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重重包围,烟雾不断升腾,鼻间充斥着呛人的气息,冰冷的凶器在火光下被染的通红。

    “咳……”夏侯渊艰难抬起手,眼里充满以前不曾显露的慈爱,嘴边断断续续吐出几字,“皎皎,一定,要坚强,照顾好你母亲。”

    “妤儿她怕孤单……”

    抚在脸上的手缓慢垂落,夏璟再也压抑不住,哭声被烈火吞没,一切情绪都显得徒劳。

    过往画面走马灯似的闪过,幼年的陪伴,少年的教导,成年的鞭策。

    墙外的香樟树倒了,她已没有了家。

    “父亲!”

    一声惊叫回荡,床上的人弹坐起来,额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看清周围环境后,夏璟手掩面渐渐平息下来。

    又梦到了,这几天,循环往复。

    门口敲门声响起,传来阿珂紧张的询问声,“姐,怎么了?”

    夏璟呼口气,平静的回复,“没事。”目光落在床边的相片上,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母亲还好吗?”

    那是一副黑白相片,上面的人虽然是笑着的,却永远的与她们分离。

    夏侯渊身为协会会长,出了事前来参加葬礼的人非常多,看着他们的悲伤,温妤出席直至结束都在哭。

    这么多人都在告诉她,一个不争的事实,她的丈夫永远离开了。

    门外沉默了一会,估计阿珂也在思考怎么回答比较好,最终开口道,“夫人哭累了在休息,姐,小姨说,我们下午四点的车离开。”

    只要在这个地方一天,温妤就永远开怀不起来,温宛不忍心让姐姐如此伤心,料理完夏侯渊后事就准备出国事宜。

    家没了,暂时落脚在夏侯渊生前一位好友家中。

    大火烧过,只剩灰烬,夏璟还有什么可收拾的,一个小黑皮箱装了所有行头。

    突然,动作停下来,夏璟沉默的注视着桌面上的发簪,玉质式的月亮泛着清透的光泽。

    这些天她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场大火带来的意外中,眼下却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要她赴约的人。

    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宋家的门是关闭的,邻人都说,老爷子过完寿后接去享清福了。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

    “姐,好了吗?”

    阿珂的声音拉回夏璟的思绪,手背拂过眼角,停顿一秒,随后拿起发簪束起黑发。

    “来了。”

    ……

    好友叫黄鸣泉,同夏侯渊性子有点像,看起来严肃,说话一板一眼。夏璟对他印象深刻,因为在葬礼上,除了温妤,便是他最动情。

    不难看出,他同夏侯渊的关系是真好。

    走的时候,夏璟向他谢过这些天的照顾,黄鸣泉也有孩子,想到夏璟的遭遇,很是心疼,和蔼的笑了笑,“孩子,要坚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夏璟会意,唇角轻轻一扯,“晚辈谨记。”

    温妤伤心过度,精气神都亏了,有些苍白的同黄鸣泉道别。

    天边的云层层叠叠,汽笛的声音飘荡在上空,车站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各式声音杂糅,像一个嘈杂的市场。

    温宛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位置等候,紧忙招呼着温妤坐下,然后又环顾一圈,“皎皎,你坐这,我去别处等着。”

    温妤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情,对这周围发生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夏璟看的心一抽,伸手拉住温宛,“不用小姨,你坐,我去别处。阿珂不用跟,你帮着照顾母亲。”

    阿珂跟着的动作停下,表情犹豫,“你一个人……”

    夏璟笑笑,手轻轻拍她肩,一点都看不出先前的悲伤,“这么大人还能丢了不成?”

    话是这个理,阿珂仍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有事叫我。”

    ……

    “看报,看报,特大新闻!”

    “那小孩,这儿,来一份。”座椅上的中年男人冲奔走的少年招手,随即从兜里掏出钱币递出去,“给。”

    “谢谢先生!”少年得了钱,笑的合不拢嘴。

    要知道,他今天跑一天了,买报纸的人寥寥无几。

    车站等候的人多,叽叽喳喳的,像枝头的麻雀。

    但夏璟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也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狗日的!一群王八蛋!迟早有一天让这群杂碎滚出中国!”男人浏览完报纸,气的一掌拍在大腿上,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咋了,啥新闻气成这样?”男人旁边的好友伸过脖子好奇询问。

    “自己看!”

    报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挤在一起,醒目的红字标记最为显眼,话语从嘴里蹦出来,“山东某民企大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夫妻自杀跳楼,日资侵占。”

    “艹!这群狗不如的东西。”报纸再一次被人狠狠拍在大腿,男人唾沫横飞的用手指道,“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先前惦记着咱们的矿产,现在又把手伸向工厂,压榨老百姓!”

    “可不是吗,到头来苦的还是老百姓……”

    夏璟大脑嗡的一声,陷入短暂的呆滞,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山东,民企。

    几个字在脑海挥散不去,身后的两人仍在义愤填膺的指控罪行,她慢慢转身,轻声打断,“不好意思,我能看一下报纸吗?”

    对于突然要求的漂亮女人,男人态度平和下来,只当对方是听见自己一番谈论而好奇,一只手递出报纸,贴心补上一句,“上面的图片有点血腥,你别被吓到了。”

    不是有点,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若是旁人注意得到,便会发现这位漂亮优雅的小姐掐着报纸的手颤抖的发白,慢慢的,那些歪七扭八,引人注目的字体被侵湿而模糊。

    人来人往的车站,大家都为生活而奔波忙碌,角落里埋头身影无人在意。

    这样的世道,多的是这样的人,不足为奇。

    报纸被夏璟买下来,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说是新闻,更像是百姓的灾难史。

    她觉得难受,心堵的疼,无力的感觉像是在凌迟。

    ……

    “你好,这张纸条是位漂亮的姐姐让我给你的。”小小少年礼貌的将手中纸条放在阿珂手上,笑嘻嘻的舔着糖果离开。

    什么纸条?

    阿珂尚处在疑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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