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菲是被热醒的。

    迷迷糊糊里,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团火包着,皮肤发着烫,虽然不疼,但过分强烈的存在感让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

    睁开眼睛时,窗外还是漆黑一片,阿洛菲低下头,腹部的热源来自于一只手。

    乌拉尔的手臂没有怎么用力,但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势把她扣在怀里,掌心正好贴在她的小腹上。

    一团浅浅的黑色正好盘旋其中,热感正是源于这被剥离了攻击性的黑焰。

    阿洛菲把他摇醒时,乌拉尔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甚至还带点理直气壮。

    “你在做什么?”阿洛菲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皮肤还隐隐泛着热。

    乌拉尔半靠在床背上,视线懒洋洋的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身上,最后落在她的手背上:“光明信徒一般承受不了黑暗力量,虽然你的体质比较特殊,不过黑暗神的孩子大概率会本能的改造自己所处的环境,我完全是为了让你的身体保持原态——”

    ?

    “停,停停停,”阿洛菲怀疑现在到底是自己在做梦,还是乌拉尔还没睡醒在说胡话,“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当然是我和你了,”乌拉尔挑了挑眉,以一种非常理直气壮的语气回答,“难道还有其他男人有可能成为你孩子的父亲吗?”

    阿洛菲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边张了又合好几个来回:“是我理解有问题吗?我——”

    “没关系,第一次当母亲会紧张很正常,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我也很紧张,”乌拉尔一脸无所谓的说着和表情相反的话语,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动作要比平时更轻的把她按倒,“好了,我听说人类孕妇需要比平时更多的睡眠,有什么明天再说,现在先闭上眼睛。”

    孩子、怀孕、母亲,都是很正常的词,但出现在当下这个场景和环境里,就非常不正常了。

    “等下!”阿洛菲整个人突然翻身起来坐在他身上,“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小心,虽然我的孩子很强壮,你也不能这么乱来,”黑暗神摊开双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是在害羞吗?脸都红了。”

    阿洛菲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按着他的肩膀:“是谁在造这么离谱的谣言?我哪有怀孕?”

    “没有?”乌拉尔眯了眯眼睛,目光又落在她的小腹上,脸上满是无声的“没说谎?”的表情。

    “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你呢?”阿洛菲纳闷的把手贴上他的额头,“神会发烧吗?或者是你是还没睡醒在做梦呢?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乌拉尔满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才慢条斯理开口。

    “拉文娜说,你产下了一颗蛋,然后现在它......”

    他的指尖慢慢划过她的肚脐,最后落在小腹上,最后变成整个手掌抚上去的动作,和以往情动时充满占有欲的狂热相比,现在显得格外温情,没有他的外力作用,现在这里非常平坦,但想到这里在孕育新的生命,就让乌拉尔的竖瞳微微扩张。

    “就在这里孵化中。”

    虽然从黑暗神在召唤仪式重返大陆后,阿洛菲见识和听说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当自己成为事情的主人公时,那种震撼感还是让她有些难以用言语去表述。

    “我......”阿洛菲敲敲脑袋,太多话想说,一时竟然不知道先说哪一句,最后只憋出个问句,“你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吗?”

    这种问题对于神来说应该相当粗鲁而无礼,但乌拉尔刚才说的事情,已经让她放弃组织语言这个举动,只想用这种方式让对方意识到他的话语有多离奇。

    然而乌拉尔居然露出了有些认真的表情,略作思考后开口:“不是。”

    “人类也不是从蛋里出来的,那我和你就算有孩子,又怎么会是颗蛋呢?”阿洛菲惊极反笑,“而且退一万步来说,我生了一颗蛋,那为什么又要塞回去啊!”

    她发誓,就算是看了这么多的小说,也从来没见过这种离奇的故事。

    “你说的有道理,但以前也从来没有过神和人的结合,出现一些神奇的情况也是存在可能的。”

    乌拉尔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只是手依然贴在她的身上,那个能够孕育后代的地方。

    “我不在意你生出来的孩子是颗蛋还是什么,我只关心你的身体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的阿洛菲为了南大陆的信徒和双神已经做了太多事,她不欠任何人或者神明一分一毫,反而是他们应该处处体贴她,以她为先。

