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H大旅协的学生们坐上了返回湘城的大巴车。
阴沉了两天的蒋源镇天气忽然放晴，太阳露了头，天光大好。远远望去，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梯田，一层又一层，从山脚一直延伸上去，黄灿灿的。
学生们一阵哀叹，纷纷抱怨运气太差，临走时才看到这样美的风景，上车前，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油菜花田边拍照。
赵冬藏拍的最多，回到车上时已经没剩几个位置。
陈越明作为旅协社长，很有奉献精神地坐在最后一排，瞧见赵冬藏还在大巴车过道里徘徊，他冲她招手：“学妹，这儿有空位置。”
赵冬藏一看，陈越明坐在最后一排正中间，他左边的位置空着，于是走了过去。
到近处才发现，聂清唯就坐在空位左边，靠窗的座位。
赵冬藏跟他打了招呼，坐下了。
人齐后，大巴车发动，为了赶行程，学生们本就起了个大早，此时车厢内一阵安静，大巴车行驶在路上，只剩下发动机的引擎声，催人入眠。
车子行驶在路上，不久便驶出蒋源镇，过了出镇子的最后一道弯时，聂清唯终于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他偏过头，赵冬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似乎很香，但最后排的座椅靠背确实不是个适合睡觉的角度，赵冬藏在睡梦中反复调整着姿势。颠簸中，赵冬藏的头一点一点向他这边偏过来，她又似乎还残有意识，克制地将头摆了回去。
反反复复好几次后，赵冬藏的头又偏了过来，终于向左侧滑落，接着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
聂清唯毫无防备，浑身一僵，他下意识环视四周，却仍尽量保持着肩膀不动。
昏暗的车厢内一片安静，陈越明也沉沉睡了过去。
聂清唯松了口气，又接着微微低头，看向正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人。
赵冬藏的睫毛很长，鼻息一缕一缕喷洒在他脸侧，温热而均匀，他甚至感受到她的脸很软，就这样依在他的肩头。
世界仿佛都静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没有了，周遭的人不见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
睡梦中，赵冬藏翻来覆去，忽然发现找到了个合适又舒服的靠枕，于是乖乖地不动弹了。
聂清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放慢了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车子驶上高速，收费站前，一道减速带将大巴颠了一下。
这一颠，陈越明最先醒来，他皱着眉头睁开眼，却看到了身旁，赵冬藏趴在聂清唯肩头，睡得正香。
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他一下坐直身子。
聂清唯察觉到动静，回过头来，两人目光对上。
陈越明说：“我靠——你们——”
话说了一半，赵冬藏也醒了过来，她抬头看一眼窗外，顺势从聂清唯肩上起来，她起床气太大，整个人迷迷瞪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一偏头，发现聂清唯耳朵有些红。
赵冬藏困得不行，继续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到达H大时已经是下午，车子停在紫竹园区门口，大家拿了行李下车，聂清唯背着书包在一旁等陈越明他们，一直揉着自己有些发酸的肩膀。
赵冬藏看见了，问：“学长，你肩膀怎么了？”
聂清唯动作一顿，放下胳膊来，说：“没事。”
陈越明走过来时正好听到这段对话，于是停下来对赵冬藏挤眉弄眼：“瞧把我们清唯累的，可能是肩膀压了什么重东西吧。”
赵冬藏不作他想，只说让聂清唯贴点膏药，跟他们道了别，径自回宿舍睡觉去了。
