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方的,你是怎么来的?”

    常晟其貌不扬,但他却极为聪明,方慎言的突然到来,尤其是对方如今的模样,摆明了有些蹊跷。

    他一眼就能看出,方慎言来到这里,与他们来到这里的方式,绝对不一样。

    方慎言观察着这个白色之地,回顾着传送前脑海中闪过的那些对话,一时对此地有了某种猜测。

    他没有回应常晟的问题,而是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探寻这个白色之地的范围,或是形状。

    李观棋的伤势得到了救治,他的脸色很差,但也恢复了一部分的精神。

    他也在观察着方慎言,尤其是在那白化的右眼上仔细看了半晌。

    片刻后,他站到了常晟的身边,注视着方慎言的身影,朗声说道:

    “方先生,我等四人是进入广播室后,眼前闪过一道光,进入了某个与原世界一模一样的学校。

    在那个学校里找到高三二班后,直接被传进了此处,并一直受困。

    这个白色之地,我们已经算过了。

    它约百平米,是一个极为规整的球形空间,以我们所处的中心点,前进二十步可抵达边缘。”

    李观棋的话得到了现实验证,在方慎言前行约二十步左右时,他的确触碰到了一道空气墙,拦住了前路。

    用手进行触摸时,仿佛摸到了一种质地怪异的墙体,没有触力反弹,可却颇为柔软。

    这道空气墙呈现了弧形,越向上弧度约大,好像是一个透明罩子,将他们扣在了其中。

    在得到这个信息后,就更加重了方慎言内心猜想,也让他基本将此地的来源了然于胸。

    此后,他转过头依次从正面打量起了眼前的三个人。

    常晟很正常,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焦躁不安,性格中的急躁让他对如今束手无策的局面颇感不耐。

    李观棋表面平静,实则眼中也有急切,第五分店的处境逼得他无法舍弃这一项目,不甘心就此放弃,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他对方慎言这个变数,表现出了几乎无法隐藏的期待感。

    至于王大炊,是最怪的。

    这个身高两米,体重过二百四的汉子在地上一站,如同一座黑塔,动也不动,双目紧闭。

    他好似丢了魂魄,没了生气,是一具早已死亡的尸体,可胸口的起伏却又否认了这一点。

    见方慎言的目光停留在王大炊许久,李观棋未问自答道:

    “我们被传进这里后,就看到大炊兄弟在这里站着,他好像是被鬼物侵蚀了心智,陷入假死状态。”

    “阮紫和陈汤呢?死了吗?”

    李观棋先是呀然一笑,随后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

    “他俩是与我们一同传送进来,在无法脱困后,我们决定用放弃权限,来尝试下破局。

    顺便猜一猜这个放弃的规则,是否隐藏着什么独特的情报。”

    方慎言见到他脸上的无奈之色已经把结局猜了大概,显然这个试验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观棋许是站累了,他盘膝坐在了地上,自顾自地说道:

    “放弃权限的使用,会暂停一切灵异,我们的五感被屏蔽,恢复后陈、阮二人已自动离场。”

    自此,这四个人的经历已经全部明晰了。

    由于陈萍利用白化眼睛开启了新世界,以广播室为传送点,直接将常晟四人拉了进去。

    这四人的初始想法与方慎言一模一样,都是前往高三二班寻找郝志,这个源头。

    但因为他们并不具备白化眼睛,因此也没有见到眼睛怪物,对新世界的认知更是模糊,几乎没有什么情报入账。

    不过令方慎言困惑的是,按理说常晟四人来到高三二班,应该是钻进陈萍的陷阱才对。

    可他们为什么却直接跳过陈萍,直接进入了白色之地……

    按照方慎言目前的猜测,眼下这个白色之地,其实应该是一个格外重要且极为关键的场所——它很可能关乎该项目的生路。

    “行了,也差不多就这样了,我们是时候交换一下情报了,现在这局面我快受不了了。”

    常晟是个急性子,从一开始他就想拉着众人汇聚情报,现在话说的差不多了,他也终于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

    对此,没有人有理由拒绝。

    只不过,方慎言在这个时候,悄悄用目光挨个扫视了这几张面孔,最终定格在了常晟的身上。

    在陈萍制造的幻象中,为什么所有人都惨死,唯有常晟坚持到了最后……

    这个幻象,究竟只是幻象,还是有着其他某种代表?

