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聍的身份证被贺星递到黎渺眼下。
这张身份证突然像是一颗火球，黎渺接过，觉得烫手。手心灼热地触感透过皮肤，传到血液，最后直达心脏，心跳如焚。
她快速登记好信息，睫毛止不住地打颤。
“麻烦……麻烦二位摘一下口罩。”好在她的声音还算正常。
黎渺朝贺星望过去，口罩之下，面容娇艳，皮肤雪白细腻。比起她在手机里见过的照片，真人更加明艳动人。
黎渺点点头，把她的身份证还给她。
随后，黎渺有些忐忑的将目光转到季泽聍身上。
面前的男人不动神色，他扯下一根口罩带子，黎渺眼神飞快掠过他的脸，心下万幸他没有看自己，而是目视前方，眼底情绪平淡。
……这是不认得她了？
还是说，在装不认识她？
黎渺自己也不清楚，但赶紧按耐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和心乱如麻。
“好了，可以了。”黎渺只看他一眼，就很快转移视线，不再看他，把他的身份证递给他。
“谢谢。”几秒后，她听到季泽聍说。
他的声音一如从前，低沉暗哑，像是一场暴雨来临前的黑暗。
黎渺心口像是被什么给狠狠狙击了一下，以至于两人都上楼了，黎渺还坐在座子上，后知后觉在缓着神。
刚才的一切，跟做梦似的。
黎渺也曾好几次幻想过，或许有一天她和季泽聍再见面时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
想过很多种可能，她都觉得，季泽聍大概会在见到她的时候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吧。又或者是把她骂一顿，再潇洒转身走人。
“渺渺姐，渺渺姐？”
耳旁响起小胡的声音。
她收回思绪，“别叫了，我听见了。”
小胡“嘿嘿”两声：“我看姐你好像在想事情，还想的挺入神，我刚才去厕所了，是有新的住客来吗？”
小胡眼睛随意一扫，看到电脑上的入住登记信息，眼睛陡然瞪得比铜铃都大。
小胡一只手拍打着大理石台面，整个人蹦起来，另一只手捂着嘴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叫喊出来。
“渺渺姐！”小胡压着嗓子叫她。
黎渺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她用她拙劣的演技回应:“啊？怎么啦？”
小胡指着电脑屏幕，眼里激动地跟要冒小星星似的。
“季泽聍！贺星！‘小岛黄昏’！我的天哪！”
“是吗？这么巧。”黎渺故作意外。
小胡已经兴奋到语无伦次，嘴里终于克制不住，呼叫起来:“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三舅姥爷，我的二姑婆，啊啊啊啊啊！”
“……”未免，太过疯狂。
季渺算是见识到追星人的狂热了。
小胡好一会才勉强冷静下来，然后嘴里又开始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属实没想到啊，这个暑假工也太值了，好幸福哦！”
“对了，渺渺姐。”
突然被又cue，黎渺如芒在背，面上却还是尽量维持风平浪静:“什么事？”
小胡笑眼眯眯，“你看到季泽聍了吧，他就是‘小岛黄昏’的主唱，真人是不是特别帅！”
黎渺:“……”
“没注意看，反正他肯定还会下来，你人就在这，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她选择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
黎渺一下午坐立难安，索性晚上骑上她的小电炉跑去附近的一家酒吧蹦迪。但让黎渺冒火的是，她刚到酒吧，还没蹦哒两下，小胡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程礼那货赖在民宿不走。她这才想起来上午没编辑完的微信。
要不是季泽聍的突然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神……
黎渺一咬牙一闭眼。
豁出去了。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逃避终究是行不通的，不就是个季泽聍嘛，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回到民宿。
住客有不少在大厅吃晚饭，黎渺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程礼，土里土气的大金手表，细金项链，还有一脸欠揍的轻浮表情。第二眼，是季泽聍，他和贺星坐在程礼后面那一桌吃饭，他戴着帽子，帽檐压的低，只露出了弧度流畅的下半张脸。
