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海盗自有一套做事的原则。春雨令人闻风丧胆的原因正在于海盗只愿意干自己认可的事情,变幻莫测的行事风格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例如现在。公主殿下从没开口求他保住她的性命,但他却出于某种心情毫不犹豫地往囚禁她的星球飞去了。恐怕保守党和他们背后的天人也没想到,臭名昭著的宇宙海盗组织竟然会在关键时刻放弃发战争财的机会,转而做这些无利可图的事情。

    撤离地球的动作发生得太快,对方甚至没反应过来春雨的真实意图是什么,直到他们顺利在地面降落才急匆匆地派出人手“友善”地询问来意,被耍得团团转的模样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真是残酷的现实呢,”阿伏兔指挥夜兔们扣住前来试探的天人,“老实说我们是来带走公主殿下的也没人会相信吧。”

    “那就更好不过了,顺路把物资全都抢走以混淆视听,实在是一举两得。”

    “偷偷去哪里学的成语啊团长。”

    春雨大举朝政府总部进军的情况马上令天人们紧张了起来。每拖延一分钟变数就更难以预料,他难得转了转极少思考的脑袋,把部下分成几路在不同的地方掩人耳目,争取博得确认她位置的珍贵时间。

    阿伏兔心情很是复杂:“这不是把提督的活干得挺不错的吗!”

    “平常没有那个心情啦~”

    当然也做好了全然没有收获的准备。被扣押的天人是个完全不了解内情的下等货色,一共也就八条腿被他卸掉了六条却还是吐不出半点有用的情报。

    “出乎意料地棘手呢,”他一脚把对方那颗奇形怪状的头踩进甲板里,“拷问的方法还是太慢了,而且意图太明显会被反过来拿捏,真令人不爽。”

    “换个思路吧团长,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最有可能关押公主的地方是哪里呢?”

    犹如大山一般可靠的副手调出了苦心收集的情报,里面囊括了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的政府高层。他快速地略过每一份资料,眼尖地看到曾经在谈判大会上为难她的天人也在其中。

    “啊,这个,”他按住暂停键,“喜好是地球女人的变态八爪鱼。”

    阿伏兔惊呼:“真的诶。牙白,再不快点的话就要上演触手play了!”

    他扛着雨伞一跃而起,轻巧地落到了地面上:“我看今天的晚饭就吃红烧八爪鱼好了。”

    “喂,你去哪里!”

    “切章鱼。”

    “不是问你这个啦!!一个人没问题吗!”

    “再吃二十份都没问题。”

    “都说不是问你这个了!”

    多年的配合让两人瞬息间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他甚至不用解释,阿伏兔也已经自觉地接过指挥权在背后替他打掩护了。

    要还的债好像不止一笔,下次还是给副手发点奖金吧。

    在这种时候夜兔的灵活迅捷就派上了用场。收集消息、切断痕迹、潜伏行进,很快就摸清了地球送来的政治俘虏大概被关在哪个位置。外面乱得根本顾不上四处乱窜的毛贼,他踏着一地的尸体来到了秘密羁押要犯的地方,翻遍了整个监狱却还是找不到她。

    能从看守嘴里问出来的线索实在有限,也意味着那个变态大概很重视落到自己手上的公主殿下。

    如果是他,会把女人藏在哪个地方呢?

    他毫不犹豫地找到政府要员常驻的地点,打算把八爪鱼的办公处全都拆开来看看。这时候真庆幸自己是夜兔,几拳就能把一尺多深的墙敲出一个窟窿。秘密的通道不意外地藏在墙的背后,被触发的警报器疯狂作响,他不管不顾地破开已经扭曲变形的暗门,几步踏入了暗室内部。

    接二连三的东西迎面擦着额前的刘海飞过。他淡定地歪头躲开,然后一把拎起打算趁乱逃跑的女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真有活力呢。”

    被按住后颈吱哇乱叫的公主殿下顿了一下,接着吃惊得瞪大了眼睛:“诶!?”

    她清凉的打扮也令他也瞪大了眼睛:“诶?”

    她立刻捂着胸口慌张地解释:“这、这种衣服才不是我的品味!”

    高高扎起来的马尾上点缀了浮夸的蝴蝶结,裸露得恰到好处的皮肤让人浮想联翩,倒是很符合她的气质。看来八爪鱼对地球女人的研究确实很深入。

    “倒是别挨得这么近啊。”

    他又嫌弃又好笑地解开披风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接着一把扛在肩上,一路跨过乱七八糟的废墟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天人往外跑。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顺路啦,顺路。”

    “顺路会顺到这种地方吗!”

    太高调的动作果然还是引起了天人们的警觉。密密麻麻的敌人守在通往出口的唯一道路上,厮杀的气息让他兴奋得毛发倒竖。她紧张地搂紧了他的脖子:“等等,那是升级过的——”

    原来是这样。参照夜兔仿造的基因透露着一股拙劣的味道,但他确因近乎同类的血而激起了杀戮的欲望。绷带后的双眸亮得像黑夜里的兽眼,根本没分给站在后方气急败坏大喊大叫的八爪鱼一点余光。

    “不要,”被放在他身后的公主殿下扯住他的袖子,“太危险了,谁知道他们又研制出了什么怪物?”

    “上次把我叫去「测试」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

    她急得顾不上羞恼:“那是因为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听我说,把我放在这里,他们不会为难……”

    “不行。”

    “喂,不是刚好顺路吗,干嘛要多管闲事!”

