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未及深想,眼见那板子就要落在江若锦身上,她忙拉住杨氏说:“娘,二十板子的责罚未免太重!”

    春姨娘哭着附和:“是是是,夫人,您罚我,放了若锦,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杨氏哼了声,瞥眼不理,见那两个家丁还未下板,生气地吩咐:“还愣着做什么!”

    “娘!等一等!”

    才举起的板子,又停滞在了空中。

    江雾:“娘得三思,今日许多人都瞧见您将若锦带出船只,您打得狠了,她一时无法下地,岂不正好落人胡意猜想?”

    杨氏想了想,蹙眉说:“那你说该如何?”

    “纸包不住火,再如何封口,此事迟早都会走漏风声。您不如先保全她,不打不骂,这段时间封紧些口舌,找个好人家,尽快将她嫁出去。”

    江雾说:“等她嫁了人,到时事真传开了,她已出嫁,可拿她那夫君来反驳口舌是非。只对外道,在给她相看人家。”

    杨氏看了看江若锦,说:“照你这么说,她还打不得了。”

    江雾颔首说:“打伤了她,怎么短时日之内出嫁?”

    杨氏:“可这短短时间,我如何给她找个夫家去!你嫁了谢辞卿,我本就……”

    她硬生生将怪罪天子的话给憋了回去,说:“反正,她的婚事必得好一些!可是,谁家儿郎甘愿受这憋屈,给她打这种恬不知耻的圆场?”

    她虽厌恨春姨娘,可是江若锦性子软弱,打小就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她并不恨她。同为女子,她希望江若锦可以嫁得好些。

    也正是江若锦懦弱,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竟有这个胆量和赵虎私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江雾说:“普天之大,还找不到不成?莫说真的要嫁,就是找不到,将她暗中送走假意成亲也是可以的。”

    “今日赵虎求了哥哥,照拂他南方的妹妹,我觉得倒是可用这件事利用三分,既能救了赵副将的妹妹,也能解了娘的心头忧愁。”

    杨氏眼珠子转了几转,到底答应下来。

    只是仍然不解被春姨娘的气,罚了她去祠堂跪上半月忏悔,期满后打到乡下的庄子去吃苦力。

    此事虽不光彩,可杨氏离开西春园时,心中却暗自快活,往后西春园可就没了人,看他江时困还往哪儿去!

    江雾目送她走远,春姨娘也被带去了祠堂后,才去扶江若锦。

    江若锦穿得单薄,冻得五指通红,嘴唇乌紫。

    她和江雾回了闺房,下人烧了炭来,她躺去了榻上捂住被褥取暖。

    江若锦一躺下,两行清泪就从眼角掉了下来,哽咽着问江雾:“父亲把赵福江带走了吗?”

    江雾用火棍拨了拨炭盆,里头听见木炭烧得噼啪一声响。

    “他牵涉到了大哥查的案,被大哥带走。”

    江若锦眼泪掉得更凶,呜呜咽咽着没有再说话。

    江雾端详着她,屋内的暗光照得她面貌昳丽,眉目脱俗,清如芙蓉,哭起来更如雨中梨花。

    在她这般状态下询问,也许不好,但江雾已经等不得那许多,狠着心的问:“你知道赵虎杀郭钟子的事?”

    江若锦擦着泪说:“知道。”

    “吏部侍郎的女儿这事儿,你也知道?”

    江若锦咬住被褥,压抑着哭声点头。

    江雾在心中长叹一声。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江若锦和赵虎关系太近,她又知道这些,江易卓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江雾诱着她说:“来日有人将此事做文章,你怕不能摘除干净。你且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为你想想圆谎的法子。”

    江若锦心思玲珑,能明白她话中之意。

    可她却不肯背叛赵虎:“要真这般,大哥也将我跟他抓起来好了,左不过一个死。能跟赵副将死同寝,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

    江雾沉了沉脸:“大哥和父亲往日是如何教导你的,竟说出这种话来?”

    “天底下除了国与家,谁值得你去死?”

    江雾语气一凶,江若锦就被吓得泪水扑簌簌掉,怕极了的往床被里头缩了缩。

    知她性子软弱,江雾继续哄:“爹与大哥在朝中有些权势,若你能将知道的和盘托出,他们才能找出其中有漏之处,为你和赵虎逆转。”

    “你且想想,赵虎乃是大哥的副将,他怎么会真就让他被国法处置?必是要找人替罪换换局面,可苦于不知内情,无法下手。”

    江雾:“与其一起死,何不一起高高兴兴的活着呢?”