……什么运气啊。
踌躇两秒，黎渺头铁上前。
“呦，我们渺渺回来啦。”程礼油腻腻地开口。
黎渺听的想吐，但是强压下心口的恶心，稍稍靠近程礼，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或许在旁人眼里看来，这个姿势实在暧昧，但只有程礼自己知道，黎渺看着他的眼神透着强烈的不爽。
“你跟我来后院。”黎渺压低嗓音，语气忍耐。
程礼嗤笑一声，然后起身，眼神吊儿郎地扫过大厅一圈。
“在做的各位给我程某人做个见证，今儿老板娘要是答应做我女朋友。在座各位，我程礼一人送一只十万的手表。”
“……”
黎渺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后院灯火相对灰暗，程礼冲黎渺咧嘴笑着:“渺渺，想清楚了，愿意做我女朋友？”
黎渺上下扫视程礼，脑子里在组织语言，她也不希望自己一会说出来的话过于不文明。
毕竟和谐社会，还是素质为先嘛。
“程礼，从一开始我就很明确地拒绝过你。不过你看着不学无术，没想到死缠烂打的功夫倒是有两下。但我记得，你每一次的示好，我都是非常明确地拒绝了。”
“程少爷，你一直这样缠着我，可真没意思了。”
这种不能得罪，痛痛快快解决的烂桃花，她最头疼。不过她今天实在懒得装了。
黎渺轻吸一口气，毫不遮掩眼中地轻蔑，“我想，是个正常人的智力，就应该知道，我不希望你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直贴着我，毕竟这真的很掉你程大少爷的价，您说呢？”
程礼这回脸是真绿了，暴露出他真实的嘴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黎渺破口大骂。
“哼！黎渺！你他妈装个屁啊。你一个女的，在滨城把这家破民宿经营地狗模狗样，背后没少被人睡吧，老子给你两分脸，还真觉得自己是清高圣女啊。”
程礼说完，猛地上前挟制住黎渺的双手，将她推到墙上。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黎渺甚至还没来得反应。
“程礼，你他妈有病啊！”再好的素质，黎渺此刻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程礼死死按住黎渺，眼底怒气升腾，“黎渺，老子给你脸不要脸，就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说完低头往黎渺嘴巴上凑。黎渺一时胸腔怒火云集，火从心口直窜，她铆足了劲挣脱开程礼的桎梏，抬手蓄满了力气，正准备给这孙子一拳。
这时，灰暗中，一只光洁细廋又不乏肌肉的手臂突然闪现出来，结结实实打在程礼的左脸上。出手极快，黎渺人还没反应过来，程礼这孙子就已经狼狈地踉跄出差不多一米开外。
黎渺愣住，顺着手臂抬头去探寻它的主人。
竟然是季泽聍。
季泽聍后面站着贺星，贺星此时的表情很精彩，她看看地上躺着的程礼，又看看季泽聍，五官都快皱到一块去了。
在黎渺和程礼刚出大厅的时候，贺星就发现季泽聍不太对劲，虽然面部表情依旧正常，眼神却变得格外凌厉，跟藏了好几把刀在眼睛里似的。
看谁都像是能立马戳死人。
季泽聍当时闷声喝了两口鸡尾酒，然后毫无预兆地起身，大步流星往后门方向走。
贺星立马察觉不对劲，这家伙不会是看不惯程礼那样的人，要去出手教训。贺星来不急多想，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一来就看到程礼把黎渺怼在墙上，再看季泽聍，连表情都变了，眼神更是阴翳的可怕。贺星刚想说让他别冲动，他一拳就已经下去了。
这还是她认识季泽聍以来，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失控。
简直太吓人了。
要是刚才季泽聍手里有刀，她估计季泽聍也能一刀给人捅过去。
程礼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好一会才跳起来，嘴里狂吼:“谁他妈敢打老子！”
“我。”一道极具压迫下的声音响起。
黎渺心跳莫名加快，眼睛盯着季泽聍，对方像是感应到了黎渺的眼神，只淡淡回看一眼，又继续盯着程礼。
程礼从地上爬起来，人有些不稳地走向季泽聍，食指毫不客气地戳着纪泽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
“你小子？有种啊。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他妈还——”
程礼话还没说完，程礼戳肩膀的那只手，就被季泽聍一把抓起，一个翻转。
黎渺很清楚地听到了骨头的“咔嚓”一声。
程礼疼的“嗷呜”直叫，条件反射地将另一只手，抓住季泽聍扣着自己的那只手。抓碰间，季泽聍的手腕被程礼抓破，鲜血渗出。