    ……

    手腕上的钟表,转动了半圈,跨越了30分钟。

    这30分钟里,三人以三个不同的视角,描述了三段不同的项目经过。

    常晟与烧焦鬼、高跟鞋、高志华;

    李观棋与陈萍、王大炊、高志华;

    方慎言与鬼差、陈萍、高志华。

    至此,三条行动脉络在这一刻达到了完美汇聚,不同视角下的项目经过殊途同归,最终形成了一个大体笼统,但却相对清晰的事实真相。

    一切的开始,应该来自于三人共同遭遇的那个人——高志华。

    这个项目的灵异事件简单描述,出自高志华之口,可以总结为三句话:

    “第一,学校里的人变成了长满眼睛的怪物;

    第二,学校里的人被一场大火烧尽,化作了烧焦鬼潮;

    第三,学校里的人一夜死绝,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

    一个典型的蒙太奇式谎言,每一句的事实,通过篡改时间顺序,达到了片面而混乱的虚假情报。

    但将三句话联系在一起,却可得到一个确凿的真相——

    “学校里的人们突然变成了长满眼睛的怪物,于是我放了一把大火,将他们全部烧死变为鬼潮,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个真相中的“我”,就是讲述故事的高志华。

    真相,或可分为两个部分,前因与后果。

    后果这部分,存在烧焦鬼、高志华两条线,分别对应了常晟与李观棋获取的情报。

    前因这部分,则是完全由方慎言所提供。

    当然,真相中的“前因”是模糊的。

    为什么师生们变成了长满眼睛的怪物,这个起源应该是“ta”。

    至于ta是从何而来,又是什么东西,目前还仍然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过,方慎言通过跟随陈萍这条线,已经获取了大半的信息。

    ta的眼睛、白化眼睛、异类角色……这种种线索,将该项目的大半真相揭露。

    总结而言,这项目的灵异事件,应该是如此——

    “某一日,ta突然出现在了校园之中,将各个师生拉进了ta的眼中,即新世界,变成眼睛怪物。

    旧世界中消失的人们自此失踪,却无人能够察觉。

    直到异类角色,陈萍等特殊人群,通过与ta的对视,获得了白化眼睛,这才发现了灵异的真相。

    但这些角色,一一被ta灭口,并成为推进这个计划的屠刀,帮助其完成替身计划。

    ta最终的目标,应该就是当全员师生皆为眼睛怪物后,对旧世界进行替换。

    自此,整所学校不再分为两个世界,成为最终的统一世界,被眼睛怪物全盘代替。

    不过在这最后一步中,却出现了意外。

    高志华,是一个最最特别的异类,他的真实身份无法知晓,但却凭一己之力,让ta的计划在最后一步失败。

    他在新旧世界即将完成覆盖后,放了一把大火,将众多眼睛怪物烧死。

    这些被烧死的怪物留在旧世界变为烧焦鬼潮,剩余眼睛怪物回到了新世界之中。

    然而,ta并不接受计划的失败,从而将曾经的异类角色,如今ta的屠刀,陈萍、郝志等人放进了旧世界中。

    这几只特别的鬼物,可能是在旧世界中寻找继续完成计划的方法,又或许是为了杀死高志华。

    但恰在此时,或许是因为此地死人太多,引来了一名鬼差。

    鬼差的出现,从侧面起到了保护高志华的作用,它开始捕捉ta的屠刀,陈萍、郝志,包括高跟鞋女教师。

    至此,这所学校,两个世界,出现了微妙的平衡。

    新世界,是ta的代名词,手下有眼睛怪物,屠刀陈萍等特殊鬼物,游走在旧世界中;

    旧世界,是高志华的藏身地,他没有抗衡鬼物的能力,但借助鬼差之手,不断抓捕威胁他的鬼物。

    直到,店员们进入了项目,高志华开始寄希望于众人,瓦解ta,拯救自身。”

    一切都明明白白。

    对于这个项目的真相,仅有唯二的情报缺失——

    一、ta到底是谁,又是怎么出现的?

    二、高志华一个普通人,凭什么与ta分庭抗礼?

    而对于店员而言,一个最重要的主线目标,也浮出了水面。

    李观棋深吸了一口气,在庞大而繁琐的线索之海中穿针引线,将这一目标说了出来:

    “我们作为第三方,究竟是该帮ta,还是该帮高志华?”

    如何站队,成了最重要的一次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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