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二美术（3）班正在举行班会。
所有人交头接耳，谈论此刻站在门口的女孩。
“喂喂，是新同学哎。”
“是女的？”“是男的？”
“女的吧，这还看不出来？”
“贴吧上我看过她，她可出名了，是三中的校霸。”
“是混子？怎么转来我们七中了？”
“听说砍了几个人呢。”
“叫阮……”
班主任霍颂站在讲台上，双手合十一击。众人肃静。
“我们班这学期迎来一位新同学……同学，你进来吧……自我介绍一下。”
“阮清。”
那女孩穿着成套的运动服，头发剃成板寸，染成了红色，像转性的樱木花道。
一对吊梢眼像聚光灯，从左到右将教室扫视一遍。
“阮清同学之前在很多绘画大赛上拿过金奖，大家要和她好好相处啊。”
“她爸是不是阮老师？”
“阮庆风？”
“酒精中毒那个？”
阮清插着兜下台，一脚踹翻了高马尾女同学的桌子。“说你妈呢。”
“你有病吧！”
同桌短发妹帮衬：“老师，新同学欺负人啊！”
“阮清！你到门口给我站着！”
“霍叔叔，温缇在哪个班？我想跟她叙叙旧。”
霍颂脸一凝，却有同学先一步喃喃：“温缇？声乐2班的那个吧……段花啊……”
“阮清！你到门口罚站！”
“好咧——霍叔叔——”阮清脸上露出无邪的笑容，踏出班级的刹那笑容落下，她穿过走廊，向声乐班大步前进。
阮清站在声乐2班的教室门口，里面空空如也，忽然听见一楼的大会堂里传来阵阵歌声。
她像闻见腥味的猫，寻声而去，越过一团黑漆漆的人头，看见舞台上站着一个发光的仙女。
少女的歌声婉转，高亢悠扬，使人如痴如醉。
“哇——温缇，真不愧是女神中的女神。”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都别想。你看，是谷雨城！”
一曲结束，睽睽之下少年上台，将手中的保温杯递给温缇。
温缇的面容却不自然起来，与他擦身而过。这一幕被阮清尽收眼底，她来了兴致，觑着眼将少年细细打量。
他有一头黑茶色的短发，面庞窄小素净，五官颇有些西方人的轮廓。身段高挑，脖子和四肢十分修长。皮肤白皙细腻，紧紧地包裹着底层的肌肉。
天选的舞者，可惜是个舔狗。
阮清双手置于嘴边，吹出嘹亮的口哨，随后大喊：“唱功真是长进了不少啊温缇！”
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阮清身上，她顶着一头红色从阴翳中走出来，翻身上台抱住了温缇。
“缇缇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你，你怎么会……”温缇的脸白成一张纸，嘴唇颤两下，勉强恢复平静。“阮清啊，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联系我啊？”
“哈哈哈，我转来七中想给你个惊喜！怎么样，别说变成惊吓了哦。”
“你家里还好吗？遇到这种事情，你确定可以来上学了吗？”
“你放心吧温缇，咱们的情况五十步别笑百步了。伯母还好吗？我听说她很受打击，上次见她还是在灵堂。她哭了好久，让我好感动。”
“我妈挺好的，她打算向前看了。每天插插花，修身养性。”
阮清嘴角微微抽动，眼光里细碎的笑遮不住暗藏的怒气。“真不错啊，看来伯父也已经往前看了。你爸妈真开明啊。”
她的手给了些暗力，嘴巴侧在温缇耳边说：“该死的人没死，总要遭报应的。”
温缇陡怵，伸手撑开阮清的胸膛。后者身子大幅度后仰，四肢着地扑在了地上，一对吊梢眼旋即汪下两行泪。
“温缇！你妈勾引我爸……哦不，他俩通奸的事，我也是受害者啊！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你乱讲什么！”温缇尖叫起来，对自己的失控后知后觉，恍惚地瞥见同学们眼中的惊愕，脑子一阵阵发昏，匆匆下台仓惶而逃。
阮清冷冷地看着温缇的背影，泪水断了线。
面前出现一双白鞋，她抬起头，看见雨城的目光淡淡地洒在她身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她心里不爽，嘴巴却先一步咧开了。
“小哥哥，给把手吧。”
他将她扶起来，她故作顺口问：“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谷雨城，芭蕾舞班的”
“刚刚吓到你了吧。”
“你是说刚刚的戏？”
阮清一顿。“真情实感。”
“演给谁看？”
“当我给你的见面礼。”
“你家的事，我知道一点。你爸爸是我非常敬仰的老师，我选修过他的课。”
阮清陡转了面色，像被触到逆鳞的蛇，阴狠地睖向他：“少管闲事，演好你的深情男友吧！”
两人擦肩而过，忽然她双脚一并停在原地，像换脸谱一样再度展颜，回头问：“小雨啊，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女朋友？”
谷雨城顿了片刻，微笑着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随后走出大会堂。
