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等到半夜时,躺在床上的叶如娇才开口,但却只是简单的一个“渴”字。

    叶景予端了杯水,放在床头又坐回了原位。

    叶如娇喝下水后,眼神望向坐着的叶景予,说:“查出来是谁安排的人了么。”

    叶景予摇摇头。

    “那可有人大动干戈的寻我?”

    叶景予摇摇头。

    “那便好。”

    说完,叶如娇裹紧被子躺下,用背影对着叶景予。半晌,身后传来关门声,她知道叶景予已经离开了。

    究竟是谁安排了他们,就连叶景予都没法查出,足以见得此人权势之大,大到可以遮掩这一切。幸而他们不敢善举妄动,叶景予也并没有大动干戈的去找她,否则盛都都会知晓她被掳走之事。背后之人再散播她被玷污的谣言,届时就是有口都难辩。

    天蒙蒙亮之时,叶景予又来了朱颜阁,他背手站在院内,看着紧闭的门,沉默不言。

    云霄站在他身侧,说:“大人您既知道此事是谁所为,为何还要瞒着她?”

    叶景予摘下一株桂花,放在鼻边细嗅,说:“告诉她又如何?难不成她有能力去报仇么。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就是为了助长她心里的仇恨罢了。”

    云霄看了眼朱颜阁的门,说:“大人思虑周全。”

    叶景予将折下的桂花丢在地上,脚踏了上去,说:“温室里的花,终究需要风吹雨打才能茁壮成长。”

    肖以晖昨夜一日未睡,不知出于何种感情,心里充满对她的担忧,硬是熬到了天亮。未用早膳,就带着肖思艺来到叶府等候,出来相见的却是叶景予。

    肖思艺想起昨夜叶景予对她的态度,只敢躲在肖以晖的身后。虽然贵为公主,高高在上,不该有这种表现,但眼前之人是她心爱之人,而且昨天之事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

    叶景予眼下乌青,本想躺下歇会,不曾想这两瘟神又来,昨夜赶了两次,今日又上赶子的来,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肖以晖带来了不少补品,坐在位上,说:“叶大人,昨日之事是本王做的不妥,特带了不少滋补品来给叶小姐补身子用。”

    叶景予头也不抬,冷冷的说:“王爷对家妹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这些礼品王爷还是拿回去吧,叶府都有。”

    肖思艺忍不住开口:“景...叶大人,今日我们兄妹是特意来向叶小姐赔礼道歉的,这礼是一定得收下。”

    肖以晖扭头看了眼她,说:“艺儿说的对,不知叶小姐身子如何了?”

    叶景予眉头紧锁,说:“家妹在静养,王爷若是没事恕叶某不能久陪,昨夜照顾了她一夜眼下有些累。”

    肖以晖二人闻言,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当即便离去。

    叶景予送完客,准备回房休息,路过小花园时,见叶如娇正在里头散心,抬脚改了方向,走进了小花园。

    秋日里的桂花开的正盛,当初建造这座园时,他特意种植了四季的花草,每到一季便会开一种花草。叶如娇呆呆地站在桂花树下,花落在她头顶也未察觉。见叶景予走了过来,她冲着他微微一笑。

    叶景予走到她眼前,替她拿下头顶的桂花说:“身子恢复好了?”

    叶如娇语气淡淡的说:“只是受了些惊吓,再加上哥哥给的灵丹妙药,好的自然快些。”

    叶景予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说:“凌王方才送了好多补品来。”

    “哦....”叶如娇面不改色,只是简单的应承了一句。

    秋日凉风吹落了桂花,好似冬日的雪花,随处飘散。叶如娇不禁感叹她的命运犹如落花般,不知未来。

    叶景予对于她的回答并不奇怪,挑了挑眉说:“再有十日便是选秀之日,我已经可以想象你这情郎该有多伤心了。”

    叶如娇点点头,伸手接住了掉落的桂花,说:“他对我的情,是真是假亦不可知,哥哥不要妄下结论。”

