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不良人!岁币与和平?

    第章不良人!岁币与和平?

    满堂附和,尽皆景从。

    什么家族未来、宗门大计,跟梗在自己脖颈上的那柄血淋淋屠刀比起来。

    通通烟消云散。

    中行固双唇抿起,笑声从鼻音传出。

    扭头看着身边神色颇有几分错愕的陈庶,中行固眯着眼睛笑道。

    “陈主事你看,有些事情其实不用弄得这么复杂。”

    随手杀几只鸡,剩下的猴子聪明得紧,自然就知道怎么选择了。

    这叫杀鸡儆猴。

    简单而直接。

    陈庶目光与中行固那张不阴不阳的老脸上挪开,望向那几具无声无息的尸体。

    随后又望着眼前这群迫不及待的身影,忽然发出一声真诚的叹息。

    “还是中行提督看得通透。”

    中行固闻言,抿嘴咯咯一笑。

    “你错啦,是我家侯爷教得好。”

    是侯爷告诉他中行固。

    今我为刀殂,撕开那层虚无的表象,什么狗屁世家大族、什么狗屁名门大宗,什么狗屁高高在上!

    皆土鸡瓦狗耳!

    不堪一击!

    陈庶稍稍一愣,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道居于书案后一直嘴角含笑的年轻身影。

    城府似海、高深莫测、如渊如狱!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驯服中行固这条手段残忍、酷烈的老狗。

    才会让这冠军城中数万虎狼锐士,心甘情愿为之效死。

    才有资格让他这个涿郡陈氏千年世家子弟,在他面前匍匐如忠犬。

    徐徐吐出一口积蓄在胸口的氤氲浊气,陈庶咧嘴一笑。

    “提督说得对,都是侯爷教的好。”

    说着,又低下姿态、语气诚恳道。

    “陈某无知庸蠹,以后同在侯爷麾下做事,还请提督不吝教诲一二。”

    “陈某定有厚报!”

    感受着怀中突然多出的那个储物锦囊,中行固有些讶异地看着陈庶,心道。

    ‘这陈庶着实是个妙人。’

    然后畅快地笑了。

    “好说,好说。”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两人不动声色地完成了一阵交流。

    皆大欢喜。

    然后才将目光重新望向在场的众人。

    “做事!”

    ……

    幽州苦寒,夏日极短。

    天寒得自然也早。

    刚入十月,天就冷得厉害。

    虽然不至于达到哈气成冰的地步,却也已经让人感到不适了。

    好在这些迁来冠军城的百姓,本就出身北地,些许寒冷他们早就习惯了。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而言,有地住,有饭食,有衣穿,这就足够了。

    什么冷不冷的,只要不冻死人,通通算个屁。

    街上行人如织,其中夹杂着不少骡马拉行的车驾,往来于各个商铺中。

    繁华而喧闹。

    丝毫没有边陲之城该有的荒凉与死寂。

    若是不了解这座城的人,乍一看去,怕是根本想像不到就在年初之时,这座城还是一座空城。

    想像不到就在去年岁末,这城外堆积的尸山,甚至比那城墙还要高。

    更想像不到有人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将曾经的修罗炼狱重新建成如今的人间盛景!

    可偏偏有人做到了。

    就如他当初区区三百残军败卒横扫草原、整个草原掀得天翻地覆。

    亦如他后来又以那区区三百骑直冲数十万蛮骑围困的定北城下。

    再如他以弱冠之龄,一举破境登仙,彻底成就甲子第一仙之名。

    一切常人连幻想都不敢去幻想的种种奇迹,在那人身上却仿佛稀松平常一般。

    那人就是如今这冠军城的主人。

    大雍冠军侯、定北将军。

    所以在这冠军城有人悄么么的咒骂远在神都的昏君,没有会说什么。

    甚至还会有符合一声骂得好。

    可要是你敢说上一句那位冠军侯的不是,那或许根本不用城中那些如狼似虎的甲士动手,这城中的百姓就能将伱打得满地找牙。

    事后,连个喊冤的地方也没有。

    说到底这些被那些世家高门视若草芥的黔首百姓不傻。

    他们知道如今的平静生活是谁给的。

    知道如果没有那位冠军侯,以后但凡有武者修士欺辱、甚至打杀了他们,再也不会有人替他们撑腰、做主。

    更知道这世上除了那位冠军侯,可能再也遇不到一个能将他们当成一个人,而不是牲口、草芥、蝼蚁的上位者出现了。

    所以他们对于现如今的生活、对于那位冠军侯倍加感恩、也倍加珍惜。

    这就是民心。

    而民心这东西在很多时候看似无用,可却是维持统治稳定的基石。

    就像是此刻。

    当看到一列一列虎狼锐士披甲执锐,从长街尽头快速踏过,所有沿途遇到的百姓没有惊慌失措,只是安安静静地退到一边。

    眼神探究中带着几分好奇地看着这些甲士到底要做什么。

    等看到他们将这处长街两旁的商铺全部围困了起来,四周那些百姓依旧没有说什么。

    哪怕他们中不少人都是靠着给这些商铺送货、做工,养活一家老小,也是如此。

    直到他们看到后续跟上来的那些黑衣身影时,才忍不住咒骂一声。

    “臭脚巡!狗差人!”

