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卷云晕天。

    少女一袭天青色襦裙坐在妆台前,娇小可人。

    旁边的侍女选了一支精美的步摇为少女簪上。

    宋羽抬眸,铜镜中的自己戴着可恶的步摇。

    赫然想起前两日。

    长公主设宴准备些首饰给前来的夫人小姐。

    宋羽拿起一支步摇,满意道:“要这支,包起来。”

    她的死对头凑上前,拉踩开口,“哟,这不是我不要那支吗,宋小姐真是眼光独到啊。”

    黎若有意将“眼光独到”这四个拉得特别长。

    宋羽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话,气得转头就走。

    想到这,她眸色阴沉,一股怒火洪水猛兽般涌出。

    纤细的手在发髻上游走,最后定格在刚才的步摇上,她奋力一拔,而后狠狠用力砸地上。

    步摇上镶嵌的大颗饱满珍珠脱离主体,四处乱滚。

    “噼里啪啦”响声充斥房间上下。

    房间里的侍女齐刷刷跪下,面露惊恐。

    这并不能满足她发泄出心中的火气,于是便愈来愈烈,抓起妆台的胭脂水粉就摔。

    哐当一声,玉石做的小罐子迸裂开来,里头的红色膏体在木地板散开,犹如红梅孤寂地开。

    宋羽心中窝火,她和黎若从小争到大从来没赢过。

    “啊!!!”一声刺耳尖叫要把耳膜戳破。

    她长手一扫,妆台上瞬间空空,瓶瓶罐罐碎开清脆而刺耳的声音漫天掩地,吞没了外头喧杂的鸟声、风声……

    跪着的侍女浑身在颤,吓得脸色发白。

    宋羽气得脸色发红,盯着为她簪步摇的人道,“她黎若不要的东西也敢给我?”

    她一字一顿压得侍女大气不敢喘。

    其他人连忙打圆场道:“她刚来,有些还不懂。”

    宋羽正气头上没有因此放过,眼神要吃人似看说话的人,“一个新来的不经调教也可以到我身边服侍吗?”

    侍女低头沉默不语。

    /

    宋凌大眼一睁。这是哪?穿越?做梦?

    上一秒她明明还在骑着小电驴。

    周遭安静,弥漫着低气压,宋凌用茫然无措的目光扫视着房间上下。

    穿着整齐的侍女在她跟前齐刷跪成一片,她们低着头极为卑微。

    古朴的雅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窗棂下的兰花盖着暖柔的阳光被,地上却是一团糟,碎渣渣和各种颜色的不明膏体混杂错落。

    宋凌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痛的。

    忠实快穿小说爱好者,她并不害怕甚至还有点儿兴奋。

    她战战兢兢试探性开口,“起来?”

    侍女整齐划一齐齐站起。

    “出去?”她再次开口。

    她们不解这祖宗为何转变这么快,但还是规矩地离开。

    两次灵验,宋凌基本肯定她的身份是个小主子。

    她内心发笑,哦嚯嚯。

    宋凌环顾这脏乱场面,又想起低眉顺眼的侍女。

    看来原主脾气还不小。

    她回头瞧见铜镜。

    陡地靠近,好奇原主长什么样。

    流畅白皙的鹅蛋脸缀着一双泛水光的杏眼,鼻子也是精致小巧,宋凌对着铜镜勾起一抹特意的笑,给人一种知性温柔的感觉。

    宋凌捧着小脸凑近又离远,一脸懵逼。

    这和她在现实世界一样吗,心里的期待一下子就下去了,不过这样也挺方便的,不用适应。

    外头。

    方才出来的侍女一把拉住要进去的白芸,“今早小姐生了好大的气,把那些个胭脂水粉砸得稀烂,你小心点。”

    “小姐因何生气?”

    侍女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通。

    白芸:“把她调到别处去。”

    她吩咐完就大步流星走向宋羽的院子。

    白芸顿在门前,思虑几秒,而后食指卷曲在木质门上浅扣两下。

    “咚咚……”

    宋凌闻声蓦地回首,盯着门不敢出声。

    她现在没有一丝关于原主的记忆,很容易穿帮。脑海也不自觉浮现出宋家请巫师做法,把她绑在架子上烧跟烤烤鸭一样,要把她逼走。

    想到这宋凌不禁打个寒颤,仿佛脚下真有烈焰在燃烧。

    “小姐?”白芸道。

    里面依旧毫无声响。

    白芸纳闷,双手推开门。

    视线中,屏风后一个被模糊的窈窕身影。

    她又往下看,一片狼藉。

    白芸提起裙子小心翼翼避开碎渣子往里走。

    宋凌转过身来,瞧见跟前颇有大侍女气势的白芸。

    同时,白芸对上那清纯透彻的眼神愣了一瞬,总觉不对劲。

    她未有多想,麻利提起茶壶给宋凌斟杯茶双手递上。

    “小姐喝茶。”