    “我的意见是,让拉文娜再来讲一下我的那颗'蛋’是怎么回事。”阿洛菲露出了很久没有用过的,当初还在布兰登举行典礼时的端庄笑容。

    她必须知道这种荒谬到极点的误会是怎么出现的。

    ******

    阿洛菲环顾了一眼四周,房间里的氛围有点怪异。

    黑暗神似笑非笑,看不清情绪,赛特化为兽型趴在他脚边,身上站着闭目养神的长尾小黑鸟赫卡蒂。

    莉莉安娜满脸八卦的望着自家兄弟,迪维努斯拧紧了眉头盯着站在最中间的拉文娜,罪魁祸首拉文娜战战兢兢低头站着。

    “我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阿洛菲叹了口气,想想好不容易习惯了乌拉尔和迪维努斯五天一打三天一闹的生活,居然又迎来了要辟谣的日子,不觉产生了淡淡的愁绪。

    “只是这也太离奇了吧!我根本没有,没有生出一个蛋啊!就算是开玩笑也太过火了。”

    黑暗神微微抬了抬下颌,拉文娜咽了口唾沫,声音如蚊的开口。

    “我......我昨天中午看到阿洛菲大人吃东西时干呕。”

    阿洛菲回忆了一下,反应过来:“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在喝奶茶的时候吧?”

    拉文娜咦了一声,点点头。

    “......那是我在煮奶茶的时候,糖放多了。”不等阿洛菲说话,迪维努斯先粗声粗气的开口。

    拉文娜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然后我看到圣女大人在这种冷天还要喝冷的奶茶,人类应该是在天气热的时候才会喜欢喝冷的。”

    “那是因为热奶茶太甜了,冻奶茶喝起来口感没那么甜,阿洛菲觉得直接倒掉太浪费了,让我把它冷冻起来。”迪维努斯瞪着她,几乎要翻个白眼。

    “阿洛菲大人晚上吃得极少,看起来胃口很不好......”

    “废话!她下午的时候吃了那么多糖,还怎么吃得下晚饭?”迪维努斯相当不耐烦打断她的话,“你就纯粹是在无中生有,污蔑阿洛菲。”

    “可是我问阿洛菲大人原因时,她不想告诉我原因......”拉文娜有些委屈,“如果只是因为奶茶喝多了,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阿洛菲有些尴尬的冲迪维努斯笑了笑,她那时候当然不想和拉文娜说实话了,迪维努斯给她做了一大罐奶茶,本来叮嘱了她要慢慢喝,结果下午看书的时候,她一不小心就喝完了。

    庇斯特不在,迪维努斯倒像是代替了他的位置,偶尔好像还会把她当作以前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婴儿,或者是脆弱得风一吹的散的花花草草,总是对她的日常起居相当关注。

    拉文娜问话的时候正好所有人坐在一块吃饭,她要是一说出来,迪维努斯肯定又有一番理论。

    结果一环扣一环,造成了相当大的误会。

    “可是,我昨晚真的看见阿洛菲大人手里拿着一颗比拳头要大些的蛋,后来又不见了。”

    拉文娜被这相当啼笑皆非的真相弄得沉默了很久后,忽然又想起来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们姐妹俩是鸟,绝对不会分不清蛋和普通晶石!”

    ******

    “想不到你还留着。”

    乌拉尔从阿洛菲手里接过东西,垂着眼眸漫不经心的打量。

    在他的掌心中,原本纹着银色细纹的红晶石,应该和鸡蛋般大小,但此刻它被厚厚的“银”包裹着,比原来肉眼可见的大了许多。

    那是迪埃罗在阿洛菲独自进入雪山寻找光明神前,送给她的“一瓣灵魂”,后来也许是忘了,他并没有向她索要回来,直到他消失后,阿洛菲才发现这块石头竟然还存在。

    “你把它放进空间,这里‘银’非常充沛,无意间修补了它原来残缺的部分。”

    乌拉尔微微掂了掂手里的“蛋”。

    “坚硬的壳包着脆弱的内质,和南大陆上的蛋确实有相似之处,在某种程度上,你也算得上是赋予它生命的缔造者。”

    阿洛菲想起他提起过拉文娜的猜想,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腹:“但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把它塞......塞在我的身体里吧?”

    乌拉尔哈哈一笑,像抛球一样,一下一下的往上颠着这颗“蛋”:“在他们心里,你无所不能。”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夸我......别抛了,要是摔了是不是会碎啊?”阿洛菲重新接过晶石,“它真的能孵出东西吗?”