    “郎有情,妾无意。”

    “你教我的,登高位者,断情绝爱。”

    叶景予嗤笑,说:“名师出高徒。”

    “那,徒儿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傅指教。”

    “说。”

    叶如娇掸落手心中的花,说:“你让我入宫真的只是想往上爬么?还是别有所求。”

    叶景予望着远方,许久才说:“我是个不甘心屈于人下之人。”

    连下几日的雨,暑气也已消散,终于到了选秀之日。叶府上下忙成一片,反倒是叶如娇,十分的平静。

    夏槐忙前忙后的替她挑选首饰,太贵重的怕惹人眼,太朴素的怕被人嘲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如娇选了支云鬓花颜步摇,搭配白玉耳坠,淡黄色长裙外头套了件粉色纱衣,腰间系了腰带更显腰肢纤细。

    按照盛都惯例,参加选秀的女子得事先戴上面纱,选秀时方可摘下,叶如娇戴上面纱后眼睛更加勾人心魄。

    叶府马车早已候了多时,叶如娇用过早膳后,叶景予便送她出门,还特意叮嘱了几句。待到宫门口时,已停满了各家的马车。

    马车是不能入宫的,只得停在宫门口,嬷嬷会按照花册上的名字让各家小姐排好队再入宫。叶如娇被安排在了较为靠后的位置,前头是羽林将军独女,后头是弘文学士之女。

    人齐后,嬷嬷领着各位从侧门入了宫。红墙绿瓦,四四方方的天,叶如娇想到日后要在此处生活,心中不觉有些厌烦,可这是权利的巅峰....

    嬷嬷领着她们来到储秀宫后殿,此处是选秀时秀女等候的地方,内监来宣时方可去前头正殿面见圣上。

    “这位姐姐可是叶侍郎的妹妹?”叶如娇身后传来女子的妙音。

    叶如娇转身见那女子生的顾盼生辉,明眸皓齿,好看的很,问:“正是,不知这位姐姐是?”

    那女子微微行礼,说:“梅洲刺史之女,阮知芸。”

    叶如娇回礼,说:“叶如娇。”

    阮知芸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说来,阮家和叶家祖上有姻亲,我两兴许还是姐妹呢。父亲同我说起,叶家多了个女儿,我便好奇的不得了,不曾想今日在此碰见。”

    叶如娇目光温和,看着阮知芸,入叶府时,叶景予将叶家各种亲眷关系都与她讲过,从未听过与阮家有亲。也不知这阮知芸是何意,是敌是友还得慢慢摸索。

    叶如娇眼角微挑,说:“无巧不成书,日后相见谈起来也是趣事一桩。”

    两人正聊着,内监过来传皇后口谕:宣,郭秋蝶、闻吟、阮知芸、叶如娇上殿。

    说完,四人便随着他朝主殿走去,叶如娇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主殿,低下头不敢往上看,四人按照吩咐取下各自的面纱。

    “中书令之女,闻吟,年十六。”

    内侍按照花册上名单宣读各自的身份,叶如娇悄悄瞥了眼闻吟,对方正欲上前,上头却传来女子清丽的嗓音:“哪位是叶如娇?”

    叶如娇上前一步,行礼后并未发出声音,静等上头人的发话。

    “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叶如娇缓缓抬头,这才知道说话之人原来正是皇后,身穿凤袍,头戴凤冠,整个人雍容华贵,威仪十足。

    “果真如传言中那般是个妙人,留名吧。”

    谢过皇后,她回到了原位,心中不免奇怪,如此轻松就被选上了么?叶景予从中打点了多少,可毕竟过目的人是皇后.....

    出了主殿,她也还未想明白,正站在角落里发着呆,阮知芸走了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说:“姐姐想什么呢?”

