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已经被人搭建好,那么作为最大的主角也该上场表演,让这一场以收割赵淳儿性命的集会有些意义。因此,那个装扮的大方得体的女子主动站起身来,对着在场的诸位回眸一笑,将那股子媚态演绎到极致,令那些围在附近的禁军与内侍鄙视而向往。这样的尤物实在是太难见到,他们这样的角色如何把持得住,若不是情形不对的话,或许他们这些人又该继续十九年前那群燕北人做过的事了。
“够了,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这里不是任由你随意操控的后宅,那些下作的伎俩还是收起来好”,见不得赵淳儿摆出如此姿态,燕洵疾言厉色下来,将那些浮躁的心思打压。
与此同时,诸葛玥与楚乔鄙夷着,赵氏兄弟也在愧疚与愤懑之间游走,怎么都无法容忍赵淳儿在这里如此不检点的作风。
这一个两个都摆出这样的表情,赵淳儿脸上的戏谑之意更甚,她好像有些喜欢这样的自己了。纵然显得轻浮了些,可它真实啊,比起那些虚伪的人心要干净多了。至于那些看着自己心生鄙夷的人,她又如何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一个堕落的赵淳儿是该死的,他们又可以网罗到一条处决自己的罪名,因为自己丢尽了大夏皇室的脸。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赵淳儿站起身来,轻启朱唇:“又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某些人持身不正,总不能让我去满足他们的欲望吧。更何况他们的目光让人恶心,我还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我呢?燕洵你自己御下不严,难不成还要算到我的头上”。
对于赵淳儿的话,在座的各位大多是嗤之以鼻,一个女子自己行为不检点惹人注意,却要责怪其他人窥视她,那为什么这些人不去看其他人,还不是她本身就有问题。但是这些话燕洵没有讲,只是将这附近的人全部赶走了,只留下他们这些讨债的人,因为他猜到了赵淳儿的用意,也乐意配合着她。更何况那些持身不正的人也包括燕洵本人,毕竟他想过将赵淳儿收入后宫的,又怎么可能会去计较其他的目光呢。
随着那些内侍与禁军的离开,赵淳儿也松了一口气,她这算是让那些人都活了下来吧。不知道的人自然犯不着守秘密,也就不用去死了,这也算是她最后做的一件好事。想来她这辈子害死的人不少,却没怎么救过人,这一次也算是积点阴德。
此刻,北儿也察觉到了赵淳儿的真实用意,他愈发心疼起自己的师傅了。自己背负起骂名,却在悄无声息时救下那些对她心存觊觎的人,这到底是善还是恶,他也分不清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好像对这个师傅更加敬重了,因为她真的很好,好到让他找不到质疑的地方。
没了那些外人在场,赵淳儿瞬间压住身上的狐媚之气,再一次变成端庄优雅的大夏嫡公主模样。不再去看其他人一眼,直接走到宴席的正中央,承受着周围的目光。
“可以开始了,现在该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我,大夏唯一的嫡公主赵淳儿真的错了吗”?
不再去伪装,赵淳儿第一次在这些人面前将自己完整地展露出来,那丝毫不亚于这些行军多年的宿将所具备的气场,瞬间弥漫在这里,宣示着她赵淳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里安静得可怕,仿佛没有人听到赵淳儿的话一样,任由这个看起来与他们不是一代人的女人继续她的演讲。
像是提前预料到这样的事,赵淳儿毫不在乎地仰望着天空,试图与这苍穹比高。在这沉寂的环境下,她终于将自己酝酿许久的话吐出来,在这里开始她的个人独奏。
“你们可知我为何执着于掌控卞唐大权,而不是立足于大夏皇室,静候大夏覆灭燕北。因为卞唐才是关键,是消灭燕北的核心。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世人皆知燕北苦寒,不足以支撑与大夏决战的财力,可燕洵抗住了,你们就不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吗?是卞唐,李策开放怀宋与燕北的商务渠道,燕洵利用纳兰红叶对他的爱慕,一点点抽取怀宋的积蓄扩充军力,这才得以抗衡大夏的平叛,进而建立起所谓的燕国。父皇以为采用联姻之策就可以拉拢卞唐对抗燕洵,可他不知道是卞唐一直在拖大夏的后腿,因为他们也想要收复红川十八州,一统西蒙。没了卞唐的支持,怀宋与燕洵就再也搭不上话,燕北只能在积平积弱之下灭亡,这才是我执着于卞唐政权的根本原因”。
做了那么多年的靖安王妃,赵淳儿如何看不透李策的想法,又岂会让这个狐狸坐山观虎斗。只要拿下了卞唐政权,燕洵就会没了盟友,苦寒的燕北注定要灭亡,谁也阻止不了。可惜的是她失败了,是大夏拖了她的后腿,让她一败涂地。
“忠者,我赵淳儿舍弃大夏嫡公主的尊贵以色侍人,换取卞唐仲彭,洛王李洛,靖安王周允,唐户关守将先后反叛卞唐,以此来削弱卞唐的实力,企图达到控制卞唐配合大夏夹击燕北。这样的我当得起大夏嫡公主的责任,对得起大夏万民。可大夏呢,作壁上观,让我孤立无援,数败卞唐”。
“孝者,为父皇分忧,我主动请缨卞唐和亲,以一国公主之清白自毁前程,逼迫卞唐与燕北开战。毕竟李策的敷衍太过明显,我又怎么会奢望他帮助大夏度过难关,更何况九妹赵妍的下场历历在目,我怎么可能会不长教训。但是诸葛玥这个小人太过无耻,只顾着楚乔的安危,却弃大夏与家族利益于不顾,毁我算计,致使我流落风尘”。
“仁者,我尽心竭力扶保大夏江山,将战火引致燕北与卞唐,尽可能诛杀燕北与卞唐的势力,为大夏的平叛甚至来日一统天下提供必要的帮助。我是大夏嫡公主,卞唐与燕北的死活与我何干,你们又为何要制止我”。
“义者,我避开所有与大夏为敌的可能,从未侵犯过大夏的利益。可你们却从未对我道义过,不惜自损也要资助敌酋楚乔与燕洵,只因为我的手段上不得台面,让我失望透顶”。
