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卡姆城的任何一个角落,有时候你会难以想象自己即将遇到什么。

    对于下潜区的居民而言,他们只能通过空间网络听到部分免费电台节目,运气好点的话偶尔也能看见一些实时新闻视频集锦,或是一些上古时期的热点回顾。

    在那个地方,他们把阿卡姆城渲染成一派奢侈金贵的庞大城市,营销味十足,仿佛你死后烧出的骨灰都能带着黄金。

    但当你实际来临此地的时候,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里发生的一切事都是人类幻想里所无法模拟出的黑暗,那些死去之人流出的血也比在以往更恶臭、更刺目。

    塞利安来到负一层时,有那么一刻感觉无法呼吸了。

    他看到的东西完全不能理解。

    绮莉将玩偶塞进口袋,对着面前的庞大空间扫了一眼,感叹的说:“哇哦,真是一个噩梦般的实验场所,比我当初关的地方还要没人性。”

    ——二人眼前并排放着几十张医院用的小号实验台,上面都锁着人。

    塞利安看着这一切,在刚刚极短的时间里,他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哀。

    那些都是孩子,年龄基本都只有七八岁那么点大。

    离他最近的那个男孩已经死了,面容还凝固在生前遭受痛苦时形成的扭曲里,下半身的大部分都碎掉了,伤口也没经过任何治疗,他仔细去看,才意识到那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咬下来的。

    那孩子光着身子,横躺在床上,简直难以想象的这些错乱的伤痕是怎么形成的,唯一还算完整的双臂都被锁链定住,死死地绑在地面,大概是经过非常剧烈的抵抗,链条几乎已经嵌进皮肤里。

    他一开始还跟绮莉,不知道那些玩家跟原住民会折腾出什么恶心人的东西,对方笑着说你理智值那么高,看到什么离谱的画面都可以接受的——但直到现在,塞利安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接受不了,他还很想吐。

    他们在楼上听到的各种礼炮声也是为了庆祝展览品的登场,这些被限制起来的孩子就是最豪华的“展览品”——他们在到达负一层时听到的呻吟也不是什么畸形病态的生物,而是来自那一个个被锁链拘束的年幼孩童。

    塞利安麻木的看着,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个单薄的迷失在这巨大猎场里的受害者一员。

    绮莉看了看四周,往里走了几步,然后蹲在身,捡起什么。

    “浓度好高的灵魂寄托物啊。”她举起个吊坠,那东西遍布血渍,表面已经锈得不成样子,应该是某个实验体留下的,“这地方可真是个宝窟,我总算是理解他们为什么天天纵乐了,像这样的寄托物是链接‘门’的最好道具。”

    绮莉打开吊坠,内里有一张折叠好几次的照片,她将这东西展开,已经老旧到难以形容了,但依旧能看出是一个女人。

    照片背面还有一张信封,也被腐蚀得很严重,只能勉强看出一些顶端的字,她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是封家书。() ()

    【亲爱的妈妈。】

    【这是我在烟土乐园的第天,之前寄出的信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我一直没得到回信,那些叔叔们说你跟爸爸在其他地方忙,我很想你们。】

    【信是一个姐姐帮我写的,我的手被隔壁床的哥哥啃掉了一半,所以写不了字了,你当初想让我成为作家的愿望可能无法完成,很抱歉。】

    【那些叔叔说这是治疗感染症的必要方法,每个被送到这的孩子都会经历的,可我还是觉得好疼,我不是个坚强的孩子,那天晚上哭了很久,我好想你。】

    【他们说结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在这里还是认识了很多朋友的。他们虽然长得比较奇怪,甚至比当初我们在中心广场那看到的巨魔还要丑,但对我都很好,每天都会安慰我,希望他们也能痊愈,重新变成正常人。】

    【晚上的测试实验就要开始了,等我明天醒来再给你写信,但愿今天不要再拿走我仅有的另一只手了,你跟爸爸要好好吃饭,爱你的——嘉丽·芬密尔。】

    绮莉面无表情的看完,将它们放回吊坠里,最终还是没决定收走——她心想,算了,反正这地方的灵魂寄托物多了去了,又不差这一个,那孩子估摸着已经下地狱了,自己等会去深层地狱的时候找个恶魔大公问一下。

    过了两三秒,她又小声骂了句什么,暗叹自己绝对被塞利安感染了,这可不是她以往的作风。

    此时此刻,塞利安正在一堆实验台间前行,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一张遍布排泄物跟血腥的床上蹲坐个人。是个男孩。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言语乱得一塌糊涂,只是继续茫然的向前走——有个算得上完整的女孩躺在面前,还活着。她两眼放空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早已被血腥与折磨碾碎了,显然觉得挣扎无望,所以只能地呆在那里,麻木的接受任何人的暴力。

    塞利安走过去,让玩偶把她身上的链条毁掉,又吩咐着说顺便把那个还在啃骨头的人杀了。

    女孩怔怔地看着身上的拘束解开,眼珠一动,转向他。

    “杀了我吧。”

    她这样说。

    塞利安把外套脱下,小心翼翼地盖在对方身上,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涌动,极为猛烈,大脑深处的那个畸形阴影都跟着在发抖。

    接着,他感到一个轻微的力量蹭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他低头看实验床上的人,尽可能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没多久就失败了,那孩子用畸形且渴望的表情看着他,小声说道:“我求求你了,把我杀了吧。”

    塞利安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那孩子就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里发生的一切就是为了撕碎他们的幻想与人性,只为了让纯粹的灵魂崩溃,达到最好的链接载体。

    过了好一会儿,他吸了口气,脸上又浮现以往的从容与温柔。

    塞利安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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