了眼沉迷于擦杯子的布朗老板，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离开吧台座椅，往酒馆外走。</P>
明白意思，休没有立刻跟上，把牛奶喝光后看向布朗老板，问道：</P>
“最近有适合我的委托吗？”</P>
同样的问题恩维才刚问过。</P>
面对休，布朗老板给出了不同答案。</P>
他变魔术般拿出一张材质粗糙的灰黄色纸张，用手指点了点纸上某一处，说道：</P>
“有啊，还是官方分发下来的一个长期委托，抓捕贝克兰德的邪教成员，魔女、恶魔和极光会这种常规反派之外的那种。</P>
“喏，已知的几个邪神情报这里有写，抓到目标后可以直接送去任意一所警局，当然，也可以送来我这里，收取酬劳的%。”</P>
听到是这个委托，休愣了下。</P>
要知道，她前天才被军情九处安排执行这个任务。</P>
带着疑惑看向委托书，她很快发现，描述基本相同的两个委托，公示的邪神情报却不同。</P>
军情九处给出的邪神清单只有“愚者”、“财富女神”、“守护之神”、“火焰之神”、“复仇之刃”和“迷雾君王”。</P>
而布朗老板这份，除了“愚者”和“守护之神”保留，其他的都是“凯撒大帝”、“金琴弦骑士”、“白天鹅小姐”、“清泉仙女”、“差分机之神”和“美梦夫人”这种看起来就奇奇怪怪的存在。</P>
处理方式差不多，都是活捉，按有效人数支付酬劳。</P>
而这些神灵都是突然出现的。</P>
说是他们的信徒正在民众间传教，手段千奇百怪，蛊惑了很多人，已经严重威胁到鲁恩王国的安全和稳定，需要严厉打击。</P>
其中军情九处重点强调，“迷雾君王”的信徒如果无法活捉就直接杀死，把尸体带回来，即便超过通灵的有效时限也可以兑换奖励。</P>
似乎他们有办法确定目标的身份。</P>
想不明白官方把这个任务扩大化的用意，休问道：</P>
“布朗老板，该不会所有‘掮客’都收到了这个委托吧？”</P>
“掮客”是指布朗老板这种对接委托双方的中间人，面向大部分游走在贝克兰德灰色面的特殊人群。</P>
赏金猎人不过是其中之一。</P>
见休看完了委托内容，布朗老板就收起委托书继续擦杯子，一脸无所谓地说道：</P>
“或许吧，谁知道呢~”</P>
确定从布朗老板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休把空杯子往前推了推，敲了下杯壁发出轻响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身离开。</P>
在这个过程中，她隐晦地扫了眼那个用视线余光打量吧台的家伙。</P>
走出灰鸽子酒馆左转，恩维就在路口等待。</P>
他们一起走进无人的街巷，来到灰鸽子酒馆后方，通过后门再次回到酒馆，熟练进入仓库旁的员工休息室。</P>
落后半步的休随手带上门，说道：</P>
“酒馆里那个，是冲布朗老板来的吗？”</P>
点亮煤油灯，恩维给休递去一把椅子，说道：</P>
“应该是吧，有人在贝克兰德故意搅乱局势，弄得官方和教会的神经比较紧绷，这里的非凡者聚会估计要暂停一段时间。</P>
“不用太担心，布朗大叔比我们厉害多了，看那个监视的态度，应该不严重，还是说你的委托吧，那种委托怎么会交给赏金猎人呢？”</P>
一般情况下，解救人质这种事绝不可能找赏金猎人。</P>
太慢！</P>
等找到合适的人选，人质早凉了。</P>
听到恩维的话语，休欲言又止，但想到主持非凡者聚会的那位先生，她意识到布朗老板大概率是和对方同一个组织的同伴，或许不需要自己的提醒，于是点点头，说道：</P>
“简单的说，是一位富商的情妇汉娜女士，带着他们的儿子乔伊斯离家出走，能确定是去了一个叫天堂镇的地方，距离贝克兰德不远，那是汉娜女士的家乡，委托人给了地址，希望能先把他的儿子秘密带回来。</P>
“麻烦的是，天堂镇这个地方并不存在，按地址去找，只能在附近找到一个名为亚克镇的小村子，村里的几位老人说亚克镇也是天堂镇。</P>
“多年前，一位作家旅行来到亚克镇，因为那里的风景少有、食物美味，他就把亚克镇写进了自己的故事里，取名为天堂镇，大家喜欢那个故事，所以也会把亚克镇叫天堂镇。</P>
