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不明臆梦中
汪公馆
曼春躺在自己的床上。七天了，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不说话，也似乎听不到别人说话。会吃饭，会喝水，会一切证明她还活着的活动，可唯独失去了与周围一切的联系。好似活死人一般。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曼春自己都无法分清自己是否是真实的活着。当她听到母亲的死讯，她无法确定自己是重新回到过去换一种方式重新看那曾经可悲可弃的一辈子再一次上演，或是这是自己死前的一个梦。其实自己是更不愿接受前者的，她想，自己怎么样也无法再次接受曾经的一切再次发生，纵使她那么努力的想改变一切，而姆妈的死亡，是告诉她，一切，都无法改变。她会一次一次失去自己爱的人，姆妈、父亲、叔父、还有可能最后也可能一开始就失去了的师哥。
曼春下意识的让自己相信，这不过是自己死前的一个梦，她还冷冰冰的躺在地上，手上落着明楼的一滴泪，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是啊，这是第一滴，当年，就算分开，自己没有见到他离开前的最后一面，也没有得到他的泪，纵然她自己在明公馆前哭的像找不到姆妈的孩子。身上还残留着他和明台留给自己的枪孔。明台啊，那个自己曾把他当弟弟的孩子，那个被自己一根一根拔掉指甲的军统特务，最后还是那个和哥哥一起结束自己生命的战士。他也失去了深爱的人么？眼中是含着悲痛与无措的，那么深刻，纵然自己眼中只看到明楼，也无法护士他的恸。是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自己快死了吧，曼春就这样兀自想着。她的不回应不过是不想对自己最后的梦魇再去反应。何必呢，一场梦，悲悲喜喜多无聊。
当曼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无法自拔。汪父开始真急了，他本以为自家女儿是因为受刺激反应不过来，而自己一边要处理妻子亡故的殡丧事宜，以及这件事带给汪氏企业的一系列麻烦，还有明家，他需要帮衬，明家唯一长辈在自家过世，虽说自家也出了事，可明家就留下两个孤女幼子，自家向来走儒商之路，结友却并不想交恶，便需得在此时帮衬。更何况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中间到底有没有自家弟弟的影子。
汪父知自家自有家训，产业总归是归了长房的，幼子要想有份家业是需自己去闯的。他很清楚自家弟弟并不甘心只做一个纯粹的学者，于是走上经政之路，可对实业也总是有份想头的。而上海滩的各大世家，唯明家是最好下手的，两房已经分了家，而明锐东虽是二房，带着分出来的家业再加上自己打拼，在上海到明家本家更多出几分面子，而明锐东发妻早丧，孤女幼子最是容易被占便宜去。若是旁的，汪兆卿也并不会出手相扶，毕竟出手的人可能是自家弟弟，只他在自家出手，自己又丧妻，偏让他心下对弟弟生出了几分恼怒，便也决定帮扶明家一把。
只这一来汪兆卿更是分身乏术，想着女儿有家中惯用的佣人照看，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一连好几天没有回家。等接到家中佣人传信的时候得知女儿已经似魔怔了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便有些上火急赶赶回了家。汪兆卿和妻子十几年夫妻只得了这一个姑娘，说放在心尖子上疼也是说的的。回家看了曼春那似无知无觉的又将上次病后好不容易养出的几分肉瘦了多的回去的样子，才知道女儿这是有多严重，便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又是忙联系宋医生来家里，只宋医生说曼春是受了刺激和惊吓，无法清醒过来，不过是开些安神的药也无甚用处。
一日拖一日，曼春愈发瘦的脱了形，汪兆卿实无他法，便想到了前些日子丧父，自己帮着稳了局势的明家姐弟。便只得冒昧上门，拜托有类似经历的明家姐弟去家中安慰女儿 。汪兆卿深知自己此番是十足的失了礼数，只为了自家掌珠，却又再无他法。明家姐弟知恩热肠之人，并未推脱。