季泽聍一记阴狠的眼神落下，程礼莫名不敢动了。气势上稍稍减弱，“放开老子，你知不知道我爸——”
“程氏集团总裁，程谷。”季泽聍不甚在意的说出口。
“知道还不放开我？”程礼稍稍得意。
季泽聍散漫一笑，真就放开他了。
他不急不慢，掏出手机，稍微翻了翻通讯录，拨了一个号码。
程礼略感不对劲。
电话“嘟嘟”了几秒，接通了，季泽聍开了免提。
“小季啊，找叔叔什么事？”浑厚的声音充斥黑夜。
这声音程礼再熟悉不过，不免一哆嗦。
季泽聍勾唇，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程叔好，我最近在滨城，我爸让我代他向您问个好。”
“哎呀，季总他太客气了，心意我收到了。记得替我谢谢季总。”
“好，那我挂了程叔。”
程礼听完深感不妙，一个大胆的猜测从他心里冒出来，程礼不免烦躁:“你到底是谁？”
季泽聍把手机揣兜里，看程礼跟看坨屎一样。
“平城季家。季泽聍。”
黎渺一惊，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季泽聍。
他从前是最不愿提起季家的。
程礼一时间不可置信，毕竟平成季家，商业圈谁人不知，谁人也得罪不起。
程礼倒不会真蠢，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强挂上笑容，放低姿态：“今晚倒是我程某有眼不识泰山了。”
“这不是重点。”季泽聍特地往温渺身上瞟了一眼，意味明显。
程礼咬紧后槽牙:“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纠缠黎渺小姐。”
季泽聍低头冷笑一声： “你这话对我说没用。”
到底是娇生惯养，程礼低吼:“你他妈到底想让我怎样？”
季泽聍挑眉，仿佛真的在思索，两秒后，他对黎渺抬抬下巴：“手机给我。”
“啊？”黎渺茫然，但还是把手机掏出来了。
“录音。”他说。
黎渺心咚咚一跳，明白了季泽聍的用意。
她打开手机，到主屏幕界面的时候，稍稍把手机往自己胸口里埋了一点，点开录音软件。
“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季泽聍地口吻不容商议。
程礼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抢过黎渺手机，一字一句：“我程礼！保证！不会再纠缠黎渺小姐。”
然后发泄般攥紧手机递还给黎渺。
季泽聍很满意，眼里浮起浅淡的笑意。
“存好了。”季泽聍对黎渺说。
程礼眼皮气的直跳，“请问我能走了吗？”
季泽聍没理会他，在他踏步跨出门时，才缓缓开口:“程叔叔也算温润尔雅，品行端正的一个人，不想生出你这么个……”
“败类。”
季泽聍从口腔溢出一声哼笑，最后不急不慢吐出两个字。
程礼眼中怒色火红，睨一眼黎渺，走出后院。
黎渺心里都忍不住感叹，五年不见，季泽聍变的这么刺人了。程礼好歹是锦玉堆里长大的，估计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吃这么瘪。
这下，只剩三人于月色下。
夜风习习，树影摇曳。
贺星其实还有点懵，不知道是走还是不走，主要是季泽聍也不动。
黎渺收起手机，无声呼出一口气，随后抬眼正视季泽聍。
他眉眼变了，比起从前的忧郁冷峻又多添了份成熟的柔和。
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今晚，无论如何，都很谢谢你。”
季泽聍低头看她，不语一字。
黎渺本能地逃避低眸，却恰好看到季手腕上的伤痕。
黑夜里，那抹鲜红格外刺眼。
她心下一慌，没多想，就抓起季泽聍的手:“你受伤了，还好吗？”
季泽聍还是不语。
贺星是一整个大震惊住了。
黎渺意识到有些冲动了，忙松开了手。
季泽聍泽眼眸轻闪，墨色的眼珠子深深盯着刚被她抓着的手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黎渺听见季泽聍对她说——
“你怎么不问问，五年了，我好不好。”
黎渺愣住在原地。
贺星又是一整个大震惊，不过从有限的对话里，贺星能猜出个五六分。
至少她面前这两个人。
大有故事。
贺星很识相的赶紧开溜。
风声在黎渺耳边呼啸，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她，还是在给她助威。
“那你好不好？”她重新抓起他地手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把他手腕渗出地血给擦掉，细声问道，也没抬头看他。
他坦然，那黎渺也就懒得装不认识了。
“不好。”季泽聍答。
黎渺抬头，他眸色深沉如看不见底的漩涡，在月光下，更显幽暗，像是要把她的魂魄都给摄走一样。
