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立马察觉情况不对,他就要挣扎起身,但奈何身体异动,腹部就牵动伤势,痛得他脸上四肢一起抽搐起来。

    那晋军装束的将领见了,便冷笑道:“你还是好好躺着,听说医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救活,要是伤口再崩裂,肠子流出来,那就没救了。”

    孙权仰天躺着,出声道:“谁来告诉孤,到底发生了什么?”

    “朕的大臣们呢?”

    “孙邵呢?严畯呢?张昭呢?”

    匆匆的脚步再度响起,屋门再度被推开,孙权侧眼望去,却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他嘶声道:“子,子敬?”

    “你怎么会在这里?”

    鲁肃往前走了几步,俯身拜道:“肃见过大王。”

    孙权盯着鲁肃,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牵动伤口,让他咳嗽了几声才回过气来,“子敬啊,先前这些晋兵都不喊我大王,唯独你喊我大王。”

    “但子敬你还是叛了我,不是吗?”

    鲁肃沉声道:“肃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大王说的确实没有错,肃无可辩驳。”

    “眼下肃能做的,便是竭力保大王平安,方不负大王知遇之恩。”

    孙权涩声道:“晋军已经入城了吧?”

    鲁肃只得回道:“是,大王伤重,孙侯代为监国,已经代吴国向晋国投降了。”

    孙权听了,暴怒起来,“孙匡那个蠢货!”

    “孤的基业,孙氏的基业,就让他如此葬送了!”

    鲁肃沉声道:“大王,吴国已经没人愿意再打下去了。”

    “大王可知道,如今南昌城里,有多少孤儿寡妇?”

    孙权怒喝道:“鲁肃!”

    “没想到你和张昭一样,也是个没骨气的东西!”

    “你身受吴国之恩,却反过头来帮助凶虎杀我吴国将士,你心何安!”

    鲁肃叹息一声,刚要答话,外面声音响起,“孙权啊,子敬好心被你当做驴肝肺,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子,怕是要头痛死。”

    屋门再度被推开,孙权侧着脸,瞪大眼睛看去,就见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施施然走了进来。

    对方穿的是一套麻布常服,不同于士人穿的宽袍大袖,这种常服倒像是平民百姓夹杂了胡服风格的日常衣物,其装束利落,一看就是极为适合套上盔甲作战所用。

    孙权此时脑子再糊涂,也知道敢用这种口气说话的人,天下寥寥无几,而这个年纪的,只怕只有一个人。

    他咬牙切齿道:“凶虎!”

    结果对方下一句话彻底让他破防。

    “仲谋,正是义父我啊。”

    孙权大叫一声,此时他也顾不得腹部伤势了,手臂胡乱挥舞,就要抓个东西去打袁熙,鲁肃见状,吓得连忙上去按住孙权胳膊,“大王,大王,保重身体要紧啊。”

    他也是无语了,谁知道两人一见面就搞成这样,而且主公你这样好吗,费尽力气将孙权救活,就是为了把他气死?

    孙权双目圆睁,眼眶充血,他大声吼道:“凶虎,你用诡计,吴国内乱,我败的不服!”

    袁熙见孙权随时一副暴毙的样子,便不再刺激他,而是施施然坐在榻边,拍了拍孙权脚头,“仲谋啊,要不是你四弟用城池换取救你一命,只怕你早上阎王爷那边报道去了。”

    “你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可曾对得起其他人啊?”

    孙权啊的叫了一声,一脚蹬在袁熙腰上,差点把他袁熙得掉下床去,袁熙恼了,反手抄住孙权脚踝就往床下拉,“反了你了,敢打老子,你个不孝的东西!”

    鲁肃见了,吓得连忙扑上来阻止袁熙,正好后面,孙匡陆逊等人赶了过来,见袁熙孙权正像街头混混打架一样撕扯着,顿时都呆住了,这什么情况?

    众人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孙权因为牵动了伤势,痛的呲牙咧嘴,袁熙却是坐在一旁,随手拿起孙权的冠冕扇起风来,看得众人直翻白眼。

    孙匡却是坐到孙权面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道:“我知道阿兄恨我丢了吴国,但大势已去,我实不希望所有人为阿兄的野心陪葬。”

    他指了指自己耷拉下来的空荡荡的左臂袖子,“虽然我和二兄并非一母所生,但匡之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即使有欠阿兄的,也已经用这条臂膀还清了。”

    孙权那一剑砍得极重,将孙匡的左臂几乎砍下来,虽然晋军医士竭力施救,但最后还是无法挽回,只能被迫截掉。

    孙权见了,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袁熙站起身来,出声叹道:“我袁氏若有你这样的兄弟,又何至于内斗不休,差点导致袁氏覆亡。”

    孙权冷笑道:“但吴国还不是亡了!”

