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关·护卫之战（四）
驾驶舱内，艾米莉正对着地图研究附近星域构成。
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在安全区核心区，三人大概对了一下思路，把“停泊”模式调成“自驾”模式，操纵巡航舰先沿着边境巡视一圈。
“医生，还适应吗？”昨晚没来得及寒暄，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事做，埃利斯·艾德里安自来熟地揽住唐沉的肩，“第一次体验雇佣兵的任务吧，我可要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正式作战的时候难免有紧急跃迁，这种时候时候没人顾得上你。你待会儿自己去舱体中部吧，那里相对平稳。”
唐沉笑笑没回答，直接抬手打开了医疗箱。
埃利斯伸头打量一眼，看到左边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列气压稳定剂，右边则是不胜其数的缓释剂、镇定剂等。
唐沉温文尔雅地一点头：“见笑。毕竟第一次接触真枪实弹的战斗，精神力和身体素质远比不上你们，只能靠试剂做个弊了。”
他们两人站在驾驶舱的后侧，埃利斯偏过头，瞄了一眼前方的艾米莉，表面是在随口和妹妹感慨：“看来唐医生早有准备啊。”
只是一个眼神，站在主驾的艾米莉就接收到了他想要传达的信号。
“别听他乱说。”艾米莉叹了口气，像是又在替不省心的哥哥找补，“唐医生，不用紧张，有我们在，你不会轻易被海盗伤到的。”
唐沉闻言看过去，客气地笑了：“久仰，艾米莉小姐。跟着榜一榜二做任务，我还是很放心的……”
趁着医生背过身和艾米莉说话的空档，埃利斯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沿着医疗箱的边缘摸了一圈，果然找到一个卡扣。
在埃利斯眼里，唐沉是个疑点颇多的陌生人。他的身份是医生，明明一直在后方，却知道星际任务的特殊性，建议他们组队来这里——光是这一点就很可疑。
埃利斯的警觉性很高，直觉告诉他唐沉并不简单。
一时没法摸清底细就算了，但他得先检查一下这个半人高的医疗箱里都装了什么。
艾米莉还在自然地与唐沉搭话，埃利斯趁机按着卡扣，把装满试剂和药品的第一层往上一抬，警惕地扫了一眼第二层——
结果确实挺让他瞠目结舌的：里面躺着一袋购物区积分单价最高的冻干猫粮、几大包各种颜色的手制小蛋糕和饼干，最边上还整齐地摞了几件小动物穿的衣服。
……
埃利斯在心里给唐沉贴了个“爱猫人士”的标签，掀开医疗箱的第三层。
这层最中心放着一枚保存完整的芯片，旁边挂着各类专业的手术器械。估计是被唤醒了，几个中型智能医疗球睁开“眼”，马上就要发出声音——
埃利斯眼疾手快，连忙把上一层拉下来。
他确认了这箱子里的确没有危险，若无其事地把它恢复回刚才只打开了一层的原貌，并随手用袖子擦掉了指纹，整个过程只花了十几秒。
艾米莉余光瞟到他调查结束，而她这边的套话也刚好将近结束：“……唐医生没做过雇佣兵任务，怎么知道星际战斗任务的？”
唐沉微笑，滴水不漏：“哦，我是偶然听其他患者说过，才知道任务里的事情。”
门外传来脚步声，分散了三人的注意力，他们同时转头看去。
两道身影并肩走来，制服披风在他们身后曳出游龙似的长影。军服面料硬挺，随着人的走动沙沙作响。
走在左边的人身形纤细，扣得一板一眼的制服勾勒出笔挺腰线，脚步轻盈有力，简直就像“遵守军容军纪”宣传片里行走的模特。
相衬之下，她旁边的男人就没这么合格了。他倒是完全撑起了肩宽修长的军服，只是领口敞开，系在衣领下的领带散乱，上面的银扣还不翼而飞了。
显然，要求严格的军事学院都没能教会他好好穿制服，更别说系统里的模拟场景了。
这两人来得正是时候，埃利斯借此机会转身打招呼，正好错过唐沉低眸转向医疗箱，意味不明的笑：“你们可算来了——呦，姜哥，你这领带怎么皱了？”
他姜哥没说话，对他高深莫测地比了个“嘘”。