跨出门的刹那，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至。
他讨厌下雨，看着头顶那片乌云觉得心闷得厉害，一些不好的回忆像走马灯闪过脑海。
打开手机，是十几条温缇的消息。继她提出分手，他很久没看见这么多红标了。内容大多是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追出来，现在在哪里。
谷雨城将它们一键已读，随后坐上自家的车。
司机张叔问：“欸？温小姐怎么没来？”
“以后都不会来了。”
“为什么？”
“我应该算是被甩了。”
张叔的目光暗淡下来，迟疑片刻。“是因为你爸的生意？”
“估计是吧。”
“可能是她家里人的意思，温小姐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雨城冷笑：“感情也比不上几个钱啊。”
车子停入江边一处豪宅的地库。
开锁入门，弟弟谷雨池正坐在茶几前写作业。他比雨城小三岁，现在初二了。
“哥，你淋雨了吗？”
“没。”雨城坐在沙发上，抚摸着阿池的肩膀。“怎么不去书房写？”
阿池笔尖顿了顿，望向窗外的大雨。雨城会意，扯开话题。
“饿了吧，我去做饭。”
“我们已经穷到请不起阿姨了吗？”
“你是嫌我做的饭难吃吗？”
阿池咧出戏谑的笑。“确实不怎么样。”
“有的吃就不错了。”
“哥，你是不是又跟爸吵架了？爸已经一个礼拜没回家了。”
“他爱回不回。”雨城走向厨房。
他会做的东西不多，煎蛋加上一盘炒青菜就把晚饭打发了。连吃一个礼拜后他开始犯愁，自己是无所谓，但是阿池还在发育。今晚他刻意让张叔去买了一条鱼，准备自己红烧。
一切准备就绪，将手机架在灶边，跟着视频里的教程亦步亦趋地学着。
他很投入，半响才发现弟弟站在身后的门框里。
阿池的眼眶红红的，对上哥哥的一刹那变扭地撇过脸。
“哥，你尽管去跳你的舞吧。这里有我！爸爸和哥哥的梦想，都由我来守护！”
雨城浅笑，翻动锅里散架的鱼。
“梦想吗？”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阮清正在谋划她的大计。
她穿着自己超大码的睡裙，坐在电脑面前搜索。【如何追一个男生？】
第一点，靠近他的交际圈，需要先引起他的注意，创造各种机会偶遇。
第二点，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在他关注的方面或者领域中做出一些努力。
第三点，保持距离，欲擒故纵。
第四点，善解人意。
“这是什么废物攻略，这几点还用你说吗？”
阮清咬碎自己嘴里的棒棒糖。管他谷雨城喜欢什么样的，老娘满足他所有幻想。说干就干！
计划A：御姐大波浪
小男孩都喜欢知性大姐姐。可以理解。
凌晨四点钟，她在镜子面前一番捯饬，随后得意洋洋地出门。
一路上不少男生向她投来“暧昧”眼光，她心中更加十拿九稳。
谷雨城这还拿不下你？
校门口，远远地看见谷雨城下了自家的保时捷。
阮清趿着高跟鞋快跑，像只企鹅跺到他身边。“雨城同学！好早啊。”
雨城侧目，眼角绽出笑意，嘴巴拉成了一条细线。
面前的阮清顶着一头厚重的粉色波浪长发，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额头。粉底白皙像面具一样扣在脸上，颜色与脖子完全分离。身上穿着一套包臀的职业套装，配上黑丝。脚上踩一双红色的恨天高，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
“早上好，阮——清——同学。”
“早上吃了吗？你早上都吃什么？”
雨城轻咳几声。“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那你不会饿吗？”
“早自习结束会去买一杯咖啡。”
“那怎么行啊！”阮清从包里拿出两个提前准备好的包子。“给，豆沙包。”
雨城连手都没有抬起来。“我不吃甜的。”
阮清喃喃重复。“不吃甜的啊——”
“阮清同学，你的校服还没有到吗？”
“不是啊，我故意穿成这样的。怎么样？喜欢吗？我的头发好看吗？”
“……阮清同学不愧是美术生。”
“你喜欢吧！那我明天还穿成这样。”
两人走到一处岔路口，往左是A幢教学楼，属于三年制的美术和音乐班。往右是B幢教学楼，属于七年制的舞蹈班。
“你不往左走吗？”
“我先送你到教室。”
“……阮清同学真贴心啊。”
“是吧——所以甩掉温缇和我在一起吧。”
“阮清！你怎么穿成这样！”
转头，霍颂怒发冲冠就在眼前。
阮清不以为然，继续面朝雨城问：“看样子你对御姐不感冒啊，难道说你喜欢萝莉？”
“阮清！”霍颂大喊。
“霍老师，我就先走一步了。”雨城向霍颂微微鞠躬，随后径自离开，连脚步都明显快了不少。
“欸！喂！”
霍颂把阮清逮到教务处，强行对她的奇装异服进行了归正。
“阮清！不是我说你，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你知不知道~%?…,# *\\\'☆&℃$︿★?”