这张身份证突然像是一颗火球，黎渺接过，觉得烫手。手心灼热地触感透过皮肤，传到血液，最后直达心脏，心跳如焚。
她快速登记好信息，睫毛止不住地打颤。
“麻烦……麻烦二位摘一下口罩。”好在她的声音还算正常。
黎渺朝贺星望过去，口罩之下，面容娇艳，皮肤雪白细腻。比起她在手机里见过的照片，真人更加明艳动人。
黎渺点点头，把她的身份证还给她。
随后，黎渺有些忐忑的将目光转到季泽聍身上。
面前的男人不动神色，他扯下一根口罩带子，黎渺眼神飞快掠过他的脸，心下万幸他没有看自己，而是目视前方，眼底情绪平淡。
……这是不认得她了？
还是说，在装不认识她？
黎渺自己也不清楚，但赶紧按耐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和心乱如麻。
“好了，可以了。”黎渺只看他一眼，就很快转移视线，不再看他，把他的身份证递给他。
“谢谢。”几秒后，她听到季泽聍说。
他的声音一如从前，低沉暗哑，像是一场暴雨来临前的黑暗。
黎渺心口像是被什么给狠狠狙击了一下，以至于两人都上楼了，黎渺还坐在座子上，后知后觉在缓着神。
刚才的一切，跟做梦似的。
黎渺也曾好几次幻想过，或许有一天她和季泽聍再见面时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
想过很多种可能，她都觉得，季泽聍大概会在见到她的时候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吧。又或者是把她骂一顿，再潇洒转身走人。
“渺渺姐，渺渺姐？”
耳旁响起小胡的声音。
她收回思绪，“别叫了，我听见了。”
小胡“嘿嘿”两声：“我看姐你好像在想事情，还想的挺入神，我刚才去厕所了，是有新的住客来吗？”
小胡眼睛随意一扫，看到电脑上的入住登记信息，眼睛陡然瞪得比铜铃都大。
小胡一只手拍打着大理石台面，整个人蹦起来，另一只手捂着嘴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叫喊出来。
“渺渺姐！”小胡压着嗓子叫她。
黎渺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她用她拙劣的演技回应:“啊？怎么啦？”
小胡指着电脑屏幕，眼里激动地跟要冒小星星似的。
“季泽聍！贺星！‘小岛黄昏’！我的天哪！”
“是吗？这么巧。”黎渺故作意外。
小胡已经兴奋到语无伦次，嘴里终于克制不住，呼叫起来:“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三舅姥爷，我的二姑婆，啊啊啊啊啊！”
“……”未免，太过疯狂。
季渺算是见识到追星人的狂热了。
小胡好一会才勉强冷静下来，然后嘴里又开始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属实没想到啊，这个暑假工也太值了，好幸福哦！”
“对了，渺渺姐。”
突然被又cue，黎渺如芒在背，面上却还是尽量维持风平浪静:“什么事？”
小胡笑眼眯眯，“你看到季泽聍了吧，他就是‘小岛黄昏’的主唱，真人是不是特别帅！”
黎渺:“……”
“没注意看，反正他肯定还会下来，你人就在这，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她选择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
黎渺一下午坐立难安，索性晚上骑上她的小电炉跑去附近的一家酒吧蹦迪。但让黎渺冒火的是，她刚到酒吧，还没蹦哒两下，小胡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程礼那货赖在民宿不走。她这才想起来上午没编辑完的微信。
要不是季泽聍的突然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神……
黎渺一咬牙一闭眼。
豁出去了。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逃避终究是行不通的，不就是个季泽聍嘛，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回到民宿。
住客有不少在大厅吃晚饭，黎渺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程礼，土里土气的大金手表，细金项链，还有一脸欠揍的轻浮表情。第二眼，是季泽聍，他和贺星坐在程礼后面那一桌吃饭，他戴着帽子，帽檐压的低，只露出了弧度流畅的下半张脸。
……什么运气啊。
踌躇两秒，黎渺头铁上前。
“呦，我们渺渺回来啦。”程礼油腻腻地开口。
