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与家的距离并不太远，却显得格外漫长，我走在前面，双手揣在裤兜里，小晓紧随其后，我不时回头看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该以何种口吻来打发掉这闲碎的时光，对她说的每一句对话，我都得仔细斟酌，生怕会超出特殊关系的范畴。
当走到楼下时，她突然开口道：“四处走走，可以吗？”
“好，当然。”
她微微点头，然后转身挪步。
我控制好步伐，保持彼此处于同一平行线，就这么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也没有声音。
这尴尬的情景不知持续了多久，她突然转身吞吐道：“嗯——那个——以后——给你增添麻烦了。”
“都是朋友，你就别太客气了，我听着也不习惯。”
“虽是朋友，我也能懂得分寸，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太多，我——”
“相互帮助吧，当下你有困难，作为朋友，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吧，等将来某一天你发达了，我也会有有求于你的时候。”我打趣道。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是坏人？”
“坏人？”
“对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味索取帮助，难道你不顾虑我是有所图？”
“有所图？图我什么？我既不是大款，也不是富二代，更没个一官半职，能给予的帮助也仅限于我的能力范围，再说了，我长得也怪磕碜的，你总不能贪图我的色相吧，哈哈哈，我相信你没那么笨，不会选择我这个穷逼为下手目标。”
她捂嘴一笑，然后盯着我说道：“穷不穷我不知道，不过小伙子的长相嘛，倒是蛮俊朗的，侧面看和某个明星非常相似。”
“明星？你就别抬举我了，要说我长得像明星，那也只能是本山大叔，跟他一样，长得一张猪腰子脸。”我玩笑道。
“哈哈，不是不是，是一位鲜肉明星，一时之间我想不起他叫什么了。”
几句玩笑，终于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引开了难以启齿的话茬子。
“诶，对了，你说你周末都在做兼职？”我问她道。
“对啊，要不然怎么能养家糊口，虽然政府免除了我和妹妹的学费，也给与了一些生活补贴，可平时的开支还是比较大，所以几乎每个周末和假期，我都会去找一些兼职，以补贴过度的开支。”
“那你都做过什么样的兼职？”
“寒暑假时间长一些，做过餐厅服务员，在路边推销过饮料，也当过临时交通指挥员，平时周末的话，因为时间比较短，很多地方不招短工，所以只能去发发传单，站站牌子，这待遇虽低，只有几十块钱一天，不过好歹提供了一顿午餐，多少还是可以省去一些开支。”
看着那身褪色过时的羽绒服，想着那经历过的酸甜苦辣，我感同身受，毕竟只是一个尚未毕业的学生，要撑起一个残破的家，确实要付出不少辛劳。
“我能有一个请求吗？”她突然驻足停步，转头望着我说道。
“嗯，你说。”
“那些过去了的事，你能帮我保密吗？”
“你若刻意忘记过去，也没人能拦得了你，当然，你放心，我这人并不三八。”
她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挪动步子。
刚走出几步，我轻声问她道：“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吧。”
“当年，为什么幸存的只有你和你妹妹，而你爸妈——”
听我这么一问，她再次停下了脚步，黑色眼眸之中泛动起银光。
突然意识到这问题太过刻薄，完全没考虑当事人的感受，所以我赶紧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不该多嘴的，你就当我没说过。”
“噢，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该忘记的也该忘记了，刚才只是突然想起了那张脸。”
“那张脸？”我疑问道。
“2008年5月12日，那是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天，那天中午，我跟妹妹刚睡完午觉，正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灾难也就是在那时突然来袭的，起初，我们感受到剧烈的震动，地底传出巨大的轰鸣声，可毕竟从未经历过地震，所以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周围的房屋顷刻间碎裂坍塌，灰尘漫天，各种物体碎落一地。当我们哭喊着跑回家时，那栋陪伴我们多年的楼房已夷为平地，熟悉的街道不复存在，废墟之上哀鸿一片，尸横遍野，哭喊震天，我知道爸妈肯定就在那废墟里面，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跪在原地呼喊，我希望他们能听到我的声音。”
对于那场历史性的劫难，全国人民都刻骨铭心，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一旦提及，仍心有余悸。
她缓了口气，接着说道：“苦等几天之后，通过各方营救，我在废墟的缝隙之中看到了我妈的脸，她被一块水泥板压住，丝毫动弹不得，那时的她憔悴不堪，已奄奄一息。”