“后来，发了场洪水，活着的人搬离原址重建亚克镇，叫天堂镇的人就渐渐少了，我已经调查过，汉娜女士和乔伊斯并不在亚克镇，也没有村民见过他们，我就是那段时候唯一到访的外乡人。”</P>
介绍委托的同时，休拿出个布包打开。</P>
里面有缠绕头发的梳子，女士化妆盒，孩童的积木玩具，以及一份手绘的亚克镇布局图。</P>
都是能进行占卜的媒介。</P>
明白这个委托的难点在于找人，而“仲裁人”途径的休不擅长在“辖区”外找人，恩维从裤兜拿出颗黄褐发黑，每一面都雕刻奇异符号的不规则多面骰子。</P>
看纹理材质，应该是某种经过打磨的兽类骨头。</P>
“汉娜女士在亚克镇，汉娜女士在亚克镇，汉娜女士在亚克镇……”</P>
随着一遍遍低声颂念占卜语句，他把骰子抛起又接住，确认结果完成解读后，又更换占卜语句反复进行占卜。</P>
“乔伊斯在亚克镇……”</P>
“汉娜女士在天堂镇……”</P>
“乔伊斯在天堂镇……”</P>
“汉娜女士和乔伊斯在一起……”</P>
“休去过亚克镇……”</P>
“休去过天堂镇……”</P>
“……”</P>
一连串占卜下来，恩维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每一次解读占卜结果花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P>
休没有打扰，直到他满脸疑惑的停止占卜才问道：</P>
“怎么了，有问题？”</P>
没有立刻给出回答，恩维沉思了一会儿，突兀问道：</P>
“知道汉娜女士和乔伊斯的年龄，以及健康状况吗？”</P>
似乎不是第一次面对恩维这种话题急转弯的情况，休像是早就准备好般，说道：</P>
“汉娜女士岁，身体健康，病例里的疾病史记录很干净，不是过敏体质，是第一次生育后代……</P>
“乔伊斯岁，同样很健康，但没看到病例。”</P>
了解所有信息后，恩维点点头，说道：</P>
“占卜没有受到明显干扰，但结果很乱，也很奇怪。</P>
“汉娜女士和乔伊斯都还活着，他们一起去过天堂镇，但汉娜女士目前在亚克镇，乔伊斯在天堂镇，而你去的就是汉娜女士所在的亚克镇，可村民又没有骗你，他们确实没见过汉娜女士和乔伊斯。”</P>
乱的很明显。</P>
听完这段绕口令，休的思维已经原地旋转。</P>
早先几次合作时恩维就说过，他会占卜，却不算擅长，占卜的结果只能作为参考，要仔细分辨存在多种解读的部分。</P>
可这次未免也抽象了。</P>
恩维说完也一愣，意识到自己的鲁恩语语法可能用的不太对，几乎是说了一堆废话，他稍显尴尬地挠挠头，重新组织语言，说道：</P>
“额，我先试着诅咒一下汉娜女士，再追溯关联看看。</P>
“这个距离……应该可以。”</P>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P>
只见他拿起那个缠绕头发的梳子，取下其中最长的一根头发折叠、然后缠绕成束，紧接着用大拇指渗出的一颗黑色血珠点在发丝上，最后闭上双眼。</P>
渐渐地，他感受到了一个画面。</P>
温暖的阳光，一位坐在草地上的女性正在阅读，有混杂青草香与花香的微风吹过，远处还有羊群的叫声。</P>
宁静且安逸。</P>
可当他还想感知更多时，画面突然消失了！</P>
诅咒也被消除了！</P>
反复思索诅咒消除和画面消失的关联，确定是诅咒先被消除才导致感应中断，恩维立刻一脸认真地看着休，说道：</P>
“有问题，我的诅咒被抹除了！</P>
“如果汉娜女士不是非凡者，那就是她正处于某种超凡力量的影响下，目前情报不足，我无法判断这种力量具体处于哪个层次。”</P>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郑重而严肃地说道：</P>
“要是酬劳低于镑，建议你放弃这个委托，不值得！”</P>
听到镑这个夸张数目，休瞪大双眼，根据占卜结果分析情况的思路瞬间中断，一脸你不要开玩笑的表情看着恩维，没好气地说道：</P>
“你看我像是值镑的样子吗？”</P>
嘴上是这么说，休已经明白恩维的意思，这个委托比想象中更复杂、更危险，她叹息一声，颇有些自嘲地说道：</P>
“果然，钱多事少的委托不会找我。</P>
“这个委托的基础酬劳有镑，还想着带你赚一笔，现在看起来，我要先去见一见委托人汇报调查进展。</P>