“可你们呢?又都做过什么。为人子者背弃父念乃至弑君弑父,为兄长者弃妹杀妹,为人夫者欺妻辱妻杀妻,为人臣者叛国自立,为人友者背信弃义屡屡追杀”。
“是,我曾经联盟燕洵攻打大夏,可你们在干嘛。若是坚守阵地的话,岂会让燕洵成功,燕洵的退路在我手里,只要我拿下卞唐便可以与你们联手杀死燕洵,灭了燕北,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可你们呢,不仅不团结一心御敌,还内战不休让燕洵趁虚而入,在关键时刻这诸葛玥为了救楚乔的命弃守燕鸣关,携重兵千里救援敌国秀丽王楚乔致使大夏国灭。这就是你们对我的问罪,以此来掩盖自身相残,背弃家国的罪责。与你们这群阴险小人相比,我所做所为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可最后世人都说是我错了,那我又错在了哪里,你们回答我啊”!
讲完这些话之后,赵淳儿便闭上了眼睛,去感受内心的起伏不定,她到底是错在哪里了,她真的想不明白啊!明明她对大夏够好的了,唯一的设计也只是让大夏直面燕洵,而她自己一鼓作气拿下卞唐杀死楚乔而已。可这些都毁了,因为那个本该对抗燕洵的诸葛玥背弃了他的责任,离开了他的防区,只为了救下大夏的叛徒楚乔,将自己的势力击溃,再也没有机会重整旗鼓了。(若非诸葛玥有前科,赵淳儿又何必设计他待在大夏,又何必联合燕洵攻夏,还不是为了剪去帮助楚乔的人,一鼓作气吞并整个卞唐)
这里还是和刚才一样的沉默,不同的是多了几股杀意与怨气,却是来自不同的人。这样的变化是好事,赵淳儿有些喜欢这场宴会了,因为她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还是那么的安静,静的让人心寒,恰如赵淳儿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一样。她习惯了,也麻木了,谁让她不如楚乔讨人喜欢,又无法光明正大地实践自己的心愿,这又能怪谁呢。毕竟世人都是爱好光明的,哪有人爱好黑暗的,而她便是黑夜里的罂粟花,以黑暗滋生自己的未来,切断了这世间一切的希望。
还是这样的默契,让人更加厌恶这个世道,也厌恶着自身。毕竟他们都说自己错了,那她肯定是要反省的,怎么着也得配合一下这些人去好好思考一下谁是谁非才是。但想的越多,赵淳儿愈发觉得自己没有错,这一切都显得没有意义,她真的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亦或者这里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此刻,听着赵淳儿的话,诸葛玥与楚乔的手正在他们随身携带的剑柄上摩挲,等着一个恰当的机会送这个让他们所有人难堪的赵淳儿离开这个世界。他们知道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怎么想的,燕洵想要收服赵淳儿磨去她的戾气,就像他曾经对楚乔做过的一样。赵氏兄弟则是不愿意去承认,可又不能否认,因为他们不想将自己的毕生信仰全给否了。
因此,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杀死赵淳儿,终止她的思想,让过去的一切盖棺定论,再也没有人可以去质疑这天下皆知的部分,让所有人继续心安理得过着自己的生活。
在这样诡异的默契下,赵淳儿突然盯着自己的徒弟打量,巧笑嫣然地问道:“北儿,你觉得我错了吗”?
“师傅你错了,错在和一群不要脸的人讲道理,错在你是女子却非要担起家国,错在你不肯当逃兵不肯同流合污,错在你败了。可这世道错的更厉害,人心易变却又无耻至极,逼得你不得不在这条绝路上一直走下去,直到今日也看不穿这残忍的真相”,到了这一步,北儿也不想有所保留,直接站到赵淳儿的身边给出他的答案,也还赵淳儿一个公道。
这些话很刺耳,让听到这些话的人恨不得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斩杀当场。
因此,那个不喜欢光说不练的青海王诸葛玥第一个站了出来,握着自己的破月剑盯着这个少年,打算让他知道口无遮拦是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把剑收起来,诸葛玥,祸不及家人。怎么,素来深明大义的你连这个都忘了吗?今日的主角是赵淳儿,不是这个少年,你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在诸葛玥站出来之后,赵彻也跟着站出来制止了他,让他知道大夏的底线是什么。
与此同时,素来与诸葛玥不对付的赵飏也发了话:“若是青海王想要找人练练的话,本王不介意一起下场,可这个少年不行,他是我妹妹的人,我总要给她留下祭拜她的人”。
“对了,有件事本王还得提醒你一次。赵淳儿是我大夏皇室玉碟上唯一的嫡公主,地位仅在帝后之下。纵然是诸侯王,见到她一样得参拜,更别提你这个自立的青海王了。今日的主角是我妹妹,暂时免了你的跪拜大礼,可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容易”,趁着这个气氛,赵飏再一次开口阐明事实,让那些不安心的人知道他的态度,也让所有人记住一件事。无论赵淳儿做过什么样的事,她始终是大夏唯一的嫡公主,是他赵飏的妹妹,不是谁都有资格欺凌她的。
同理,那个残废的赵嵩也跟着站起来,示意他与自己的兄弟共进退,因为他身上流着的也是赵家的血。
这剑拔弩张的局势还在继续恶化,燕洵与楚乔也即将要参与其中,因为他们一样不希望赵淳儿有后人存在,哪怕他只是收养的徒弟。一个赵淳儿已经够麻烦了,谁又能保证这个被她教导的徒弟会做出什么,这个麻烦绝不能留。
这时,那个装扮得格外美艳的赵淳儿像是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一样,痴痴地待在原处呓语道:“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当真是怨不得人啊”!