“不是有解放军吗？怎么没能立马救出来。”
“那水泥板上挤压了太多建筑残碎，结构十分不稳定，为避免再次坍塌，所以不敢动用大型机械，只得由解放军徒手进行挖掘。不过，人力始终太过有限，解放军满手鲜血，看着生命在面前消失，他们却无能为力，解放军落泪了。”
回想起当年的场景，虽只能从电视上看到现场，却仍让人触目惊心。
她继续说道：“虽只隔着那一条缝，即便我能看清缝隙里的五官眉目，可那条缝却显得太遥远太黑暗，仿若人间窥视地狱的感觉，就这样，过了两天，她还是没能支撑下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生命的倒计时。临走前，我妈用尽所有力气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照顾好你妹妹。”
“那，你爸呢？”
“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找到他的尸体，应该，已长眠于底下了。”
说完后，她沉默下来，不再提及一个字，只是继续朝前走着，仿佛进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对于那场血腥灾难的幸存者，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予安慰，毕竟自己根本没经历过那生死别离的痛楚，所以只能沉默着陪着她继续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这份沉默才被我的一个电话所敲醒，低头一看，屏幕上又是欧阳一百。
“我去你大爷！你TM还活着啊？到底死哪儿去了？”刚按下接话键，便听到一百如雷贯耳的痛骂声。
“在家啊，怎么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刚从你家下来，门敲破了都没人答应。”
“哦哦，我刚在外面吃饭，人多吵杂，没听到手机响。”
“滚犊子！我说姬大小姐，你小子最近很不正常啊，老是神神秘秘的，究竟在搞什么鬼！”
“没——没有啊，只是工作上的事太多了。”
“你就尽情忽悠我吧，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我现在和墩子在一起，你们楼下，老根据地。”
“老根据地？你是说‘基佬网吧’？”
“废话，这老根据地还能有哪，赶紧滚过来，我今儿发现一特有趣的东西。”
“都这么晚了，还是算了吧？”
“别TM给我扯犊子！我俩等着你呢，赶紧过来，跑步前进，给你五分钟时间，你要敢不来，我和墩子可就上家里捆你了。”一百说完挂断了电话。
奢靡颓废的大学生活里，留存着这么一句话：网游才是所有宅男们的“亲密恋人”。而像我这种在现实世界愚钝不堪的孤寡老人，也顺理成章地接纳了这位恋人，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当年与一百的一次对话。
某天下午，在食堂吃罢晚饭，回到宿舍，一百拿着一张纸朝我挤眉弄眼道：“哟，小伙子，想谈恋爱吗？”
“想啊！哥也是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当然有那方面需求。”我随意附和他道，其实我自己心里最清楚，女人这东西，压根儿与我擦不上边。
“那——你先把这份调查表做了，刚刚有同学塞给我的，我已经做过了，可是满分哟。”一百将手中那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一看，这哪儿是什么调查表，明明就是一份自查表：
哥们儿，您适合恋爱吗？
1、你每个月生活费的数额？
A、500以下 B、500-1000 C、1000-2000 D、2000以上
2、你的交通工具？
A、步行 B、自行车 C、摩托车 D、4S
3、如果第一次约喜欢的女生吃饭，你会选择什么地方？
A、食堂 B、校内快餐店 C、肯德基 D、必胜客
4、你有将女生逗笑的本事吗？
A、没有 B、有点 C、可以学会 D、与生俱来
5、你的手机品牌是什么？
A、国产山寨手机 B、诺基亚 C、三星 D、苹果
6、你有卓越的文采吗？
A、完全没有 B、有点 C、一般 D、诗人
7、你脸皮厚吗？
A、超级薄 B、有点 C、可以学会 D、与生俱来
8、你担任学生会什么职务？
A、无任何职务 B、干事 C、副主席 D、主席
9、你会带女生去K歌吗？
A、五音不全 B、会一点 C、歌声优美 D、天籁之声
10、当你喜欢一个女人时，你会怎么做？
A、偷偷看她 B、约她出来 C、直接表白 D、当街强吻
以上题目，ABCD各项分值分别为1、2、4、10。
评测结果：
分值20分以下，不好意思，恋爱这事与你没半毛钱关系，洗洗睡吧；
分值20-40，你可以尝试着去谈一场恋爱；
分值40-60，再加加油，她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分值80-100，情圣大人，请受我一拜。
毫无疑问，经过测试，我的结果在20分以下，这TM什么破调查表，明摆着就是学校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们为了将女神据为己有，而特意制作的一份自查表，无非就是想让我等小屌丝撒泡尿照照镜子，反省反省自身条件，继而对女神知难而退。