“如果委托人决定继续，你觉得什么样的条件比较合适？”</P>
知道休正在为购买序列的魔药材料存钱，恩维没有继续劝说她放弃委托，又进行过几次占卜后，他思考再思考才说道：</P>
“最少镑，其中镑是给布朗老板，他……嗯，他们对各种超凡事件都很感兴趣，有他们参与，风险能大幅度降低。”</P>
从这话里，休对布朗老板背后的组织又多了些了解，她点点头就转身离开，没有多问，也没有拿走那些占卜媒介。</P>
等休从后门离开，恩维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桌上的占卜媒介，回到酒馆，钻入吧台内，熟练找到放在布朗老板身旁的小板凳坐下，把天堂镇的情况告诉了他，问道：</P>
“能让迷雾城的白鸽去调查一下吗？然后接下任务，你出情报，我和休去处理，贡献点归你，我们只拿委托人那份。”</P>
类似操作并不是第一次。</P>
布朗老板的酒杯仿佛永远擦不完，他头也不回地说道：</P>
“哪有这么容易，休小姐能安全进出，就说明那里的问题不严重，我先把问题报上去，那几位喜欢刷任务的大人早把问题解决了。</P>
“真要想帮休小姐完成这个任务，你只能冒点险，先去做任务，我再上报，然后让白鸽出动，打个时间差。</P>
“有你们行动在前，那几位再快也要考虑会不会白跑一趟，为了这点贡献，应该不至于。”</P>
得到这个答复，恩维抬起头，看向神色有些意味深长的布朗老板。</P>
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又在逗自己玩。</P>
“万一……没人接任务呢？”他问出了自己的担忧。</P>
这个问题实际存在。</P>
迷雾城白鸽的职责以调查情报为主，很少主动参与正面争斗，如果迷雾城成员都觉得已经有他和休去处理问题，觉得没必要接取委托，天堂镇的危险又超出预估，他们就危险了。</P>
清楚知道他在想什么，布朗老板微微侧过头，下移视线，嘴角勾起个十分欠揍的弧度，说道：</P>
“小朋友，当英雄哪有这么容易，给我好好体会大人的辛苦呀~”</P>
再次被戏弄，恩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叹息一声，拍拍膝盖站起身，离开吧台往酒馆后方走去，淡淡留下句：</P>
“我用一下信使。”</P>
布朗老板没有回应，继续擦酒杯，并欢乐的哼起小曲。</P>
……</P>
天后，黄昏时分，休和恩维来到亚克镇外。</P>
他们一个从委托人处得到愿意提高报酬，继续委托的答复，一个从莎伦处得到此行有风险但可以接受的占卜结果，决定配合布朗老板处理亚克镇的超凡事件。</P>
但刚来到亚克镇附近，休就愣在原地。</P>() ()
意识到出了状况，恩维同样停下来，戒备可能存在的危险。</P>
休是“仲裁人”途径的序列“治安官”，只要见过真人、照片或素描等，就能牢牢记住目标的样子，且拥有超凡层面上的额外感应，对自己走过的路线，更是拥有神秘学意义上的强大记忆能力。</P>
因此，知道亚克镇有问题后再次来到，她立刻就发现了不对。</P>
眼前通往亚克镇的道路，与她上次走过的有细微不同，周边生长的植物分布和地形等，也都有不算明显的变化。</P>
不正常！</P>
还不到一周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微妙的变化。</P>
如果是在自己的“辖区”，休能敏锐察觉不正常的因素，把握不明显的痕迹，当距离足够近时，还能侦察感应与邪恶、混乱、疯狂相关，未做屏蔽的事物。</P>
可亚克镇不是她的“辖区”，对一些问题的敏感度不足。</P>
需要使用非凡能力主动探索。</P>
在明知这里存在超凡事件的情况下，她不敢忽视这些问题，于是压低声音，稍显紧张地说道：</P>
“这里和我上次来时不一样，道路的痕迹，石头的分布，植物的生长状况等都有细微变化，尤其是我上次故意留在道路边缘的脚印和石头标记，他们不见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P>
听到这些，恩维点点头，使用“超凡嗅觉”逐步扩大感知范围。</P>