话音刚落,赵淳儿的身体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向后倒去。若不是她身边的徒弟急忙扶住了她的话,只怕这个声名狼藉的靖安王妃就要直接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靠在自己的徒弟怀里,赵淳儿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一脸歉意地念着:“北儿,对不起了,师傅毁了你一生”。
“我知道,可北儿是心甘情愿的,北儿一点也不责怪师傅的算计”,抓住赵淳儿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北儿用心地去感受她的温度,让自己的一切去记忆这辈子最重要的一瞬间。
听着北儿的话,赵淳儿努力地扬起嘴角,让自己带着笑容面对这个徒弟。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个徒弟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又怎么会看不透自己对他的算计,不过是他配合地跳入这个一辈子挣脱不出来的漩涡罢了。这样也好,她少了一份愧疚,也收获一个真心在意自己的人,这辈子没白活。
一阵风袭来,赵淳儿微微闭上双眼去感受着最后的自然气息,因为她要死了,这是她最后一次的感觉了,她想要认真地记在这一切,证明她曾经在这个世上存在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朦胧之间赵淳儿见到了不一样的场景,那是她曾经的寝宫。在那里站着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妇人朝着她招手,那个妇人身边还编制着一个很漂亮的秋千。像是发现了自己一样,那个妇人温柔地喊着:“淳儿,快到母后这里来,母后为你新做了一个秋千,你一定会喜欢的。这一次母后推着你,快到母后怀里来吧,淳儿”。
画面逐渐模糊,可赵淳儿的脸上却尽是笑意,原来她曾经那么幸福过啊!她想要的幸福竟然如此简单。靠在北儿的怀里,赵淳儿说出她人生的最后一句话,便再也不再有所动作,因为她去找那个爱着她的母后了。
“秋千,好美,我来了,母后”,伸出手去触碰那本不该出现的秋千,赵淳儿带着笑容而去,她触及到了幸福。
赵淳儿的身体彻底瘫倒在北儿的怀里,向这里的人宣示她这个西蒙最大的祸害死去,这个世界安全了。这样的变化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那个一直嘲讽他们的女人就这样死在了他们的面前,这笔账算得一点也不痛快啊。
可是赵淳儿忘记了一件事,北儿不是北儿,她记错了。
对于赵淳儿的死,诸葛玥,楚乔,燕洵他们都有所怀疑,因此他们都想要上前去确认她的状态,亦或者再补上一刀,确保这个女人真的死去。但是有人阻止了他们,赵氏兄弟几个直接拔出自己的佩剑守在赵淳儿的周围,维护着他们妹妹最后的体面,也算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在这群人僵持的时候,那个抱着赵淳儿尸身的北儿抬起手撩起她的秀发,直接吻上了这个才死去的师傅,全然不顾当前的场景,甚至不在乎他的师傅死去的事实,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这个世人厌恶的大夏嫡公主卞唐靖安王妃真的很美,而他爱上了这个一直逼着他娶妻的师傅。
这样的事情太过诡异,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可还未等他们有所举动时,这个吻着赵淳儿的少年便抬起了头,无所畏惧地看着他们所有人。奇怪的是,赵淳儿的脸色还是一样的红润,那朱唇之上更添一抹嫣红,让这个惯会以色事人的赵淳儿变得更加动人,让人不禁沉沦其中。
轻轻抱起靠在自己怀里的赵淳儿,北儿无视着这里的所有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全然没有自身深陷险境的觉悟。
燕洵拔出那把刀站到北儿的面前,厉声呵斥道:“放下她,赵淳儿是我的,哪怕是死了,谁也不能从我这里将她带走”。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们真的不知道燕洵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赵淳儿有了这份心思。明明他不爱赵淳儿的,明明是他舍弃了赵淳儿这个未婚妻的,可到了今日却是他主动承认了赵淳儿的身份,想要将这个已经死去的女人留在他的身边,这是疯了吧。
其实不只是其他人是这么想的,燕洵也是如此。他真的不爱赵淳儿这个女人,要不然当初他不会舍弃她反出真煌帝都,可如今他就好像中了蛊一样,偏执地想要留下这个死人,将赵淳儿打上属于他燕洵的烙印。或许是因为不甘心输给了赵淳儿,亦或者是不满赵淳儿在那一晚推开了他,更甚者是赵淳儿看着他时的不屑。凡此种种,激起了燕洵的求胜欲,他想要世人知道赵淳儿摆脱不了他燕洵,而燕洵随时可以舍弃她赵淳儿。
“她是我的,谁也不能从我这里抢走。燕洵,哪怕你是燕国皇帝,也无法改变一颗不爱你的心。即使你现在杀了我,也不能从我的怀里夺走她,因为我师傅已经死了”,无视燕洵的刀,北儿继续向前,丝毫不畏惧自己被他杀死。
在那把刀即将落下之前,赵彻的长剑隔开了它,并直视燕洵那鹰鸷的眼神喊着:“我说过,没有人可以动我的妹妹,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徒弟。燕洵,靖安王妃已经死了,这个交代足够弥补天下人,若是你想要开战的话,大夏奉陪到底”。