不错，我每月的生活费的确只有450，交通工具也只有□□这两条火腿，我没有甜言蜜语的本事，没有将牛逼吹到天花乱坠的能力，没有任何位高权重的职务，脸皮薄，不会唱歌，没勇气表白，整天在食堂混吃混喝，手里拽的也是国产山寨手机。可这又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我是个不懂风花雪月的穷B，如果单单因为这个原因就不能恋爱，那也只能表明这个社会太TM病态。
“我觉得，这扯淡的东西，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我向一百辩解道。
“哟，小嘴儿还挺硬，您不信是不？”他挑衅道。
“单凭一张纸，就想笃定我清苦的下半身，这逻辑，只有傻逼才会相信？”
“来来来，我们来算一笔帐。假如真有奇迹发生，你恋爱了，你一个月生活费500块对吧？那每周总得去改善一下伙食，也不能老让人家天天跟你屁股后面混食堂吧，必胜客咱就不说了，咱也消费不起那么高档的地儿，不过总得整个肯德基、德克士什么的吧，女生吧，就钟爱这些个洋玩意儿，显得特有逼格。另外，周末的时候，你总得带人家去外面溜达一圈吧，什么生日啊、圣诞节啊、情人节啊，纪念日啊，这一大箩筐的节日，你总该表示表示吧，就你那点零碎的生活费，除去自己的口粮，顶多只够请人家吃几张军屯锅盔。”
“又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吃货！”我辩解道。
“好好好，那咱不说吃，咱先讨论讨论玩。有了对象，你总得每天接送人家吧，那就必须得搞一辆下得去眼的坐骑，四个轮子的也就罢了，毕竟太昂贵，可不论是油动的还是电动的，你总得有俩轱辘吧。千万别TM跟我说人力自行车，说起那玩意儿我就来气，你看看校园里那些个小diao丝，骑着个破自行车，后边载着个女的，弓起腰，驼着背，双脚蹬得跟风火轮似的，甚至到了脸色惨白、大腿抽筋、满身虚汗的地步，还TM撅起个倔强的小嘴儿回头对女生说，不累，不累，一点儿都不累。难道这校园里失败的爱情还少了么？都TM是被自行车给害的，一个二个甘愿作黄包车夫，兴高采烈地拉着车，连后座的人是啥时没了都没发现。唉！教训惨痛啊！你想想，如若人家骑的是那冒着烟带着响的机动车，谁TM还乐意坐在自行车后面听你那‘嘿咻嘿咻’的人力声！而更可悲的是，你——你现在连一辆破自行车都还没有。”
“这些物质的东西，代表不了爱情。”我再次辩解抗议道。
“好吧，那咱就不说物质的东西，反正你现在是要钱没钱，要车没车，既然物质满足不了人家，那你总该从精神层面给与一些东西吧，至少得有一样哄女孩子的技能，会装装B，会卖弄卖弄文艺，懂得如何哄女孩子开心，制造不用花钱的浪漫，这些技能，你会吗？”
我细想一番，然后使劲摇着头。
“那——你跟我说，你究竟会啥？人家跟你在一起，到底图什么？”
我在脑中仔细搜索，发现自己的确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于是皱着眉沮丧地回答道：“听你这么一分析，好像，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吔。”
“我就说嘛，谈恋爱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是谁都能够参透的，你得胆子大、脸皮厚，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主动追求你吧。以我对你的了解，看到心仪女生之后，你除了发抖、傻笑和流口水之外，基本是讲不出一句话的，你说像你这样猥猥琐琐的状态，谁还敢跟你亲近？”
“我去！这——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所以啊，您呐，还是打消谈恋爱的想法吧，节约点时间，干些其它更有意义的事。”
经此一说，我陷入了简短的沉默，仔细想想，其实一百的话也不无道理，有人说恋爱是大学的一门必修课，定要在那个充满泡沫的时期初尝进修，或许终不能修成正果，但却能作为彼此成长的证据，习得恋爱的经验，往后余生，不以获得真爱而欣喜若狂，不以遭到背叛而一蹶不振。
然而这些话一用到我身上，就都TM成了扯蛋的笑话，像我这般碌碌无为的人，注定得习惯隔着玻璃亲吻喜欢的人，恋爱这奢侈的玩意儿，压根儿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从那以后，我对大学恋爱的憧憬，也被一百给彻底结扎了。
“诶，你今天给我讲这么一大通，不会只是想给我泼冷水吧，我谈不谈恋爱，跟你有毛关系？”无缘无故被□□一番，我变得有些恼怒。
这欧阳一百突然变得嬉皮笑脸起来，贼眉鼠眼道：“嘿嘿，跟你商量个事儿。”
“有屁就放！无事滚蛋！”我作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他凑近我耳朵悄悄说道：“这女人虽然玩不起，可有样东西，倒是可以玩玩的。”
“哟！没想到啊，你这至高无上的‘情圣’，还会找到比女人更好玩的东西？”我将重音突出在“情圣”二字上，实则刻意讽刺。
一百贼兮兮地回答道：“哎，女人嘛，不过一道荤菜而已，这些年哥也吃腻了，现在想换换口味，整点素！洗洗胃。”
“禽兽！”我对他投去鄙夷的目光，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他厚着脸皮拽住我，继续叨逼道：“姬大爷，你也可以陪着我吃吃素，尝尝鲜，换换口味。”
