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教接下来的流程姜宗标完全无法平静下来参与进去,他的身心都在看到水龙入火后得到了巨大的震撼。

    一直以来塑造的认知被冲击得体无完肤,眼前所见告诉他大半辈子坚信的东西全盘错误,放在一般人身上恐怕早就精神崩溃。

    眼见为实!眼见为实!姜宗标墨色瞳孔变得更加暗,半天时间眼球上的红血丝多了一半,他窄长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下意识手伸向腰间的荷包,恍然发现烟袋落在客栈里。

    回过神来,姜宗标已经回到了客栈。

    “道凯,老夫愿意加入草木教,凭借此令牌,姜家在江南的地皮收入全部交由你们草木教差遣。”

    姜宗标心悦诚服说出这番话,腰间绿牌已经塞到易道凯的手里,不容拒绝的模样。

    “怎么,你不是一直不相信吗?”

    易道凯从善如流地收好那块翡翠绿牌,似笑非笑地盯着姜宗标。

    姜宗标的确老脸上很挂不住,但是眼见易道凯收下,悬着的那颗心终究放下。

    天无绝人之路,万贯家财难得难守,半截身子埋入黄土,没几个晚上不是提心吊胆。

    从一开始的发家致富,再到后来的日益壮大,每一步与他的努力脱不开干系,但是没有神来之笔的运气加持,他姜宗标能有今天?

    他只了解人情世故和社会运转,见过人性最残忍黑暗的一面,也懂得人的善良,可他不敢说自己真的完全了解所处的世界。

    抛开在大老崖的所见所闻,草木教背后的关系网络和靠山都值得他今天这么大一笔的投资。

    #

    学得时间还是太快了,没有稳固好,裴长熙用真灵之力控制水龙的时候差一点点因为分神而脱力。

    潜入地下河后,裴长熙在蓬莱县附近的水域转了很久,好好地熟悉了一下地形和地貌。

    等她逛完一圈之后,已经到了第二天傍晚。

    在之前与田大桥约定好的地方,裴长熙上了岸,一处草丛放好了田大桥为她上岸准备好的物品。

    从田大桥的语气还有许多人对自己能力的反应,裴长熙很清楚一番奇遇之后,她的能力和从前相比,已经是天差地别。

    坐在火堆旁边烤火的时候,裴长熙蹲坐在地上,一边用手指拨弄头发让头发干得更快,一边思考着。

    白皙纤细的手指与湿润的黑发形成鲜明对比,裴长熙长高了,面部更加饱满,肤如凝脂,白里透红。美人如画,眼神里还夹杂着些许懵懂,朱唇轻启仿佛想要诉说,更加显得裴长熙娇嫩柔弱、如花似玉。

    相比“怪物”时的妖艳扎眼,变回来之后的裴长熙则美得更加含蓄些。

    没有人会把年纪轻轻的俏丽女子与武学高手联系在一起。

    包袱里还放着蓬莱县的通关文牒,她暂时还不想与草木教断开联系,这么强大的能力不能为他们所用,一定会赶尽杀绝,不仅难逃一身的麻烦,而且裴娇也没有好下场。

    有些头疼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裴长熙懊恼地揉了揉脑袋。

    草木教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前看来,还没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暂时放下心来。

    整理完毕后,裴长熙向蓬莱县行进。

    一路上没什么人刁难,蓬莱县占地足够大,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码头,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城门口的士兵并不觉得裴长熙有什么特别的,依稀只记得有个很漂亮的少女来到了蓬莱县,耳目一新的漂亮。

    重新跟人打交道,裴长熙很开心,就应该是这么热热闹闹的。

    走在大街上,裴长熙不想去看田大桥给她准备的地图,在大街上遇上了一个投缘的大娘,找她问了路,

    “大娘,安格街往哪里走啊?”

    “小娘子,我就住在安格街,怎么没见过你?”

    刘大娘一愣,好一个闭月羞花的小娘子,语气不由自主柔和下来。

    “家人在附近做生意,把我安置在这里。”

    “跟我一起吧,以后做邻居相互可以有个照应,唤我刘大娘就好。”

    裴长熙点点头,与刘大娘一同前往安格街,刘大娘很热情地为她介绍蓬莱县有那些铺子的菜色好吃,那些铺子的布匹首饰最时兴好看。

    刘大娘越看裴长熙越喜欢,嘴快说了句。

    “要是我生的是个女儿就好了,指定能有小娘子一半好看,唯一的儿子还在打仗,不过我的儿子也是争气,要不然我们家哪里能住上安格街的宅子。”

    裴长熙微微一笑,还好刘大娘热情,没有先让她介绍自己,她暂且不想对刘大娘这样热情和善的人撒谎。

    瞧见小娘子是个腼腆的性子,刘大娘讲得更加起劲。

    “我儿子长得可帅气了呢,比他爹还要帅得多,当年你刘大娘一眼就看上了孩子他爹,女追男当真是隔层纱,孩子他爹一下子便同意了呢。”

    “想必您的夫君同样爱您,不然怎么会隔层纱呢?”