随着赵彻表明自己的立场,跟着他一起来的赵嵩和赵飏也高喊道:“胆敢冒犯我大夏嫡公主,我等不惜与燕国一战”。
有了大夏的插手,燕洵也不好再继续坚持将赵淳儿的尸身强留下来。可他是燕洵,凡是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允许其他人得到。因此,这个一身戾气的燕帝扫过一旁的诸葛玥和楚乔,也开出了他的条件,让赵彻明白这件事没法善了。
“靖安王妃禍及天下,所以她的死是全天下喜闻乐见的事,谁也不能直接宣布她的死亡,必须要由天下万民确认才行。这一点,谁也不能逾越,除非是有人想要与天下为敌”。
既然燕洵选择了做这个恶人,诸葛玥和楚乔又怎么会不配合呢。毕竟他们也想要赵淳儿死去,让这一切的恩怨终结。所以这对夫妻适当地说着话,让一切显得公平公正。
在这些人商量时,那个一直抱着赵淳儿的北儿冷不防地出了声:“不必了,我师傅早就想到今日的局面,所以她提前安排好身后事。既然九幽台可以烧了燕家人,那一样可以烧了她,所以我师傅想要让我将她烧了,将她的骨灰撒在这真煌帝都的大街小巷,去硌你们的脚。毕竟你们也不会放过她,那这挫骨扬灰的事她自己来就好,又何必假装仁义呢”。
虽然北儿的话很刺耳,却也满足了所有人的心思,自然不会再有其他的争议。因此,这一切的善后工作就按照赵淳儿的遗愿进行,谁也无法说其他人心狠手辣,毕竟这是她的要求。
最后,赵淳儿的后事进行得很顺利,那个捧着赵淳儿骨灰的北儿一把把将它撒向真煌帝都,让这个出生于此的女人彻底落叶归根,再也不必随着这世道漂流。
一切的事情都已经完结,在真煌帝都的事情也算是告了一段落,那笔陈年旧帐也清算干净,谁也不欠谁了。
于是,那个在赵彻力保之下的北儿也平安地离开了圣金宫,随他去这天涯海角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赵淳儿已经死了,那么这个不会武功光会逞口舌之利的少年也不再引人注意,燕洵他们也乐意放他离去,以此来彰显帝王的气度。
出了圣金宫后,赵彻特地找了一趟,让她妹妹唯一的后人好好过日子,不要去掺和这西蒙的事情,以免被人清算。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赵彻,北儿好奇起他的来意,毕竟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交集。要说有的话,也只是自己在之前特意求过赵彻,让他保自己平安离开圣金宫而已。除此之外,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往来。
“其实你应该喊我一声“舅舅”的,北儿。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哪怕你不求我帮忙,我也会全力助你脱困,因为你是淳儿唯一的后人,我不会让她绝后”,拍了拍北儿的肩膀,赵彻感慨万千。
这一刻,北儿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什么时候成为了赵淳儿的儿子了,这个赵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好想解释清楚啊。他是想成为赵淳儿的亲人,可不是赵彻的外甥啊,这个一点也不好,他是一点也不喜欢。
看到北儿这一脸懵逼的样子,赵彻也意识到他太过着急,所以这位成熟稳重的大夏皇帝耐心地解释道:“你脖子上挂的“血月”曾经是属于我的,里面刻着“血月当空,众生回避”,它是你母亲抓周时从我这里抢走的。那是穆合世家的信物,是只有穆合世家血脉才可以继承的东西,穆合世家早已湮灭,如今与它相关的人也只有我和淳儿了。而淳儿却将它给了你,这足以说明你就是她与靖安王的孩子,也是我赵彻的亲外甥,我自然会庇护好你”。
这时北儿发现赵彻也不是那么呆板的人,至少这想象力还是很不错的,这么一小会就编出一个故事,让自己都差点信了。不过北儿也不打算拒绝,可也没有接受,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以后差不多还可以借助赵彻的势力,又怎么会自毁前程呢。
“北儿,若是可以的话,将“血月”扔了吧,它不是什么好东西。“血月”的寓意是诅咒,或许你母亲这一生的坎坷便与它有关,为了你的未来,还是舍弃它来的好”,出于对自己外甥的担心,赵彻耐心地解释着,试图说服北儿听从他的话。
可惜的是,北儿没有那么听话,固执地戴着“血月”,以此来思念着他的“母亲”。毕竟这是赵淳儿留给他的遗物,哪能这么轻易舍弃。
最后,赵彻也由着北儿的性子,适当地提醒他尽快离开真煌帝都,因为燕洵与楚乔都不会放过他。至于大夏,是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少年与燕国,卞唐,怀宋,青海开战的,他们庇护不了这个少年一辈子。
收下赵彻的好意,北儿踏上了自己的路,去做他该做的事了。因为他不仅是赵淳儿的弟子,还是她的孩子,因为赵淳儿曾经救过他的命,并教导了他四年,认清这一切的始末,赵淳儿再也没有办法拒绝他了,而他该去接回自己的师傅。
“够了,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这里不是任由你随意操控的后宅,那些下作的伎俩还是收起来好”,见不得赵淳儿摆出如此姿态,燕洵疾言厉色下来,将那些浮躁的心思打压。
与此同时,诸葛玥与楚乔鄙夷着,赵氏兄弟也在愧疚与愤懑之间游走,怎么都无法容忍赵淳儿在这里如此不检点的作风。