从靠近亚克镇米开始，他就每隔米动用一次“超凡嗅觉”记录信息，方便和前后的记录节点作比对。</P>
通过反向分辨一路走来的气味变化，他也发现了问题，说道：</P>
“确实，风带来的气味有变化，很微妙，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根本不会发现，我们先沿着脚印后退米，不要转身，不要回头，我会用‘超凡嗅觉’确定身后的状况。”</P>
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岁的恩维显得更加成熟。</P>
被他的冷静和理智感染，头一次接触这种大范围超凡事件的休也逐渐压下紧张，和恩维一起后退。</P>
在这个过程中，她注意到恩维的每一步都很重，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明显且深刻的脚印。</P>
注意到这是一种标记，她也借助“治安官”的能力记忆变化。</P>
当后退至第步时，他们同时停了下来。</P>
脚印消失了！</P>
看着前方通往亚克镇的道路“干干净净”，休第一时间想看看周围的情况，确认他们有没有离开异常区域。</P>
“先别动！”恩维小声制止了她。</P>
休没有问为什么，立刻一动不动的安静等待。</P>
等用“超凡嗅觉”仔细分辨出气味构成的细微变化，确定他们已经离开明显出现异常的区域，恩维拿出那枚骰子进行了一次占卜，之后又用大拇指的指甲在掌心划开一道流血伤口，通过感受疼痛和观察伤口快速愈合的速度，排除遭遇幻觉、入梦和催眠的可能才说道：</P>
“再后退米吧，大多数时候，难以发现的异常才更加危险。”</P>
休认可这种判断，再次和恩维一起后退。</P>
脚印和记忆也同样继续。</P>
这次他们成功后退米，回到恩维超凡嗅觉的记忆点，他找到自己消除神秘学关联后刺穿草叶的一根头发，又进行了一次确认流程。</P>
再次得到已经脱离异常区域的结果，他对休说道：</P>
“没问题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布朗大叔那边派来调查情况的人手最快也是分钟后，等它们完成调查我们再行动。</P>
“哦，你放心，它们都很专业，不会刺激到亚克镇的异常，更不会伤害普通人。”</P>
其实在跟随恩维的视线，发现他刺穿路旁小草的头发时，休就有些愣住。</P>
她之前都没注意到恩维有留下这根头发。</P>
面对真正的超凡事件，她才发现自己还不够了解恩维。</P>
就是这些算不上特别惊艳的行为细节，让她意识到自己与恩维之间作为非凡者的经验差距，确定恩维是某个隐秘组织的成员。</P>
还是比较核心的那种。</P>
因为休自己就是天生的半个“仲裁人”，所以她很清楚，恩维这个年龄的孩子是中序列非凡者有多么罕见。</P>
只可能是天生！</P>
小孩子的心智不健全，思绪也很难收束，仅是熟练掌握并使用冥想就很困难了，更别说是扮演。</P>
没有人会他们服食魔药。</P>
那不是在培养非凡者，而是在杀人。</P>
由自己的经历反推，她完全能想象天生中序列的恩维会遇到多少麻烦，以及需要怎么样的照护才能让他正常长大，且这么成熟。</P>
回忆过往相处的种种细节，见他对布朗老板背后的组织这么熟悉，又多次表现出与对方不属于同一组织的态度，休不由得想起那个抓捕邪神信徒的任务。</P>
两个较高层次的隐秘组织不会凭空出现。</P>
处于合作关系的更不会。</P>
尤其是在贝克兰德！</P>
注意到休眼中的复杂神色，正打算找个干净地方坐等的恩维突然有点紧张，似乎是知道休在疑惑些什么，他成熟非凡者前辈的形象瞬间崩塌，整个人变得局促又躲闪，不敢看休的眼睛。</P>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休默默移开视线，什么都没问。</P>
尴尬的沉默持续到分钟时，休和恩维几乎同时开口：</P>
“那边可以坐……”</P>
“要不坐着等……”</P>
不合时宜的默契让尴尬变得更加尴尬。</P>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到最后还是由休打破僵局。</P>
她走到道路旁一个干燥处，随意用脚扫了扫石头就坐下来，说道：</P>