    “我孙氏还不是.”

    袁熙冷笑道:“孙氏怎么了?”

    “吴国就一定是你孙氏的?”

    “你孙氏发家都是依靠袁术,我可不可以说吴国也是袁氏的?”

    “如今我能保孙氏一族平安,你真以为投靠曹氏,其要是统一天下,孙氏能比现在好过了?”

    孙权怒道:“那就是你袁氏的了?”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要不是起点高,运气好,我”

    袁熙冷笑起来,“孙权,你还在自欺欺人呢?”

    “这些年我干了,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没点数吗?”

    “你是打得过曹操,还是打得过我,还是能到北地去打鲜卑外胡啊?”

    “你打过胜仗吗?”

    鲁肃孙匡看孙权脸涨得猪肝一样,赶紧看向袁熙,心道你再这样说下去,怕不会直接把孙权气死吧?

    陆逊出声道:“主公功绩,天下有目共睹,没有必要自降身份,和失败者逞口舌之利。”

    袁熙已经出了气,便借坡下驴,他将冠冕丢在一边,对陆逊道:“伯言说的极是,我冲动了。”

    “你有什么话对孙权说吗?”

    陆逊望向孙权,上前一步,出声道:“吾乃陆逊陆伯言,陆氏家主陆公纪从子。”

    “逊想问问,叔父是怎么死的?”

    他之前早就从孙邵口中得知答案,此番只不过是当面向孙权验证,果然孙权听了之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良久,方才涩声道:“孤对不起公纪。”

    陆逊漠然道:“两国相争,无所不用其极,但大王也太冷酷了些。”

    “逊只庆幸当初走的早,能得遇主公,不然留在吴国,怕也是如此下场吧。”

    “不然逊的两条臂膀和一个脑袋,可不够砍的。”

    他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孙权自己屁股都不干净,还有脸说别人,孙匡救了孙权的命,尚且如此,更别说陆逊和陆绩的关系,其实是从庐江一路扶持过来的,如今陆绩为吴国尽忠,却陷入内斗身死,换谁不寒心?

    袁熙出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仲谋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吧。”

    “对了,如今南昌百废待兴,我已经封孙季佐为平安侯,襄助两位都督伯言子敬重建豫章,尽快恢复民生。”

    “至于仲谋你,则是随我北上寿春。”

    孙权听了,冷笑道:“晋王这是要公开处刑于我,明正典刑,以壮吴国声威吗?”

    “不,”袁熙语带嘲讽:“只是有人放心不下你,不然我才懒得理你这种逆子。”

    孙权又气的差点吐出血来,袁熙不再理他,吩咐侍卫好生照看,便回身出门。

    孙匡跟着袁熙出来,苦笑道:“匡倒是极为羡慕二兄能去见阿母,要是我和他能换换就好了。”

    袁熙拍着孙匡肩膀道:“把你们两人都带走的话,江东还以为我要过河拆桥了。”

    “等过一年半载,豫章重回正轨,你随时都可以去寿春。”

    孙匡连忙谢了,最后出声道:“二兄,应该没有事吧?”

    袁熙叹道:“只要他不一心作死。”

    “说来孙权对你这么差,你却一直担心他,我也很难理解,你当真不记恨他?”

    孙匡听了,苦笑道:“二兄一直志向很大,自长兄去世,他是我们三兄弟中最有可能光耀孙氏的。”

    “如今走到这种地步,只怕他也心有不甘吧。”

    袁熙听了,说道:“他还算幸运的,整个天下,有多少才华志向都不缺的人,却未逢时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

    “争夺天下,吴国根本没有走出江淮这一隅的眼光,让他去寿春清醒下也好。”

    数日之后,孙权和孙匡在吴国群臣的见证下,交出了印玺国书,正式宣告吴国灭亡。

    朝堂之上,除了孙邵严畯等几个孙权铁杆大臣要和孙权一起被带走外,袁熙只安插了少量自己带来的官员,而其他官员,则会被派遣到江淮各地任职,吴国本来内部就是一团散沙,江东士族利益也没有受到大的损害,如此安排之后,便再也掀不起风浪。

    袁熙见诸事已定,他担心魏国会趁机从豫州方向反攻,便准备领军北上,从濡须水回到寿春整军。

    同时他听说刘备听闻吴国灭亡,便从柴桑退军回长沙去了。

    楼船靠近码头,袁熙带着步练师当先上船,经过孙权的时候,他开口道:“这是步夫人。”

    孙权不明所以,一脸茫然,袁熙见了索然无味,当面牛头人也得对方知晓真情才行,自己这不是在对牛弹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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