这一个两个都摆出这样的表情,赵淳儿脸上的戏谑之意更甚,她好像有些喜欢这样的自己了。纵然显得轻浮了些,可它真实啊,比起那些虚伪的人心要干净多了。至于那些看着自己心生鄙夷的人,她又如何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一个堕落的赵淳儿是该死的,他们又可以网罗到一条处决自己的罪名,因为自己丢尽了大夏皇室的脸。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赵淳儿站起身来,轻启朱唇:“又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某些人持身不正,总不能让我去满足他们的欲望吧。更何况他们的目光让人恶心,我还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我呢?燕洵你自己御下不严,难不成还要算到我的头上”。
对于赵淳儿的话,在座的各位大多是嗤之以鼻,一个女子自己行为不检点惹人注意,却要责怪其他人窥视她,那为什么这些人不去看其他人,还不是她本身就有问题。但是这些话燕洵没有讲,只是将这附近的人全部赶走了,只留下他们这些讨债的人,因为他猜到了赵淳儿的用意,也乐意配合着她。更何况那些持身不正的人也包括燕洵本人,毕竟他想过将赵淳儿收入后宫的,又怎么可能会去计较其他的目光呢。
随着那些内侍与禁军的离开,赵淳儿也松了一口气,她这算是让那些人都活了下来吧。不知道的人自然犯不着守秘密,也就不用去死了,这也算是她最后做的一件好事。想来她这辈子害死的人不少,却没怎么救过人,这一次也算是积点阴德。
此刻,北儿也察觉到了赵淳儿的真实用意,他愈发心疼起自己的师傅了。自己背负起骂名,却在悄无声息时救下那些对她心存觊觎的人,这到底是善还是恶,他也分不清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好像对这个师傅更加敬重了,因为她真的很好,好到让他找不到质疑的地方。
没了那些外人在场,赵淳儿瞬间压住身上的狐媚之气,再一次变成端庄优雅的大夏嫡公主模样。不再去看其他人一眼,直接走到宴席的正中央,承受着周围的目光。
“可以开始了,现在该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我,大夏唯一的嫡公主赵淳儿真的错了吗”?
不再去伪装,赵淳儿第一次在这些人面前将自己完整地展露出来,那丝毫不亚于这些行军多年的宿将所具备的气场,瞬间弥漫在这里,宣示着她赵淳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里安静得可怕,仿佛没有人听到赵淳儿的话一样,任由这个看起来与他们不是一代人的女人继续她的演讲。
像是提前预料到这样的事,赵淳儿毫不在乎地仰望着天空,试图与这苍穹比高。在这沉寂的环境下,她终于将自己酝酿许久的话吐出来,在这里开始她的个人独奏。
“你们可知我为何执着于掌控卞唐大权,而不是立足于大夏皇室,静候大夏覆灭燕北。因为卞唐才是关键,是消灭燕北的核心。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世人皆知燕北苦寒,不足以支撑与大夏决战的财力,可燕洵抗住了,你们就不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吗?是卞唐,李策开放怀宋与燕北的商务渠道,燕洵利用纳兰红叶对他的爱慕,一点点抽取怀宋的积蓄扩充军力,这才得以抗衡大夏的平叛,进而建立起所谓的燕国。父皇以为采用联姻之策就可以拉拢卞唐对抗燕洵,可他不知道是卞唐一直在拖大夏的后腿,因为他们也想要收复红川十八州,一统西蒙。没了卞唐的支持,怀宋与燕洵就再也搭不上话,燕北只能在积平积弱之下灭亡,这才是我执着于卞唐政权的根本原因”。
做了那么多年的靖安王妃,赵淳儿如何看不透李策的想法,又岂会让这个狐狸坐山观虎斗。只要拿下了卞唐政权,燕洵就会没了盟友,苦寒的燕北注定要灭亡,谁也阻止不了。可惜的是她失败了,是大夏拖了她的后腿,让她一败涂地。
“忠者,我赵淳儿舍弃大夏嫡公主的尊贵以色侍人,换取卞唐仲彭,洛王李洛,靖安王周允,唐户关守将先后反叛卞唐,以此来削弱卞唐的实力,企图达到控制卞唐配合大夏夹击燕北。这样的我当得起大夏嫡公主的责任,对得起大夏万民。可大夏呢,作壁上观,让我孤立无援,数败卞唐”。
“孝者,为父皇分忧,我主动请缨卞唐和亲,以一国公主之清白自毁前程,逼迫卞唐与燕北开战。毕竟李策的敷衍太过明显,我又怎么会奢望他帮助大夏度过难关,更何况九妹赵妍的下场历历在目,我怎么可能会不长教训。但是诸葛玥这个小人太过无耻,只顾着楚乔的安危,却弃大夏与家族利益于不顾,毁我算计,致使我流落风尘”。
“仁者,我尽心竭力扶保大夏江山,将战火引致燕北与卞唐,尽可能诛杀燕北与卞唐的势力,为大夏的平叛甚至来日一统天下提供必要的帮助。我是大夏嫡公主,卞唐与燕北的死活与我何干,你们又为何要制止我”。
“义者,我避开所有与大夏为敌的可能,从未侵犯过大夏的利益。可你们却从未对我道义过,不惜自损也要资助敌酋楚乔与燕洵,只因为我的手段上不得台面,让我失望透顶”。
“可你们呢?又都做过什么。为人子者背弃父念乃至弑君弑父,为兄长者弃妹杀妹,为人夫者欺妻辱妻杀妻,为人臣者叛国自立,为人友者背信弃义屡屡追杀”。
“是,我曾经联盟燕洵攻打大夏,可你们在干嘛。若是坚守阵地的话,岂会让燕洵成功,燕洵的退路在我手里,只要我拿下卞唐便可以与你们联手杀死燕洵,灭了燕北,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可你们呢,不仅不团结一心御敌,还内战不休让燕洵趁虚而入,在关键时刻这诸葛玥为了救楚乔的命弃守燕鸣关,携重兵千里救援敌国秀丽王楚乔致使大夏国灭。这就是你们对我的问罪,以此来掩盖自身相残,背弃家国的罪责。与你们这群阴险小人相比,我所做所为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可最后世人都说是我错了,那我又错在了哪里,你们回答我啊”!
