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贵州没多久,“三剑客”就看到有的同学陆陆续续用毛巾、手帕等把口鼻遮起来,有一些同学还带了专业的医用外科口罩,一问才知道,有传闻说贵州的苗民擅长放蛊,传得神乎其神,据说苗民可以在任何东西中下蛊,动物、植物、甚至空中的飞虫,只要吃进肚里都立马就会变成下蛊人的傀儡,失去意识,变成僵尸。胡承荫把毛巾在脑后系上,看着另外淡定的两人。

    “你们不怕自己中了蛊吗?”

    “病从口入,我们只要不乱吃、乱喝东西就没事儿。”陈确铮把草鞋绑得紧了些。

    “那空中飞虫呢?”

    “苗民就算下蛊也肯定是只给仇人下蛊,不至于波及无辜,虫子空中乱飞,误伤率也太高了吧?不大可能。”贺础安也不以为然。

    “行吧,看在我们是‘三剑客’的份儿上,我舍命陪君子吧!”胡承荫也把脸上的白毛巾解开了。

    “不过狐狸你也别掉以轻心,没准儿那个苗民看上你了,想把你掳回家当女婿呢,你还是小心点儿吧!”调侃胡承荫是陈确铮的每日消遣之一。

    “不跟你们说了,哎,前面好热闹,好像在赶集啊!”

    胡承荫说的没错,这是一个热闹的集市,道路两边各式摊贩兜售着他们面前的土特产,老百姓背着竹篓左顾右盼,往来人群摩肩接踵,全体步行团成员肚子都饿了,便一拥而入裹进了人群中找吃的。

    “三剑客”被不远处打糍粑的摊贩吸引,两人轮流拿着木杵敲打糍粑,另有一人把打好的糍粑揉成面饼状,放到火上烘烤,糍粑的香气和打糍粑的声势引来很多人围观,贺础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盯着小贩烘烤糍粑的手,不自觉地咽着唾沫。

    胡承荫买了六个糍粑,还没付钱,只听见老板大叫一声:

    “抓住她!她偷拿我的糍粑!”

    事情的经过都被贺础安看在眼里,原来那女孩趁着老板不注意偷拿了两个糍粑跑了,贺础安也不知是自己是怎么想的,赶紧追了上去。

    陈确铮问老板那女孩拿了几个糍粑,老板说两个,陈确铮便付了八个糍粑的钱,劝老板别跟小女孩计较。

    等陈确铮跟胡承荫买好糍粑,拨开人群,贺础安早就不知去向了。

    贺础安一路追,一路对女孩喊话:

    “你别害怕,我不是抓你回去的,我想帮你!”

    那女孩见贺础安紧追不舍,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只顾着一路狂跑,却不小心脚下,被石板路上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整个人狠狠摔了出去,撞到头部,昏倒在路边。

    等女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安放在一个谷仓里,躺在厚厚的稻草上,对面蹲着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个人就是之前一直追他的人。

    贺础安手里拿着女孩子之前偷拿的糍粑,见她醒了,伸出手递给她。

    “你的糍粑,吃吧!”

    女孩的肚子适时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

    “你之前是饿得低血糖了,所以才会昏倒,赶紧吃吧!”

    谁知道那女孩接过那糍粑后一把拽住贺础安的胳膊,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贺础安失痛叫了一声,却没怎么生气,看着那女孩狼吞虎咽地把两个糍粑吃干抹净。

    “够吃吗?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买几个?”

    女孩一听这话,惊讶地看着贺础安。

    “你不是那老板派来追我的吗?”

    “我只是路过,跟你过来也只是想帮你,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谁知道那女孩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眶顿时红了,恨恨说道;

    “我再也不会回去了,我就算饿死在外头也不回去了!”

