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 Chapter 18
“没！有！人！”
韦赛里斯怒气冲冲地重复女儿的话，“听听看，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你是故意的，就为了捉弄你可怜的老父亲？”
国王把自己气了个大红脸，向后靠坐在软椅上，神色疲惫至极。
“雷妮拉，”他重重喘着气，“这段日子，很多人都对你的结婚对象提出过建议。那些荒诞可笑的，譬如让你和伊耿结婚，我已经替你拒绝了。而在那些明智的意见当中，我认为莱昂诺大人的意见尤为明智。他提议——”
雷妮拉当然知道莱昂诺的建议是什么。
“兰尼诺·瓦列利安？”她轻声说，“不，我不会嫁给他。”
“雷妮拉！”韦赛里斯有些生气又有些失望地看着女儿，“你甚至不愿听听理由？瓦列利安家族——”
雷妮拉平静地打断父亲：“——和坦格利安家族一样，拥有古瓦雷亚血统，两个家族长久有通婚历史。‘海蛇’科利斯·瓦列利安伯爵进行过九次大航海，带回数不尽的财富，将瓦列利安舰队打造成七国最强大的海军。非但如此，他还娶了您的堂姐雷妮丝公主。他们的儿子兰尼诺年纪与我相配，虽然没有他父亲的能力建树，但至少血统高贵，仪表堂堂。更别提瓦列利安家族还拥有三条龙。”
韦赛里斯噎了噎：“呃……没错！原来你都明白……”
“是啊，我明白。”雷妮拉抿了抿唇，轻声说，“我不明白的是——以上这些，是您自己不愿和‘海蛇’家族联姻的原因吗？还是说，正因为您没选择瓦列利安家族，我才必须去弥补您造成的伤害呢？”
“你！”韦赛里斯被说中了痛处，难得的发怒了，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五年前，韦赛里斯刚失去爱玛王后，却还年轻力壮，数不清的贵族都把他们的女儿带进宫廷，期待得到国王的青眼。
科利斯·瓦列利安伯爵也在其中，虽然他的长女兰娜尔那时只有十二岁，但科利斯大人显然认为兰娜尔在其他方面的优势值得让国王多等几年。
可韦赛里斯让他失望了。
国王略过呼声更高的兰娜尔·瓦列利安，选择了阿莉森·海塔尔。
这激怒了瓦列利安一家，他们离开君临回到潮头岛，即便国王多次邀请，此后也没有返回。
韦赛里斯对科利斯大人和雷妮丝公主抱有歉意，但按照事情后面的发展看——阿莉森丰饶多产，五年里给他添了两男一女；而兰娜尔尽管早已成熟，十分美丽，性子却不太柔顺，婚事也依然没有着落——他还是认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可雷妮拉以这般轻蔑的口气说出，好像是他把不愿承担的责任丢给了女儿。
韦赛里斯痛心疾首地摇头：“你是这么想的？亏我还想亲自去潮头岛，忍受他们一家的傲气，为你求下这门婚事……雷妮拉，你太让我失望了。如果我娶的是兰娜尔，你以为海蛇会让你当我的继承人吗？”
“哦？是吗？”雷妮拉一瞬不瞬地看着韦赛里斯，“父亲，你真的有把我当做继承人看待吗？”
“当然！正因为这样，你才需要一个强大富有的联姻对象。假如国王命令你结婚，你不能拒绝，而兰尼诺·瓦列利安已经是七国上下最好的选择，别不知足！”
他不是。
雷妮拉嫁过兰尼诺一次，比任何人都更有发言权。
但她显然不能用这个理由说服父亲。
“父亲，”雷妮拉谦恭地跪下，“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不是排斥兰尼诺·瓦列利安，我只是……根本不了解他。我之所以说没有人适合与我结婚，也是这个原因。我不认识多少年轻贵族，所有的一切……家世、财富、外表、武力……都来自他人转述，我不能确定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自然也无从选择最合适的人。”
“……哦？”
韦赛里斯见雷妮拉让步，态度也软了下来，指指旁边的椅子：“起来吧。坐着说。”
雷妮拉牵着裙角，不慌不忙坐下：“我明白，作为国王的您希望看到我通过联姻得到财富与力量。我也相信，作为父亲的您希望女儿从婚姻中获取快乐，就像您自己从两段婚姻中得到的一样。”
韦赛里斯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只看到我选了阿莉森……你母亲爱玛，我们的婚事也不是自己决定的，但后来我们很幸福……”
说起爱玛，总能激起韦赛里斯最柔软善感的一面。