“靠，照你这么说，我TM都吃了二十多年的素，连肉沫子都没尝过的人，那还换毛的口味！”
“诶，也对啊。”他摸着后脑勺嬉笑道。
我顺势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啦好啦，不跟你贫了，说了那么多，就是想给你推荐一个真正好玩的东西。”
“情圣大爷，有什么屁就赶紧放，放完我还得去图书室呢。”
“好，那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喏，就是这个。”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张网络游戏的充值卡。
“噢，我总算明白了，你小子又是泼冷水，又是人格侮辱，搞了这么多花花肠子，做了那么多铺垫，目的就是想让我搞这个？”
“不然呢？”他挤眉弄眼道。
“没兴趣！”
在我印象中，网络游戏属于玩物丧志的产物，总是与不良少年紧密联系在一起，总会有那么多嗜网成命到穷途末路的案例，我自视并非顽劣成性之徒，也便不愿被它俘虏。何况那些虚拟游戏，消费并不低廉，就我这穷酸的农村小子，又有什么权利贪图这番享乐。
“我陪你玩，我陪着你不就有兴趣啦？”
“那就更没兴趣了！再说了，要想玩这东西，那总该有台电脑吧，就我这经济实力，你还不了解？”我指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电脑桌说道。
“噢，这个啊，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家里还有一台电脑，配置还不错，我爸是老古董了，不会用这个，只要你答应，我明儿就用八抬大轿给您送来！”
“你疯啦？”
“我可没开玩笑，那台电脑要再搁家里，指定得报废掉！我跟老爷子商量商量，他那么喜欢你，肯定没意见。”
一百说得倒也没错，我去他家很多次了，叔叔阿姨都对我特热情，尤其是叔叔，跟我一样，也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在成都发迹，他对我也是特别关照，就像是自己家人一样，时常让一百给我稍些好吃好喝。
“那也不成，我听说网络游戏是要收费的，而且价格可不便宜。”
“我打听过了，不贵，一个月最多就一百来块。”
“什——什么？一百来块？我TM一个月生活费才多少！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我瞪大眼睛惊呼着这个天文数字。
“哎呀！一百块，你买不了吃亏，一百块，你买不了上当，一白块，你去不了新加坡到不了香港。只需一百块，你就能获得真正物超所值的享受。”
“打住打住！别TM再洗我脑子，能说点实在的么？”
“这么跟你说吧，就现在这社会，一百块钱，你能拿来干嘛？可以让你玩一个月女人？恐怕请人家吃一顿饭的钱都不够，可这小小的一百块却可以让你玩一个月的游戏，同样是玩，玩女人和玩游戏也没多大区别，两者都会叫，两者都可以给你带来快感。你自己掂量掂量，到底哪个更划算？”
听了一百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突然觉得他讲的话似乎好有道理的样子，可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之间还说不上来。
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然后犹犹豫豫地回答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必须得从了？”
“必须得从啊！兄弟。”他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就这样，我被欧阳一百彻底忽悠，开始了大学里浑浑噩噩的游戏生涯。
经他介绍，我的第一款游戏是金山公司推出的《剑侠情缘网络版2》，刚开始时我完全搞不懂游戏规则，只是创建了一个角色，整天跟在一百屁股后面转悠，刷怪升级，下副本打装备，刷怪升级，下副本打装备，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说实在的，当时的我压根儿就对游戏这东西没什么兴趣，只不过不愿扫了一百的兴，自当成为他不折不扣的陪练。升级这些活全让一百给包揽下来，我则更像是旁边加油助威的拉拉队员。
直到现在，我都还模糊地记得，这款游戏是根据中国的武侠剧作改编而成的，里面分少林、丐帮、峨眉等多个门派，我被一百强迫选择了峨眉这一门派（峨眉都是女性角色，属于治疗职业，俗称奶妈）。其实当时我是极力拒绝这个职业的，可是一百一再给我讲诉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什么我将成为团队的主力，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具有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之功力，这番气势磅礴的演讲让我感觉责任重大，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一人妖角色，到后来我才渐渐发现，当初被忽悠得到底有多惨。
有人说：网络游戏并不在于它有多好玩，而在于玩的朋友有多少。归根到底，只不过是朋友之间寄托友情的另外一种方式而已。
小晓似乎大致听懂了电话中的内容。
“朋友找你有事？”她轻声问道。
