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青色的长袍,衣诀飘飘,衣摆绣着墨竹,衬得冯卿玑这青壮年是仙风道骨,风华万千。

    不过冯卿玑可不是靠表面花把式立足于京师,他的第一反应是厌烦,他要第一时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问世天翅膀硬了要敲打他,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若是问世天过河拆桥,做一把忘恩负义的买卖,他会果断让问世天比他难过千万倍。

    憋屈着怒火和不解的冯卿玑很快到了问世天与施明言商量事情的宫殿。

    砰!

    不轻的雕花檀木门被冯卿玑一脚踢开,里面的问世天和施明言傻眼了。

    好似那奸夫□□被抓奸的感觉,身为“正室”的冯卿玑脸色极为难看。

    有些话讲得太明,双方都不舒适。

    比如现在精彩的场面。

    “臣鲁莽,还请陛下恕罪。”

    但是冯卿玑却不曾弯一下腰,俨然一副明知就犯的模样,谁又敢挑他毛病呢?

    施明言脸皮也是够厚,立马闭上了嘴巴,收起了义愤填膺的那副嘴脸,猪鼻子插大葱装蒜起来。

    “宰相大人何事如此紧急,陛下与臣正商量具体官员任免的事宜。”

    冯卿玑却是一个余光都没有分给一旁的施明言。

    问世天仿佛习已为常,并未着急与冯卿玑说话,她仅仅感叹为何他知道得如此之快,对皇宫的把控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继续写着那张纸,冯卿玑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眼神沉沉,连带眼皮都跳了跳。

    不要紧,只要还没有公之于众,那张纸上的内容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冯卿玑没有回答,一时间整个大殿只能听见蜡烛的蜡油滴落的声音,他等问世天给自己一个交代。

    仿佛一个世纪都过去,终于,宝座上的那位发话了。

    “这是要罢黜的官员名单,你们过目一下。”

    冯卿玑先上前,将那张纸拿到手中,极快地扫过,抬起头与问世天对视。

    那张纸随后传到施明言手里时,问世天与冯卿玑二人却是会心地相视一笑。

    而施明言就没有那么好过了,他的脸色在看到那张纸上写着的名字后,唰地一下子惨白。

    他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到头了。

    无双姿貌的一男一女就望着自己,等着他做出反应。

    施明言双手颤颤巍巍地举起头顶乌纱帽,上面还残存着老大人的汗渍,但是此时他的四肢百骸早已凉透。

    “臣年老智昏,自请辞去官职,告老还乡。”

    “准了。”

    “谢主隆恩!”

    一个响头磕下去,老泪纵横。

    如果不是在他心中可笑的“仁慈”,只怕他还没知会的时候,施明言全家的男丁已经砍头,女子充奴。

    老泪里包含许多,更多的还是鳄鱼的眼泪。

    这次把冯卿玑也招过来,只是为自己增加些气焰。施明言那个老东西可以糊弄糊弄她老子,糊弄不了她。问楚对会舞文弄墨的人才格外欣赏些,加上施明言无论是做派还是文风,都充斥着大奸似忠的味道,特别是有些话由他那副虚伪谦逊的样子表达出来,让问世天恨不得笑掉大牙但是装得很受用的样子。

    老货收了东岛的贿赂,在沿海富庶地区里安插的人手在很多细节里动手帮助东岛打进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施明言就是最大的萝卜,附着在其之上的泥也随着施明言的落幕而失去依附。

    名单中有好几位官职微不足道却与几位三四品官员并列,都是他暗中拉拢的人,并且在半年以来的战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施明言为大虞朝廷量身定制的蚁穴终于还是被问世天连着骨肉一同剔除。

    施明言连滚带爬地出了门,未来远离权力中心后巨大的落差感有他好受的,诛心才是最狠的一招,单单死亡才叫便宜了他。

    冯卿玑并不在乎施明言的死活,今天干掉一个施明言,以后还会有不同的施明言出来,人性嘛。

    观棋不语真君子,冯卿玑懂了问世天的意思,无非是秀一把肌肉,她的势力已经成熟,顺便诈他。

    问世天笑了,笑得像是最纯洁的白花,明媚而且阳光。

    一晃眼,冯卿玑仿佛回到若干年前他与问世天初遇之时,那时候的问世天还小,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可是一见到冯卿玑后,她的眼睛都快掉出来,活脱脱一个大花痴。

    “好帅啊。”

    那时候的问世天目光一呆滞,随后来自肺腑情不自禁地发出这样一句感叹。

    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美丽。

    冯卿玑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实在太可爱了。

    问世天缓过神来,同样一个温暖的笑容回了过去,之后彻底被冯卿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十分地崇拜冯卿玑。

    有谁会讨厌自己欣赏喜爱自己的迷妹呢?