讲完这些话之后,赵淳儿便闭上了眼睛,去感受内心的起伏不定,她到底是错在哪里了,她真的想不明白啊!明明她对大夏够好的了,唯一的设计也只是让大夏直面燕洵,而她自己一鼓作气拿下卞唐杀死楚乔而已。可这些都毁了,因为那个本该对抗燕洵的诸葛玥背弃了他的责任,离开了他的防区,只为了救下大夏的叛徒楚乔,将自己的势力击溃,再也没有机会重整旗鼓了。(若非诸葛玥有前科,赵淳儿又何必设计他待在大夏,又何必联合燕洵攻夏,还不是为了剪去帮助楚乔的人,一鼓作气吞并整个卞唐)
这里还是和刚才一样的沉默,不同的是多了几股杀意与怨气,却是来自不同的人。这样的变化是好事,赵淳儿有些喜欢这场宴会了,因为她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还是那么的安静,静的让人心寒,恰如赵淳儿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一样。她习惯了,也麻木了,谁让她不如楚乔讨人喜欢,又无法光明正大地实践自己的心愿,这又能怪谁呢。毕竟世人都是爱好光明的,哪有人爱好黑暗的,而她便是黑夜里的罂粟花,以黑暗滋生自己的未来,切断了这世间一切的希望。
还是这样的默契,让人更加厌恶这个世道,也厌恶着自身。毕竟他们都说自己错了,那她肯定是要反省的,怎么着也得配合一下这些人去好好思考一下谁是谁非才是。但想的越多,赵淳儿愈发觉得自己没有错,这一切都显得没有意义,她真的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亦或者这里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此刻,听着赵淳儿的话,诸葛玥与楚乔的手正在他们随身携带的剑柄上摩挲,等着一个恰当的机会送这个让他们所有人难堪的赵淳儿离开这个世界。他们知道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怎么想的,燕洵想要收服赵淳儿磨去她的戾气,就像他曾经对楚乔做过的一样。赵氏兄弟则是不愿意去承认,可又不能否认,因为他们不想将自己的毕生信仰全给否了。
因此,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杀死赵淳儿,终止她的思想,让过去的一切盖棺定论,再也没有人可以去质疑这天下皆知的部分,让所有人继续心安理得过着自己的生活。
在这样诡异的默契下,赵淳儿突然盯着自己的徒弟打量,巧笑嫣然地问道:“北儿,你觉得我错了吗”?
“师傅你错了,错在和一群不要脸的人讲道理,错在你是女子却非要担起家国,错在你不肯当逃兵不肯同流合污,错在你败了。可这世道错的更厉害,人心易变却又无耻至极,逼得你不得不在这条绝路上一直走下去,直到今日也看不穿这残忍的真相”,到了这一步,北儿也不想有所保留,直接站到赵淳儿的身边给出他的答案,也还赵淳儿一个公道。
这些话很刺耳,让听到这些话的人恨不得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斩杀当场。
因此,那个不喜欢光说不练的青海王诸葛玥第一个站了出来,握着自己的破月剑盯着这个少年,打算让他知道口无遮拦是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把剑收起来,诸葛玥,祸不及家人。怎么,素来深明大义的你连这个都忘了吗?今日的主角是赵淳儿,不是这个少年,你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在诸葛玥站出来之后,赵彻也跟着站出来制止了他,让他知道大夏的底线是什么。
与此同时,素来与诸葛玥不对付的赵飏也发了话:“若是青海王想要找人练练的话,本王不介意一起下场,可这个少年不行,他是我妹妹的人,我总要给她留下祭拜她的人”。
“对了,有件事本王还得提醒你一次。赵淳儿是我大夏皇室玉碟上唯一的嫡公主,地位仅在帝后之下。纵然是诸侯王,见到她一样得参拜,更别提你这个自立的青海王了。今日的主角是我妹妹,暂时免了你的跪拜大礼,可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容易”,趁着这个气氛,赵飏再一次开口阐明事实,让那些不安心的人知道他的态度,也让所有人记住一件事。无论赵淳儿做过什么样的事,她始终是大夏唯一的嫡公主,是他赵飏的妹妹,不是谁都有资格欺凌她的。
同理,那个残废的赵嵩也跟着站起来,示意他与自己的兄弟共进退,因为他身上流着的也是赵家的血。
这剑拔弩张的局势还在继续恶化,燕洵与楚乔也即将要参与其中,因为他们一样不希望赵淳儿有后人存在,哪怕他只是收养的徒弟。一个赵淳儿已经够麻烦了,谁又能保证这个被她教导的徒弟会做出什么,这个麻烦绝不能留。
这时,那个装扮得格外美艳的赵淳儿像是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一样,痴痴地待在原处呓语道:“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当真是怨不得人啊”!