    “阿洛菲。”

    乌拉尔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抬起手臂。

    “既然你拥有迪埃罗仅存的灵魂,那你就可以决定它是否有资格再次在这片大陆上行走,还是永远以一颗‘死蛋’存在着,又或者是——”

    他的掌心里燃起了黑焰:“我帮你解决它,以绝后患。”

    ******

    一个灵魂,如果在不同的时间遇到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生活,是否会成为不同的模样?

    阿洛菲曾经这么向庇斯特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后来也问过乌拉尔。

    躺在她大腿上的黑暗神盯着她看了半晌,伸手贴着她的脸颊:“我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模样,但就是因为有你,我才能重新出现在南大陆上。”

    阿洛菲根本没办法控诉他狡猾的答非所问,避开了问题所在,因为下一秒,对方就按着她的后脑勺,不容抗拒的向她索要了一个极深的亲吻。

    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春日午后,阿洛菲向银色的“蛋”注入了很轻的一缕力量,随着银色“蛋壳”的裂开,从里面飘出一缕银色的烟雾,烟雾逐渐化为了闭着眼睛的孩子。

    在希娜家,她第一次看见的迪埃罗,就是眼前的五官,那时候他失去了所有记忆,化名为“卡涅拉”。

    “你说,我让他重新出现在南大陆,这件事会不会有点不好?”

    虽然之前做出了觉得,但在真的看见迪埃罗之后,阿洛菲还是有点犹豫,毕竟迪埃罗真的差一点就要毁灭世界了,而且就是因为他,庇斯特至今还下落不明。

    听见问话,靠在她旁边的乌拉尔斜了小孩儿一眼,打了个响指,一瞬间,迪埃罗身边出现了一圈黑焰。

    “那我把他烧了。”

    “别别别,”阿洛菲把他的手按下去,“我开玩笑的。”

    乌拉尔手腕一转直接把她的手握进掌中:“那我们说好,如果他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我会第一时间抹杀他。”

    “是假如对南大陆不利,”阿洛菲纠正,“假如是针对我个人的袭击,我还是有信心应付的。”

    乌拉尔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一扭过头,正好看见一对干净的浅紫色眼睛。

    和曾经的迪埃罗相比,眼前的孩子眼睛澄澈得一眼能望得到底。

    迪埃罗安静的醒了过来,正盯着阿洛菲,满脸好奇。

    “哈,只剩下一点点的灵魂,看起来还是没有忘掉你呢,我的玫瑰。”乌拉尔挑了挑眉头,语气并不怎么痛快。

    “说真的,你是在吃醋吗,乌拉尔?”阿洛菲有些好笑的看他一眼,又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小孩儿,“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呀。”

    “但他的灵魂属于【暴食者】,这是不能否认的,就好像光明神变成庇斯特的时候,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黑暗神说。

    阿洛菲还想反驳,那头传来了问话声:“你是谁?”

    迪埃罗微微歪着头,目光不错的望着阿洛菲,干净的目光里满是好奇,他的一头银色长发垂下,搭配着那唇红齿白的五官,看起来就像漂亮的玩偶娃娃。

    “我......”

    “阿洛菲是南大陆的神女,你的‘缔造者’,我是黑暗神,她的永恒伴侣,你可以称呼我们为父亲和母亲。”乌拉尔抢先一步开口。

    阿洛菲被他相当具有占有欲但又有些幼稚的发言逗乐了,不由失笑,没等她说话,那边的迪埃罗突然从桌子上跳下,走到她面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胳膊。

    “哎?”

    阿洛菲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直到对方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侧,似乎在感受她的气息,才回过神把他的脑袋轻轻推远了一点。

    “小鬼,”乌拉尔蹙起眉,两道眼光恨不得化为利刃从他们中间砍下,“从她身旁滚开。”

    “虽然你身上有她的‘永恒’契印,但不代表她以后不能选择其他人,”迪埃罗抬起头,丝毫没有畏惧他的样子,“我不认为是她生下了我,我不会叫她母亲,你更别指望我喊你父亲。”

    “所以说还是把他烧了吧。”乌拉尔面无表情的抬起手。

    阿洛菲好笑的和他十指紧扣,按在沙发上,用生下的一只手摸了摸迪埃罗的脑袋,笑眯眯的开口:“我是阿洛菲,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小孩儿垂下眼睑安静了片刻,又重新和她对视:“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叫迪埃罗,还有......卡涅拉。”

    真是类似的话语呢。

    阿洛菲感觉到乌拉尔的手指慢慢扣紧。

    她思索了片刻,轻声开口:“那你想找回以前的记忆吗?”

