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鲜血,明明有着血液独有的味道,但却并不粘稠,反而近乎透明。

    魏莪术整个人被巨大的水压直接打倒在地,被这无穷的血液裹挟,整个人口鼻之中全是血液。

    他拼命的挣扎,但无济于事。

    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是走廊的窗户碎掉了吗?

    魏莪术不知道,但他只知道自己被这样的血海冲出了窗户,湿哒哒的趴在了地面上。

    他引以为傲的肉体强度似乎不复存在,他此刻只是一个凡人,痛苦的在地上咳出呛到的血液,口水混着泪水一同落下,在地面打出一滩潮湿的痕迹。

    他的身躯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酸痛难忍。

    忽然,刺目的白光从他的头顶亮起,浑身湿漉漉如同落汤鸡的魏莪术茫然四顾,才发现周围的高照灯不知何时,都一一打开。

    他不会忘记这个地方,这是高中的体育馆,高高的穹顶上挂着探照灯,在他面前的同学们背对着他坐着。

    “同学,回到你的位置上吧,毕业典礼就要开始了。”

    魏莪术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他找到了唯一空着的红色塑料椅,坐了下来。

    等他坐了下来,挂在主席台上的那个巨大的时钟才开始转动,时间指向了下午的四点。

    “那么,我再简单的说两点....”

    站在台上的校长大腹便便,穿着黑西服和白衬衫,撑的鼓鼓囊囊,像是个企鹅。

    他错身让开,一根像是肠子一样的绳索从主席台的幕布后垂直的落下。

    两个冷漠的男人押着一名少女走上台去,她穿着白衬衫与短裙,还打着好看精致的绶带,那绶带格外鲜红.....

    他们要把她吊死在那根肠子上!

    魏莪术张了张嘴,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他忽然记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了!

    她,她.....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

    她叫什么来着!她叫什么来着!她叫什么来着!!!?!!

    魏莪术张大了嘴,但声带里只能发出沙哑而无意义的拟声词。

    但,他,她....

    魏莪术猛地站起,碰倒了红色的塑料椅子,这突兀的声音与动作让他周围的同学们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魏莪术此刻才注意到,这些同学.....为什么都没有脸?

    他们只有微笑着的嘴唇,鼻子眼睛却像是橡皮擦擦去了一般消失不见!

    所有人,所有台下安静坐着的同学,所有穿着校服的人,他们都只有这样同一张脸。

    “啊....啊........”

    魏莪术喉咙里的声音就像是呻吟一般。

    “同学,你怎么了?”

    “同学,你怎么了?”

    “同学,你怎么了?”“同学,你怎么了?”“同学,你怎么了?”

    ............

    一种莫名而巨大的恐惧从他心中炸开,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冲上那个讲台。

    一个马头人面的怪物从那校长硕大的肚子里破膛而出,肠子与鲜血流了一地,它伸出巨大而枯瘦的手指,对魏莪术摇了摇。

    “嘘.....”

    周围的学生,一个个的按住了魏莪术,很快一座人摞着人的人山就把魏莪术压在了最下面。() ()

    少女被吊死了,她胸前的绶带红的刺目,让魏莪术流出了泪水。

    累加在他身上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整个体育场几千人都不顾一切的向他这里冲来,攀爬这座人山,而有些人跑到二层三层,向下跃去。

    魏莪术不由得吐出了鲜血,那鲜血和之前吞下的如出一辙,只有血液的气味,却没有血液的粘稠。

    似乎是不堪重负,体育场馆的地板忽然塌陷,所有的人山都如同垃圾一般坠落而下。

    魏莪术感觉自己像是在一辆车里,而这辆车正滚落悬崖,他被迫的撞在车身的边缘,鲜血从额角一直流下。

    终于,它停止了翻滚,魏莪术艰难的看着眼前的车门,想要去打开它,但自己的手脚已经是孩童的手脚,根本不可能打开。

    “别打开它。”

    魏莪术惊恐的听到了一样的话,看到了在前座死去的那两名年轻的男女,他们似乎是一对夫妻。

    黑色的暗影在车门外徘徊,它似乎正是造成这场惨剧的幕后凶手,但它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那对年轻的夫妇。

    “别开门。”

    魏莪术如同孩童一般茫然恐惧的屏住呼吸,忍住泪水,看着那阴影在车外匍匐,游荡,看着那年轻夫妇的尸体逐渐流干鲜血。

    一股暴怒,忽然从他的身躯中,从内心中猛然的迸发而出。

    魏莪术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愤怒有些迷茫,又有些不甘。

    是的....我....我一直说,人不应该抱有悔恨死去.....

    那我自己呢?

    我,去阻止那些异常,从来都不是因为善良.....只是因为我自己心底的悔恨。

    那个少女死在了那个夕阳下,我的愤怒更多的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悔恨。

    毕业典礼上去与那个东西厮杀,是因为我想要就此死去。

    我不接受那样的死亡,只因为我内心充满了悔恨。

    都是因为我....才会....

    在北境的窗台边,默默而坐的魏莪术忽然鼻中留下了一道鲜血,继而是耳朵,最后则是闭着的双眼,齐刷刷的流下了血泪。

    他整个人似乎沉溺在梦中,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深夜,浑身颤抖,七窍流血,但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悔恨,强烈的悔恨,化作了疯狂与愤怒。

    在梦中,魏莪术猛地冲出来门外,他手里挥舞着那把黑色的斩剑,怒吼着切开了虚假的帷幕。

    他一刀狠狠的切在了那些围着自己的无面人身上,断肢飞起,惨叫声连绵不绝。

    他一刀切开了那根肠子,又一刀狠狠的捅在了那个马头怪物的眼球里。

    他继续前行,任由身躯伤痕累累,却一刻不停地斩杀面前的异常。

    最后,他回到了那黑色的夜空下,那一滴血中涌出的异常依然咬在他的身躯上,但他却恢复了力量,恢复了暴怒。

    他高高的举起双手,扣住了一只最近的异常,双手分别扣在它的上下颚上。

    “啊——!”

    狂暴的力量猛然的宣泄,魏莪术竟把它活撕在了当场,沐浴纯白的异常之血而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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