    宋凌茫然接过喝了一口,茶水入口甘香温润滑到喉处柔顺甘醇,回味绵长茶香荡漾。

    宋凌骤然心觉在现代喝的好茶是假的。

    她抿抿唇,眼下要如何不露破绽倒是难题。

    宋凌这人没什么大智慧,鬼点子却是多得很。

    她放下茶杯,扶额,故作痛苦。

    “我这头啊,晕晕涨涨的,”她又加了些小动作装得更真。

    “你是谁?”她柔柔的目光落在白芸身上。

    白芸也明显僵了,但看到似一潭清泉可以望到底的单纯眼神时,却不忍心猜忌。

    她细想,惹得宋凌发恼的是黎若,那这样便也不奇怪了,但心里还是暗暗记下这奇怪的一幕。

    儿时黎若不小心把原主绊倒,害原主掉入湖中。

    让娇气自傲的丞相府嫡千金说对不起比吞金还难,再加上她是不小心的,所以她不觉有错,原主哭死也没等来道歉。

    后面又发生了些小孩子间的大事,原主与黎若关系愈加恶劣,活活成了死对头。

    白芸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微弓着身,耐心回应道:“您是定远大将军宋威的独女,宋家的大小姐宋羽。”

    宋凌瞧着眉眼含笑的白芸险些把茶喷出。

    她昨晚点开一本几百万字的古言,看了会忍不住评论到:黎若真讨厌。

    而现在她穿成了处处低黎若一头的宋羽,简直气得吐血,晴天霹雳。

    因为篇幅过长她还未看完,所有无法预知未来,掌握不了开挂人生。

    但幸运还是是个大小姐。

    “我是小姐的贴身婢女,白芸。”

    宋凌点点头。

    白芸同原主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白芸大原主几岁,性子也更成熟。

    谈话间不知何时门口停着一位与白芸着同色衣裳的女子,她福身恭敬道,“小姐安,马车已备好。”

    白芸:“小姐还要去霓楼吗?”

    宋凌想起原文的男女主相遇就是在霓楼,她隐约记得霓楼是金都第一楼。

    霓楼一共四层,一二层衣裳、首饰铺居多,三四层则是供富人权客听曲儿等,娱乐所用。

    宋凌去与不去都不会为对应现在处境有太大影响。

    那这样她肯定是去啦。实话说她也很好奇古代的繁华,还有就是验证男女主相遇的场景与自己脑海中的是否一致。

    宋凌眼里期待的光满得要溢出,“去。”

    马车停在宋府门前。

    白芸规矩扶着宋凌上马车。

    马车里头宽敞得很,除了白芸这一个侍女还有一个看起来稍显稚嫩少女。她安静规矩地坐在角落,不出声,头微垂。

    马车行驶不久后。

    白芸轻轻将帘子掀开一个小口,匆忙扫了眼外头的景色便放下。

    知晓快到后,她从身后掏出一顶帷帽。

    黑色高顶宽檐笠帽,帽沿垂着白色面纱,只有两色很是素净。

    宋凌眉宇间带了点诧异,但还是接过。

    她又想起古装剧的女子出街都是戴帷帽的。

    宋凌内心暗道:哦,这样啊。

    明白它的用处后,宋凌凭感觉戴上。

    中途还是有些困难在的,白芸看不下去伸手去帮。

    猝然,宋凌一声轻快“呼。”戴好了难搞的帷帽。

    那声“呼”带着尾调纷纷传入白芸耳中,她抿唇神情复杂地看了宋凌一眼,而后尴尬地将空中半截手徐徐收回。

    帷帽薄而透的面纱把万物虚化,恍若雾气氤氲,别是一番景象,甚美。

    宋凌转头看见白芸脸上难色朦胧,顿时脑子里打了个问号。

    马车在闹市行驶了会,最后停在霓楼前。

    白芸:“小姐到了。”

    “嗯。”

    白芸先一步跳下马车,站地上弯身为扶宋凌而准备。

    宋凌一手浅提着裙,一手稳稳把着白芸涉阶而下。

    她不经意瞥见前边的马,那马高大威猛鬃毛齐整,紧实的肌肉块排列有序,肌肉线条流畅。

    到地后,她正面看那马,圆润的黑瞳透着不甘与野心,就像无边无际的墨绿色才是它的归宿。

    “小姐走吧。”

