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饭都不吃了?”郑凡凡坐在饭桌对面玩着手机,偶一抬头,发现赵冬藏还没动筷子。

    “我没事。”思绪被打断,赵冬藏随口应了一句。看着面前这个青涩的郑凡凡和她那略高的发际线,赵冬藏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这怎么好端端就穿越了呢?

    “还没来得及问你,”郑凡凡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追问道,“今天诗词课上你怎么回事儿?突然骂人,我被你吓了一跳!你知不知道被所有人都盯着,是很尴尬的好吗?”

    提到诗词课,赵冬藏脑子里灵光一闪,忙问:“今天诗词课老师是谁?”

    “姓聂,叫啥我忘了,长得挺帅的,怎么,你有想法啊?”

    “你能不能脑子里装点正常人的思维?”赵冬藏无语,“我不是问你他叫什么,我是说,他是哪来的?”

    “噢,他啊,其实算不上老师,就是学长,也是咱数学院的。应该比咱们大几级,快毕业了。”

    赵冬藏震惊:“数学院的跑来做诗词课老师?”

    “他是余老师的助教啊!据说修了数学加文学双学位,成绩巨好!余老师她老公贺林是这位聂学长的导师,余老师算是他师母吧。余老师最近生病,文学院抽不出人来,他就来帮忙代几节课,”郑凡凡纳闷了,“这事你不是知道吗?干嘛还问我?”

    赵冬藏迅速抓住了其中关键。

    余老师?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莫非——就是上次节目聚餐,聂清唯提到的余老师?

    当时,聂清唯说余老师是他的师母。

    赵冬藏依稀记得,后来聂清唯帮她打圆场,曾提到他大学时在余老师的诗词选修课上做过助教。

    还说自己批改过赵冬藏在这门课上的作业。

    当时她并未细想,还以为都是聂清唯随口现编的。此刻,赵冬藏隐约想起,现实世界里聂清唯好像确实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助教,但具体是什么课,她忘了。

    或者说,她压根也没留意过。

    因为当时,她已经给聂清唯表白被拒绝,从此不想再关注他了。

    但以赵冬藏的文学素养和爱好,绝不可能主动选修诗词课,现实世界中的实际情况也正是如此。大学四年,她从未上过任何与文学有关的课程。

    那就说明,在现实世界里,聂清唯帮她打圆场时说的那句话,后半句说他批改过赵冬藏作业是假的,前半句他做过余老师助教却应该是确有其事。

    可在这里,赵冬藏却真真正正上起了聂清唯口中余老师的这门诗词课。

    不对劲。

    简直太不对劲了。

    难道在这里,她摇身一变,爱上了诗词?

    想到这儿,赵冬藏不禁打了个寒颤。

    顾不得回答郑凡凡的疑惑,赵冬藏忙问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以你我的诗词水平,怎么会选修这门课?”

    闻言,郑凡凡终于放下手机,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注视着赵冬藏:“你失忆症啊?一提起这事我就来气!你以为我想选这门课啊,还不是选课的时候咱两睡过了,等睡醒了一看,只剩这门课人没满了!”

    郑凡凡气不打一处来,又让赵冬藏得知一个噩耗:“这是全校挂科率最高!平均分最低的选修课!我要不是睡过头,疯了才会选这门课!”

    “……”

    是了,赵冬藏想起来,在现实世界里,她们俩绝对没有在选课的时候睡过头的经历。

    所以也就理所应当没上过这门课,更没有在课上遇到过当助教的聂清唯。

    赵冬藏此刻的心情变得微妙,一方面感到庆幸,原来即使是在另一个时空,自己的爱好也没有发生颠覆性的变化,至少在文学素养方面如此;另一方面又十分感慨,怎么不论在哪儿,到头来她都得背诗?

    即便在学校能躲过一劫,出道后还是躲不过,这难道就是老师说过的——你不吃学校的苦,你就得吃生活的苦?

    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复杂心情,郑凡凡说道:“以后你再想上课骂人,提前告诉我一声。”

    赵冬藏扬眉:“你打算帮我一起骂?”

    “不,我打算坐得离你远一点儿,别被同学一起当作神经病看。”

    ——————

    他们吃饭的食堂是H大一食堂,位于紫竹园区三栋宿舍楼对面。

    从食堂出来,看着眼前的宿舍楼,赵冬藏内心禁不住感慨万分。

    “郑凡凡。”

    “干啥?”郑凡凡停住脚步。

    赵冬藏目光深沉,忽然认真道:“你相不相信,其实这个地方,我今天还来过。”

    当时她还看着自己住过的宿舍楼追忆青春,感叹时光飞逝,内心小小忧伤了一把。

    没想到就一个眨眼间,老天爷直接把她送回五年前。

    郑凡凡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赵冬藏:“那不废话吗?我们每天都来,不对,何止是来,咱们就住这儿!”

    “别瞎矫情了,”郑凡凡一把拉过赵冬藏,“走,回宿舍打游戏去。”

    刷开宿舍楼门禁前,赵冬藏下意识向宿管阿姨窗台投去一眼——

    当然是空空如也。

    此时正是2019年2月底,距离那两张明信片从江城市蒋源镇寄出,还有一个多月。

    她从未去过江城市蒋源镇,那两张寄了五年的明信片,究竟从何而来?

    她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赵冬藏暂时还想不清楚。

    走进久违的宿舍楼,踏上曾经走过千百遍的楼梯,上了四楼,来到曾经无比熟悉的414宿舍门口。

    门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是郑凡凡写的大字——推销的别来敲门。

    与现实世界如出一辙。

    郑凡凡摸出钥匙开了门,赵冬藏跟在后面。

    她的床位是二号床,上床下桌,桌上稍有些乱,床上用来挂蚊帐的铁架子上,正挂着一只粉色的捕梦网。

    这只捕梦网陪伴了赵冬藏大学四年,毕业时却忘了带走。

    赵冬藏常常因为弄丢了它而遗憾。

    纵然心底有一堆谜团尚未解开,但此时此刻,宿舍阳台的推拉门半开着,夕阳的余晖透进屋内,整个宿舍被蒙上一层暖洋洋的金色,风从门缝里钻入,捕梦网上的羽毛被吹得轻轻晃了起来。

    这场景,亦如当年她第一次挂上捕梦网的那天。

    赵冬藏忽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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