    假如迪埃罗说想,她毫不怀疑乌拉尔会马上抹杀他,可是说起来,一个失忆的人,想要记起自己以前的事,也是情理之中吧?

    “你希望我记起来吗?”迪埃罗眼神不错的盯着她。

    【你希望我是女的吗?】

    阿洛菲恍惚想起当初对方也问出了类似的话,可这种事怎么能由她决定?

    “就算是你希望,我也不会找回那些记忆,‘他’也不会想要那些已经抛弃的记忆的。”迪埃罗虽然现在还是一张小孩子脸,但说话却偶尔会流露出一些和年纪不符的成熟。

    “为什么?”阿洛菲听见这种截然不同的回答,甚至产生了一些疑惑,曾经迪埃罗为了更快恢复记忆,甚至主动提出和她订立契约,“你说的‘他’是谁?”

    “迪埃罗,”小孩儿垂下眼睑,“我知道我是迪埃罗的一部分,但我不是完整的他,我不能和他完全感同身受,我有自己的想法。”

    阿洛菲听明白了,眼前的孩子与迪埃罗的关系,就像庇斯特和蒙特塞拉,他是原灵魂切割出来的一部分,但最终会长成完全独立的个体。

    迪埃罗说:“我知道你是阿洛菲,在我的记忆里,有你的名字。”

    “是吗?”阿洛菲有些诧异,她想起在自己怀里化为结晶消散的银龙,只能猜测是不是他死前残留的意识给了眼前的灵魂,“你记得我什么呢?”

    “不记得了,”迪埃罗回答得很干脆,“‘他’死的时候很干脆的把记忆都抛弃了,把属于自己的绝大部分存在都碾碎了,只留下了三个名字。”

    “迪埃罗,卡涅拉,还有阿洛菲。”他很慢的说着每个音节,目光一刻没有离开阿洛菲。

    阿洛菲本以为乌拉尔会更加恼怒的斥责迪埃罗不许喊她的名字,但他却难得的安静,她转过头,黑发神明若有所思的以手撑着脸侧。

    好一阵子后,他终于开口了:“小鬼,你想要一个新名字吗?”

    让阿洛菲诧异的是,小孩儿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对乌拉尔表现出明显抵触,只是平静的看向他:“我不是完整的他,但我愿意继承这个名字,因为——”

    他把手按在胸口上,重新看向阿洛菲:“迪埃罗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锚点就是你。”

    ******

    淅淅沥沥,安静而来的小雨,是寻常春夜的景致。

    浅金与深黑时而激烈快速的纠缠、覆压又再分离,偶尔缓慢坚定的融合在一起后又假意分开。

    在呼吸之间,颠倒了世界。

    阿洛菲被颠得几乎要散了架,她感到灵魂似乎也一下一下的被凿得要从天灵盖离她而去,她刚才就不该一时心血来潮,说要成为神明以上的人,还放话要掌控神。

    到底是她掌控神,还是腰上的那双手在掌控她?抑或是都有。

    她低下头,是那双朝夕相见的绯色双眸,以及微微急促的喘气,热烈得几乎要融化她,只能抬起下巴躲避这过分灼热的视线。

    但直起腰仰头能看到的却是如同镜面一样的天花板,是她之前被哄着诱着用“银”做出来的法阵,她的力量居然被用在这种地方,想想都觉得荒唐。

    更荒唐的是这竟然极度刺激她的神经。

    而在这镜面诞生之后,就不由她控制了,谁让“永恒”契印已经彻底完成了呢?

    白皙的皮肤上,小巧锁骨下存在感极强的契印因为情动浅浅泛着光,乌拉尔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看了数秒,又把视线移向了其它地方。

    对于他来说,不管多少次,不管多久,她都是完全无法让他产生厌倦的存在,不,应该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来愈无法接受她的不在眼前。

    他本就贪婪又有极强占有欲,虽然“永恒”契印已经结成,可他却感觉到自己的妒忌心越发的重。

    只是他是不可能把她困在一个无人地带的,哪怕他的脑子里再怎么渴望,也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把她锁在笼子里。

    他把她称为自己的玫瑰,但他不想让这株玫瑰只能长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因为他的玫瑰还喜欢阳光和雨水,又喜欢热闹与新鲜。

    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多的,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让所有看见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只有他能离她最近。