    反正冯卿玑不会。

    *

    一个多月过去了,可是裴长熙过得恨不得比她的前半辈子还要长。

    裴长熙完全低估了龙织楠木的效用,其实只需要一丁点溶在水里就能够起到极大的作用,尤其是对于普通人来讲。

    可是裴长熙现在变成了一个“怪物”,已经不知不觉地使用了很多龙织楠木上的血车,都没有溶在水里,直接吃的是原浆。

    龙织楠木上的血车的药效主要就是个后劲足,珍宝中的珍宝像每天吃大米饭一样进食吸收,裴长熙练功的那根“皮筋”还没等被拉长,就已经被加粗变得更为坚韧,再加上高台为她量身定制的武功教程,而裴长熙自己更是个记性好领悟快的。

    从小没有练过武功到这里反而成了个好事情,裴长熙拥有没有被其他练功的方法改变过的经脉,简称尚未被污染过的纯经脉。就省了高台费劲再重塑,节省了不少时间。

    所以,此时的裴长熙很清楚自己的实力。

    她很强。

    当裴长熙再次将体内的真灵之力运转了一个周天,自己的真灵之力已经从拇指大的一块地方,成了一望无际的亮,看不到头的亮。再次伸手将真灵之力输入高台,藤曼和小花却全部亮了起来,再试了好几遍也都是这样没什么反应。

    看来,裴长熙已经练成了。

    “哈哈哈哈哈……”

    裴长熙大笑,她像疯了一样,周边的小水母们很识趣地没凑过来。

    随后,她凝神聚气,全身墨绿色的鳞片慢慢隐匿于皮肤,薄膜也融于皮肤之下,正当她欣喜即将变回去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完了,没衣服穿!”

    没关系,她自由了。谁要是敢惹她,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

    蓬莱县。

    码头边,一个个货箱正在往岸上搬,与此同时,还有操着北方口音的商人领头带着十几个商人打扮往蓬莱县最好的客栈去落脚。

    “怎地这两个月总有些商人往咱们蓬莱县赶,倒也不走了。”

    “正打仗呢,谁说得准是怎么一回事哦,把钱攥紧些,东岛要是打到……”

    只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两个交谈的船夫立马闭上了嘴,默不作声地干起了自己的活。

    两列官差径直来到码头边,替换掉原本安排在此的检查货品的人。

    稍微有点眼色的都看得出来,新换的官差都是武功较强的高手,不再像从前那般能通过银子贿赂了。

    蓬莱县里的货物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

    货郎带着新奇的糕点和一些不常见的东西在街上吆喝叫卖。

    “林货郎,这料子瞧着新奇,摸着像格外防水,贵吗?要是价格不贵,我想用来给我在战场上的儿子纳鞋底。”

    “刘大娘,再贵又怎样呢?您儿子多有出息啊,跟着韦将军立了不少战功,还差这点银子?”

    一旁的的妇人打趣刘大娘道,刘大娘爽朗地笑了笑,向林货郎要下了那块料子还买了自家儿子从小就爱吃的糖葫芦。

    刘大娘的儿子名叫余铁杭,从小便是上房揭瓦的那一批,刘大娘头疼得很。好在遇到了韦子英当将军,没有什么背景的余铁杭这才当上个部将,可谓是少年得志,好不威风。

    余铁杭写回来的家书告诉刘大娘,自从韦子英当上将军后,练兵的强度突然变得很大,甚至允许练兵的时候出现一定的死亡率,好些人因为高强度的训练受重伤。但是扛得住练兵强度的人并不在少数,而这些人往往在战场上表现得更为出色,反应敏捷身体素质优异。余铁杭就是后者,再加上机缘巧合得到赏识,成了部将。

    按照上一封家书所说,余铁杭马上要服从安排来蓬莱县驻扎,刘大娘高兴坏了,准备连夜给儿子纳好夹了新料子的鞋底,好好地迎接儿子好不容易的一次归家。和邻居说起宝贝儿子,刘大娘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好好夸夸,不复从前摇头叹息了。

    这次回来,刘大娘还想给儿子说个媳妇,不知道他心意哪一家的姑娘,想到这儿,刘大娘情不自禁地联想起以后儿孙满堂的情形,更是熨帖极了。

    儿子战场上拼命,做母亲的说不担心是假的,驻扎到蓬莱县,刘大娘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要是真打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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