一到驾驶舱，凌苋就本能地要上前接过机甲驾驶权。然而这次有人比她快一步，抢先站在主驾位置，对接完精神力后，还转头冲她露出招牌微笑：“说好的，我来。”
凌苋乐得清闲，转头去围观唐沉的医疗箱。
“你来得正好。”唐沉伸手拉开医疗舱的第二层，把几个猫玩具和小零食都递了过去，“黎光还在睡觉？”
凌苋接过：“嗯，它醒了会自己跟过来的。”
抓着这个机会，她试探了一句：“你以前养过猫？这么喜欢毛茸茸。”
“……”
唐沉面上的笑没发生一点变化，却轻描淡写道，“没有，我以前怕猫的。”
他伸手拉开医疗箱的最后一层：“这是我为这个你们准备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凌苋的目光先是定在那枚上个任务里1035号的芯片上，再从形状各异的手术刀等器械上一一划过，随即颔首：“我知道了，和我想的一样。”
唐沉：“那就好。我预计需要两次以上，不一定能直接拿掉。”
“知道。所以现在是先找海盗交火，创造有利条件，对吧？”
唐沉扶了一下眼镜，这才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不过出于时间有限，他没细问她是怎么知道的，简短肯定：“是的。”
埃利斯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一会儿能明白个大概，一会儿又一句话也听不懂。不过提到现在要做什么，他倒是明白了过来，同样吃惊：“……你为什么知道这个？”
凌苋挑眉，懒洋洋地反问：“哪个？”
碍于系统监控，埃利斯没法明说，只是像个拨浪鼓一样，视线从姜凛扫向凌苋，又从凌苋扫向姜凛。
——“这个”指的是星际战斗任务鲜为人知的特殊性。
埃利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就是六年前在做任务时候，亲眼看到1号把5000号的护卫舰除了驾驶舱和燃料库以外的地方全炸了，以此短暂断开系统无处不在的监控。
整个系统里唯一一个能卡bug的地方就是在战舰上。
因此，他们现在如果想说起以前的事情，找回整件事的真相，或是想密谋怎么从系统里离开，就得效仿他们之前的做法，先找个由头把战舰的监控给炸断开。
不过，姜凛都已经知道1号曾经背叛他的事情了，1号看样子也想起他们曾经在战舰上鬼混的事情了，那他们现在的关系是？
他想起姜凛像是被拧皱的领带，和被解开的衣领，忽然明白了什么。
埃利斯浑然不知人家已经互表心迹了，自以为是地还原了一段“他爱她但她不爱他”的虐恋，连带着望向姜凛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可怜。
哎，以前和现在都被人家当炮友，他姜哥还每次都倒贴，出卖色相又出力帮忙，就这么爱吗？
“检测到前方有中等规模的星际海盗出没。”驾驶舱系统拉响了黄色预警，警示道，“请做好作战准备。再重复一遍——”
虽然说着不想推进度了，凌苋还是没忍住，走到新主驾后面围观：“你清楚待会要怎么做吗？”
新主驾这会儿正忙，一面把面板调成顺手的界面，做战前准备，一面抽空回眸笑了笑，有点促狭地示意后面的人把耳朵凑过来。
凌苋于是踮了一下脚，然后就听见某个人不正经地问：“宝贝，你知道这话的实际指向是什么吗？”
？
姜凛轻笑，附耳说了一句话，随后面不改色地抬起头，一幅无事发生的样子。
然而听完这句话的凌苋却僵住了，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我错了，小苋。”好在姜凛还算有点求生欲，熟知把人惹毛了要哄的道理，“待会下手轻点，我有点怕疼。”
“……省省吧。”凌苋脚步没停，“留着待会再喊。”
她即将走出门时，姜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喊住她：“等等。”
凌苋一停，回身望过去：“怎么了？”
姜凛定定地注视着她，神色有点过于温柔了，黑眸深处却含着不知来由的忧心，“我待会给你打通讯，记得接一下。”
凌苋莫名其妙：“废话，我为什么不接？”
得到肯定的答复，姜凛嘴角这才勾起发自真心的弧度：“那就好，待会见。”
.
