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易把戚云湖留到傍晚才放人。

    走之前两人才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发了微信申请,说来好笑,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却连最基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过。

    霍易按照戚云湖的要求,把她放到了谢尧的小区附近。

    “真不让我陪着?”

    戚云湖整个下午都被霍易糊弄着这里亲亲那里摸摸,好像除了早午饭,她就一直被抱着窝在沙发里。

    她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即便是小时候,因为两岁时就被送上山,她没有任何关于父母怀抱的记忆,而山上那个人,她教会了她许多东西,却从不亲近她,后来长大了,就更没人抱她了。

    没有人像霍易这样对她如此热烈地表达过喜欢,很新奇,也很享受,但毕竟是确定关系的第一天,还是十分不好意思。

    他说话的时候离着很近,尽管中间隔着段距离,他的气息还是喷到了她的脸上,戚云湖的耳朵不争气得红了,不自在地看向窗外,轻声细语说:“不用,你忙你的。”出门之前霍易接了两个电话,应该是有事要做。

    霍易说:“其实没大事,霍家养着高嘉明那些人,不需要我时时刻刻出面应付。”

    “但你不是还要回家一趟?”她不是有意偷听,“你开了免提,我……”

    “嗯,一个月没回去,老头子可能是想我了,但也不是必须在今天——这些都是小事,你不用这样在意,”霍易握住她的手,瞧着她,“云湖……”

    戚云湖垂下眼来,给自己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忽然扭头倾身过去,在霍易的唇上亲了一下,堵住了他还要说话的嘴。

    静了一会,戚云湖见他没反应,以为这就行了,合计着拉开一段距离和他说“再见”下车,未料才刚有所动作,霍易便扣住她的脑袋,蛮横地,又是好一番纠缠。

    戚云湖:“……”是她理解不到位,她以为他的意思就是想临走前索要点什么,原来他想要的不止一点点。

    结束时,霍易短暂放开她,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都有些喘,闭着眼睛平复一阵,他才说:“明天晚上我去接你。”

    戚云湖像是飘在云里,点头,含混地应了一声,“那我走啦?”

    “嗯。”霍易彻底松手,忽然盯着她看了一会,眼底添了些隐约的笑。

    戚云湖不明所以,想去照镜子,却被霍易拉住,“哎,你这里沾了菜汁,我给你擦就行了,”说着伸手在她脸上轻轻一刮,“可以了。”

    戚云湖窘迫地想直接钻地缝,仓皇地开门下车,恨不能双脚踩上风火轮,连“再见”都没说就跑了。

    这么说她一下午脸上就沾着菜汁跟霍易亲亲抱抱吗?简直是……戚云湖欲哭无泪,他为什么现在才说?

    车里的霍易一直等到她的身影不见了才收回目光,无声笑了笑,忽而想到要明天晚上才能再见她,又笑不出来了,只好悻悻离开。

    来之前,霍易特意让高嘉明给谢尧送了套定制茶具过去,提前探了路,确认他在家且是一个人,所以戚云湖才能放心地去敲门。那个时候,谢尧正对茶具爱不释手。

    打开门的谢尧一看见自己这个消失了一天一夜的表妹衣衫工整地出现在他面前,茶壶也不玩了,把人拉进来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目光最后停在了她的脸上。

    戚云湖心中疑惑:难道她刚才跑得太急,菜汁没擦干净?

    “你……”谢尧开口,找了半天语气,才把到了嘴边的质问咽回去,侧开身让路,“你先进来。”

    戚家老爷子膝下共有四位子女,戚云湖的父亲上面有三个姐姐,嫁得都不错,虽然夫家都不能跟霍家相比,却也都是有些地位的人家。霍易的母亲曾和谢家交好,年轻时候总带着霍易过去,两个小孩年龄相仿,臭味相投,很快就玩在了一起,即便后来发生了些难以启齿的隐秘事,也没有影响两人的关系。

    两人好到能一条裤子换着穿,因而彼此是个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

    谢尧反手关门,从后面看着戚云湖进去,目光如炬,但不知是她掩饰得好,还是他多想,以他的经验来说,目前暂时应该没发生什么出格的事。不过,他直觉向来准确。

    当时是他跟着外公一块上山把她接下来的,他家里还有个亲妹妹,关系却不冷不热,看见戚云湖的时候,他脑子里不知是哪根弦搭对了,当即就像有义务似的发自内心地告诫自己:我一定要对这个妹妹特别特别好才行。

    那之后的这么多年,他没有食言过,以至于亲妹妹总是冷嘲热讽,说他热脸贴过去上赶着巴结戚家,是不是想分外公的财产。

    戚云湖在谢尧面前算放得开,不用说就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去,目光瞥到茶几上的那套茶具,她没敢多看,怕让他瞧出什么。

    谢尧站在她面前,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姿态可能会让她有压力,便坐在了她对面,用一种“明知故问”的语气说:“你告诉我,你这一晚上去哪了?”

    “喝多了,去外面睡了一觉。”

    谢尧一脸的问号,“喝多了?”