雷妮拉趁势握住父亲的手：“虽然我记得不多了，但我从没怀疑过你和母亲曾是幸福的。父亲，能让我也拥有这种幸福吗？”
韦赛里斯回握住女儿的手，想了想，问：“你要怎么做？”
“皇家巡游。我有龙，我可以像人瑞王和善良皇后那样，骑龙巡游七国，至少把几块主要的领地走遍。我会结识更多贵族骑士，也能亲眼见证他们的家族是否具有足够实力，或许就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呢！”
“这……”
韦赛里斯完全没预料到，吃惊地抚了抚胡子：“骑龙巡游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随从的车马往往跟不上龙，很多时候你只能一个人面对危险与未知。再说，怎么喂饱龙也是个大难题。不见得所有人都愿意把自家仓库里的食物拿来喂龙。”
“那正好，”雷妮拉全无惧色，“叙拉克斯应该多打猎。没有人提供食物，它就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韦赛里斯深呼吸一口气：“你……都准备去哪儿？”
雷妮拉会心一笑，知道父亲已经接受了她的提案。
前世她也曾巡游河间地，虽然是被迫去的。雷妮拉很羞愧地记得自己整个过程都在漠然抵触着婚姻，同时怀念留在君临的科尔。
但这段不用心的旅程却给她带来了意外收获——曾亲眼目睹过雷妮拉风采的河间地贵族们，后来成了她最忠实的拥簇。
想得到人们的爱戴，得首先让他们认识你。
这是雷妮拉用血和泪学到的一课。
**
公主即将踏上巡游的旅程，这对整个红堡乃至君临城都是一件大事。
随行人员的选择格外重要。
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需要有人保证公主的安全和舒适，年长的修女和同龄的女伴必不可少。
一般来说还有歌手和弄臣同行，在公主感到乏味无聊时逗乐解闷。
国王认为好的陪伴能让公主更明智地选出婚姻对象，故而格外看重这个任务，将它交给最受信任的莱昂诺·斯壮伯爵处理。
在首相塔里，莱昂诺正在两个人选中纠结，男仆突然敲门，禀报说公主殿下到了。
莱昂诺急忙起身，整顿衣衫。
雷妮拉轻盈地迈入房间，将侍女留在了门外：“给我们点私密时间。我有几句话同首相大人说。”
莱昂诺下意识地摸了摸光头，在自己的房间里却感觉有些拘束。
他着实不擅长与年轻女孩打交道。面对两个亲生女儿，莱昂诺也经常束手无策，更不要说雷妮拉公主——公认的任性女孩。
近来，哈尔温对公主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这让莱昂诺面对雷妮拉时愈加紧张，可他并没表现出来，礼数依然周到小心。
“大人，”雷妮拉款款坐下，“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来找您，是希望在随行人员中加一个人。”
“殿下，国王同意让伊利克·卡盖尔爵士做您的贴身护卫，我已经把他的名字加进名单了。”
“我说的不是伊利克爵士。”
莱昂诺心里忽感不安：“无需劳您大驾，有什么需要，叫人传话过来就行了。”
如果是传话……他还能想办法拖延，把问题抛给国王……
别是哈尔温……公主可千万别跟他要哈尔温，那孩子虽然勇武，却还不够涉足政治。
这么早将他和雷妮拉绑定在一起，对他没什么好处。
恐怕对雷妮拉也没什么好处……
莱昂诺惴惴不安时，雷妮拉说出了他最不愿听到的话：“这件事需要您的同意。我希望您能让一个儿子加入我的队伍。”
莱昂诺感觉头皮发热：“哈尔温他……”
“不是哈尔温爵士，”雷妮拉飞快打断了他，“另一个儿子。”
“另、另一个儿子……”睿智冷静的莱昂诺大人，这次却差点咬着舌头。
雷妮拉淡笑看着他：“是啊。我没记错的话，您有两个儿子，对吧？”
莱昂诺真正吃惊了，微张嘴巴，眼睛眨个不停：“拉里斯？拉里斯能为您做什么呢？”
雷妮拉抿了抿唇。
拉里斯这个名字让她感到发自骨髓的恶心和恐惧，没有比他更邪恶扭曲的人了。
拉里斯选择绿党或许只是因为哈尔温选择了雷妮拉。而拉里斯甚至不那么在乎自己能否上位，只想要抹杀父兄。
拉里斯·斯壮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去死。
实际上，她的目的正是把拉里斯从莱昂诺和哈尔温身边带走，在旅途中找机会杀了他。
莱昂诺大人，别怪我。
我若不杀拉里斯，拉里斯终有一天会杀死你，杀死哈尔温。