话音刚落,赵淳儿的身体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向后倒去。若不是她身边的徒弟急忙扶住了她的话,只怕这个声名狼藉的靖安王妃就要直接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靠在自己的徒弟怀里,赵淳儿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一脸歉意地念着:“北儿,对不起了,师傅毁了你一生”。
“我知道,可北儿是心甘情愿的,北儿一点也不责怪师傅的算计”,抓住赵淳儿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北儿用心地去感受她的温度,让自己的一切去记忆这辈子最重要的一瞬间。
听着北儿的话,赵淳儿努力地扬起嘴角,让自己带着笑容面对这个徒弟。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个徒弟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又怎么会看不透自己对他的算计,不过是他配合地跳入这个一辈子挣脱不出来的漩涡罢了。这样也好,她少了一份愧疚,也收获一个真心在意自己的人,这辈子没白活。
一阵风袭来,赵淳儿微微闭上双眼去感受着最后的自然气息,因为她要死了,这是她最后一次的感觉了,她想要认真地记在这一切,证明她曾经在这个世上存在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朦胧之间赵淳儿见到了不一样的场景,那是她曾经的寝宫。在那里站着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妇人朝着她招手,那个妇人身边还编制着一个很漂亮的秋千。像是发现了自己一样,那个妇人温柔地喊着:“淳儿,快到母后这里来,母后为你新做了一个秋千,你一定会喜欢的。这一次母后推着你,快到母后怀里来吧,淳儿”。
画面逐渐模糊,可赵淳儿的脸上却尽是笑意,原来她曾经那么幸福过啊!她想要的幸福竟然如此简单。靠在北儿的怀里,赵淳儿说出她人生的最后一句话,便再也不再有所动作,因为她去找那个爱着她的母后了。
“秋千,好美,我来了,母后”,伸出手去触碰那本不该出现的秋千,赵淳儿带着笑容而去,她触及到了幸福。
赵淳儿的身体彻底瘫倒在北儿的怀里,向这里的人宣示她这个西蒙最大的祸害死去,这个世界安全了。这样的变化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那个一直嘲讽他们的女人就这样死在了他们的面前,这笔账算得一点也不痛快啊。
可是赵淳儿忘记了一件事,北儿不是北儿,她记错了。
对于赵淳儿的死,诸葛玥,楚乔,燕洵他们都有所怀疑,因此他们都想要上前去确认她的状态,亦或者再补上一刀,确保这个女人真的死去。但是有人阻止了他们,赵氏兄弟几个直接拔出自己的佩剑守在赵淳儿的周围,维护着他们妹妹最后的体面,也算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在这群人僵持的时候,那个抱着赵淳儿尸身的北儿抬起手撩起她的秀发,直接吻上了这个才死去的师傅,全然不顾当前的场景,甚至不在乎他的师傅死去的事实,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这个世人厌恶的大夏嫡公主卞唐靖安王妃真的很美,而他爱上了这个一直逼着他娶妻的师傅。
这样的事情太过诡异,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可还未等他们有所举动时,这个吻着赵淳儿的少年便抬起了头,无所畏惧地看着他们所有人。奇怪的是,赵淳儿的脸色还是一样的红润,那朱唇之上更添一抹嫣红,让这个惯会以色事人的赵淳儿变得更加动人,让人不禁沉沦其中。
轻轻抱起靠在自己怀里的赵淳儿,北儿无视着这里的所有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全然没有自身深陷险境的觉悟。
燕洵拔出那把刀站到北儿的面前,厉声呵斥道:“放下她,赵淳儿是我的,哪怕是死了,谁也不能从我这里将她带走”。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们真的不知道燕洵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赵淳儿有了这份心思。明明他不爱赵淳儿的,明明是他舍弃了赵淳儿这个未婚妻的,可到了今日却是他主动承认了赵淳儿的身份,想要将这个已经死去的女人留在他的身边,这是疯了吧。
其实不只是其他人是这么想的,燕洵也是如此。他真的不爱赵淳儿这个女人,要不然当初他不会舍弃她反出真煌帝都,可如今他就好像中了蛊一样,偏执地想要留下这个死人,将赵淳儿打上属于他燕洵的烙印。或许是因为不甘心输给了赵淳儿,亦或者是不满赵淳儿在那一晚推开了他,更甚者是赵淳儿看着他时的不屑。凡此种种,激起了燕洵的求胜欲,他想要世人知道赵淳儿摆脱不了他燕洵,而燕洵随时可以舍弃她赵淳儿。
“她是我的,谁也不能从我这里抢走。燕洵,哪怕你是燕国皇帝,也无法改变一颗不爱你的心。即使你现在杀了我,也不能从我的怀里夺走她,因为我师傅已经死了”,无视燕洵的刀,北儿继续向前,丝毫不畏惧自己被他杀死。