    江若锦通红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将信将疑地望着江雾。

    她坐在炭盆边儿取暖,昏黄的火光照得她眼光温和,润白的面皆是善意,红唇微勾,笑意如暖春。

    倒不像撒谎要害她的样子。

    何况这些年来,刻薄西春园的只有杨氏,江雾虽与她走得不算近,但从来不在背地里暗害。

    姐妹俩的关系不亲近,也不恶劣,至少相互残害的事做不出来。

    江若锦稍稍放了心,但还是过于玲珑多疑,“真的?”

    “你还不信,我现下就叫大哥过来,他向来最疼你,他的话你总该信?”

    江若锦垂眼不语,像在思量。

    江雾就要起身,她又忙阻止:“别去!”

    江若锦到底毫无办法,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她愿意抓住这唯一救赵虎的机会。

    真的把江易卓叫来,她有许多女儿家的私事,怎么都开不了口。

    还是单独对江雾说好些。

    江雾坐了回去,看着她。

    江若锦:“他是对我说过,有人给了他一幅画,说只要在半月内能除掉画中人,可满足他一个愿望。”

    “画上的就是吏部侍郎的女儿,袁姯。赵虎的愿望就是带出他还在县衙手上的妹妹,可是他杀了袁姯后,给画的人并没有履行诺言。”

    “那个人可是乘镶金马车的男子?”

    江若锦睁大眼:“你怎么知晓?”

    江雾藏在袖子里的手微紧,尽量如她想的一样,赵虎根本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只是如果这个画卷雇主想要针对江氏,实则眼前江若锦的情况,是最好的局。但最后被当做凶手的却是自己,而不是江若锦。

    为什么?

    起初她以为,是江若锦的身份不够江氏出手搭救,如今想想却不是这样。

    因为从她成亲之前,凶器就被定为簪子,以及紧要线索是谢辞卿的画,这些都是直接指向她和谢辞卿的。

    提前一年之久埋下的因,结了江雾被抓的果,可见这人城府之深,目光之长远。

    每一环都是对方深思熟虑、精心准备过的,江若锦和赵虎的这一遭,未必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除非……江若锦今日所遭,对方的目的不是要让她和赵虎共沉沦。

    江雾摸摸推出这一切,说:“所以他为了自作掩护,用了前几桩案子的手法,杀了袁姯?”

    江若锦:“有次袁姯办诗社,邀请嫂嫂。嫂嫂当日风寒,本要去却起不得身,又看重诗社,没让下人,而是请我亲自去回话。”

    “正好当日她在娘家,大哥去陪病着的她。赵虎来找大哥谈事,我借此机会告诉他袁姯在诗社的消息,他就去了……”

    “哪知被盛府的马奴,郭钟子听去了,他跟去目睹了全部。就有了后来的那些。”

    江若锦边说边回想,十分害怕那些过去,红肿的眼睛满是恐惧,在被褥下不住的发抖。

    “可是……可是,我记得袁姯根本没有死的。”

    江雾微怔,“什么意思?”

    江若锦忽然跟她对视,眼中皆是赤红惧意和坚定,她猛然从榻上起身,抓住江雾的衣袖,坚定的一遍遍重复:

    “我真的记得袁姯没有死!”

    “当时赵虎很快就要攒够三万两银子可以救赵如霜了,没动手之前他很坚定,可真要杀人的那日他很犹豫,想要放弃,等一等攒够银,无需用人命来换愿望。”

    “可是正好,南方传来他妹妹病重的消息,他等不得,才动了手。此前他一直留着人在县里,关注着赵如霜。”

    “我在他府上等他,替他接到了他心腹不知为何迟来一年的密报,才得知赵如霜早就在一年前就上吊死了。病重的消息是假,逼他杀人是真!我赶去想拦他,就见他从诗社里跑出来……”

    江若锦想到了那血色的一幕。

    本是正义之人,忽而举起屠刀,赵虎十二分的慌张,他一个劲儿往外跑,撞到了前去找他的江若锦。

    他拉住她就往外逃。

    江若锦因为好奇,回头看了两眼。

    见到袁姯浑身是血,脚步不稳的从房间出来,跨门槛时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冲自己伸手,张嘴像是要求救。

    可是下一刻,江若锦眼睁睁看见她被一股大力拖拽了回去,她本姣好的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狰狞,紧跟着房门啪地关闭上。

    江若锦当时吓坏了,怕惹人耳目,和赵虎在诗社外分头而走。

    她急着回去跟盛姝禀明,想要撒谎自己还有事不能去诗社帮她回话,可才走到盛府门外,就见江易卓带着人准备去办案。

    去的地方正是诗社。

    袁姯被别人杀死了,江若锦吓得病了许多日。

    江若锦抓得江雾的手腕都疼了,她惊恐地道:“杀她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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