    宋凌点点头迈步进了霓楼。

    一进光线立马变得旎旎,一束束暖光从上方交织。

    四层楼的中间圆形挑空,一眼到底,霓楼的格局看得通通透透,四楼连廊行人都依稀可见。

    对于宋凌最震撼的还不是这个,一楼中心空圆对应着天花的巨大藻井。

    伞盖形,细密的斗拱加以承托,繁复到瞠目结舌。一方格为一井,方格中绘有对称色彩亮丽的藻生植物花卉,其中有浮雕规整的吉祥纹样。

    一层层叠加,图案也层层展开,宏伟壮丽。

    以霓楼的用途是不能造藻井的,是先帝破的例。

    金都的繁华远远大于她的想象,她从未想象过男女主是在这样的场景相遇的。

    /

    “小姐今日时间紧差不多了。”

    宋凌在白芸的提醒下不情不愿离开。

    马车在别处停,过来要些时候。

    宋凌问能不能逛逛街市,一开始是不行的,可白芸耐不住软磨硬泡答应了。

    白芸在霓楼前等马车,毕竟不能将刚买的东西放任不管。

    “莫要太久,及时回来。”白芸叮嘱道。

    “是。”小侍女应道后便与宋凌走远。

    一刻钟后。

    马车来了,白芸把东西放上继续等人。

    人流中掠过几个熟悉的身影,这几人是宋府家丁。

    几人同行必不简单。

    白芸上前问道,“你们出来干甚?”

    为首的人掩嘴在白芸耳旁轻声,“质子跑了。”

    白芸脸色一下子沉下去。

    敌国送来质子及金银珠宝求和,虽晋国赢,但元气大损不宜再继续攻打,所有皇帝欣然接受。

    质子是个烂摊子,皇帝甩手给了宋大将军。

    白芸知道这些人行事鲁莽,提醒道,“动静别太大,莫让人知道了,小心着些。”

    “嗯,先行。”家丁抱拳告辞离开。

    质子尉迟幽在自己国家就不受待见,经常被欺,来了金都宋府也一样。才两日便有仆人开始欺负他,他也无力反抗,仆人一个又一个加入。

    底层人幻想成为权贵,然后报复这些生来尊贵的人,而尉迟幽刚好满足他们的幻想。

    为表面友善尉迟幽不能死,即使敌国都不在乎他。

    白芸又等了好些时候都不见人回来,来回走,愈显焦急。

    与此同时,宋凌站在人流中不知所措,她一直跟着侍女以防迷路,但她着实没想到侍女不靠谱。

    侍女是刚招的,没规矩,在街上放飞自我自己玩去了,宋凌抬眸间就不见了。

    她无语看天,在一众矮房中霓楼算得上高耸。

    她想:她不到白芸是不可能走的,她赶到霓楼就可以顺利回去。霓楼明显也容易迷失。

    宋凌抬腿朝霓楼走,街道横纵交织,行人小摊遮掩望不到底。

    穿过香气扑鼻的贩吃摊,她摸摸平瘪的肚子忍不住折返买了个饼子。

    幸好还有钱。

    大饼烙得焦黄焦黄很有食欲,闻着纯正的谷物香气宋凌咬了好大一口。

    很硬,她费了好大劲才咬下,细嚼,香气在口腔弥漫,只是这饼实在是粗砺。

    精简下就两个字,难吃。

    现代的精细白面细米吃惯了,吃不下也不奇怪。

    出于对粮食、肚子的尊重,她勉强咽下。

    现在她把重心放在返回上,为买饼已偏离抄近路的路线。

    宋凌越走人越少,正中她下怀,人贴人的滋味她刚才已经感受到。

    最后彻底没人,只有一条条狭窄阴湿的小巷。

    在一个转口,她看见倚靠在布满黑苔墙壁的清秀少年。

    尉迟幽穿着素色粗衣上面粘干涸发黑的血迹,彼时与少女浅清色丝绸裙裾形成明显对比。

    宋凌拧眉睨视狼狈却难挡俊俏的尉迟幽。

    他阖眼微微皱眉似是痛苦,嘴角淌出的血在略显苍白的脸上形成极致反差,整个人像是一碰就碎。

    散发披在两肩,发尾有些湿连,往上看,深凹的锁骨、精啄的侧脸。即使帷帽将视线朦胧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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