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梅雪雲、郭静、程朝雨只能坐在最后一排。

    讲台上,老师正声情并茂地上着课。

    咚!

    随着这一声响动,教室后门突然开了,全班齐刷刷往后门看去。

    “报、报告!”

    “对不起,我们……我们来晚了。”

    两个男生顶着所有目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郭静:“这两是谁啊?我们班没这两个人啊!”

    程朝雨:“不认识。”

    梅雪雲摇摇头。

    老师拉下脸,非常不高兴:“待会儿下课,你们留一下,进来”。

    两男生刚就近坐下,就看见不远处的梅雪雲和程朝雨。

    “诶,那两个女生长得好漂亮啊!我怎么今天才发现。”

    “我也第一次看见,应该之前她们没来上课。”

    等两人停下窃窃细语,认真听课,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他们死亡脸对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两人埋下头举手。

    老师脸都黑了,语气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老师,我们……我们走错教室了。”

    “我们在隔壁上高数。”

    “你们两这样子不是上高数,只能是被高数上了,赶紧去吧。”

    两个男生逃命似的离开。

    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哈哈哈!”郭静无比肯定地说,“我敢打包票,这两肯定是大一新生。”

    程朝雨兴致不高地回应:“一进门看见陌生的老师和同学就该发现了,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肯定是大一的了。”

    梅雪雲则心事重重,完全笑不出来。

    又一天拍摄收工。

    梅雪雲对迎面走来的严冬阳说:“我明天有课来不了,要和工作人员说些注意事项,你等我一下。”

    “好。”

    梅雪雲交代完,两人才去吃饭。

    路上,她开始从严冬阳这打听林梵的消息。

    “姚严,你也是京北大学的,你认不认识心理学专业博三的师姐林梵,或者临床医学博三的师哥郎宋?”

    “我和郎宋师哥比较熟。”

    “那你最近有在学校看见他吗?”

    严冬阳摇头,“我开学有几个问题,又不想问老师,就想请教他,但没有找到他人,可我发消息给他,他回复了的。”

    “梵姐也会回我消息,就是觉得他们不正常,可能出什么事了。”

    轰鸣的摩托声由远及近。

    “小心!”

    严冬阳和梅雪雲正在过马路,一男子骑着摩托车突然冒出来。

    他急忙把她拉到怀里,还转了一圈,车身几乎贴着他衣服驶过。

    怀里的人吓得打颤,严冬阳左手兜住她后脑勺,右手拇指摩挲两下她的脸:“吓到了吧!这些人真是的。”

    梅雪雲提着的气好一会儿才顺畅呼出来,她特意避开他的目光,免得两人尴尬:“谢谢!”

    “不客气。”严冬阳红着脸放开她。

    梅雪雲回到之前的话题:“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梵姐了,郎宋哥哥也不来工作室,天复也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的直觉告诉我,出事了。”

    夏天复把来看望林梵的父母送上飞机,回到医院里。

    他看见姨爹姨妈、郎宋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几分钟前,他们得知一个噩耗——医生说林梵可能只有不到一年的生命。

    林梵妈妈哭成泪人:“我每每遇到一个医生,总要问问癌症多久不复发就是好了,有的说不好确定,有的说如果治疗以后5年内没有复发,她应该就可以拥有和常人差不多的生命长度,我以为这个坎,梵梵熬过去了,没想到终究躲不过啊。”

    林梵爸爸林森:“老天爷,您看不见吗?我们一家一向遵纪守法,近几年更是加大了慈善方面的投入,为什么还是不给我女儿一条活路?”

    郎宋什么也不说,一直默默流眼泪。

    夏天复讲不出安慰的话,只是在不停摩挲两位长辈的背。

    郎宋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擦干眼泪,跑去前台一趟,回到病房里,不一会儿又出来。

    他告诉夏天复:“你照顾好叔叔阿姨,我要出去一趟。”

    夏天复手机上,梅雪雲一条条消息发过来:

    【天复,梵姐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还是说是郎宋哥家里?】

    【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他们对我都很好,我特别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一周后。

    带着满脸忧愁的夏天复重新出现在拍摄场地。

    严冬阳看着坐到身边的他问:“你怎么了?”

    夏天复摇摇头,不说话。

    梅雪雲和工作人员沟通完过来,看见夏天复,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出现了,你是干什么去了?每次联系你都是不方便,现在你方便了吗?”梅雪雲看出夏天复情绪不佳,说话的语气尽量轻松,但心里已经隐隐不安起来。

    “方便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夏天复轻声说完,扭头看着严冬阳,“你也去。”

    他还把工作室的人都叫去了。

    一看见所到的目的地是医院,梅雪雲立马联想到车祸,她紧张地抓着夏天复胳膊,注视着他问:“……难道是他们谁出车祸了吗?”