明楼本想着陪大姐去汪家不过是安慰一个伤心的小姑娘，明镜亦只以为曼春是太小，无法接受母亲离去，似自己和弟弟，即便悲痛难忍，几乎夜夜无眠，姐弟俩相互鼓励才在汪伯父的帮助下稳住了家业。俩人却只在见到曼春的一瞬间，才知道汪伯父托了自己姐弟的缘由。明楼看到躺在床上可以说是了无生气的曼春，却是吓了一跳。他还记得那日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有些愁苦，却后来跟自己和大姐相处时虽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却也是鲜活的。眼下，怕说是心死也不过如此了。
明楼并不知为何本应被汪家娇宠的不知愁滋味的小姑娘那时的愁苦是那么明显，现下也只得觉得她是无法接受失去了母亲的悲痛，想到自己自小失母，前些日子连父亲也离开只留下大姐和自己要面对明家那一大摊子事务，便觉得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对曼春起了怜惜。
明镜本是心软之人。原本对父亲在汪家出事，自己和弟弟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对汪家心存嫌隙，却也一直没有证据，加之汪兆卿并未对明家家业有什么企图反而是帮助自己和弟弟稳住了明家，又生了几分信任。只见到躺在床上的曼春时，明镜只觉得这小姑娘真真是太可怜了。便上前劝慰。
“汪家妹妹，你这样可怎么行呢？不说汪伯父对你这样该如何心焦了，便是汪伯母也该挂心你了。”明镜因心下怜她失母，说话间竟有几分拿她当自家妹妹的直白。之间曼春好似有了反应，看了明家姐弟一眼，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之后不管明镜在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了反应。明镜有几分不知该怎样劝这个跟自己一样伤心的妹妹。而汪家众人，却是惊喜万分，毕竟这着实是曼春自汪母过世后第一次对别人做出反应，虽然只是一眼，却也是终于有了好的可能。
明镜并不知，只以为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用，便起身想向汪兆卿告辞，表示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而感到愧疚。
而曼春她是听到了明镜说的所有的话，可是她觉得自己好累啊，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敢回应，因为她知道就算只是死前的最后一场梦，她看到明镜对自己有了好脸色，她还是会高兴，会觉得这样，自己说不定就不会那么被明家排斥，就不会因爱无所，求不得而堕入丑恶的自己，不会落得最后那么可笑的下场。可只想到明楼的时候又是那么恨，为什么就算死自己都逃不掉对他的偏执呢？他有什么好？两面三刀，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的只是年少时会浅笑，暖暖的叫她曼春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听他话的师哥，或者是自己喜欢上了跟残忍自己不同的他。她当时是把当做救赎呢，想将他拉下跟自己一起？她记不清了。可是他知道记忆中那个少年，总归是她短暂苦痛人生中少数的甜蜜了。
所以，自己最后一个梦才会梦到更年轻的他是么？自己再奢望如果更早遇到，自己是不是就能被明镜，被明家接受。想着曼春都觉得有些可笑。她知道明镜出去了，而自己梦到的明楼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忍不住，忍不住去看那个她希望更早遇到的男人，不现在还只是男孩，虽然隐隐有了后来的影子。她扭头想去看他。
明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跟姐姐一起离开，他突然莫名的不想留这个看起来马上就能自己死掉女孩一个人。他总觉得这个姑娘应该肆意的笑的，就像盛开的栀子，可她看起来马上要枯萎了，自顾自的枯萎了，他有些舍不得。他知道自己平日看起来对谁都彬彬有礼，对女孩子也温文以待，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不喜欢那些大家小姐，他唯一真真有耐心的女孩子只是自家大姐，因为他只觉得自家大姐是真实的。可现在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是真实的，虽然她的真实透着暮气，虽然他不大能懂她的真实。可是就是她的真实，让自己有些迈不开腿，想看着她。
“汪伯父，真是抱歉，我和明楼也没能帮到什么。”明镜有些赫然。