黎渺听的想吐，但是强压下心口的恶心，稍稍靠近程礼，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或许在旁人眼里看来，这个姿势实在暧昧，但只有程礼自己知道，黎渺看着他的眼神透着强烈的不爽。
“你跟我来后院。”黎渺压低嗓音，语气忍耐。
程礼嗤笑一声，然后起身，眼神吊儿郎地扫过大厅一圈。
“在做的各位给我程某人做个见证，今儿老板娘要是答应做我女朋友。在座各位，我程礼一人送一只十万的手表。”
“……”
黎渺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后院灯火相对灰暗，程礼冲黎渺咧嘴笑着:“渺渺，想清楚了，愿意做我女朋友？”
黎渺上下扫视程礼，脑子里在组织语言，她也不希望自己一会说出来的话过于不文明。
毕竟和谐社会，还是素质为先嘛。
“程礼，从一开始我就很明确地拒绝过你。不过你看着不学无术，没想到死缠烂打的功夫倒是有两下。但我记得，你每一次的示好，我都是非常明确地拒绝了。”
“程少爷，你一直这样缠着我，可真没意思了。”
这种不能得罪，痛痛快快解决的烂桃花，她最头疼。不过她今天实在懒得装了。
黎渺轻吸一口气，毫不遮掩眼中地轻蔑，“我想，是个正常人的智力，就应该知道，我不希望你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直贴着我，毕竟这真的很掉你程大少爷的价，您说呢？”
程礼这回脸是真绿了，暴露出他真实的嘴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黎渺破口大骂。
“哼！黎渺！你他妈装个屁啊。你一个女的，在滨城把这家破民宿经营地狗模狗样，背后没少被人睡吧，老子给你两分脸，还真觉得自己是清高圣女啊。”
程礼说完，猛地上前挟制住黎渺的双手，将她推到墙上。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黎渺甚至还没来得反应。
“程礼，你他妈有病啊！”再好的素质，黎渺此刻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程礼死死按住黎渺，眼底怒气升腾，“黎渺，老子给你脸不要脸，就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说完低头往黎渺嘴巴上凑。黎渺一时胸腔怒火云集，火从心口直窜，她铆足了劲挣脱开程礼的桎梏，抬手蓄满了力气，正准备给这孙子一拳。
这时，灰暗中，一只光洁细廋又不乏肌肉的手臂突然闪现出来，结结实实打在程礼的左脸上。出手极快，黎渺人还没反应过来，程礼这孙子就已经狼狈地踉跄出差不多一米开外。
黎渺愣住，顺着手臂抬头去探寻它的主人。
竟然是季泽聍。
季泽聍后面站着贺星，贺星此时的表情很精彩，她看看地上躺着的程礼，又看看季泽聍，五官都快皱到一块去了。
在黎渺和程礼刚出大厅的时候，贺星就发现季泽聍不太对劲，虽然面部表情依旧正常，眼神却变得格外凌厉，跟藏了好几把刀在眼睛里似的。
看谁都像是能立马戳死人。
季泽聍当时闷声喝了两口鸡尾酒，然后毫无预兆地起身，大步流星往后门方向走。
贺星立马察觉不对劲，这家伙不会是看不惯程礼那样的人，要去出手教训。贺星来不急多想，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一来就看到程礼把黎渺怼在墙上，再看季泽聍，连表情都变了，眼神更是阴翳的可怕。贺星刚想说让他别冲动，他一拳就已经下去了。
这还是她认识季泽聍以来，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失控。
简直太吓人了。
要是刚才季泽聍手里有刀，她估计季泽聍也能一刀给人捅过去。
程礼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好一会才跳起来，嘴里狂吼:“谁他妈敢打老子！”
“我。”一道极具压迫下的声音响起。
黎渺心跳莫名加快，眼睛盯着季泽聍，对方像是感应到了黎渺的眼神，只淡淡回看一眼，又继续盯着程礼。
程礼从地上爬起来，人有些不稳地走向季泽聍，食指毫不客气地戳着纪泽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
“你小子？有种啊。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他妈还——”
程礼话还没说完，程礼戳肩膀的那只手，就被季泽聍一把抓起，一个翻转。
黎渺很清楚地听到了骨头的“咔嚓”一声。
程礼疼的“嗷呜”直叫，条件反射地将另一只手，抓住季泽聍扣着自己的那只手。抓碰间，季泽聍的手腕被程礼抓破，鲜血渗出。
季泽聍一记阴狠的眼神落下，程礼莫名不敢动了。气势上稍稍减弱，“放开老子，你知不知道我爸——”