“你还真是跟我弟弟一样，不擅长说谎。</P>
“放心，毕竟混迹多个非凡者圈子，又做了这么久赏金猎人，有些事我就算不完全清楚，也能猜个大概，明白隐瞒的必要和意义，不会多想，你不用有心理负担。</P>
“只是事情越来越多，局势也越来越复杂，要回避的地方越来越多，总不是办法……”</P>
听到这里，恩维的局促和紧张稍稍缓解，露出个勉强的笑容。</P>
这是个问题，但他不知道怎么解决。</P>
看恩维这个样子，休没有强行叫他过来坐，而是望向天空，好一会儿才闲聊般随意说道：</P>
“听说了吗？最近鲁恩发生了不少怪事，关于一些突然出现的邪神信徒，他们虽然行事不如那些隐秘组织恶劣，但同样麻烦。”</P>
见休主动开启话题消除尴尬，恩维主动配合道：</P>
“嗯，我在布朗大叔那里看过委托书，那里面很多都是混淆视线的烟雾弹，重点应该是‘愚者’和‘守护之神’，祂们是存在的。”</P>
获得这个回应，休沉思片刻，说道：</P>
“之前极光会在寻找‘愚者’的信徒，开出了任意一件中序列魔药主材料或等值金镑的报酬，有很多人在找，可没有谁有收获。</P>
“听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官方也开始留意‘愚者’信徒，但投入不多，属于顺手查一查，对结果不抱什么期待的那种。</P>
“你觉得，他们能找到吗？”</P>
这些信息恩维之前并不知道，他对“愚者”的了解也只是偶然听说，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摇摇头，说道：</P>
“不好说，那位‘愚者’似乎是一位复苏的古老存在，抓捕祂的信徒应该很危险，最好还是不要参与。”</P>
交流顺利展开，休又提到另一位邪神信徒的情况，她说：</P>
“我听说，和‘守护之神’一起的，还有一位‘火焰之神’，这两位会正常回应祈祷和献祭，还有人专门教导使用赫密斯语颂念尊名和举行献祭仪式。</P>
“有不少人学会并尝试，他们有的被赐予食物，有的被治愈伤病，甚至有人得到金钱，官方的态度很奇怪，既强硬、又默许，似乎只要不闹大就放任其发展。”</P>
听到这里，恩维隐约有点明白，休可能是在向他透露情报，他眨眨眼，试着回答道：</P>
“额……他们很麻烦，最好离他们远一点，风暴教会随时可能发疯，他们似乎和极光会有关。”</P>
完成这次情报交换，休确定恩维和布朗老板不属于这几个新势力。</P>
根据她的观察，他们更不会是“财富女神”和“复仇之刃”的信徒。</P>
这两方行事风格鲜明，很好分辨。</P>
根据军情九处的情报，“财富女神”的信徒制造了多起金融风波，名下的工厂几乎把员工压榨致死，暗中更是有走私大量成瘾药，使用的多是商业手段，但每次出手都会“掠夺”大量财富。</P>
有不少富商和银行家参与他们的游戏。</P>
官方和教会至今不能将他们定义为信仰邪神的隐秘组织。</P>
而“复仇之刃”是标准的隐秘组织。</P>
规模小，危害大。</P>
他们在世界各地猎杀贵族、富商、神职人员、士兵和黑帮成员，夺取他们的财富赠予遭受不公的苦难者，并在凶案现场留下描述其恶行的血字，宣扬暴力的正义制裁。</P>
官方对他们都是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尽全力阻止影响扩散。</P>
然后暗中抓捕，力度很大。</P>
成功抓到过几个目标，他们都宣称“复仇之刃”是悬于所有罪恶者头顶的剑，终将审判一切罪恶，为世界带来纯洁的白。</P>
如果他们属于这两方，休不会感觉不到。</P>
那就只剩最后那个……</P>
“其实最奇怪的，是‘迷雾君王’的信徒。</P>
“听说，官方下了死命令，哪怕是疑似目标也要立刻抓起来，一旦发现任何意图传播‘迷雾君王’信仰的家伙，允许先杀死再上报，如果能成功抓捕，甚至有机会获得爵位。</P>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偏偏对‘迷雾君王’有这么大敌意？”</P>
休给出了最后一个情报。</P>
能说的她已经都说了。</P>