    想到这里,他手上的动作向下一用力,得到了想象中的反应和瞬间完全凌乱的呼吸声。

    他不经意卸了力,得到了马上倾倒下来的身躯。

    可爱,潮红的脸,原本清澈现在变得空泛的蓝眼睛,还有微微伸出来的粉红舌尖。

    乌拉尔笑了一下,凑到脱了力的少女脸侧亲了上去。

    看吧,他得意的想,全世界只有他最了解她的一切,从身体到心灵。

    雨似乎停了,夜风吹入,下过雨的泥泞地一股潮润的特有的清甜味道,黑色植被上还挂着一些细小露珠,是阵雨遗留的礼物。

    乌拉尔静静感受了一会儿雨后的气息,忽然又觉得它就像是在诱惑自己。

    黑暗神对于欲望总是坦诚的,他又翻过身,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亲吻着那张熟悉的脸,直到她的呼吸变得重新凌乱起来。

    阿洛菲在又一次几乎要背过气的亲吻结束后,连连求饶:“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挑衅你了,黑暗神的体力绝对是最强的。”

    “不止是体力,”乌拉尔在昏暗中扬了扬眉,声音染着几分愉悦,“哪里都强。”

    阿洛菲听着他完全没有疲倦味道的声音,心里有些郁闷的想着“永恒”契印为什么不把乌拉尔的耐力也分她一些。

    “这不是契印能办到的事,”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黑发神明欠起身,拨开贴在她脸上的金发,“如果你想提高自己的体力上限,我明天可以陪你练习。”

    “还是不要了,你去找迪维努打架吧,”阿洛菲垂下手臂,从床下捞起一件薄纱,“我这两天看的书还没看到结局,主角们快要找到他们找了好久的人了,我真的就等着那一幕,一定很好哭。”

    “共情了?”乌拉尔歪了歪头,“想起庇斯特?”

    “可能是吧。”

    阿洛菲眨了眨眼,有些困倦的看向窗外点点明暗的星空。

    和黑暗神不同,光明神把自己的力量揉得太过细碎了,他的气息融入了春夏秋冬,风花雪月之中,南大陆一片生机盎然,似乎到处都是他,可是又怎么也寻不到他的确切身影。

    感受到身旁的视线,阿洛菲收回目光,迎上乌拉尔的双眼朦胧的露出笑容:“没关系,我相信庇斯特一定会回来的。”

    她很少去长时间的伤春悲秋什么,即使是悲伤,也只是短暂的在心里停顿片刻,人类只要一直不停往前走,总会遇到好事,也许还能和失去的过往重逢。

    “噢,对了,明天想想怎么和他们说,迪埃罗的事吧,”阿洛菲打了个哈欠,“迪维努斯知道了可能会比你刚看见迪埃罗时还激动。”

    “怕什么,他不是很听你话吗?”乌拉尔捻起她的一缕头发,不甚在意。

    “才不是呢,迪维努斯连我吃糖多了都要管,”阿洛菲的意识慢慢变得有些不清醒,但嘴上还是继续着和乌拉尔的聊天,只是话语已经不过脑子了,“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迪埃罗仅存的记忆里有我的名字,应该不会是想着回来想我复仇吧,他死的时候就在我面前......”

    “当然不是。”乌拉尔笑了笑,正想继续解释,低头一看,少女已经睡着了。

    “你不理解也很正常,”他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下去,“迪埃罗是先民给他起的名字,代表了他在人族中的形象,卡涅拉是他成为黑暗神使后,我在他变回龙形时会下达的命令,【龙焰】,代表了他在黑暗界的形象。”

    阿洛菲曾经和迪埃罗说过,记忆是很重要宝贵的东西,是在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但她恐怕不能理解,即使可能抹除自己曾经存在的痕迹也要抛弃的记忆有多痛苦。

    那两个属于迪埃罗自己的名词,对于他来说还有几分愉悦可言,他留下来很正常,但“阿洛菲”这名字并列在上,连乌拉尔在听见时都有些惊了。

    “我确实吃醋了,”他低下头,嘴唇贴着少女的耳廓,很轻的开口,“可是他说的是真话,我无法否认,不过,我还要补充一下那句话。”

    “不仅仅对于他来,锚点就是你,对于南大陆,对于我,你也是唯一的,永恒的锚点。”

    只要阿洛菲在,他就能在爱里一次又一次的恢复,找回完整的自己。

    他的额头轻轻和她相抵,熟睡的少女没有听见这样浪漫而宏大的告白,但乌拉尔并不着急,因为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岁月,他有足够多的机会,去向她表达没有任何人与神能比拟的爱意。

    “晚安,我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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