    “不是,”夏天复做了一个深呼吸,话一出口,声音顷刻间就哽咽了,“是梵姐……梵姐骨癌复发,医生说……说可能只有不到……不到一年的生命了。”

    听闻此噩耗,大家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梅雪雲仿佛听见了闪电和雷鸣,她整个人都僵硬了,嘴唇努力张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眶里泪水不停蓄积,沿着苍白的脸颊奔流。

    她身子震颤了一下,眼看就要直直倾倒,幸亏严冬阳及时搂住她肩膀。

    医院病房里。

    林梵爸妈、弟弟林楚、郎宋爸妈,还有一些梅雪雲不认识的其他亲属都在。

    林梵看见众人,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永远离开人世了,所以大家来送她最后一程。

    她朝梅雪雲伸手,后者红着眼框来到她身边。

    “好久不见,大家都还好吗?”林梵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声音听起来微弱、易碎,面色惨白。

    寇晴啜泣着说:“我们都挺好的,梵姐,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其他人也跟着抹眼泪。

    “我们都等你回去主持大局呢!”

    “这段时间,我们都好想你,每个人一到工作室,第一句话都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梵妈妈摸着女儿头发,眼含热泪说:“小梵,你看大家这么关心你,你一定要争气,快点好起来,不能辜负大家的期待啊!”

    林梵垂下眼眸,她明明知道给不了大家承诺,生死是能力之外的事,她还是努力牵起嘴角面对大家。

    “你们放心,我命硬得很,阎王爷不敢收我的,我只是忙累了,趁身体有点不舒服,多偷偷懒,再休息几天,我就没事了。”

    郎宋蹲到床边,握紧林梵的手,微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来看你吗?”

    “我知道。”林梵喃喃细语。

    “你不知道,”郎宋脸上洋溢着幸福,“林梵,我们高一互不认识,高二、高三是打过数次照面的隔壁班同学,天降厄运,骨癌耽误你一年,高考发挥失常让我重来一年,就这样我们一起成为了高四生,而且是同桌,”

    “一开始,我是出于同学情谊帮助你、照顾你,帮着帮着我就动心了,我也心疼了,多好的女孩啊!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平,要你承担这些锥心刺骨的苦痛,”

    “高考结束那天,我说我要为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你流着眼泪笑着和我约定考同一所大学,转眼间,我们都博三了,时间过得好快啊!如果我们不继续学业,我们俩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听到这,林梵笑出了声,苍白的脸颊有了血色,整个人似乎都鲜活了起来。

    郎宋目光坚定,直盯着林梵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我不想等了,我想在大家的见证下,请林梵同学成为我郎宋的妻子,嫁给我好吗?”

    林梵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她面色羞红,幻想过无数次的场面,成百上千种桥段,却还是没料到眼前这一幕。

    眨眼间,她已经被眼中的热浪一遍遍冲击,变成了一个泪人。

    “答应他,答应他……”众人一边拍掌一边呼喊。

    林梵抽出被郎宋紧握的手,去抚摸他的脸颊,扭头看看爸爸妈妈,得到他们的点头应允后。

    她声音低柔地说:“与你相遇、相知、相恋是我全部人生中最浪漫的事,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愿意。”

    病房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浮现出一张张祝福的笑脸。

    郎宋拿出精致的包装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

    “哇偶!”人群里发出惊叹和艳羡声。

    林梵也目光颤动,任由郎宋把戒指戴到无名指上,亲吻手背。

    在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中,郎宋拥紧林梵,像抱着一个稀世珍宝。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郎宋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林梵转过头,双手握住梅雪雲的手,郑重道:“莹莹,我想邀请你当我的伴娘,可以吗?”

    梅雪雲眼神热切,抱住她,喉音哽塞道:“你不说,我都要毛遂自荐了。”

    从医院出来,夏天复叮嘱严冬阳:“你一定要亲自送莹莹回学校。”

    严冬阳:“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的。”

    上地铁后,梅雪雲一直抱着中间的杆子,一路沉默不语。

    严冬阳眼看着地铁过了一站又一站,担忧地问:“莹莹,我们在哪里下车?”

    梅雪雲半天没回应。

    严冬阳拍拍她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我们在哪里下车?”

    “政法大学。”梅雪雲说完,思绪又飞了。

    政法大学,这是严冬阳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当初在茫茫人海里找寻了她这么久,如果多去两趟政法大学,会不会就能更早遇见了?

    严冬阳知道她眼下的状态,这时候不管他问什么,她都会不加掩饰的吐露真实情况。

    但他并不想这样做,更何况未知的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习惯有时候是很好的东西,梅雪雲未得到严冬阳的提醒,就自然而然下地铁了,一副失神的躯壳竟然顺利到了校门口。

    严冬阳脚步一顿,语气不舍地说:“回宿舍慢一点,我就送你到这了。”

    梅雪雲突然转过身,扑到他怀里,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腰,侧脸紧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那剧烈的、慌乱的、如擂鼓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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