贝克兰德的局势越来越奇怪，之前出现酒馆里的那个监视者或许并不简单，得知这些信息，如果布朗老板和恩维属于这些组织，自然能把握官方的态度规避风险，如果不是，那她也没有办法。</P>
她对极光会和魔女教会这类已知的隐秘组织了解不多。</P>
另外，当前军情九处的重心也不在他们身上。</P>
面对“迷雾君王”的问题，恩维本来正要回答，可他就像是感应到什么般，突然抬起头，看向天空。</P>
休也顺势看过去。</P>
那里有一列白鸽离开虚空，来到现实，打信号般在天空交叉盘旋数圈后，组成箭头阵型飞往亚克镇。</P>
意识到那些不是普通白鸽，休的脑海出现个猜想。</P>
“那就是布朗老板派来调查亚克镇的……人手？”</P>
“，，……”</P>
听到恩维在小声数数，休稍显疑惑地看过去，发现他正点着手指，仔细数天上白鸽的数量。</P>
察觉休的视线，恩维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说道：</P>
“额，它们就是布朗大叔那边的专业团队，一般情况下，数量越多效率越高，这次来了只，应该很快能有结果。”</P>
发现休眼中的好奇和惊讶，恩维突然想起来，关于“迷雾君王”的问题自己还没有回答。</P>
经过被白鸽打断思绪，他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不能随便回答。</P>
看看休，又看看天上的白鸽，恩维的神色有些犹豫，想了很久，他才走到休身边坐下，决定换个方式回答问题，说道：</P>
“休，你对罗塞尔开启的南大陆殖民战争了解多少？”</P>
听恩维提起南大陆殖民战争，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P>
其实，关于恩维来历的问题，她一直都是最优先回避的。</P>
自从认识恩维，休就专门了解过南大陆的信息。</P>
别的地方她或许不清楚，但在鲁恩王国，在贝克兰德，她很清楚！</P>
在这里，不管那是哪个层阶，很多人都有同一种认知：</P>
南大陆那些混血儿就是人类阶层的最底层，而南大陆土着，不过是在最底层之下的……</P>
“东西”！</P>
这是一种畸形却实际存在的思潮。</P>
其中不可思议的是，很多同情他们的、愿意帮助他们的、真正的善良者，也是这种思潮的坚实拥簇者。</P>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P>
很多南大陆人成为任人挑选的商品，成为舍弃道德人性的黑帮成员，成为凶狠残忍的恶徒，是真的没有其他可以活着的选择。</P>
休很害怕恩维这样善良的孩子说自己是反抗军，是敌视七神的邪神信徒成员，是被他们这些人夺走人生，仇恨殖民者的千千万万之一。</P>
每次想到恩维知道自己曾是贵族，是享受殖民战争利益的一员，她就没由来的感觉恐惧。</P>
这次听恩维主动提起，她眼神闪躲的移开视线，轻声说道：</P>
“嗯，知道因蒂斯和鲁恩分别统治东、西拜朗，其他国家也有暗中扶持势力，以及……奴隶贸易这些。”</P>
恩维没留意休的情绪变化，终于构思好内容和表述，他说道：</P>
“嗯，差不多，关于‘迷雾君王’你可以这么理解，虽然都是殖民者，但南大陆人最恨的永远都是罗塞尔，是他的因蒂斯共和国。</P>
“因为，是他剥夺了我们作为人的尊严和权力，鲁恩……嗯，应该是鲁恩皇室，他们对‘迷雾君王’也差不多是这样。”</P>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比喻，恩维露出开心的笑容，看向休继续说道：</P>
“你这样理解就行，更多的，你知道了反而会有危险。”</P>
见恩维平淡、自然地说出这些话，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眼睛也有些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好点点头，说道：</P>
“谢谢，我知道了。”</P>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休特别好奇恩维的过往，好奇真实的南大陆，有种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P>
