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雨把镜头对准自己,替严冬阳开脱:“雪雲,刚刚那个是冬阳,你们还没见过,所以他不知道你是谁,你不要放在心上。”

    梅雪雲摇头:“我也没和他打招呼呀,希望他别介意。”

    “他不会介意的,”程朝雨目光看向另一边,“诶,静静来了。”

    郭静:“哈喽!我刚刚看烟花,太吵了,没听见,你们在干嘛?”

    程朝雨:“我和柳新在冬阳家给他过生日。”

    梅雪雲也跟着汇报自己的情况:“我和王蓉在广场看烟花、玩仙女棒呢。”

    “嗨!静姐姐、朝雨,新年快乐!”王蓉玩了一圈回来,凑到梅雪雲脑袋旁,向视频里的人打招呼。

    “蓉妹妹,那个少林寺有没有把他扔回寺庙啊?”

    “一开学就扔了,我现在的男朋友是肖舒豪。”

    “啊啊啊!”郭静在那边激动地跳起来。

    靳雍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你冷静一点,声音小点。”

    郭静连连跺脚,半捂住嘴,但激动还是从眼神和脸上溢出来。

    “我也是我也是,自从回到家无意中看见他以后,我天天熬夜补他的剧,我爸每次半夜起来上厕所,都阴阳怪气说我值夜班。”

    “不愧是我静姐姐,和我经历太像了,你喜欢陈祎祎和肖嘉杰吗?”

    郭静连连点头。

    柳新摇头:“完了完了,这两人停不下来了。”

    梅雪雲偏过头说:“蓉蓉,我待会儿把静静微信推给你,你们想怎么聊怎么聊。”

    郭静对着视频比爱心:“蓉妹妹,等着你哦。”

    “今天呢!既是大年三十,万家团圆的好日子,也是我们冬阳的生日。”柳新说着,手臂就环到了严冬阳肩膀上。

    “我们一人送两句祝福,祝福冬阳,也祝福我们大家。我先来,祝大家财源滚滚,祝冬阳生日快乐!”

    他们一一送上祝福。

    最后轮到梅雪雲:“祝大家健康如意,祝……冬阳快乐不止、幸福永远。”

    两人目光在视频里交汇、碰撞。

    严冬阳扬起嘴角:“谢谢各位,我祝大家心想事成,天寒友谊暖,路上良人伴。”

    “哇哦!”

    严冬阳的祝福引来一片起哄和惊叹。

    年后正月初八。

    梅雪雲回学校,放下行李就去医院看望林梵了。

    林梵依旧经常会感觉身体难受,医生都在尽力减轻她的痛苦。

    婚期定在五月二十日,林梵说那时候天气暖和。

    梅雪雲注意到病房里多了一台摄像机,林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解释说:“摄像机是郎宋弄的,说要记录下来现在的点点滴滴。”

    林梵还给雪花、雪源换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双口彩色陶瓷连体花盆,花盆看上去像一颗鲜嫩翠绿的大白菜。

    “喔!雪花、雪源这是搬进豪宅了,是不是特别开心?我们谢谢梵姐。”梅雪雲抱着多肉桃花源向林梵鞠躬。

    “难道不是梵姨吗?人家养宠物都是自称为爸妈的。”

    “我们不一样嘛!雪花、雪源是不是?”

    “莹莹、雪花、雪源你们三坐下陪我聊聊天吧。”林梵学梅雪雲逗孩子的可爱语气。

    梅雪雲笑笑,脸上浮现出可爱的酒窝。

    “还要继续在门边看下去啊!”郎宋搂着严冬阳肩膀,偏头问他。

    “梵姐,我带了点家乡的特产来给你们尝尝。”严冬阳把自己带的东西紧挨着梅雪雲带来的。

    “谢谢!上次师哥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带东西吗?你和莹莹一样,给我留一件特产,剩下的带去学校分同学。”

    郎宋一边把梅雪雲和严冬阳带来的特产拿出来一件放好,一边说:

    “他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我一进门就发现一门神,满脸、满眼的笑意看着你们俩说话,”

    “我搂住他时还把他吓得愣怔一下。”

    严冬阳被郎宋调侃得满脸通红。

    梅雪雲岔开话题,“梵姐、宋哥,你们不是回家过年了吗?什么时候回医院的?”