“嗯。”
“那你去吧，我也想回去休息了，走了这么久，心情好多了。”她似乎不太愿意介入我的私人生活。
“好吧，你把钥匙拿着，回去早点休息，我玩一会儿再回来。”
当走到楼下时，她突然开口道：“四处走走，可以吗？”
“好，当然。”
她微微点头，然后转身挪步。
我控制好步伐，保持彼此处于同一平行线，就这么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也没有声音。
这尴尬的情景不知持续了多久，她突然转身吞吐道：“嗯——那个——以后——给你增添麻烦了。”
“都是朋友，你就别太客气了，我听着也不习惯。”
“虽是朋友，我也能懂得分寸，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太多，我——”
“相互帮助吧，当下你有困难，作为朋友，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吧，等将来某一天你发达了，我也会有有求于你的时候。”我打趣道。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是坏人？”
“坏人？”
“对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味索取帮助，难道你不顾虑我是有所图？”
“有所图？图我什么？我既不是大款，也不是富二代，更没个一官半职，能给予的帮助也仅限于我的能力范围，再说了，我长得也怪磕碜的，你总不能贪图我的色相吧，哈哈哈，我相信你没那么笨，不会选择我这个穷逼为下手目标。”
她捂嘴一笑，然后盯着我说道：“穷不穷我不知道，不过小伙子的长相嘛，倒是蛮俊朗的，侧面看和某个明星非常相似。”
“明星？你就别抬举我了，要说我长得像明星，那也只能是本山大叔，跟他一样，长得一张猪腰子脸。”我玩笑道。
“哈哈，不是不是，是一位鲜肉明星，一时之间我想不起他叫什么了。”
几句玩笑，终于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引开了难以启齿的话茬子。
“诶，对了，你说你周末都在做兼职？”我问她道。
“对啊，要不然怎么能养家糊口，虽然政府免除了我和妹妹的学费，也给与了一些生活补贴，可平时的开支还是比较大，所以几乎每个周末和假期，我都会去找一些兼职，以补贴过度的开支。”
“那你都做过什么样的兼职？”
“寒暑假时间长一些，做过餐厅服务员，在路边推销过饮料，也当过临时交通指挥员，平时周末的话，因为时间比较短，很多地方不招短工，所以只能去发发传单，站站牌子，这待遇虽低，只有几十块钱一天，不过好歹提供了一顿午餐，多少还是可以省去一些开支。”
看着那身褪色过时的羽绒服，想着那经历过的酸甜苦辣，我感同身受，毕竟只是一个尚未毕业的学生，要撑起一个残破的家，确实要付出不少辛劳。
“我能有一个请求吗？”她突然驻足停步，转头望着我说道。
“嗯，你说。”
“那些过去了的事，你能帮我保密吗？”
“你若刻意忘记过去，也没人能拦得了你，当然，你放心，我这人并不三八。”
她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挪动步子。
刚走出几步，我轻声问她道：“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吧。”
“当年，为什么幸存的只有你和你妹妹，而你爸妈——”
听我这么一问，她再次停下了脚步，黑色眼眸之中泛动起银光。
突然意识到这问题太过刻薄，完全没考虑当事人的感受，所以我赶紧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不该多嘴的，你就当我没说过。”
“噢，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该忘记的也该忘记了，刚才只是突然想起了那张脸。”
“那张脸？”我疑问道。
“2008年5月12日，那是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天，那天中午，我跟妹妹刚睡完午觉，正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灾难也就是在那时突然来袭的，起初，我们感受到剧烈的震动，地底传出巨大的轰鸣声，可毕竟从未经历过地震，所以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周围的房屋顷刻间碎裂坍塌，灰尘漫天，各种物体碎落一地。当我们哭喊着跑回家时，那栋陪伴我们多年的楼房已夷为平地，熟悉的街道不复存在，废墟之上哀鸿一片，尸横遍野，哭喊震天，我知道爸妈肯定就在那废墟里面，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跪在原地呼喊，我希望他们能听到我的声音。”
对于那场历史性的劫难，全国人民都刻骨铭心，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一旦提及，仍心有余悸。
她缓了口气，接着说道：“苦等几天之后，通过各方营救，我在废墟的缝隙之中看到了我妈的脸，她被一块水泥板压住，丝毫动弹不得，那时的她憔悴不堪，已奄奄一息。”
“不是有解放军吗？怎么没能立马救出来。”
“那水泥板上挤压了太多建筑残碎，结构十分不稳定，为避免再次坍塌，所以不敢动用大型机械，只得由解放军徒手进行挖掘。不过，人力始终太过有限，解放军满手鲜血，看着生命在面前消失，他们却无能为力，解放军落泪了。”