后侧，唐沉单手给自己打了针气压平衡剂，以适应即将迎来的跃迁。他另一只手抱着被惊醒的猫咪，低声安抚：“没事……别怕，我在呢。”
黎光好像对轰炸声格外敏感，一改往日里傲娇的样子，不住往他怀里钻。
唐沉一顿，瞬时不知道该怎么动才好，几乎不舍得接着往下说。然而他感受到猫咪的身体在发抖，于是还是硬起心：“……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的本体是精神体。待会跃迁会有点不舒服，你先变回本体，好吗？”
连胡须都在发抖的黎光呆了一下，被他提醒到了，小声“喵”了一下 ，最后留恋地蹭了蹭他的领口，在空中消失了。
唐沉的怀里一下空了。
精神体的化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因此他黑色的军服连一根猫毛也没沾上，像是从未有过什么猫咪存在。
他慢慢放下发酸的手，转开视线，忽然感觉眼角有点发凉。
一闭眼，一滴冰冷的液体就滑落在地了。
这时，虚空中，一股无形的力轻柔地抚过他的眼角，就像在表明自己的存在。
脸上素来挂着礼貌微笑的医生终于不笑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表情——他不想让黎光看到这幅样子，却又再难保持平静。
“谢谢你。”他说，“你可以待会再去找凌苋么？再陪我一会儿吧。”
无形的精神体于是真的没走。
不仅没走，它还分出一股力，轻轻压在唐沉的手上，像是在模仿双手紧握的触感。
唐沉闭上眼，假装冷静地托起它的“手”，其实另一只手的指尖颤抖地连杯水都握不住。
他最终还是偏过了头，没让精神体看到自己的失态。
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在安全区核心区，三人大概对了一下思路，把“停泊”模式调成“自驾”模式，操纵巡航舰先沿着边境巡视一圈。
“医生，还适应吗？”昨晚没来得及寒暄，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事做，埃利斯·艾德里安自来熟地揽住唐沉的肩，“第一次体验雇佣兵的任务吧，我可要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正式作战的时候难免有紧急跃迁，这种时候时候没人顾得上你。你待会儿自己去舱体中部吧，那里相对平稳。”
唐沉笑笑没回答，直接抬手打开了医疗箱。
埃利斯伸头打量一眼，看到左边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列气压稳定剂，右边则是不胜其数的缓释剂、镇定剂等。
唐沉温文尔雅地一点头：“见笑。毕竟第一次接触真枪实弹的战斗，精神力和身体素质远比不上你们，只能靠试剂做个弊了。”
他们两人站在驾驶舱的后侧，埃利斯偏过头，瞄了一眼前方的艾米莉，表面是在随口和妹妹感慨：“看来唐医生早有准备啊。”
只是一个眼神，站在主驾的艾米莉就接收到了他想要传达的信号。
“别听他乱说。”艾米莉叹了口气，像是又在替不省心的哥哥找补，“唐医生，不用紧张，有我们在，你不会轻易被海盗伤到的。”
唐沉闻言看过去，客气地笑了：“久仰，艾米莉小姐。跟着榜一榜二做任务，我还是很放心的……”
趁着医生背过身和艾米莉说话的空档，埃利斯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沿着医疗箱的边缘摸了一圈，果然找到一个卡扣。
在埃利斯眼里，唐沉是个疑点颇多的陌生人。他的身份是医生，明明一直在后方，却知道星际任务的特殊性，建议他们组队来这里——光是这一点就很可疑。
埃利斯的警觉性很高，直觉告诉他唐沉并不简单。
一时没法摸清底细就算了，但他得先检查一下这个半人高的医疗箱里都装了什么。