“程氏集团总裁，程谷。”季泽聍不甚在意的说出口。
“知道还不放开我？”程礼稍稍得意。
季泽聍散漫一笑，真就放开他了。
他不急不慢，掏出手机，稍微翻了翻通讯录，拨了一个号码。
程礼略感不对劲。
电话“嘟嘟”了几秒，接通了，季泽聍开了免提。
“小季啊，找叔叔什么事？”浑厚的声音充斥黑夜。
这声音程礼再熟悉不过，不免一哆嗦。
季泽聍勾唇，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程叔好，我最近在滨城，我爸让我代他向您问个好。”
“哎呀，季总他太客气了，心意我收到了。记得替我谢谢季总。”
“好，那我挂了程叔。”
程礼听完深感不妙，一个大胆的猜测从他心里冒出来，程礼不免烦躁:“你到底是谁？”
季泽聍把手机揣兜里，看程礼跟看坨屎一样。
“平城季家。季泽聍。”
黎渺一惊，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季泽聍。
他从前是最不愿提起季家的。
程礼一时间不可置信，毕竟平成季家，商业圈谁人不知，谁人也得罪不起。
程礼倒不会真蠢，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强挂上笑容，放低姿态：“今晚倒是我程某有眼不识泰山了。”
“这不是重点。”季泽聍特地往温渺身上瞟了一眼，意味明显。
程礼咬紧后槽牙:“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纠缠黎渺小姐。”
季泽聍低头冷笑一声： “你这话对我说没用。”
到底是娇生惯养，程礼低吼:“你他妈到底想让我怎样？”
季泽聍挑眉，仿佛真的在思索，两秒后，他对黎渺抬抬下巴：“手机给我。”
“啊？”黎渺茫然，但还是把手机掏出来了。
“录音。”他说。
黎渺心咚咚一跳，明白了季泽聍的用意。
她打开手机，到主屏幕界面的时候，稍稍把手机往自己胸口里埋了一点，点开录音软件。
“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季泽聍地口吻不容商议。
程礼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抢过黎渺手机，一字一句：“我程礼！保证！不会再纠缠黎渺小姐。”
然后发泄般攥紧手机递还给黎渺。
季泽聍很满意，眼里浮起浅淡的笑意。
“存好了。”季泽聍对黎渺说。
程礼眼皮气的直跳，“请问我能走了吗？”
季泽聍没理会他，在他踏步跨出门时，才缓缓开口:“程叔叔也算温润尔雅，品行端正的一个人，不想生出你这么个……”
“败类。”
季泽聍从口腔溢出一声哼笑，最后不急不慢吐出两个字。
程礼眼中怒色火红，睨一眼黎渺，走出后院。
黎渺心里都忍不住感叹，五年不见，季泽聍变的这么刺人了。程礼好歹是锦玉堆里长大的，估计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吃这么瘪。
这下，只剩三人于月色下。
夜风习习，树影摇曳。
贺星其实还有点懵，不知道是走还是不走，主要是季泽聍也不动。
黎渺收起手机，无声呼出一口气，随后抬眼正视季泽聍。
他眉眼变了，比起从前的忧郁冷峻又多添了份成熟的柔和。
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今晚，无论如何，都很谢谢你。”
季泽聍低头看她，不语一字。
黎渺本能地逃避低眸，却恰好看到季手腕上的伤痕。
黑夜里，那抹鲜红格外刺眼。
她心下一慌，没多想，就抓起季泽聍的手:“你受伤了，还好吗？”
季泽聍还是不语。
贺星是一整个大震惊住了。
黎渺意识到有些冲动了，忙松开了手。
季泽聍泽眼眸轻闪，墨色的眼珠子深深盯着刚被她抓着的手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黎渺听见季泽聍对她说——
“你怎么不问问，五年了，我好不好。”
黎渺愣住在原地。
贺星又是一整个大震惊，不过从有限的对话里，贺星能猜出个五六分。
至少她面前这两个人。
大有故事。
贺星很识相的赶紧开溜。
风声在黎渺耳边呼啸，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她，还是在给她助威。
“那你好不好？”她重新抓起他地手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把他手腕渗出地血给擦掉，细声问道，也没抬头看他。
他坦然，那黎渺也就懒得装不认识了。
“不好。”季泽聍答。
黎渺抬头，他眸色深沉如看不见底的漩涡，在月光下，更显幽暗，像是要把她的魂魄都给摄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