“不，大侄女，汪伯父是要感谢你的，曼春刚刚能对你的话有一点反应，已经很让我惊喜了。这是她这些天……”汪兆卿也有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女儿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很可能在失去妻子后，再次失去女儿了。想起来他觉得自己拜托明家姐弟来开导女儿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大侄女，伯父真是想厚着脸皮托你件事，你和明楼能不能抽空来看看曼春。”
明镜应了下来。又与汪兆卿应酬了几句，想着汪兆卿还有事，正准备告辞，叫上弟弟，还未回头却听身后声音。
“父亲……”是曼春有些虚弱却很清晰的声音。
汪兆卿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女儿自她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开口。眼中竟有了几分湿意。看女儿就站在楼梯上，明楼在一旁陪着。汪兆卿立即起身，走到曼春面前有些颤抖的抱住瘦的有些陌生的女儿。
“父亲，女儿让您担心了……”曼春看到眼前的父亲，心下满是愧疚，在她终于不逃避自己，知道这是自己新的也逃不掉的生活后，她发现，自己竟是那么不配当一个女儿，从生病起，自己让这个一心疼爱着自己的父亲，担了多少心。自己失去了姆妈，他也失去了妻子，自己却在他伤心忙碌之际，让她还要为自己操心。曼春在父亲久违的怀里，终于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失去姆妈的伤心，连带着那个噩梦中的悲痛，一齐哭了出来。
汪兆卿环着哭的颤抖的女儿，一个劲说着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待曼春痛痛快快发泄了一场后，便将哭累了的她送个回房间，让她好好地睡上一觉。这些天虽她一直躺在床上，但睡了多少他们也是知道的，于是才格外心疼她。
汪兆卿认真向明楼道谢，他不想追问明楼是怎么让女儿愿意说话，愿意理人的。他只感谢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男孩子竟让女儿愿意从母亲离世后给自己建筑的壁垒中走出来，他就是真心感谢的。也对明家生出了比最初更真几分的帮扶之心。
曼春躺在自己的床上。七天了，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不说话，也似乎听不到别人说话。会吃饭，会喝水，会一切证明她还活着的活动，可唯独失去了与周围一切的联系。好似活死人一般。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曼春自己都无法分清自己是否是真实的活着。当她听到母亲的死讯，她无法确定自己是重新回到过去换一种方式重新看那曾经可悲可弃的一辈子再一次上演，或是这是自己死前的一个梦。其实自己是更不愿接受前者的，她想，自己怎么样也无法再次接受曾经的一切再次发生，纵使她那么努力的想改变一切，而姆妈的死亡，是告诉她，一切，都无法改变。她会一次一次失去自己爱的人，姆妈、父亲、叔父、还有可能最后也可能一开始就失去了的师哥。
曼春下意识的让自己相信，这不过是自己死前的一个梦，她还冷冰冰的躺在地上，手上落着明楼的一滴泪，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是啊，这是第一滴，当年，就算分开，自己没有见到他离开前的最后一面，也没有得到他的泪，纵然她自己在明公馆前哭的像找不到姆妈的孩子。身上还残留着他和明台留给自己的枪孔。明台啊，那个自己曾把他当弟弟的孩子，那个被自己一根一根拔掉指甲的军统特务，最后还是那个和哥哥一起结束自己生命的战士。他也失去了深爱的人么？眼中是含着悲痛与无措的，那么深刻，纵然自己眼中只看到明楼，也无法护士他的恸。是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自己快死了吧，曼春就这样兀自想着。她的不回应不过是不想对自己最后的梦魇再去反应。何必呢，一场梦，悲悲喜喜多无聊。
当曼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无法自拔。汪父开始真急了，他本以为自家女儿是因为受刺激反应不过来，而自己一边要处理妻子亡故的殡丧事宜，以及这件事带给汪氏企业的一系列麻烦，还有明家，他需要帮衬，明家唯一长辈在自家过世，虽说自家也出了事，可明家就留下两个孤女幼子，自家向来走儒商之路，结友却并不想交恶，便需得在此时帮衬。更何况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中间到底有没有自家弟弟的影子。