车上没怎么休息好，赵冬藏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清明节收假，大家都开始忙了起来，唐诗宋词鉴赏这门选修课的主讲教授余老师也身体转好，亲自来上课，聂清唯忙着论文答辩和毕业事宜，倒是很少出现在课上了。
赵冬藏一边忙着学古诗词一边上课，跟聂清唯见面次数也少了。
有时，聂清唯仍会抽出时间教她学古诗，赵冬藏的进步也越来越快，虽然不能说领会了多少古诗词的韵味和奥妙之处，但应付比赛还是绰绰有余。
转眼间来到五月中旬，一天中午，陈越明发来消息。
【学妹，今晚有空吗？】
赵冬藏纳闷：【怎么了？】
陈越明：【出来一起吃个饭？】
赵冬藏的手指停在半空，没搞明白陈越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越明又说：【清唯要走了，我们准备聚个餐，叫了我们宿舍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你也来吧？】
赵冬藏立刻问：【聂学长要走？】
陈越明：【对啊。】
【他去哪儿？】
【他不是直博A大了嘛，那边导师已经选好了，这不，还没毕业，那边就叫他过去说先完成一个项目，大概去半个多月吧。】
赵冬藏捏着手机的动作一顿，半晌，回了一个“好”字。
聚餐地点选在H大附近一家湘城特色饭店。
赵冬藏到饭店门口时，碰上庄石浩，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同学，有男有女，赵冬藏不认识却看着脸熟，估计也是他们数学院的。
庄石浩先开口了：“诶，你也来给聂学长送行？”
赵冬藏惊讶：“你也是？”
庄石浩说：“是啊。”
他又往身后示意了一下：“我们都是。”
不等赵冬藏问，他先解释了：“我们都跟着贺教授一起做项目，聂学长也经常来给我们指导，听说他要去A大了，今天我们一块来吃饭给聂学长道个别。”
聂清唯不是热衷于社交组局的性格，本想低调地只叫几个室友一起吃顿饭，但导师贺林在实验室聊起他要去A大做项目的消息时，正好被庄石浩他们听到，大家非吵着要来给聂清唯送行，聂清唯架不住大家的热情，答应了。
其实聂清唯内心还有一点隐秘的想法，他知道庄石浩和赵冬藏是同班同学，只有叫了这么多人一起，顺便叫她过来才显得顺理成章，不会那么突兀。
赵冬藏听完庄石浩的话，一下子想起来了。在现实世界里，庄石浩是她们班成绩最好的卷王，从大一开始就跟着聂清唯的导师贺林做各种项目，但贺教授太忙，就安排了学术能力极强的聂清唯经常给他们指点。
庄石浩问：“你也认识聂学长？”
赵冬藏说：“他是我诗词课助教。”
庄石浩点了点头，他本人是铁血直男一枚，并没想到为什么诗词课的学生这么多，聂清唯却只叫了赵冬藏一人。
一行人进去饭店包间，正好坐满一桌。
聂清唯他们已经选好了菜，见其他人到了，聂清唯又把菜单放在圆桌转盘上转了过去：“打钩的是我们点的，看看你们还要加什么菜。”
说的是你们，他却控制着转盘在赵冬藏面前停下。
赵冬藏加了一个菜，起身上厕所去了。庄石浩他们也加了几个，叫服务员进来点菜时，聂清唯先问过众人吃不吃辣，大家都说无所谓，于是聂清唯给服务员嘱咐一句：“那就不要放辣椒。”
服务员说：“其他的可以，小炒黄牛肉，不辣不好吃的，少放一点行不啦？”
聂清唯犹豫：“好，那就只放一点辣椒。”
说完，又强调一遍：“只要一点。”
赵冬藏上完厕所回来，见服务员拿着菜单正要出去，忙问：“你好，菜都辣吗？可不可以选微辣？”
边说着，她转过头目光询问大家的意见。
陈越明说：“清唯已经说过了，只要微辣。”
赵冬藏挑眉：“聂学长，你也不吃辣？”
聂清唯微微点了下头，没讲话。
服务员拿了菜单下去了。
大家简单寒暄几句，庄石浩和陈越明是话痨，最先打开话匣子。
庄石浩说：“聂学长，你这一走，下回回来是不是就快要毕业了？”
聂清唯淡淡地“嗯”了一声。
庄石浩问：“那毕业了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在座的学弟学妹们响起一片哀嚎：“啊，不会吧？”
聂清唯下意识看了赵冬藏一眼，她没讲话，却也盯着自己。
聂清唯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垂下眼眸，极轻极淡道：“项目很快，我半个月就能回来，说不定还能更早。”