雷妮拉心想，我可是在救你的命。
“没！有！人！”
韦赛里斯怒气冲冲地重复女儿的话，“听听看，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你是故意的，就为了捉弄你可怜的老父亲？”
国王把自己气了个大红脸，向后靠坐在软椅上，神色疲惫至极。
“雷妮拉，”他重重喘着气，“这段日子，很多人都对你的结婚对象提出过建议。那些荒诞可笑的，譬如让你和伊耿结婚，我已经替你拒绝了。而在那些明智的意见当中，我认为莱昂诺大人的意见尤为明智。他提议——”
雷妮拉当然知道莱昂诺的建议是什么。
“兰尼诺·瓦列利安？”她轻声说，“不，我不会嫁给他。”
“雷妮拉！”韦赛里斯有些生气又有些失望地看着女儿，“你甚至不愿听听理由？瓦列利安家族——”
雷妮拉平静地打断父亲：“——和坦格利安家族一样，拥有古瓦雷亚血统，两个家族长久有通婚历史。‘海蛇’科利斯·瓦列利安伯爵进行过九次大航海，带回数不尽的财富，将瓦列利安舰队打造成七国最强大的海军。非但如此，他还娶了您的堂姐雷妮丝公主。他们的儿子兰尼诺年纪与我相配，虽然没有他父亲的能力建树，但至少血统高贵，仪表堂堂。更别提瓦列利安家族还拥有三条龙。”
韦赛里斯噎了噎：“呃……没错！原来你都明白……”
“是啊，我明白。”雷妮拉抿了抿唇，轻声说，“我不明白的是——以上这些，是您自己不愿和‘海蛇’家族联姻的原因吗？还是说，正因为您没选择瓦列利安家族，我才必须去弥补您造成的伤害呢？”
“你！”韦赛里斯被说中了痛处，难得的发怒了，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五年前，韦赛里斯刚失去爱玛王后，却还年轻力壮，数不清的贵族都把他们的女儿带进宫廷，期待得到国王的青眼。
科利斯·瓦列利安伯爵也在其中，虽然他的长女兰娜尔那时只有十二岁，但科利斯大人显然认为兰娜尔在其他方面的优势值得让国王多等几年。
可韦赛里斯让他失望了。
国王略过呼声更高的兰娜尔·瓦列利安，选择了阿莉森·海塔尔。
这激怒了瓦列利安一家，他们离开君临回到潮头岛，即便国王多次邀请，此后也没有返回。
韦赛里斯对科利斯大人和雷妮丝公主抱有歉意，但按照事情后面的发展看——阿莉森丰饶多产，五年里给他添了两男一女；而兰娜尔尽管早已成熟，十分美丽，性子却不太柔顺，婚事也依然没有着落——他还是认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可雷妮拉以这般轻蔑的口气说出，好像是他把不愿承担的责任丢给了女儿。
韦赛里斯痛心疾首地摇头：“你是这么想的？亏我还想亲自去潮头岛，忍受他们一家的傲气，为你求下这门婚事……雷妮拉，你太让我失望了。如果我娶的是兰娜尔，你以为海蛇会让你当我的继承人吗？”
“哦？是吗？”雷妮拉一瞬不瞬地看着韦赛里斯，“父亲，你真的有把我当做继承人看待吗？”
“当然！正因为这样，你才需要一个强大富有的联姻对象。假如国王命令你结婚，你不能拒绝，而兰尼诺·瓦列利安已经是七国上下最好的选择，别不知足！”
他不是。
雷妮拉嫁过兰尼诺一次，比任何人都更有发言权。
但她显然不能用这个理由说服父亲。
“父亲，”雷妮拉谦恭地跪下，“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不是排斥兰尼诺·瓦列利安，我只是……根本不了解他。我之所以说没有人适合与我结婚，也是这个原因。我不认识多少年轻贵族，所有的一切……家世、财富、外表、武力……都来自他人转述，我不能确定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自然也无从选择最合适的人。”
“……哦？”
韦赛里斯见雷妮拉让步，态度也软了下来，指指旁边的椅子：“起来吧。坐着说。”
雷妮拉牵着裙角，不慌不忙坐下：“我明白，作为国王的您希望看到我通过联姻得到财富与力量。我也相信，作为父亲的您希望女儿从婚姻中获取快乐，就像您自己从两段婚姻中得到的一样。”
韦赛里斯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只看到我选了阿莉森……你母亲爱玛，我们的婚事也不是自己决定的，但后来我们很幸福……”
说起爱玛，总能激起韦赛里斯最柔软善感的一面。
雷妮拉趁势握住父亲的手：“虽然我记得不多了，但我从没怀疑过你和母亲曾是幸福的。父亲，能让我也拥有这种幸福吗？”