    百姓的价值观都是朴素的。

    他们感念那位冠军侯的恩德。

    可不喜欢被管教,也是人的本性。

    所以对于这些身穿黑色制式皂衣、腰悬长剑的家伙,自然是喜欢不起来。

    他们是这城中的衙役,也叫不良人。

    管的就是这街头巷尾鸡零狗碎的腌臜事。

    而且据说‘不良人’这名称,还是那位冠军侯亲自定下的。

    只是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个称呼其实一语双关。

    既有‘侦缉逮捕市井不良之事’的意思。

    又隐隐点名了这些人的出身来历,其实本身就并不干净。

    他们是罪囚!

    出身北固宗,就是他们最大的罪过。

    论罪,他们本该跟着如今臭名昭著的北固宗一同殉葬的。

    可侯爷慈悲,终究还是给了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当初修缮城墙是赎罪。

    如今充当维护治安的不良人,也是赎罪。

    所以面对身边这些百姓的低声咒骂,他们听到了也当做没听到。

    丝毫看不出曾经身为千年大宗弟子的傲气。

    倒是带着身后一众不良人前行的那道身穿黑色官服的身影,听得有些不舒服。

    “闭嘴!”

    “鼓噪不休,成何体统!”

    四周百姓顿时噤声,不敢再张嘴骂人。

    他们认得那人,县尉丁晟。

    这是官,不能骂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听说此人虽然同样出身北固宗,可曾经却是六扇门的人。

    而如今六扇门的凶名,不说那些武者修士了,就连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也早就有所耳闻。

    更何况他们还听说了,这位丁县尉还与侯府那位侯爷宠姬虞夫人,情同兄妹。

    试问,这样一位背景强到吓人的恐怖存在,谁又得罪得起?

    见丁晟一语镇住四周那些桀骜不驯的刁民,身边几位不良帅连忙拍上马屁。

    “丁师兄威武!”() ()

    “是啊!是啊!这些刁民平日里个个不服管教,也就丁师兄能降服了!”

    丁晟冷眼瞥了他们的谄媚嘴脸,呵斥道。

    “放肆!北固宗早已覆灭!什么师兄、师弟的!叫我丁县尉!”

    “还有!再敢以‘刁民’,称呼这些良善百姓,你们这些不良帅也就不用当了!”

    “都滚回去修城墙吧!”

    这话说完,四周百姓一阵叫好,然后哈哈大笑,感觉畅快不已。

    而丁晟身边几名不良帅却是涨红了脸,心中更是咒骂不已。

    狗东西!牛什么!

    还不是靠虞师妹的裙带关系,才爬到这个位置?

    他们此刻只恨当初在北固山时没这丁狗会舔,否则如今这县尉之位还指不定谁当呢!

    不过心中腹诽归腹诽,他们其实还挺佩服丁晟这厮的。

    当初在北固山上,虞璇玑的美名,早就传遍全山。

    只是旁人舔了一阵之后,见没有回应也就放弃了。

    可这厮却是硬生生一直舔到了最后,甚至在传出虞璇玑‘死讯’后,还不止一次的为之鸣不平。

    单单是这份毅力与决心,就不是寻常人能够达到了。

    如今靠着往日的那份香火情,也活该他今日能够飞黄腾达。

    不服不行!

    而丁晟自然懒得去管这些昔日同门师兄弟心中如何腹诽自己。

    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标识着【郑氏】族徽的商铺,冷声道。

    “你们不是一直想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了。”

    听到丁晟这话,身后几名不良帅以及一众不良人,全都神色一正。

    “喏!”

    “绝不会让侯爷失望!”

    丁晟满意颔首。

    随即回忆起之前那位侯爷亲卫暗示自己的话,心中念头纷杂。

    今日之后,包括他在内所有曾经的北固宗门人,应该就能彻底与那些大族、宗门势力斩断联系了。

    想到这里,丁晟下意识扭头回望了侯府内宅的方向一眼。

    一入侯门深似海!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虞师妹了。

    可在他脑海中那道一颦一笑明媚动人的倩影,却依旧清晰无比,宛如隽永。

    ‘虞师妹且安心,丁师兄一直都在!’