    叶如娇回过神,摇摇头说:“没什么,恭喜姐姐了。”

    “说来我的年岁要比姐姐小些,唤我妹妹便可。也恭喜姐姐,日后入宫我们可以作伴了。”

    叶如娇疑惑,方才内监并未报她的年岁,也未跟阮知芸提及过,那阮知芸是怎么知道她年岁的。看来,阮家在背后调查过她,阮知芸也是来者不善。

    她点头,声音绵软:“那日后可得仰仗着妹妹了。”

    日落西山,忙碌了一天,叶如娇只觉全身疲惫,浑身瘫软的坐在马车内,夏槐细心的替她捶着腿。

    马车停在叶府门口,早已站满了围观的人,叶景予也站在门口迎她。她见到如此情景,有些犹豫该不该下车。

    叶景予看出了她的犹豫,走向马车,伸出手:“妹妹快些下车吧,再磨蹭饭菜都要凉了。”

    她闻言这才下车,两人肩并着肩进了门,去往前厅的路上,叶景予说:“这两日家中的亲眷都会来恭贺。”

    叶如娇停下脚步,问:“我还没被册封位份,他们就想来巴结了么。”

    “嗯,说到底你以后也算是皇帝的枕边人,提前来巴结你,日后你若得宠也好分一杯羹。当然,不得宠就另当别论了。”

    说话间,到了前厅,圆桌上摆满了叶如娇爱吃的饭菜。两人各自落座,侍女替她们斟满酒,叶如娇率先开口:“今日殿选,皇后只是粗粗的看了我一眼,便留了名,是你在背后打点了么。”

    叶景予抿了口酒,笑意浓浓:“你把我想的太过于神通广大了,那可是皇后,我哪有本事去说动她。”

    “那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圣上自己咯。”

    叶如娇啧了下,说:“圣上?难道是你之前让我做的那些事,传到他耳朵里去了,所以才会提前选秀?”

    叶景予摇摇头,说:“并不,我让你做的事,只是其中的一环,背后助推的是慎贵妃和昭贵嫔。”

    听教习嬷嬷说过这两位,乾宁帝膝下的两位皇子都在她们身边养着,难道是想让她入宫巩固她两的权利吗?可,慎贵妃已位居贵妃,上头只有皇后,日后凌王登基她也是母后皇太后,还需要她的帮助么。反观昭贵嫔,她又是什么想法,着实不解。

    看出她的疑惑,叶景予继续说:“昭贵嫔从肖思艺那边听了你的事,觉得你不入宫着实可惜,正如你所想,她是想拉拢你。至于慎贵妃,她是为了凌王。”

    “为了凌王....我明白了,想要不让他与我接触,入宫是最好的办法。”

    叶景予欣慰的点了点头,宫内的细作传来消息,在陈老夫人出宫后,慎贵妃便去见了乾宁帝。不用想也知道,所谓何事。慎贵妃是极其看重与陈家的婚事的,若要做帝皇,光靠才能是不够的,还得有强大的后盾。

    叶如娇夹了菜到碗里,又说:“还有,梅洲阮家,你可认识?”

    “阮家?梅洲刺史么,并不认识,只是在朝为官,多少知道些他的事。”

    “今日同我一道的,有他家女儿,上来就与我说阮家和叶家早前有姻亲关系。可我仔细一想,你并未和我提及过此事,而且她还知晓我的年岁这等事,很难不让人觉得她没有图谋。”

    叶景予眯起双眼,修长的手指端着酒盏轻晃,说:“阮家和昭贵嫔有亲,怕是替昭贵嫔办事的。这阮刺史,宠妾灭妻,膝下唯有阮知芸这一女,唯正室所出却由宠妾所养。教的一身小家子气,此事若非昭贵嫔点头,她是绝对进不了宫的。”

    叶如娇撅了噘嘴,用筷子戳着碗,心想:这宫里谁跟谁都是亲眷,就她没有靠山,这入宫后怕是举步维艰。也罢,既走了这条路,既来之则安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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