阮清抠了抠耳朵，盯着墙上的钟。早自习结束好像是九点。
“九点了！我要去上课了，回聊啊霍老师。”
“喂——这这这，无法无天了！”
阮清赶到学校的咖啡厅，队伍已经排得老长了。她驻足在队伍的最后面，双手环抱，脚掌像鸭蹼一样焦急地拍地。
透过咖啡厅的玻璃门，远远地瞧见谷雨城正朝这边走来。不能再等了。
她嘴里“啧”一声，冲到了队伍最前排，对着首位的男生说：“对不起啊，可以让我先吗？我朋友羊癫疯发了，急着吃药。”
男生肤色小麦，长得十分壮硕。他扫视一圈咖啡厅，目光落回阮清身上。
“你朋友用咖啡就药？”
“必须的！不是咖啡都得像这样，这样呕出来！”
阮清眼球上翻，嘴巴歪斜，身子后仰，手脚痉挛。整个人癫颤起来。倏忽变回波澜不惊，反手拍在了男生的胸肌上。
“识相点就闪开。麻烦两杯拿铁，热的谢谢。”
谷雨城推门进来。阮清立刻端着咖啡，涎着脸迎上去。“呀，这不是小雨哥哥吗？”
“好巧。”雨城眼神短暂地越过阮清，又扫回来。
两人面对面坐在空位上，阮清将拿铁推到雨城面前。
她用手托起下巴，玩味地挑了挑眉毛，眼眶呈半月形，娇蛮道：“饿了吧。”
“看来这是为我买的。”雨城伸出骨感细长的手，将杯子反转，看向上面的标签，随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嗯——拿铁。”
“李昶！这边。”
一位眼熟的男孩端着两杯冰美式，恍如一头小麦色的牛，冲进了谷阮的二人世界。
李昶嘴角大大地咧开，面向阮清问：“这就是你的那个羊癫疯朋友吗？”
雨城说：“羊癫疯？”
“对啊，必须咖啡就药，不然这样，这样的。”李昶毫无形象地将阮清刚刚的表演模仿了一遍。“原来说得是我们的谷大少啊。”
雨城微笑看向阮清。“风趣。”
阮清大咳一声，用手焦灼地抚了抚眉毛。
“哈！哈！我另，另一个朋友。原来大家认识啊！哈哈哈哈哈。”
她的五官大张大合，倏忽一本正经地将手侧悬在李昶面前。
“阮清。”
“李昶。”
“你们是同班同学吗？”
李昶吸了一口冰美式，门牙像钻石一样在阮清面前晃来晃去。“不是，我钢琴班的，偶尔给他们芭蕾班伴奏。”
“哦——你这身腱子肉可以啊，不跳舞可惜了。”她眼珠子一转，小臂忽然撑着桌子，扑向了李昶。“他是不是被温缇甩了！昨天大会堂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小子是温缇的舔狗啊。”
李昶脖子像鹅一样后仰，随后转向雨城。“有这事？”
雨城的脸色绵里藏针。“我们先走了，阮清同学你慢坐。”
阮清没阻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静而不动的水，多半已经发烂发臭了。
她的眼光转向那杯多出来的拿铁，掏出自己口袋里巴掌大的笔记本。写下：不吃甜的，不喝奶。
“啧，不吃早餐还贪冰，这可不行啊。”
所有人交头接耳，谈论此刻站在门口的女孩。
“喂喂，是新同学哎。”
“是女的？”“是男的？”
“女的吧，这还看不出来？”
“贴吧上我看过她，她可出名了，是三中的校霸。”
“是混子？怎么转来我们七中了？”
“听说砍了几个人呢。”
“叫阮……”
班主任霍颂站在讲台上，双手合十一击。众人肃静。
“我们班这学期迎来一位新同学……同学，你进来吧……自我介绍一下。”
“阮清。”
那女孩穿着成套的运动服，头发剃成板寸，染成了红色，像转性的樱木花道。
一对吊梢眼像聚光灯，从左到右将教室扫视一遍。
“阮清同学之前在很多绘画大赛上拿过金奖，大家要和她好好相处啊。”
“她爸是不是阮老师？”
“阮庆风？”
“酒精中毒那个？”
阮清插着兜下台，一脚踹翻了高马尾女同学的桌子。“说你妈呢。”
“你有病吧！”
同桌短发妹帮衬：“老师，新同学欺负人啊！”
“阮清！你到门口给我站着！”
“霍叔叔，温缇在哪个班？我想跟她叙叙旧。”
霍颂脸一凝，却有同学先一步喃喃：“温缇？声乐2班的那个吧……段花啊……”
“阮清！你到门口罚站！”
“好咧——霍叔叔——”阮清脸上露出无邪的笑容，踏出班级的刹那笑容落下，她穿过走廊，向声乐班大步前进。
阮清站在声乐2班的教室门口，里面空空如也，忽然听见一楼的大会堂里传来阵阵歌声。
她像闻见腥味的猫，寻声而去，越过一团黑漆漆的人头，看见舞台上站着一个发光的仙女。
少女的歌声婉转，高亢悠扬，使人如痴如醉。