    现在他修为不高、地位也不显著。

    但只要他足够努力,总有一天他会强大起来,然后光明正大地以娘家人的身份,替虞师妹撑腰!

    让她不至于在那侯府内宅中被别的女子欺辱了!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丁晟眸中精光闪烁,冷冷吐出一个字。

    “围!”

    接下来,就看另一边了。

    等那边‘大头’处理完了,这些脏活儿就该他们这些不良人上了。

    至于那些从城防营借调的精锐甲士,只是为了以备不测罢了。

    真动手,是不用他们的。

    ……

    而实际上,早在城中那些归属于各家势力的商铺,看到那些城防营的精锐甲士踏过长街。

    那些商铺中就有人觉察到了不对。

    “你们先拖着他们,我去禀告主事!”

    到底是底蕴深厚的势力,就算是这些商铺中管事的人也没有几个蠢人。

    眼看局势不妙,便当机立断做出了决断。

    前面有人上前堵住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城防营甲士。

    后面已经有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去报信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些挣扎举动,完全是徒劳的。

    因为他们今日的对手,不是曾经那些跟他们一样的大族、宗门。

    而是真正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军中武人。

    兵者,死生存亡之道也!

    要么不动,可一旦动手,必定势若天倾,一击毙命!

    就像是此时的这些商铺四周的阴影中,一道道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

    任由他们从各自商铺后门匆匆潜出,并没有多管。

    网已经布下,网中的这些爬虫再是动弹,也无非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

    如涿郡陈氏那边一样。

    此时虞阳郑氏这边,同样也聚集着一众大族、宗门势力。

    “郑兄,你说……陈家那帮人当真这般听话?”

    早间,他们在黑水阁中威逼涿郡陈氏那帮人‘入伙’。

    虽然对方最终还是答应了,可对方当时答应得太过爽快,反倒是让他们心中有些不安了。

    听到刘家主事这话,郑家主事郑克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哂笑道。

    “放心,万事开头难,但只要开了一个头,就算他们想要后悔也已经晚了。”

    只要开了一个头,给蛮族递过一次消息。

    对面就洗不干净了。

    到时候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事情也就成了定局。

    在座一众势力的主事面色依旧有些犹疑,有人忍不住道。

    “万一……他们现在就后悔了怎么办?”

    郑克闻言,失笑一声。

    “所以啊,咱们动作要快!”

    他自然不相信涿郡陈氏那帮人能够乖乖听话。

    所以以快打快,在最快的时间内将事情铸成事实,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说着,郑克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断然道。

    “今日!今日晚间便开始吧!让他们署名书信,然后用咱们的商道传递出去!”

    这样既能捏到对方的把柄,又能保证对面没机会耍花样,一举两得。

    不得不说,郑克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确实给了在场众人不少信心。

    不少人连连点头道。

    “郑兄思虑得当!果不愧是高门郑氏族人!”

    “是啊!有郑兄筹谋!此事必成!”

    听得众人的吹捧,郑克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自得,谦逊道。

    “谬赞!诸位谬赞!”

    “都是诸位抬举、信任,郑某才能运筹帷幄,强逼陈氏那帮人低头!”

    “若论有功,在座诸位皆有大功!”

    说着,举起桌案上的茶盏,哈哈笑道。

    “来!郑某提杯,以茶代酒,预先敬诸位冠军城未来的新主人一杯!”

    还不知道什么叫‘半场开香槟’的众人,听到郑克这话,顿时也是眉开眼笑。

    “该是我等敬郑兄才是!”

    “没有郑兄执牛耳,我等如何能够成事?”

    冠军城的主人?

    妙!甚妙!

    不来这里不知道,这座城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

    每次运往草原的货物,都能获得数倍、乃至是十数倍的回报!

    这还是被姓韩的狗东西苛以重税,禁运了不少货物的结果!

    等到以后他们自己成为这座城的主人,没有了这层枷锁,那丰厚的利润哪怕是他们这些见惯了富贵的天生贵种,也忍不住眼红、激动。

    至于那些即将南下的蛮族?

    只要等今岁干掉了那姓韩的狗东西后,那些肮脏的苦哈哈,打发三瓜两枣让他们滚回去便是!

    那些苦哈哈每年南下,所为的不就是这些东西么?

    以后嘛,也不用那般兴师动众了。

    想要钱财?

    每年到了时间,给他们便是!

    如此还省去了每年的兵戈、军费,一切岂不美哉?

    至于名头?

    就叫岁币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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