韦赛里斯回握住女儿的手，想了想，问：“你要怎么做？”
“皇家巡游。我有龙，我可以像人瑞王和善良皇后那样，骑龙巡游七国，至少把几块主要的领地走遍。我会结识更多贵族骑士，也能亲眼见证他们的家族是否具有足够实力，或许就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呢！”
“这……”
韦赛里斯完全没预料到，吃惊地抚了抚胡子：“骑龙巡游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随从的车马往往跟不上龙，很多时候你只能一个人面对危险与未知。再说，怎么喂饱龙也是个大难题。不见得所有人都愿意把自家仓库里的食物拿来喂龙。”
“那正好，”雷妮拉全无惧色，“叙拉克斯应该多打猎。没有人提供食物，它就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韦赛里斯深呼吸一口气：“你……都准备去哪儿？”
雷妮拉会心一笑，知道父亲已经接受了她的提案。
前世她也曾巡游河间地，虽然是被迫去的。雷妮拉很羞愧地记得自己整个过程都在漠然抵触着婚姻，同时怀念留在君临的科尔。
但这段不用心的旅程却给她带来了意外收获——曾亲眼目睹过雷妮拉风采的河间地贵族们，后来成了她最忠实的拥簇。
想得到人们的爱戴，得首先让他们认识你。
这是雷妮拉用血和泪学到的一课。
**
公主即将踏上巡游的旅程，这对整个红堡乃至君临城都是一件大事。
随行人员的选择格外重要。
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需要有人保证公主的安全和舒适，年长的修女和同龄的女伴必不可少。
一般来说还有歌手和弄臣同行，在公主感到乏味无聊时逗乐解闷。
国王认为好的陪伴能让公主更明智地选出婚姻对象，故而格外看重这个任务，将它交给最受信任的莱昂诺·斯壮伯爵处理。
在首相塔里，莱昂诺正在两个人选中纠结，男仆突然敲门，禀报说公主殿下到了。
莱昂诺急忙起身，整顿衣衫。
雷妮拉轻盈地迈入房间，将侍女留在了门外：“给我们点私密时间。我有几句话同首相大人说。”
莱昂诺下意识地摸了摸光头，在自己的房间里却感觉有些拘束。
他着实不擅长与年轻女孩打交道。面对两个亲生女儿，莱昂诺也经常束手无策，更不要说雷妮拉公主——公认的任性女孩。
近来，哈尔温对公主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这让莱昂诺面对雷妮拉时愈加紧张，可他并没表现出来，礼数依然周到小心。
“大人，”雷妮拉款款坐下，“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来找您，是希望在随行人员中加一个人。”
“殿下，国王同意让伊利克·卡盖尔爵士做您的贴身护卫，我已经把他的名字加进名单了。”
“我说的不是伊利克爵士。”
莱昂诺心里忽感不安：“无需劳您大驾，有什么需要，叫人传话过来就行了。”
如果是传话……他还能想办法拖延，把问题抛给国王……
别是哈尔温……公主可千万别跟他要哈尔温，那孩子虽然勇武，却还不够涉足政治。
这么早将他和雷妮拉绑定在一起，对他没什么好处。
恐怕对雷妮拉也没什么好处……
莱昂诺惴惴不安时，雷妮拉说出了他最不愿听到的话：“这件事需要您的同意。我希望您能让一个儿子加入我的队伍。”
莱昂诺感觉头皮发热：“哈尔温他……”
“不是哈尔温爵士，”雷妮拉飞快打断了他，“另一个儿子。”
“另、另一个儿子……”睿智冷静的莱昂诺大人，这次却差点咬着舌头。
雷妮拉淡笑看着他：“是啊。我没记错的话，您有两个儿子，对吧？”
莱昂诺真正吃惊了，微张嘴巴，眼睛眨个不停：“拉里斯？拉里斯能为您做什么呢？”
雷妮拉抿了抿唇。
拉里斯这个名字让她感到发自骨髓的恶心和恐惧，没有比他更邪恶扭曲的人了。
拉里斯选择绿党或许只是因为哈尔温选择了雷妮拉。而拉里斯甚至不那么在乎自己能否上位，只想要抹杀父兄。
拉里斯·斯壮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去死。
实际上，她的目的正是把拉里斯从莱昂诺和哈尔温身边带走，在旅途中找机会杀了他。
莱昂诺大人，别怪我。
我若不杀拉里斯，拉里斯终有一天会杀死你，杀死哈尔温。
雷妮拉心想，我可是在救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