但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P>
恩维也没有开启新话题。</P>
其实，他对休的了解远超休的认知，莎伦早就调查过这位接近自己的少女，清楚她的大概社会关系和简单过往。</P>
之所以不远离，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混乱之眼”对她有反应。</P>
其次才是她能帮自己快速构建全新身份。</P>
等熟悉一些，知道休在寻求序列“治安官”的魔药配方和材料，恩维邀请休参加布朗老板这边的非凡者聚会后，迷雾城的白鸽更是把她的祖上代都查的清清楚楚。</P>
这种不对等，让恩维每次面对休的真诚都感觉很愧疚。</P>
总想补偿些什么。</P>
因为和他们建立关联，是真的很危险。</P>
现在他即将离开贝克兰德，前往迷雾城参加开拓者计划，就想着帮休多做几个任务，让她能尽快晋升序列，有足够的自保能力。</P>
当这种默契的沉默等待来到分钟时，一只白鸽突兀穿梭虚空，降落到恩维的肩膀。</P>
敏锐察觉异常的休直接与白鸽四目相对。</P>
盯！</P>
已经见过一次这种神奇白鸽，休猜测是布朗老板送来情报了，她稍显尴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并没有离开。</P>
附近就有一个存在超凡影响的区域，乱跑容易出现意外。</P>
这种时候，她和恩维之间有个避嫌的态度就行。</P>
白鸽也不在意，见休移开视线它就展开一只翅膀，在什么都没有的虚空滑动和轻点，恩维也看向那里，好一会儿才问道：</P>
“就这些？”</P>
休感受到了他的疑惑、惊讶和不解，但她没有转过头，也没有使用“治安官”的非凡能力去感知。</P>
白鸽没有为给恩维解答疑惑，完成工作后，它用翅膀敬了个礼就展翅飞走了。</P>
等白鸽穿梭虚空消失不见，恩维神色犹豫地看向休，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P>
“休，有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P>
奇怪恩维为什么突然这么郑重，休疑惑回过头，与他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对视秒，她什么都没问，认真点点头。</P>
获得回应，恩维深吸一口气，问道：</P>
“你，确定要查清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吗？”</P>
听清恩维的问题，休一点点瞪大眼睛，眼中充斥惊讶、不解和难以置信，短暂忘记了需要呼吸。</P>
但看着那双干净、清澈依旧的眼眸，休渐渐平静下来，许久许久，她才用力点点头。</P>
这一刻，她眼中只有坚定。</P>
确定休的想法，恩维同样坚定的点点头，说道：</P>
“这个委托，现在变成了一个机会，天堂镇和布朗老板那个组织的某位大人有点关系，只要找到形成天堂镇的关键献给她，你就能得到你想到，甚至更多。</P>
“你，还要继续吗？”</P>
了解清楚情况，休看着恩维，过去好一会儿，才再次点头。</P>
真正明白这个机会的价值，恩维真心为休感觉高兴，他笑着介绍起关于寻找汉娜女士和乔伊斯的委托情报，说道：</P>
“经过调查，亚克镇存在一种特殊的重叠幻境，真实与虚幻的界限非常模糊，其中每一重幻境都存在一个异常点，找到它就能去往下一重幻境，连续通过重幻境才能抵达真正的天堂镇。</P>
“目前能确定的信息是：</P>
“第一，这个重叠幻境正在缓慢失控，会一点点吸引离开亚克镇的人们归来，然后在天堂镇重聚；</P>
“第二，幻境的异常点存在危险，风险评估是级、接近级，对应非凡者里比较强的那种序列；</P>
“第三，汉娜女士和乔伊斯都在这里，就目前的情况，幻境中的危险似乎只针对外人，不会伤害和影响本就属于这里的人。</P>
“大致就是这样，如果没有问题，那我们……出发？”</P>
休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