汪父知自家自有家训，产业总归是归了长房的，幼子要想有份家业是需自己去闯的。他很清楚自家弟弟并不甘心只做一个纯粹的学者，于是走上经政之路，可对实业也总是有份想头的。而上海滩的各大世家，唯明家是最好下手的，两房已经分了家，而明锐东虽是二房，带着分出来的家业再加上自己打拼，在上海到明家本家更多出几分面子，而明锐东发妻早丧，孤女幼子最是容易被占便宜去。若是旁的，汪兆卿也并不会出手相扶，毕竟出手的人可能是自家弟弟，只他在自家出手，自己又丧妻，偏让他心下对弟弟生出了几分恼怒，便也决定帮扶明家一把。
只这一来汪兆卿更是分身乏术，想着女儿有家中惯用的佣人照看，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一连好几天没有回家。等接到家中佣人传信的时候得知女儿已经似魔怔了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便有些上火急赶赶回了家。汪兆卿和妻子十几年夫妻只得了这一个姑娘，说放在心尖子上疼也是说的的。回家看了曼春那似无知无觉的又将上次病后好不容易养出的几分肉瘦了多的回去的样子，才知道女儿这是有多严重，便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又是忙联系宋医生来家里，只宋医生说曼春是受了刺激和惊吓，无法清醒过来，不过是开些安神的药也无甚用处。
一日拖一日，曼春愈发瘦的脱了形，汪兆卿实无他法，便想到了前些日子丧父，自己帮着稳了局势的明家姐弟。便只得冒昧上门，拜托有类似经历的明家姐弟去家中安慰女儿 。汪兆卿深知自己此番是十足的失了礼数，只为了自家掌珠，却又再无他法。明家姐弟知恩热肠之人，并未推脱。
明楼本想着陪大姐去汪家不过是安慰一个伤心的小姑娘，明镜亦只以为曼春是太小，无法接受母亲离去，似自己和弟弟，即便悲痛难忍，几乎夜夜无眠，姐弟俩相互鼓励才在汪伯父的帮助下稳住了家业。俩人却只在见到曼春的一瞬间，才知道汪伯父托了自己姐弟的缘由。明楼看到躺在床上可以说是了无生气的曼春，却是吓了一跳。他还记得那日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有些愁苦，却后来跟自己和大姐相处时虽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却也是鲜活的。眼下，怕说是心死也不过如此了。
明楼并不知为何本应被汪家娇宠的不知愁滋味的小姑娘那时的愁苦是那么明显，现下也只得觉得她是无法接受失去了母亲的悲痛，想到自己自小失母，前些日子连父亲也离开只留下大姐和自己要面对明家那一大摊子事务，便觉得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对曼春起了怜惜。
明镜本是心软之人。原本对父亲在汪家出事，自己和弟弟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对汪家心存嫌隙，却也一直没有证据，加之汪兆卿并未对明家家业有什么企图反而是帮助自己和弟弟稳住了明家，又生了几分信任。只见到躺在床上的曼春时，明镜只觉得这小姑娘真真是太可怜了。便上前劝慰。
“汪家妹妹，你这样可怎么行呢？不说汪伯父对你这样该如何心焦了，便是汪伯母也该挂心你了。”明镜因心下怜她失母，说话间竟有几分拿她当自家妹妹的直白。之间曼春好似有了反应，看了明家姐弟一眼，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之后不管明镜在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了反应。明镜有几分不知该怎样劝这个跟自己一样伤心的妹妹。而汪家众人，却是惊喜万分，毕竟这着实是曼春自汪母过世后第一次对别人做出反应，虽然只是一眼，却也是终于有了好的可能。
明镜并不知，只以为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用，便起身想向汪兆卿告辞，表示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而感到愧疚。