回想起当年的场景，虽只能从电视上看到现场，却仍让人触目惊心。
她继续说道：“虽只隔着那一条缝，即便我能看清缝隙里的五官眉目，可那条缝却显得太遥远太黑暗，仿若人间窥视地狱的感觉，就这样，过了两天，她还是没能支撑下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生命的倒计时。临走前，我妈用尽所有力气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照顾好你妹妹。”
“那，你爸呢？”
“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找到他的尸体，应该，已长眠于底下了。”
说完后，她沉默下来，不再提及一个字，只是继续朝前走着，仿佛进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对于那场血腥灾难的幸存者，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予安慰，毕竟自己根本没经历过那生死别离的痛楚，所以只能沉默着陪着她继续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这份沉默才被我的一个电话所敲醒，低头一看，屏幕上又是欧阳一百。
“我去你大爷！你TM还活着啊？到底死哪儿去了？”刚按下接话键，便听到一百如雷贯耳的痛骂声。
“在家啊，怎么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刚从你家下来，门敲破了都没人答应。”
“哦哦，我刚在外面吃饭，人多吵杂，没听到手机响。”
“滚犊子！我说姬大小姐，你小子最近很不正常啊，老是神神秘秘的，究竟在搞什么鬼！”
“没——没有啊，只是工作上的事太多了。”
“你就尽情忽悠我吧，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我现在和墩子在一起，你们楼下，老根据地。”
“老根据地？你是说‘基佬网吧’？”
“废话，这老根据地还能有哪，赶紧滚过来，我今儿发现一特有趣的东西。”
“都这么晚了，还是算了吧？”
“别TM给我扯犊子！我俩等着你呢，赶紧过来，跑步前进，给你五分钟时间，你要敢不来，我和墩子可就上家里捆你了。”一百说完挂断了电话。
奢靡颓废的大学生活里，留存着这么一句话：网游才是所有宅男们的“亲密恋人”。而像我这种在现实世界愚钝不堪的孤寡老人，也顺理成章地接纳了这位恋人，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当年与一百的一次对话。
某天下午，在食堂吃罢晚饭，回到宿舍，一百拿着一张纸朝我挤眉弄眼道：“哟，小伙子，想谈恋爱吗？”
“想啊！哥也是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当然有那方面需求。”我随意附和他道，其实我自己心里最清楚，女人这东西，压根儿与我擦不上边。
“那——你先把这份调查表做了，刚刚有同学塞给我的，我已经做过了，可是满分哟。”一百将手中那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一看，这哪儿是什么调查表，明明就是一份自查表：
哥们儿，您适合恋爱吗？
1、你每个月生活费的数额？
A、500以下 B、500-1000 C、1000-2000 D、2000以上
2、你的交通工具？
A、步行 B、自行车 C、摩托车 D、4S
3、如果第一次约喜欢的女生吃饭，你会选择什么地方？
A、食堂 B、校内快餐店 C、肯德基 D、必胜客
4、你有将女生逗笑的本事吗？
A、没有 B、有点 C、可以学会 D、与生俱来
5、你的手机品牌是什么？
A、国产山寨手机 B、诺基亚 C、三星 D、苹果
6、你有卓越的文采吗？
A、完全没有 B、有点 C、一般 D、诗人
7、你脸皮厚吗？
A、超级薄 B、有点 C、可以学会 D、与生俱来
8、你担任学生会什么职务？
A、无任何职务 B、干事 C、副主席 D、主席
9、你会带女生去K歌吗？
A、五音不全 B、会一点 C、歌声优美 D、天籁之声
10、当你喜欢一个女人时，你会怎么做？
A、偷偷看她 B、约她出来 C、直接表白 D、当街强吻
以上题目，ABCD各项分值分别为1、2、4、10。
评测结果：
分值20分以下，不好意思，恋爱这事与你没半毛钱关系，洗洗睡吧；
分值20-40，你可以尝试着去谈一场恋爱；
分值40-60，再加加油，她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分值80-100，情圣大人，请受我一拜。
毫无疑问，经过测试，我的结果在20分以下，这TM什么破调查表，明摆着就是学校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们为了将女神据为己有，而特意制作的一份自查表，无非就是想让我等小屌丝撒泡尿照照镜子，反省反省自身条件，继而对女神知难而退。
不错，我每月的生活费的确只有450，交通工具也只有□□这两条火腿，我没有甜言蜜语的本事，没有将牛逼吹到天花乱坠的能力，没有任何位高权重的职务，脸皮薄，不会唱歌，没勇气表白，整天在食堂混吃混喝，手里拽的也是国产山寨手机。可这又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我是个不懂风花雪月的穷B，如果单单因为这个原因就不能恋爱，那也只能表明这个社会太TM病态。