    “初六回来的,她有些不舒服。”郎宋脸上的笑意一下子荡然无存。

    林梵赶紧补充说:“一来就检查,今天已经好多了。”

    他们都清楚林梵是为了宽大家的心,但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挨着、受着、痛着,无能为力。

    梅雪雲转过身,假装看窗外,微仰头,把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忍回去。

    窗外,尽管太阳高悬于空,但厚厚的白雪还是掠夺了空气中的温暖,让行人不断打颤。

    “再过一个月,礼服就可以试穿了,到时候莹莹你要陪我去哦。”

    梅雪雲整理好情绪,转回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喜上眉梢,满眼憧憬说:“好啊,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结婚礼服,好期待。”

    “你以后结婚,想穿中式婚服,还是西式婚纱?”林梵随口问出来,才意识到自己永远等不到她结婚的那天了,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楚。

    梅雪雲努力地让欢欣雀跃赶走悲痛哀伤:“中式的,喜庆,你那件龙凤褂嫁衣,就特别漂亮,当时我、朝雨、静静全都被迷住了。”

    林梵笑着说:“希望做出来的效果和图片不要相差太大。”

    “我也非常期待。”郎宋也注意到林梵的情绪,双手握住她的手。

    林梵把另一只手覆盖上郎宋的手。

    梅雪雲看着他们,神色复杂,羡慕、惋惜、不舍、害怕……所有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震惊世人的医学奇迹,超能力外星人,法力无边的神仙……你们通通出现保佑梵姐,好不好?

    不是说好人会有好报吗?梵姐做了这么多好事,就算强给一条命会扰乱世间次序,你们多给她一点时间好不好,打个对折,让她活到五十岁,行不行?

    梅雪雲思绪飘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严冬阳带到了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这里,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白雪,天空中也挂着一轮暖阳,桥两边的红梅林因为雪化得差不多了,花朵上还有星星点点水珠,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热烈如火。

    看着此情此景,两人脑海里自动浮出那天相遇的画面:

    雪后初晴的深冬,雪深到脚腕,天桥两边一排红梅林盛放,天空中悬着许久未见的冬日暖阳。

    严冬阳约了一个广告拍摄面试,路上耽误了,时间马上就到,他疾驰过梅雪雲身边,又忽然折返回来。

    梅雪雲看面前的男生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话都讲不出来。

    明白他想帮助自己,可自己之所以看起来行走困难,是因为拍摄之故,她不能耽误别人的正事。

    梅雪雲感激地说:“谢谢!我自己慢慢来,你忙你先走,不用管我。”

    严冬阳没时间和她言语拉扯,非常果断地硬把她拉上背。

    这时,他的手不小心碰到梅雪雲的小腿假肢,那独特的触感让他特别震撼,目光再次确认了一下,那是她的腿。

    严冬阳眼睛瞪得像铜铃,整个人灵魂出窍,僵硬得像是一个假人,机械地背着梅雪雲上阶梯。

    梅雪雲用纸巾细心地给严冬阳擦汗,他才回过神来,她又贴心地抬手为他遮晃眼的太阳光。

    下了桥,梅雪雲温柔地叮嘱道:“谢谢!你快走吧,待会儿怕来不及了。”

    严冬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点头。

    梅雪雲露出甜甜的酒窝,微笑着和他挥手告别。

    严冬阳回以微笑,转过身,拔腿跑起来。

    两百多米后,他猛然刹住脚步,扭头摇摇地看着两人分开的地方,喘着气,喃喃自语:“我忘记谢谢她帮我擦汗、遮太阳了。”

    “怎么没想到留一个联系方式,我以后还会不会遇见她?”

    “算了,面试要紧,有缘自会重逢的。”

    想通了这节,严冬阳头也不回地向着面试地赶去。

    “哈哈哈……”孩童清脆的笑声把两人的思绪拉回来。

    不远处,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正在玩雪。

    一脸幸福的妈妈捏好雪球给宝宝,乐呵呵的宝宝拿雪球扔爸爸,爸爸“哎哟哎哟”叫喊个不停,手上也忙活着捏雪球扔宝宝。

    无比幼稚的游戏,但欢乐的氛围,开心的笑声,家人的温暖,引来周围许许多多的注视。

    严冬阳更是看得入了迷。

    梅雪雲转过身,面对严冬阳,才让后者转移了视线,她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那天我在这里是为了拍摄,所以我不想你帮助我,怕耽误你的正事,结果还是给耽误了。”

    严冬阳的眼里毫不在意,笑着说:“你已经补偿给我了。”

    “其实,你和朝雨之间的事,我已经听她说过了。”梅雪雲切入正题。

    “那是她的版本,今天我要告诉你我的版本。”

    “那天,我爸休假,我们一家人在河边散步,忽然听见旁边人大喊‘有人跳河了’,我爸他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一头扎进河水中,”

    说到这,严冬阳鼻子、眼眶都染上了血色。

    梅雪雲不忍他去触碰心底的那一块年深日久的巨大伤疤,再一次感受失去父亲的锥心刺骨,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再一次体会命运的残忍无常。

    她伸手去紧握他的手,轻声哄道:“我们不说了,好吗?”

    梅雪雲光滑的纤纤玉手带着滚烫的暖流,给了严冬阳勇气与力量。

    “很多人围在河边,我和我妈万分焦急地看着我爸,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把程朝雨托举出水面,在路人帮助下,她上岸了,我爸……”

    严冬阳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才继续说道:“我爸却因为体力透支,加上河水冰冷刺骨,永远……永远沉没于水中,”

    严冬阳溢满泪花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冒出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梅雪雲抬手擦了脸上的泪水,上前一步,踮起脚尖,轻轻搂住严冬阳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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