而曼春她是听到了明镜说的所有的话，可是她觉得自己好累啊，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敢回应，因为她知道就算只是死前的最后一场梦，她看到明镜对自己有了好脸色，她还是会高兴，会觉得这样，自己说不定就不会那么被明家排斥，就不会因爱无所，求不得而堕入丑恶的自己，不会落得最后那么可笑的下场。可只想到明楼的时候又是那么恨，为什么就算死自己都逃不掉对他的偏执呢？他有什么好？两面三刀，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的只是年少时会浅笑，暖暖的叫她曼春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听他话的师哥，或者是自己喜欢上了跟残忍自己不同的他。她当时是把当做救赎呢，想将他拉下跟自己一起？她记不清了。可是他知道记忆中那个少年，总归是她短暂苦痛人生中少数的甜蜜了。
所以，自己最后一个梦才会梦到更年轻的他是么？自己再奢望如果更早遇到，自己是不是就能被明镜，被明家接受。想着曼春都觉得有些可笑。她知道明镜出去了，而自己梦到的明楼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忍不住，忍不住去看那个她希望更早遇到的男人，不现在还只是男孩，虽然隐隐有了后来的影子。她扭头想去看他。
明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跟姐姐一起离开，他突然莫名的不想留这个看起来马上就能自己死掉女孩一个人。他总觉得这个姑娘应该肆意的笑的，就像盛开的栀子，可她看起来马上要枯萎了，自顾自的枯萎了，他有些舍不得。他知道自己平日看起来对谁都彬彬有礼，对女孩子也温文以待，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不喜欢那些大家小姐，他唯一真真有耐心的女孩子只是自家大姐，因为他只觉得自家大姐是真实的。可现在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是真实的，虽然她的真实透着暮气，虽然他不大能懂她的真实。可是就是她的真实，让自己有些迈不开腿，想看着她。
“汪伯父，真是抱歉，我和明楼也没能帮到什么。”明镜有些赫然。
“不，大侄女，汪伯父是要感谢你的，曼春刚刚能对你的话有一点反应，已经很让我惊喜了。这是她这些天……”汪兆卿也有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女儿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很可能在失去妻子后，再次失去女儿了。想起来他觉得自己拜托明家姐弟来开导女儿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大侄女，伯父真是想厚着脸皮托你件事，你和明楼能不能抽空来看看曼春。”
明镜应了下来。又与汪兆卿应酬了几句，想着汪兆卿还有事，正准备告辞，叫上弟弟，还未回头却听身后声音。
“父亲……”是曼春有些虚弱却很清晰的声音。
汪兆卿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女儿自她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开口。眼中竟有了几分湿意。看女儿就站在楼梯上，明楼在一旁陪着。汪兆卿立即起身，走到曼春面前有些颤抖的抱住瘦的有些陌生的女儿。
“父亲，女儿让您担心了……”曼春看到眼前的父亲，心下满是愧疚，在她终于不逃避自己，知道这是自己新的也逃不掉的生活后，她发现，自己竟是那么不配当一个女儿，从生病起，自己让这个一心疼爱着自己的父亲，担了多少心。自己失去了姆妈，他也失去了妻子，自己却在他伤心忙碌之际，让她还要为自己操心。曼春在父亲久违的怀里，终于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失去姆妈的伤心，连带着那个噩梦中的悲痛，一齐哭了出来。
汪兆卿环着哭的颤抖的女儿，一个劲说着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待曼春痛痛快快发泄了一场后，便将哭累了的她送个回房间，让她好好地睡上一觉。这些天虽她一直躺在床上，但睡了多少他们也是知道的，于是才格外心疼她。
汪兆卿认真向明楼道谢，他不想追问明楼是怎么让女儿愿意说话，愿意理人的。他只感谢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男孩子竟让女儿愿意从母亲离世后给自己建筑的壁垒中走出来，他就是真心感谢的。也对明家生出了比最初更真几分的帮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