“我觉得，这扯淡的东西，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我向一百辩解道。
“哟，小嘴儿还挺硬，您不信是不？”他挑衅道。
“单凭一张纸，就想笃定我清苦的下半身，这逻辑，只有傻逼才会相信？”
“来来来，我们来算一笔帐。假如真有奇迹发生，你恋爱了，你一个月生活费500块对吧？那每周总得去改善一下伙食，也不能老让人家天天跟你屁股后面混食堂吧，必胜客咱就不说了，咱也消费不起那么高档的地儿，不过总得整个肯德基、德克士什么的吧，女生吧，就钟爱这些个洋玩意儿，显得特有逼格。另外，周末的时候，你总得带人家去外面溜达一圈吧，什么生日啊、圣诞节啊、情人节啊，纪念日啊，这一大箩筐的节日，你总该表示表示吧，就你那点零碎的生活费，除去自己的口粮，顶多只够请人家吃几张军屯锅盔。”
“又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吃货！”我辩解道。
“好好好，那咱不说吃，咱先讨论讨论玩。有了对象，你总得每天接送人家吧，那就必须得搞一辆下得去眼的坐骑，四个轮子的也就罢了，毕竟太昂贵，可不论是油动的还是电动的，你总得有俩轱辘吧。千万别TM跟我说人力自行车，说起那玩意儿我就来气，你看看校园里那些个小diao丝，骑着个破自行车，后边载着个女的，弓起腰，驼着背，双脚蹬得跟风火轮似的，甚至到了脸色惨白、大腿抽筋、满身虚汗的地步，还TM撅起个倔强的小嘴儿回头对女生说，不累，不累，一点儿都不累。难道这校园里失败的爱情还少了么？都TM是被自行车给害的，一个二个甘愿作黄包车夫，兴高采烈地拉着车，连后座的人是啥时没了都没发现。唉！教训惨痛啊！你想想，如若人家骑的是那冒着烟带着响的机动车，谁TM还乐意坐在自行车后面听你那‘嘿咻嘿咻’的人力声！而更可悲的是，你——你现在连一辆破自行车都还没有。”
“这些物质的东西，代表不了爱情。”我再次辩解抗议道。
“好吧，那咱就不说物质的东西，反正你现在是要钱没钱，要车没车，既然物质满足不了人家，那你总该从精神层面给与一些东西吧，至少得有一样哄女孩子的技能，会装装B，会卖弄卖弄文艺，懂得如何哄女孩子开心，制造不用花钱的浪漫，这些技能，你会吗？”
我细想一番，然后使劲摇着头。
“那——你跟我说，你究竟会啥？人家跟你在一起，到底图什么？”
我在脑中仔细搜索，发现自己的确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于是皱着眉沮丧地回答道：“听你这么一分析，好像，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吔。”
“我就说嘛，谈恋爱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是谁都能够参透的，你得胆子大、脸皮厚，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主动追求你吧。以我对你的了解，看到心仪女生之后，你除了发抖、傻笑和流口水之外，基本是讲不出一句话的，你说像你这样猥猥琐琐的状态，谁还敢跟你亲近？”
“我去！这——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所以啊，您呐，还是打消谈恋爱的想法吧，节约点时间，干些其它更有意义的事。”
经此一说，我陷入了简短的沉默，仔细想想，其实一百的话也不无道理，有人说恋爱是大学的一门必修课，定要在那个充满泡沫的时期初尝进修，或许终不能修成正果，但却能作为彼此成长的证据，习得恋爱的经验，往后余生，不以获得真爱而欣喜若狂，不以遭到背叛而一蹶不振。
然而这些话一用到我身上，就都TM成了扯蛋的笑话，像我这般碌碌无为的人，注定得习惯隔着玻璃亲吻喜欢的人，恋爱这奢侈的玩意儿，压根儿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从那以后，我对大学恋爱的憧憬，也被一百给彻底结扎了。
“诶，你今天给我讲这么一大通，不会只是想给我泼冷水吧，我谈不谈恋爱，跟你有毛关系？”无缘无故被□□一番，我变得有些恼怒。
这欧阳一百突然变得嬉皮笑脸起来，贼眉鼠眼道：“嘿嘿，跟你商量个事儿。”
“有屁就放！无事滚蛋！”我作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他凑近我耳朵悄悄说道：“这女人虽然玩不起，可有样东西，倒是可以玩玩的。”
“哟！没想到啊，你这至高无上的‘情圣’，还会找到比女人更好玩的东西？”我将重音突出在“情圣”二字上，实则刻意讽刺。
一百贼兮兮地回答道：“哎，女人嘛，不过一道荤菜而已，这些年哥也吃腻了，现在想换换口味，整点素！洗洗胃。”
“禽兽！”我对他投去鄙夷的目光，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他厚着脸皮拽住我，继续叨逼道：“姬大爷，你也可以陪着我吃吃素，尝尝鲜，换换口味。”
“靠，照你这么说，我TM都吃了二十多年的素，连肉沫子都没尝过的人，那还换毛的口味！”
“诶，也对啊。”他摸着后脑勺嬉笑道。
我顺势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啦好啦，不跟你贫了，说了那么多，就是想给你推荐一个真正好玩的东西。”