在那把刀即将落下之前,赵彻的长剑隔开了它,并直视燕洵那鹰鸷的眼神喊着:“我说过,没有人可以动我的妹妹,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徒弟。燕洵,靖安王妃已经死了,这个交代足够弥补天下人,若是你想要开战的话,大夏奉陪到底”。
随着赵彻表明自己的立场,跟着他一起来的赵嵩和赵飏也高喊道:“胆敢冒犯我大夏嫡公主,我等不惜与燕国一战”。
有了大夏的插手,燕洵也不好再继续坚持将赵淳儿的尸身强留下来。可他是燕洵,凡是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允许其他人得到。因此,这个一身戾气的燕帝扫过一旁的诸葛玥和楚乔,也开出了他的条件,让赵彻明白这件事没法善了。
“靖安王妃禍及天下,所以她的死是全天下喜闻乐见的事,谁也不能直接宣布她的死亡,必须要由天下万民确认才行。这一点,谁也不能逾越,除非是有人想要与天下为敌”。
既然燕洵选择了做这个恶人,诸葛玥和楚乔又怎么会不配合呢。毕竟他们也想要赵淳儿死去,让这一切的恩怨终结。所以这对夫妻适当地说着话,让一切显得公平公正。
在这些人商量时,那个一直抱着赵淳儿的北儿冷不防地出了声:“不必了,我师傅早就想到今日的局面,所以她提前安排好身后事。既然九幽台可以烧了燕家人,那一样可以烧了她,所以我师傅想要让我将她烧了,将她的骨灰撒在这真煌帝都的大街小巷,去硌你们的脚。毕竟你们也不会放过她,那这挫骨扬灰的事她自己来就好,又何必假装仁义呢”。
虽然北儿的话很刺耳,却也满足了所有人的心思,自然不会再有其他的争议。因此,这一切的善后工作就按照赵淳儿的遗愿进行,谁也无法说其他人心狠手辣,毕竟这是她的要求。
最后,赵淳儿的后事进行得很顺利,那个捧着赵淳儿骨灰的北儿一把把将它撒向真煌帝都,让这个出生于此的女人彻底落叶归根,再也不必随着这世道漂流。
一切的事情都已经完结,在真煌帝都的事情也算是告了一段落,那笔陈年旧帐也清算干净,谁也不欠谁了。
于是,那个在赵彻力保之下的北儿也平安地离开了圣金宫,随他去这天涯海角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赵淳儿已经死了,那么这个不会武功光会逞口舌之利的少年也不再引人注意,燕洵他们也乐意放他离去,以此来彰显帝王的气度。
出了圣金宫后,赵彻特地找了一趟,让她妹妹唯一的后人好好过日子,不要去掺和这西蒙的事情,以免被人清算。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赵彻,北儿好奇起他的来意,毕竟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交集。要说有的话,也只是自己在之前特意求过赵彻,让他保自己平安离开圣金宫而已。除此之外,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往来。
“其实你应该喊我一声“舅舅”的,北儿。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哪怕你不求我帮忙,我也会全力助你脱困,因为你是淳儿唯一的后人,我不会让她绝后”,拍了拍北儿的肩膀,赵彻感慨万千。
这一刻,北儿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什么时候成为了赵淳儿的儿子了,这个赵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好想解释清楚啊。他是想成为赵淳儿的亲人,可不是赵彻的外甥啊,这个一点也不好,他是一点也不喜欢。
看到北儿这一脸懵逼的样子,赵彻也意识到他太过着急,所以这位成熟稳重的大夏皇帝耐心地解释道:“你脖子上挂的“血月”曾经是属于我的,里面刻着“血月当空,众生回避”,它是你母亲抓周时从我这里抢走的。那是穆合世家的信物,是只有穆合世家血脉才可以继承的东西,穆合世家早已湮灭,如今与它相关的人也只有我和淳儿了。而淳儿却将它给了你,这足以说明你就是她与靖安王的孩子,也是我赵彻的亲外甥,我自然会庇护好你”。
这时北儿发现赵彻也不是那么呆板的人,至少这想象力还是很不错的,这么一小会就编出一个故事,让自己都差点信了。不过北儿也不打算拒绝,可也没有接受,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以后差不多还可以借助赵彻的势力,又怎么会自毁前程呢。
“北儿,若是可以的话,将“血月”扔了吧,它不是什么好东西。“血月”的寓意是诅咒,或许你母亲这一生的坎坷便与它有关,为了你的未来,还是舍弃它来的好”,出于对自己外甥的担心,赵彻耐心地解释着,试图说服北儿听从他的话。
可惜的是,北儿没有那么听话,固执地戴着“血月”,以此来思念着他的“母亲”。毕竟这是赵淳儿留给他的遗物,哪能这么轻易舍弃。
最后,赵彻也由着北儿的性子,适当地提醒他尽快离开真煌帝都,因为燕洵与楚乔都不会放过他。至于大夏,是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少年与燕国,卞唐,怀宋,青海开战的,他们庇护不了这个少年一辈子。
收下赵彻的好意,北儿踏上了自己的路,去做他该做的事了。因为他不仅是赵淳儿的弟子,还是她的孩子,因为赵淳儿曾经救过他的命,并教导了他四年,认清这一切的始末,赵淳儿再也没有办法拒绝他了,而他该去接回自己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