艾米莉还在自然地与唐沉搭话，埃利斯趁机按着卡扣，把装满试剂和药品的第一层往上一抬，警惕地扫了一眼第二层——
结果确实挺让他瞠目结舌的：里面躺着一袋购物区积分单价最高的冻干猫粮、几大包各种颜色的手制小蛋糕和饼干，最边上还整齐地摞了几件小动物穿的衣服。
……
埃利斯在心里给唐沉贴了个“爱猫人士”的标签，掀开医疗箱的第三层。
这层最中心放着一枚保存完整的芯片，旁边挂着各类专业的手术器械。估计是被唤醒了，几个中型智能医疗球睁开“眼”，马上就要发出声音——
埃利斯眼疾手快，连忙把上一层拉下来。
他确认了这箱子里的确没有危险，若无其事地把它恢复回刚才只打开了一层的原貌，并随手用袖子擦掉了指纹，整个过程只花了十几秒。
艾米莉余光瞟到他调查结束，而她这边的套话也刚好将近结束：“……唐医生没做过雇佣兵任务，怎么知道星际战斗任务的？”
唐沉微笑，滴水不漏：“哦，我是偶然听其他患者说过，才知道任务里的事情。”
门外传来脚步声，分散了三人的注意力，他们同时转头看去。
两道身影并肩走来，制服披风在他们身后曳出游龙似的长影。军服面料硬挺，随着人的走动沙沙作响。
走在左边的人身形纤细，扣得一板一眼的制服勾勒出笔挺腰线，脚步轻盈有力，简直就像“遵守军容军纪”宣传片里行走的模特。
相衬之下，她旁边的男人就没这么合格了。他倒是完全撑起了肩宽修长的军服，只是领口敞开，系在衣领下的领带散乱，上面的银扣还不翼而飞了。
显然，要求严格的军事学院都没能教会他好好穿制服，更别说系统里的模拟场景了。
这两人来得正是时候，埃利斯借此机会转身打招呼，正好错过唐沉低眸转向医疗箱，意味不明的笑：“你们可算来了——呦，姜哥，你这领带怎么皱了？”
他姜哥没说话，对他高深莫测地比了个“嘘”。
一到驾驶舱，凌苋就本能地要上前接过机甲驾驶权。然而这次有人比她快一步，抢先站在主驾位置，对接完精神力后，还转头冲她露出招牌微笑：“说好的，我来。”
凌苋乐得清闲，转头去围观唐沉的医疗箱。
“你来得正好。”唐沉伸手拉开医疗舱的第二层，把几个猫玩具和小零食都递了过去，“黎光还在睡觉？”
凌苋接过：“嗯，它醒了会自己跟过来的。”
抓着这个机会，她试探了一句：“你以前养过猫？这么喜欢毛茸茸。”
“……”
唐沉面上的笑没发生一点变化，却轻描淡写道，“没有，我以前怕猫的。”
他伸手拉开医疗箱的最后一层：“这是我为这个你们准备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凌苋的目光先是定在那枚上个任务里1035号的芯片上，再从形状各异的手术刀等器械上一一划过，随即颔首：“我知道了，和我想的一样。”
唐沉：“那就好。我预计需要两次以上，不一定能直接拿掉。”
“知道。所以现在是先找海盗交火，创造有利条件，对吧？”
唐沉扶了一下眼镜，这才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不过出于时间有限，他没细问她是怎么知道的，简短肯定：“是的。”
埃利斯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一会儿能明白个大概，一会儿又一句话也听不懂。不过提到现在要做什么，他倒是明白了过来，同样吃惊：“……你为什么知道这个？”
凌苋挑眉，懒洋洋地反问：“哪个？”
碍于系统监控，埃利斯没法明说，只是像个拨浪鼓一样，视线从姜凛扫向凌苋，又从凌苋扫向姜凛。
——“这个”指的是星际战斗任务鲜为人知的特殊性。
埃利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就是六年前在做任务时候，亲眼看到1号把5000号的护卫舰除了驾驶舱和燃料库以外的地方全炸了，以此短暂断开系统无处不在的监控。
整个系统里唯一一个能卡bug的地方就是在战舰上。