    裴长熙心领神会,揶揄地笑了,刘大娘虽说年轻不再,却是风韵犹存,年轻的时候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讨喜的性子,难怪对方不会拒绝。

    与刘大娘的交谈让裴长熙的心情变得很好,走着走着就到了她应该下榻的宅子,刘大娘见状喜笑颜开。

    “小娘子原来是要住在我们家隔壁啊,欢迎来蹭饭!”

    “刘大娘说笑了。”

    裴长熙应付完可爱的邻居之后,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二进的小院落,看得出来一直有人料理宅子,和柳城裴家老宅的设计相似,裴长熙觉得很熟悉。

    再到后院瞧了瞧,裴长熙看见隔壁刘大娘家的围墙要比自己所在的这一家矮,心道要去提醒一下刘大娘院墙加高,免得贼人觊觎。

    短暂在宅子里收拾了一会儿,裴长熙拿上银子,关好门,准备去刘大娘方才所说的酒楼里去尝尝美味。

    在水底下呆了许久,光是跟水母们打交道去了,接着便是提升自己的真灵之力。血车终究还是味药材,吃多了反而格外怀念曾经的美食。裴长熙还带着不少的血车在身上,口腹之欲不是用来克服的,应该去满足。

    一想到香气扑鼻的美食,裴长熙口水都要流出来,立马飞奔到蓬莱县广运楼大快朵颐。

    咚,咚。

    “应该是出去了。”

    刘大娘手里挎着个竹篮,自言自语道里面放着刚刚做好热乎乎的酥饼,正是为新邻居裴长熙准备的。没人回应,她便回了家。

    广运楼。

    裴长熙坐在角落的一个包房内,慢慢地吃着招牌菜,听着楼下说书先生激情四射地讲着近来韦子英将军如何打败东岛人,近期却与之僵持不下。

    “二楼包间多少个人在吃着呢?一本菜谱都端上去了,还要继续上菜,吃得完吗?”

    “就一个小姑娘,看着不像个饭桶啊。”

    “韦子英哪里能料到守粮仓的老奴竟然是叛徒,那可是种出来的庄稼啊,一把火全烧了!”

    “然后呢,然后呢?”

    “火才刚救下来,东岛那群狗娘养的趁着夜色靠近驻扎的营帐,把去河边打水的士兵们都杀了,我大虞朝廷的好男儿啊,就这么死在刀下!”

    ……

    酣畅淋漓的酒足饭饱之后,裴长熙结账离开。

    小酌了半壶酒,裴长熙十分舒服,打算回到安格街的宅子好好睡上一觉。

    街上人稀少,裴长熙却绷紧了脑中的那根弦,从广运楼回安格街的路上,越是靠近,她越是不安,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五感异常灵敏的裴长熙听得见熟睡后的呼吸声,更听得见自己宅子附近慌乱急促的脚步声。

    裴长熙立马寻找着身边趁手的武器,拿起一块斑驳长着青苔的青石砖,隐匿了气息,快步绕至那三个贼人后不远处的墙边。

    醉意全无,她现在精神高度集中,杀心已决。

    二人人已经翻进刘大娘家的院墙里,另外一人一只脚已经跨进院墙。

    鞋底踩住院墙后细碎的小石头掉在地上的声音在裴长熙耳朵里刺耳至极,等三人都进了刘大娘家的宅子,裴长熙彻底释放出她作为一位强者应有的威压。

    转瞬,她飞身进入刘大娘家的宅子,眼底的狠意与她周身娇软的气质完全不符。

    一手抓住距离最近的贼人的手腕,她不动声色的将雄厚丰沛的真灵之力运入那贼人的经脉之中,疯狂冲击着那贼人的五脏内腑,震得稀碎。

    那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裴长熙一手掐断那人手腕,一脚踢断贼人的小腿骨,像丢一块破布一样把那个贼人甩在一边,未曾看过贼人脸上痛苦神色一眼。

    嗤。

    是刀从血肉里抽出的声音。

    只见一个与刘大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用灵活利落的刀法结束了贼人的性命。

    余铁杭两步行至最后一人身旁,大刀捅了个对穿。

    从五步台阶上到最后一人边的两步实在太妙,一看就是身经百战技法娴熟的人,大刀没有想象之中的笨重,进退自如。

    手刃完闯进家里的贼人,余铁杭平静得可怕。

    双手将大刀从贼人身上拔出,他看向角落里的裴长熙。

    沉黑的深夜已经过去,天泛着蒙蒙亮,照得院墙内所见之景发绿。静谧得有些过分的氛围衬托得女子的脸庞精致得不真实,长长的碎发散落在额前,显得她有些狼狈,身穿淡粉色长裙,站在角落略显局促地扣着手指。

    黑发,白皙,红唇,还有眼睛的星光。

    余铁杭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又看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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