众人均有些遗憾：“学长，那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陈越明有些不舍了，他们几个毕业在即，转眼也都要各奔东西。
陈越明拍了拍聂清唯的肩，拿起一杯啤酒来碰了聂清唯面前桌上的酒杯，率先干了。
聂清唯也拿起酒杯干了。
徐俊说：“嗐，搞什么啊，这还没毕业呢，先伤感上了，至于么？”
他举起酒杯：“来，咱们大家一起喝一个，祝清唯学业有成，项目顺利！”
酒过三巡，大家在一起谈笑一阵，陈越明聊起大学四年碰到的好玩儿的事和恶心的老师，妙语连珠，逗得众人开怀大笑，悲伤气氛渐渐散去。
有人问：“聂学长，听说进A大还得通过亲友访问，以后要是我们想去A大看看了，你能帮我们预约吗？”
聂清唯说：“当然，以后随时欢迎来A大，你——”他目光扫过赵冬藏，又刻意转过去，看向其他人，“你们有想过考研……来A大吗？”
有学妹道：“想过啊，我们也想去A大啊，可是A大肯定考不上的啊。”
庄石浩酒劲上来，一激动，拍桌道：“拼搏三年，我也要去A大！”
赵冬藏不由得想起现实世界里，庄石浩这个班级第一卷生卷死，到头来却当了H大数院辅导员，还为了聂清唯被记者围堵学院一事找她帮过忙，于是试探道：“你——有没有想过当辅导员。”
庄石浩满脸震惊不屑：“我怎么可能当辅导员？我可是要搞学术的。”
赵冬藏不说话了。
大家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聊起了编程。
庄石浩抱怨：“编程可太难了。”
赵冬藏安慰他：“没事儿，这都不重要。”
庄石浩反对：“怎么不重要？这可太重要了好吧！”
赵冬藏心想：当辅导员好像也用不到编程吧……
话题既然转到这儿，作为贺教授钦点要帮助庄石浩他们做项目的学长，聂清唯开始关心学弟学妹们的学业，挨个问起大家都学什么编程语言。
“我学C。”
“MATLAB。”
庄石浩说：“Python、C、C++、Java、MATLAB，都在学。”
聂清唯点了点头，又看向赵冬藏。
赵冬藏一脸坦诚：“我不会编程。”
聂清唯坐在她对面，热气氤氲中，聂清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是那种发自内心、出乎意料又带着无可奈何和包容的笑，赵冬藏看着，心中似有羽毛划过，极轻，却很痒。
阴沉了两天的蒋源镇天气忽然放晴，太阳露了头，天光大好。远远望去，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梯田，一层又一层，从山脚一直延伸上去，黄灿灿的。
学生们一阵哀叹，纷纷抱怨运气太差，临走时才看到这样美的风景，上车前，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油菜花田边拍照。
赵冬藏拍的最多，回到车上时已经没剩几个位置。
陈越明作为旅协社长，很有奉献精神地坐在最后一排，瞧见赵冬藏还在大巴车过道里徘徊，他冲她招手：“学妹，这儿有空位置。”
赵冬藏一看，陈越明坐在最后一排正中间，他左边的位置空着，于是走了过去。
到近处才发现，聂清唯就坐在空位左边，靠窗的座位。
赵冬藏跟他打了招呼，坐下了。
人齐后，大巴车发动，为了赶行程，学生们本就起了个大早，此时车厢内一阵安静，大巴车行驶在路上，只剩下发动机的引擎声，催人入眠。
车子行驶在路上，不久便驶出蒋源镇，过了出镇子的最后一道弯时，聂清唯终于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他偏过头，赵冬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似乎很香，但最后排的座椅靠背确实不是个适合睡觉的角度，赵冬藏在睡梦中反复调整着姿势。颠簸中，赵冬藏的头一点一点向他这边偏过来，她又似乎还残有意识，克制地将头摆了回去。
反反复复好几次后，赵冬藏的头又偏了过来，终于向左侧滑落，接着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
聂清唯毫无防备，浑身一僵，他下意识环视四周，却仍尽量保持着肩膀不动。
昏暗的车厢内一片安静，陈越明也沉沉睡了过去。
聂清唯松了口气，又接着微微低头，看向正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人。
赵冬藏的睫毛很长，鼻息一缕一缕喷洒在他脸侧，温热而均匀，他甚至感受到她的脸很软，就这样依在他的肩头。