因此，他们现在如果想说起以前的事情，找回整件事的真相，或是想密谋怎么从系统里离开，就得效仿他们之前的做法，先找个由头把战舰的监控给炸断开。
不过，姜凛都已经知道1号曾经背叛他的事情了，1号看样子也想起他们曾经在战舰上鬼混的事情了，那他们现在的关系是？
他想起姜凛像是被拧皱的领带，和被解开的衣领，忽然明白了什么。
埃利斯浑然不知人家已经互表心迹了，自以为是地还原了一段“他爱她但她不爱他”的虐恋，连带着望向姜凛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可怜。
哎，以前和现在都被人家当炮友，他姜哥还每次都倒贴，出卖色相又出力帮忙，就这么爱吗？
“检测到前方有中等规模的星际海盗出没。”驾驶舱系统拉响了黄色预警，警示道，“请做好作战准备。再重复一遍——”
虽然说着不想推进度了，凌苋还是没忍住，走到新主驾后面围观：“你清楚待会要怎么做吗？”
新主驾这会儿正忙，一面把面板调成顺手的界面，做战前准备，一面抽空回眸笑了笑，有点促狭地示意后面的人把耳朵凑过来。
凌苋于是踮了一下脚，然后就听见某个人不正经地问：“宝贝，你知道这话的实际指向是什么吗？”
？
姜凛轻笑，附耳说了一句话，随后面不改色地抬起头，一幅无事发生的样子。
然而听完这句话的凌苋却僵住了，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我错了，小苋。”好在姜凛还算有点求生欲，熟知把人惹毛了要哄的道理，“待会下手轻点，我有点怕疼。”
“……省省吧。”凌苋脚步没停，“留着待会再喊。”
她即将走出门时，姜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喊住她：“等等。”
凌苋一停，回身望过去：“怎么了？”
姜凛定定地注视着她，神色有点过于温柔了，黑眸深处却含着不知来由的忧心，“我待会给你打通讯，记得接一下。”
凌苋莫名其妙：“废话，我为什么不接？”
得到肯定的答复，姜凛嘴角这才勾起发自真心的弧度：“那就好，待会见。”
.
后侧，唐沉单手给自己打了针气压平衡剂，以适应即将迎来的跃迁。他另一只手抱着被惊醒的猫咪，低声安抚：“没事……别怕，我在呢。”
黎光好像对轰炸声格外敏感，一改往日里傲娇的样子，不住往他怀里钻。
唐沉一顿，瞬时不知道该怎么动才好，几乎不舍得接着往下说。然而他感受到猫咪的身体在发抖，于是还是硬起心：“……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的本体是精神体。待会跃迁会有点不舒服，你先变回本体，好吗？”
连胡须都在发抖的黎光呆了一下，被他提醒到了，小声“喵”了一下 ，最后留恋地蹭了蹭他的领口，在空中消失了。
唐沉的怀里一下空了。
精神体的化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因此他黑色的军服连一根猫毛也没沾上，像是从未有过什么猫咪存在。
他慢慢放下发酸的手，转开视线，忽然感觉眼角有点发凉。
一闭眼，一滴冰冷的液体就滑落在地了。
这时，虚空中，一股无形的力轻柔地抚过他的眼角，就像在表明自己的存在。
脸上素来挂着礼貌微笑的医生终于不笑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表情——他不想让黎光看到这幅样子，却又再难保持平静。
“谢谢你。”他说，“你可以待会再去找凌苋么？再陪我一会儿吧。”
无形的精神体于是真的没走。
不仅没走，它还分出一股力，轻轻压在唐沉的手上，像是在模仿双手紧握的触感。
唐沉闭上眼，假装冷静地托起它的“手”，其实另一只手的指尖颤抖地连杯水都握不住。
他最终还是偏过了头，没让精神体看到自己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