“哇——温缇，真不愧是女神中的女神。”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都别想。你看，是谷雨城！”
一曲结束，睽睽之下少年上台，将手中的保温杯递给温缇。
温缇的面容却不自然起来，与他擦身而过。这一幕被阮清尽收眼底，她来了兴致，觑着眼将少年细细打量。
他有一头黑茶色的短发，面庞窄小素净，五官颇有些西方人的轮廓。身段高挑，脖子和四肢十分修长。皮肤白皙细腻，紧紧地包裹着底层的肌肉。
天选的舞者，可惜是个舔狗。
阮清双手置于嘴边，吹出嘹亮的口哨，随后大喊：“唱功真是长进了不少啊温缇！”
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阮清身上，她顶着一头红色从阴翳中走出来，翻身上台抱住了温缇。
“缇缇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你，你怎么会……”温缇的脸白成一张纸，嘴唇颤两下，勉强恢复平静。“阮清啊，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联系我啊？”
“哈哈哈，我转来七中想给你个惊喜！怎么样，别说变成惊吓了哦。”
“你家里还好吗？遇到这种事情，你确定可以来上学了吗？”
“你放心吧温缇，咱们的情况五十步别笑百步了。伯母还好吗？我听说她很受打击，上次见她还是在灵堂。她哭了好久，让我好感动。”
“我妈挺好的，她打算向前看了。每天插插花，修身养性。”
阮清嘴角微微抽动，眼光里细碎的笑遮不住暗藏的怒气。“真不错啊，看来伯父也已经往前看了。你爸妈真开明啊。”
她的手给了些暗力，嘴巴侧在温缇耳边说：“该死的人没死，总要遭报应的。”
温缇陡怵，伸手撑开阮清的胸膛。后者身子大幅度后仰，四肢着地扑在了地上，一对吊梢眼旋即汪下两行泪。
“温缇！你妈勾引我爸……哦不，他俩通奸的事，我也是受害者啊！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你乱讲什么！”温缇尖叫起来，对自己的失控后知后觉，恍惚地瞥见同学们眼中的惊愕，脑子一阵阵发昏，匆匆下台仓惶而逃。
阮清冷冷地看着温缇的背影，泪水断了线。
面前出现一双白鞋，她抬起头，看见雨城的目光淡淡地洒在她身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她心里不爽，嘴巴却先一步咧开了。
“小哥哥，给把手吧。”
他将她扶起来，她故作顺口问：“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谷雨城，芭蕾舞班的”
“刚刚吓到你了吧。”
“你是说刚刚的戏？”
阮清一顿。“真情实感。”
“演给谁看？”
“当我给你的见面礼。”
“你家的事，我知道一点。你爸爸是我非常敬仰的老师，我选修过他的课。”
阮清陡转了面色，像被触到逆鳞的蛇，阴狠地睖向他：“少管闲事，演好你的深情男友吧！”
两人擦肩而过，忽然她双脚一并停在原地，像换脸谱一样再度展颜，回头问：“小雨啊，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女朋友？”
谷雨城顿了片刻，微笑着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随后走出大会堂。
跨出门的刹那，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至。
他讨厌下雨，看着头顶那片乌云觉得心闷得厉害，一些不好的回忆像走马灯闪过脑海。
打开手机，是十几条温缇的消息。继她提出分手，他很久没看见这么多红标了。内容大多是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追出来，现在在哪里。
谷雨城将它们一键已读，随后坐上自家的车。
司机张叔问：“欸？温小姐怎么没来？”
“以后都不会来了。”
“为什么？”
“我应该算是被甩了。”
张叔的目光暗淡下来，迟疑片刻。“是因为你爸的生意？”
“估计是吧。”