世界仿佛都静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没有了，周遭的人不见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
睡梦中，赵冬藏翻来覆去，忽然发现找到了个合适又舒服的靠枕，于是乖乖地不动弹了。
聂清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放慢了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车子驶上高速，收费站前，一道减速带将大巴颠了一下。
这一颠，陈越明最先醒来，他皱着眉头睁开眼，却看到了身旁，赵冬藏趴在聂清唯肩头，睡得正香。
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他一下坐直身子。
聂清唯察觉到动静，回过头来，两人目光对上。
陈越明说：“我靠——你们——”
话说了一半，赵冬藏也醒了过来，她抬头看一眼窗外，顺势从聂清唯肩上起来，她起床气太大，整个人迷迷瞪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一偏头，发现聂清唯耳朵有些红。
赵冬藏困得不行，继续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到达H大时已经是下午，车子停在紫竹园区门口，大家拿了行李下车，聂清唯背着书包在一旁等陈越明他们，一直揉着自己有些发酸的肩膀。
赵冬藏看见了，问：“学长，你肩膀怎么了？”
聂清唯动作一顿，放下胳膊来，说：“没事。”
陈越明走过来时正好听到这段对话，于是停下来对赵冬藏挤眉弄眼：“瞧把我们清唯累的，可能是肩膀压了什么重东西吧。”
赵冬藏不作他想，只说让聂清唯贴点膏药，跟他们道了别，径自回宿舍睡觉去了。
车上没怎么休息好，赵冬藏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清明节收假，大家都开始忙了起来，唐诗宋词鉴赏这门选修课的主讲教授余老师也身体转好，亲自来上课，聂清唯忙着论文答辩和毕业事宜，倒是很少出现在课上了。
赵冬藏一边忙着学古诗词一边上课，跟聂清唯见面次数也少了。
有时，聂清唯仍会抽出时间教她学古诗，赵冬藏的进步也越来越快，虽然不能说领会了多少古诗词的韵味和奥妙之处，但应付比赛还是绰绰有余。
转眼间来到五月中旬，一天中午，陈越明发来消息。
【学妹，今晚有空吗？】
赵冬藏纳闷：【怎么了？】
陈越明：【出来一起吃个饭？】
赵冬藏的手指停在半空，没搞明白陈越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越明又说：【清唯要走了，我们准备聚个餐，叫了我们宿舍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你也来吧？】
赵冬藏立刻问：【聂学长要走？】
陈越明：【对啊。】
【他去哪儿？】
【他不是直博A大了嘛，那边导师已经选好了，这不，还没毕业，那边就叫他过去说先完成一个项目，大概去半个多月吧。】
赵冬藏捏着手机的动作一顿，半晌，回了一个“好”字。
聚餐地点选在H大附近一家湘城特色饭店。
赵冬藏到饭店门口时，碰上庄石浩，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同学，有男有女，赵冬藏不认识却看着脸熟，估计也是他们数学院的。
庄石浩先开口了：“诶，你也来给聂学长送行？”
赵冬藏惊讶：“你也是？”
庄石浩说：“是啊。”
他又往身后示意了一下：“我们都是。”
不等赵冬藏问，他先解释了：“我们都跟着贺教授一起做项目，聂学长也经常来给我们指导，听说他要去A大了，今天我们一块来吃饭给聂学长道个别。”
聂清唯不是热衷于社交组局的性格，本想低调地只叫几个室友一起吃顿饭，但导师贺林在实验室聊起他要去A大做项目的消息时，正好被庄石浩他们听到，大家非吵着要来给聂清唯送行，聂清唯架不住大家的热情，答应了。
其实聂清唯内心还有一点隐秘的想法，他知道庄石浩和赵冬藏是同班同学，只有叫了这么多人一起，顺便叫她过来才显得顺理成章，不会那么突兀。