    “我酒量差,爷爷昨天给我倒了杯果酒,我没注意就喝下去了。”她抬起头坦然看过去。

    “行行行,”谢尧开口打断,没耐心听她顾左右而言他,她能不能喝酒不知道,反正跟他出来,酒都到不了她跟前,至于醉不醉的,他也不能现去考证,“你就说,你昨晚去哪了?”

    戚云湖抿唇,头重新埋下去,小声说:“霍易家门前的树上。”

    “……”很好,他就说他直觉超级准!

    那棵树差不多上百年了,又高又壮,睡觉确实是……不是,谢尧看着她,被气笑了,“你,你还会爬树了?”

    戚云湖迅速抬头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谢尧自问自答,“行,好,你在山上那么些年,会这个不稀奇。那你是怎么睡到霍老二家门前的?从你家到他家距离可不近,你从哪走的?那么多监控都让你躲过去了?”

    戚云湖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人都是懵的,哪里还知道那些事!

    谢尧觉得他现在要是不笑下一秒就能去扒了霍易的皮,“那我打电话的时候?”

    “我在旁边。”

    谢尧“哈”了声,四下逡巡的目光忽然定在了那套刚刚送来的茶具上。对,他是想要这套茶具许久了,这可是一位大师级的人物过世前最后一件作品,十分具有收藏价值,自从去年被神秘买家高价拍走后,就一直不见踪迹。

    谁想到竟然就在今天,被霍易找到并送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他的情况?不是,你了解他吗?”

    戚云湖懵懂地看着他,显然没明白他的问题,几秒钟后反应过来,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这下谢尧无比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忍无可忍,“你那嘴平时什么样我看不见吗?你等会自己照照镜子去!啊,你当你哥我什么都没见过是个白痴吗?”

    戚云湖呆了呆,下意识,“啊……”原来不是菜汁,想起下车前霍易意味不明的笑,她忽然反应过来,手捂住嘴,用一种“做坏事被发现了”的眼神看向谢尧。

    谢尧简直是抓心挠肝,他站起来,在她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手指不断地想要戳向她,却都在撞上她不解的目光时攥了回去,“你们从什么时候……啊?到哪一步了?”

    戚云湖放下手,语气颇有些遗憾,“今天,今天才开始的,”又疑惑,“什么哪一步?”才确定关系而已,能到哪一步?她倒是想一步到位呢,也没那个机会呀!

    谢尧看她的反应,稍稍放了心,不过也没什么用,霍老二那个败类,哄他这大傻子表妹干点什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端起旁边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而后气沉丹田地继续质问:“试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他年底结婚啊你个大傻子!”

    戚云湖抬眼直视谢尧,语气严肃告诉他:“他年底不结婚!”

    谢尧一愣,怎么可能?那俩人都公共场合出双入对了,行为举止怎么看都不是普通朋友该有的界限,这小傻子是被霍老二灌了迷魂汤吗?他说什么她都信?

    谢尧恨铁不成钢,“你长点脑子吧你!”

    戚云湖一副就要撞南墙的架势,“反正,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

    “恋爱脑,没救了你。”

    谢尧拿她没办法,他早就看透了,他这妹子别看是个闷不吭声的性子,实际主意正着呢,认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上霍易的,一见钟情还是蓄谋已久,蓄谋已久不太可能,如果不是他带她出去玩,就老爷子那个管教程度,她哪有什么机会和霍易见面?

    怨他,这事都怨……妈的,谢尧心里七扭八歪,怎么最后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

    他不再浪费口舌,这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是他随便一句不可以便能阻止了的,于是他平复心情,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你头回谈恋爱,不能让你有不好的记忆,这样,哥对你就一个要求,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吃亏,受了委屈也不能憋着,这要求不过分吧?反正,你高兴最重要。”

    谢尧难得如此正色和她讲话,近乎语重心长了,戚云湖有些愣,心里还有些不知名的什么东西在冲撞,眼眶微热,她蓦地低下头,遮去眼底的情绪,闷闷地应了声:“嗯。”

    谢尧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我也不是事事都能管到,自己多长几个心眼。”

    “我觉得恋爱脑没什么不好的,”戚云湖说,“起码在恋爱的时候,我是全心全意的,我心里也是欢喜的。如果谈了还要像个旁观者一样时刻提醒自己,那还不如不谈。”

    她深吸口气,抬起头说:“我想要的是过程,不像你,你要的是结果,至于霍易想要什么,那是他的事。”

    这回换谢尧沉默了,许久后,他才大力揉乱戚云湖的头发,笑骂:“说得比唱得好听!”

    戚云湖也笑起来。

    “等会送你回去,正好赶上饭点,去老爷子那蹭饭吃!”

    “你和爷爷怎么说的?”

    谢尧气道:“还能怎么说,说我朋友求到我头上,新公司开业,想让我表妹给做个大型木雕当摆件,因为要的急,半夜就偷偷把你带走了呗!”

    戚云湖彻底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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