    倾诉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女孩子似乎认定了贺础安是个好人,便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了。

    原来她是晃县一个农家之女,名叫贺灵秀。父亲本来是村里的教书先生,颇有些文才,只是命太短,在她岁那年便因病去世了,她的母亲相思成疾,没过多久也追随父亲离开了。父母死后,舅父收养了她和两个弟弟,两个弟弟因为都不满三岁,很快便找到了人家,只有她因为年纪太大,再加上是个女孩,只能在舅舅家寄人篱下。舅母看她十分不顺眼,一直想方设法把她嫁出去,一直好不到机会,后来终于有一家人家上门提亲,还给了一大笔聘礼,是个殷实人家,贺灵秀新婚之夜才发现,那“男子”只有十二岁,而且双腿不能动,是个瘫子。贺灵秀连夜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之后她不知方向,一路狂奔,身上带的一点钱很快就花光了,正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他。() ()

    “我父亲自幼叫我读书,他告诉我女孩子家也要跟男孩子一样读书,读书才能明理,我是因为太饿了,没办法才偷拿了两个糍粑。”

    灵秀抽噎着哭了起来,刚才她这一番话,哭得贺础安心里一阵难受。

    “你除了舅舅家还有其他的亲戚吗?”

    灵秀摇了摇头。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能跟你走吗?”灵秀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突然变得特别明亮。

    见贺础安愣住了,灵秀赶紧接着说:

    “我吃的很少,一点也不费钱,我还会洗衣烧饭、缝缝补补,我什么都会干。”

    “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只是路过这里,我是要去昆明上学的,怎么能带着你呢?”

    “怎么不行?你今年几岁?”

    “岁,怎么了?”

    “我们村里这个年纪的男子孩子都生了,若你带我走,我便嫁你,可好?”

    “越说越离谱了!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你知道我是好人坏人你就要嫁我?”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一定是好人!”

    贺础安叹了一口气,眼下这个情形必须理性地去处理,带着她走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只能留给她一些钱了。

    贺础安把手伸进胸口的暗袋,掏出十块钱,这是步行团津贴的一半。

    贺础安把钱放在灵秀手里。

    “我真的不能带你走,我也没有很多钱,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灵秀没有接钱,反而直盯盯地看着贺础安一眼,转过头笑了。

    “钱我不要,你不带我走,我跟着你便是了。”

    当陈确铮和胡承荫在街上终于找到了贺础安的时候,发现他屁股后面有了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了解缘由之后,胡承荫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风凉话。

    “看来这桃花运是会传染的,之前是陈老,现在轮到咱们贺老师了,我可真羡慕,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呢?”

    灵秀很机灵,她远远地缀着大部队走,她用贺础安给她的钱买了好多烤白薯随身带着,饿了就默默掏出来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她只是觉得,这茫茫天地间,唯一肯对她好的人在这群人之中,让她不想放过,不想撒手。

    步行团为了保存大家的体力,每日都要在中途安排一次休息,团员美其名曰“大休息”,这日午后到了南宁堡,步行团在这里大休息分钟,在这里休息没一会儿,贺础安就发现灵秀不见了。

    “那个小尾巴呢?”

    “之前还一直嫌人家跟着你,现在不跟着了,又开始担心了!”胡承荫在嘴上一定要占点便宜。

    正在贺础安准备起身寻找的时候,只见“小尾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安哥,快点跟我去救人!我没力气,救不了!”

    原来灵秀远远地缀着步行团走,突然尿急,就跑到离公路比较远的林子里解了个手,刚准备走,就听到林子后面有微弱的呼救声,走过去才发现,林子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陡坡,陡坡下面有一个女孩子,虽然离得远,但可以看出她面容姣好,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富家小姐出身。

    “我从这山坡上摔下来了,脚扭了,动不了,你能帮我一把吗?”

    灵秀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背着富家小姐爬坡,一次次努力,又一次次滑下来。

    “你等等,我去找人来,你放心,我一定回来救你!”

    灵秀搬来了救兵,因为在“三剑客”中体格最强壮,陈确铮就让那富家小姐趴在自己背上,七手八脚爬上了陡坡,正好附近有个中医诊所,那老中医正骨还是一把好手,捏了几下就把那小姐的骨头复了位。

    治好了腿脚,陈确铮提出送那富家小姐回家,毫无意外遭到拒绝。

    “得,又是一个不回家的!”胡承荫拍着满身的灰土,拍得啪啪作响。

    “我看你的穿着打扮,想必你家境殷实,自幼深得父母宠爱,我不管你因何原因离家出走,但让父母担心总归不是子女应做之事。”

    那富家小姐深深低着头,双手不自在地把玩着左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只是一声不吭。

    “那你也跟着他们走吧,我也是跟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我们正好在路上做个伴!”贺灵秀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跟着添乱。,

    最终的结果就是,步行团后面跟了两条“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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