“可能是她家里人的意思，温小姐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雨城冷笑：“感情也比不上几个钱啊。”
车子停入江边一处豪宅的地库。
开锁入门，弟弟谷雨池正坐在茶几前写作业。他比雨城小三岁，现在初二了。
“哥，你淋雨了吗？”
“没。”雨城坐在沙发上，抚摸着阿池的肩膀。“怎么不去书房写？”
阿池笔尖顿了顿，望向窗外的大雨。雨城会意，扯开话题。
“饿了吧，我去做饭。”
“我们已经穷到请不起阿姨了吗？”
“你是嫌我做的饭难吃吗？”
阿池咧出戏谑的笑。“确实不怎么样。”
“有的吃就不错了。”
“哥，你是不是又跟爸吵架了？爸已经一个礼拜没回家了。”
“他爱回不回。”雨城走向厨房。
他会做的东西不多，煎蛋加上一盘炒青菜就把晚饭打发了。连吃一个礼拜后他开始犯愁，自己是无所谓，但是阿池还在发育。今晚他刻意让张叔去买了一条鱼，准备自己红烧。
一切准备就绪，将手机架在灶边，跟着视频里的教程亦步亦趋地学着。
他很投入，半响才发现弟弟站在身后的门框里。
阿池的眼眶红红的，对上哥哥的一刹那变扭地撇过脸。
“哥，你尽管去跳你的舞吧。这里有我！爸爸和哥哥的梦想，都由我来守护！”
雨城浅笑，翻动锅里散架的鱼。
“梦想吗？”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阮清正在谋划她的大计。
她穿着自己超大码的睡裙，坐在电脑面前搜索。【如何追一个男生？】
第一点，靠近他的交际圈，需要先引起他的注意，创造各种机会偶遇。
第二点，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在他关注的方面或者领域中做出一些努力。
第三点，保持距离，欲擒故纵。
第四点，善解人意。
“这是什么废物攻略，这几点还用你说吗？”
阮清咬碎自己嘴里的棒棒糖。管他谷雨城喜欢什么样的，老娘满足他所有幻想。说干就干！
计划A：御姐大波浪
小男孩都喜欢知性大姐姐。可以理解。
凌晨四点钟，她在镜子面前一番捯饬，随后得意洋洋地出门。
一路上不少男生向她投来“暧昧”眼光，她心中更加十拿九稳。
谷雨城这还拿不下你？
校门口，远远地看见谷雨城下了自家的保时捷。
阮清趿着高跟鞋快跑，像只企鹅跺到他身边。“雨城同学！好早啊。”
雨城侧目，眼角绽出笑意，嘴巴拉成了一条细线。
面前的阮清顶着一头厚重的粉色波浪长发，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额头。粉底白皙像面具一样扣在脸上，颜色与脖子完全分离。身上穿着一套包臀的职业套装，配上黑丝。脚上踩一双红色的恨天高，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
“早上好，阮——清——同学。”
“早上吃了吗？你早上都吃什么？”
雨城轻咳几声。“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那你不会饿吗？”
“早自习结束会去买一杯咖啡。”
“那怎么行啊！”阮清从包里拿出两个提前准备好的包子。“给，豆沙包。”
雨城连手都没有抬起来。“我不吃甜的。”
阮清喃喃重复。“不吃甜的啊——”
“阮清同学，你的校服还没有到吗？”
“不是啊，我故意穿成这样的。怎么样？喜欢吗？我的头发好看吗？”
“……阮清同学不愧是美术生。”
“你喜欢吧！那我明天还穿成这样。”
两人走到一处岔路口，往左是A幢教学楼，属于三年制的美术和音乐班。往右是B幢教学楼，属于七年制的舞蹈班。
“你不往左走吗？”
“我先送你到教室。”
“……阮清同学真贴心啊。”
“是吧——所以甩掉温缇和我在一起吧。”
“阮清！你怎么穿成这样！”
转头，霍颂怒发冲冠就在眼前。
阮清不以为然，继续面朝雨城问：“看样子你对御姐不感冒啊，难道说你喜欢萝莉？”
“阮清！”霍颂大喊。
“霍老师，我就先走一步了。”雨城向霍颂微微鞠躬，随后径自离开，连脚步都明显快了不少。
“欸！喂！”
霍颂把阮清逮到教务处，强行对她的奇装异服进行了归正。
“阮清！不是我说你，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你知不知道~%?…,# *\\\'☆&℃$︿★?”