赵冬藏听完庄石浩的话，一下子想起来了。在现实世界里，庄石浩是她们班成绩最好的卷王，从大一开始就跟着聂清唯的导师贺林做各种项目，但贺教授太忙，就安排了学术能力极强的聂清唯经常给他们指点。
庄石浩问：“你也认识聂学长？”
赵冬藏说：“他是我诗词课助教。”
庄石浩点了点头，他本人是铁血直男一枚，并没想到为什么诗词课的学生这么多，聂清唯却只叫了赵冬藏一人。
一行人进去饭店包间，正好坐满一桌。
聂清唯他们已经选好了菜，见其他人到了，聂清唯又把菜单放在圆桌转盘上转了过去：“打钩的是我们点的，看看你们还要加什么菜。”
说的是你们，他却控制着转盘在赵冬藏面前停下。
赵冬藏加了一个菜，起身上厕所去了。庄石浩他们也加了几个，叫服务员进来点菜时，聂清唯先问过众人吃不吃辣，大家都说无所谓，于是聂清唯给服务员嘱咐一句：“那就不要放辣椒。”
服务员说：“其他的可以，小炒黄牛肉，不辣不好吃的，少放一点行不啦？”
聂清唯犹豫：“好，那就只放一点辣椒。”
说完，又强调一遍：“只要一点。”
赵冬藏上完厕所回来，见服务员拿着菜单正要出去，忙问：“你好，菜都辣吗？可不可以选微辣？”
边说着，她转过头目光询问大家的意见。
陈越明说：“清唯已经说过了，只要微辣。”
赵冬藏挑眉：“聂学长，你也不吃辣？”
聂清唯微微点了下头，没讲话。
服务员拿了菜单下去了。
大家简单寒暄几句，庄石浩和陈越明是话痨，最先打开话匣子。
庄石浩说：“聂学长，你这一走，下回回来是不是就快要毕业了？”
聂清唯淡淡地“嗯”了一声。
庄石浩问：“那毕业了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在座的学弟学妹们响起一片哀嚎：“啊，不会吧？”
聂清唯下意识看了赵冬藏一眼，她没讲话，却也盯着自己。
聂清唯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垂下眼眸，极轻极淡道：“项目很快，我半个月就能回来，说不定还能更早。”
众人均有些遗憾：“学长，那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陈越明有些不舍了，他们几个毕业在即，转眼也都要各奔东西。
陈越明拍了拍聂清唯的肩，拿起一杯啤酒来碰了聂清唯面前桌上的酒杯，率先干了。
聂清唯也拿起酒杯干了。
徐俊说：“嗐，搞什么啊，这还没毕业呢，先伤感上了，至于么？”
他举起酒杯：“来，咱们大家一起喝一个，祝清唯学业有成，项目顺利！”
酒过三巡，大家在一起谈笑一阵，陈越明聊起大学四年碰到的好玩儿的事和恶心的老师，妙语连珠，逗得众人开怀大笑，悲伤气氛渐渐散去。
有人问：“聂学长，听说进A大还得通过亲友访问，以后要是我们想去A大看看了，你能帮我们预约吗？”
聂清唯说：“当然，以后随时欢迎来A大，你——”他目光扫过赵冬藏，又刻意转过去，看向其他人，“你们有想过考研……来A大吗？”
有学妹道：“想过啊，我们也想去A大啊，可是A大肯定考不上的啊。”
庄石浩酒劲上来，一激动，拍桌道：“拼搏三年，我也要去A大！”
赵冬藏不由得想起现实世界里，庄石浩这个班级第一卷生卷死，到头来却当了H大数院辅导员，还为了聂清唯被记者围堵学院一事找她帮过忙，于是试探道：“你——有没有想过当辅导员。”
庄石浩满脸震惊不屑：“我怎么可能当辅导员？我可是要搞学术的。”
赵冬藏不说话了。
大家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聊起了编程。
庄石浩抱怨：“编程可太难了。”
赵冬藏安慰他：“没事儿，这都不重要。”
庄石浩反对：“怎么不重要？这可太重要了好吧！”
赵冬藏心想：当辅导员好像也用不到编程吧……
话题既然转到这儿，作为贺教授钦点要帮助庄石浩他们做项目的学长，聂清唯开始关心学弟学妹们的学业，挨个问起大家都学什么编程语言。
“我学C。”
“MATLAB。”
庄石浩说：“Python、C、C++、Java、MATLAB，都在学。”
聂清唯点了点头，又看向赵冬藏。
赵冬藏一脸坦诚：“我不会编程。”
聂清唯坐在她对面，热气氤氲中，聂清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是那种发自内心、出乎意料又带着无可奈何和包容的笑，赵冬藏看着，心中似有羽毛划过，极轻，却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