“情圣大爷，有什么屁就赶紧放，放完我还得去图书室呢。”
“好，那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喏，就是这个。”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张网络游戏的充值卡。
“噢，我总算明白了，你小子又是泼冷水，又是人格侮辱，搞了这么多花花肠子，做了那么多铺垫，目的就是想让我搞这个？”
“不然呢？”他挤眉弄眼道。
“没兴趣！”
在我印象中，网络游戏属于玩物丧志的产物，总是与不良少年紧密联系在一起，总会有那么多嗜网成命到穷途末路的案例，我自视并非顽劣成性之徒，也便不愿被它俘虏。何况那些虚拟游戏，消费并不低廉，就我这穷酸的农村小子，又有什么权利贪图这番享乐。
“我陪你玩，我陪着你不就有兴趣啦？”
“那就更没兴趣了！再说了，要想玩这东西，那总该有台电脑吧，就我这经济实力，你还不了解？”我指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电脑桌说道。
“噢，这个啊，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家里还有一台电脑，配置还不错，我爸是老古董了，不会用这个，只要你答应，我明儿就用八抬大轿给您送来！”
“你疯啦？”
“我可没开玩笑，那台电脑要再搁家里，指定得报废掉！我跟老爷子商量商量，他那么喜欢你，肯定没意见。”
一百说得倒也没错，我去他家很多次了，叔叔阿姨都对我特热情，尤其是叔叔，跟我一样，也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在成都发迹，他对我也是特别关照，就像是自己家人一样，时常让一百给我稍些好吃好喝。
“那也不成，我听说网络游戏是要收费的，而且价格可不便宜。”
“我打听过了，不贵，一个月最多就一百来块。”
“什——什么？一百来块？我TM一个月生活费才多少！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我瞪大眼睛惊呼着这个天文数字。
“哎呀！一百块，你买不了吃亏，一百块，你买不了上当，一白块，你去不了新加坡到不了香港。只需一百块，你就能获得真正物超所值的享受。”
“打住打住！别TM再洗我脑子，能说点实在的么？”
“这么跟你说吧，就现在这社会，一百块钱，你能拿来干嘛？可以让你玩一个月女人？恐怕请人家吃一顿饭的钱都不够，可这小小的一百块却可以让你玩一个月的游戏，同样是玩，玩女人和玩游戏也没多大区别，两者都会叫，两者都可以给你带来快感。你自己掂量掂量，到底哪个更划算？”
听了一百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突然觉得他讲的话似乎好有道理的样子，可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之间还说不上来。
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然后犹犹豫豫地回答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必须得从了？”
“必须得从啊！兄弟。”他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就这样，我被欧阳一百彻底忽悠，开始了大学里浑浑噩噩的游戏生涯。
经他介绍，我的第一款游戏是金山公司推出的《剑侠情缘网络版2》，刚开始时我完全搞不懂游戏规则，只是创建了一个角色，整天跟在一百屁股后面转悠，刷怪升级，下副本打装备，刷怪升级，下副本打装备，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说实在的，当时的我压根儿就对游戏这东西没什么兴趣，只不过不愿扫了一百的兴，自当成为他不折不扣的陪练。升级这些活全让一百给包揽下来，我则更像是旁边加油助威的拉拉队员。
直到现在，我都还模糊地记得，这款游戏是根据中国的武侠剧作改编而成的，里面分少林、丐帮、峨眉等多个门派，我被一百强迫选择了峨眉这一门派（峨眉都是女性角色，属于治疗职业，俗称奶妈）。其实当时我是极力拒绝这个职业的，可是一百一再给我讲诉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什么我将成为团队的主力，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具有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之功力，这番气势磅礴的演讲让我感觉责任重大，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一人妖角色，到后来我才渐渐发现，当初被忽悠得到底有多惨。
有人说：网络游戏并不在于它有多好玩，而在于玩的朋友有多少。归根到底，只不过是朋友之间寄托友情的另外一种方式而已。
小晓似乎大致听懂了电话中的内容。
“朋友找你有事？”她轻声问道。
“嗯。”
“那你去吧，我也想回去休息了，走了这么久，心情好多了。”她似乎不太愿意介入我的私人生活。
“好吧，你把钥匙拿着，回去早点休息，我玩一会儿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