阮清抠了抠耳朵，盯着墙上的钟。早自习结束好像是九点。
“九点了！我要去上课了，回聊啊霍老师。”
“喂——这这这，无法无天了！”
阮清赶到学校的咖啡厅，队伍已经排得老长了。她驻足在队伍的最后面，双手环抱，脚掌像鸭蹼一样焦急地拍地。
透过咖啡厅的玻璃门，远远地瞧见谷雨城正朝这边走来。不能再等了。
她嘴里“啧”一声，冲到了队伍最前排，对着首位的男生说：“对不起啊，可以让我先吗？我朋友羊癫疯发了，急着吃药。”
男生肤色小麦，长得十分壮硕。他扫视一圈咖啡厅，目光落回阮清身上。
“你朋友用咖啡就药？”
“必须的！不是咖啡都得像这样，这样呕出来！”
阮清眼球上翻，嘴巴歪斜，身子后仰，手脚痉挛。整个人癫颤起来。倏忽变回波澜不惊，反手拍在了男生的胸肌上。
“识相点就闪开。麻烦两杯拿铁，热的谢谢。”
谷雨城推门进来。阮清立刻端着咖啡，涎着脸迎上去。“呀，这不是小雨哥哥吗？”
“好巧。”雨城眼神短暂地越过阮清，又扫回来。
两人面对面坐在空位上，阮清将拿铁推到雨城面前。
她用手托起下巴，玩味地挑了挑眉毛，眼眶呈半月形，娇蛮道：“饿了吧。”
“看来这是为我买的。”雨城伸出骨感细长的手，将杯子反转，看向上面的标签，随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嗯——拿铁。”
“李昶！这边。”
一位眼熟的男孩端着两杯冰美式，恍如一头小麦色的牛，冲进了谷阮的二人世界。
李昶嘴角大大地咧开，面向阮清问：“这就是你的那个羊癫疯朋友吗？”
雨城说：“羊癫疯？”
“对啊，必须咖啡就药，不然这样，这样的。”李昶毫无形象地将阮清刚刚的表演模仿了一遍。“原来说得是我们的谷大少啊。”
雨城微笑看向阮清。“风趣。”
阮清大咳一声，用手焦灼地抚了抚眉毛。
“哈！哈！我另，另一个朋友。原来大家认识啊！哈哈哈哈哈。”
她的五官大张大合，倏忽一本正经地将手侧悬在李昶面前。
“阮清。”
“李昶。”
“你们是同班同学吗？”
李昶吸了一口冰美式，门牙像钻石一样在阮清面前晃来晃去。“不是，我钢琴班的，偶尔给他们芭蕾班伴奏。”
“哦——你这身腱子肉可以啊，不跳舞可惜了。”她眼珠子一转，小臂忽然撑着桌子，扑向了李昶。“他是不是被温缇甩了！昨天大会堂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小子是温缇的舔狗啊。”
李昶脖子像鹅一样后仰，随后转向雨城。“有这事？”
雨城的脸色绵里藏针。“我们先走了，阮清同学你慢坐。”
阮清没阻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静而不动的水，多半已经发烂发臭了。
她的眼光转向那杯多出来的拿铁，掏出自己口袋里巴掌大的笔记本。写下：不吃甜的，不喝奶。
“啧，不吃早餐还贪冰，这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