    远处飞速逼近的「武器」像乌云过境一般凶猛。他侧身挡在她前面:“我啊,最讨厌你这种瞻前顾后的女人了,要是心眼太多出拳也会迟疑的。”

    这女人又开始掉眼泪:“你才讨厌呢,为什么总是任性!”

    奇怪的是他几乎瞬间就明白那些眼泪从何而来,毕竟他总是在对方下定了决心之后又跳出来捣乱。临时起意的亲吻也好,冲动莽撞的营救也好,他总是她计划里唯一的一个变数,让她不知所措、疲于应付。

    跟他相处的时间里她好像一直在哭:“明明就是来找我的吧混蛋,要是你死在这里我也绝对不会愧疚的!”

    “那你今天得失望了,”雨伞射出的弹药炸开,掀翻了冲在最前面的「武器」,“我可是夜兔,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烟雾骤起,那些几乎没有意识的怪物冲了上来,被他几下折断了身体又扔了出去,根本不能靠近她。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朦胧的沙尘里他维持着一贯的笑容,注视着目光不能从他身上挪开的女人。

    “所以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哦。”

    蜂拥而上的「武器」犹如狂风暴雨把两人团团围住。他在她惊惧而担忧的眼神中彻底放开了压抑的血脉,完全不顾这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在失去理智的最后一刻,他的额头抵着她的侧颈,玩世不恭的语调还是那么轻浮:“如果害怕的话,就叫我的名字吧。”

    唤醒两人联系的纽带,找回迷失在漫漫雨夜中的意识。他放心地坠入黑暗,在厮杀中始终记得小心翼翼地握住另一只手。

    等听到她的声音,他会带她回家的。

    ————————————

    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样漫长的梦。烙阳的雨天一如既往,他背着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在巷口遇到了一个长黑发绿和服的小姑娘。

    “你是哥哥吗。”

    他摇头:“你认错人了。”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江华还在家里等他,但是丢下眼前这个小哭包也不太适合,于是他一手拎着菜篮子一手牵着她,背着正在呼呼大睡的妹妹就回家了。

    病恹恹的江华问他:“你带了什么回来?”

    “迷路的小狗。”

    她在门口乖巧地坐着。很久以前他就想养一只温顺可爱的宠物,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找到哥哥之前可以待在这里哦。”

    天气好转的时候他会带她出去散步。她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故乡的庭院说到每天给哥哥沏的茶,连烙阳冰冷的街巷好像都多了一丝人情味。

    那是最难捱的日子,因此很寂寞。他从来没问过她的家在哪,因为想要被陪伴的时间得长一点,再长一点。他需要有人在回家的路上跟自己一起拎着菜篮子,也不必费尽心思跟对方隐瞒自己身上的伤口。

    细心的母亲说:“你好像很开心?”

    “才、才没有。”

    江华没有再问,但他隐约有被看破了的羞耻感。那只是宠物罢了,他心中已经装下太多的事情,每样都比她重要很多很多。就算她夜晚会依偎着他入睡,会为了他而难过流泪,他的目光也只会注视着烙阳那个小小的房子。

    这跟享受她毫不吝惜的关心并不冲突。

    “这里没有太阳。”

    “夜兔不喜欢晒太阳。”

    “真可惜。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

    “弱者才会沉溺于这些无聊的东西。”

    “嘛,你这是偏见。晒太阳的感觉就像这样~”

    她的拥抱在雨天里温暖得令人浑身发抖,肌肤贴着肌肤,鼻息温柔触碰。他好像被带入未知的领域,矛盾的当下又沉醉不已。

    江华对他说:“成为宇宙最强也是有秘诀的。”

    “是什么?”

    “放弃很容易,坚持却很难,所以要找到坚持的理由。”

    “比如?”

    “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同。”江华微笑。

    可是他的理由很简单,简单到近乎偏执:“我想一切保持原样。”

    她也对他微笑:“我已经接受哥哥不在的事实了。”

    “永远留在这里,”他抱住她,“一切都不会改变。”

    “烙阳没有供花朵生长的土壤,你也不需要没用的累赘。”

    他想反驳,却找不到辩解的理由。

    “如果希望什么都不要改变,”她在他怀里变成了一株正在枯萎的花,“那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他在梦里要抓住即将消失的女人,手下布料绵软的触感却让他忽然清醒了。熟悉的天花板意味着他没有待在第七师的船上,鼻尖的气息说明自己正睡在充盈她气味的地方。

    走廊上有人在轻柔地说话:“竞选就在十天以后。”

    副手的声音响起:“嘛嘛,这么紧张的时刻把那个白痴送回春雨不就好了。”

    “我只是担心……”

    “别看他那时候快要死了的样子,对夜兔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旁边有人起哄:“副团长,如果不是团长那种身体,就算是夜兔也会死翘翘的!”

    “好了,就让他待在这吧,阿伏兔,”梦里的声音和现实的逐渐重合,“细心的照料会恢复得更快。”

    “对害得自己差点没命的家伙竟然这么在意吗。”

    “虽然他总是任性,却让人没办法生气呢。”

    “……是这样没错啦。尽管团长很难相处还总是扣发工资,害得我三天两头想辞职,但是……”

    他掀开被子打开房间的门,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目下把阿伏兔的头插进了地板里:“下个月的工资也没有了哦。”

    “团长!!”

    “诶,不是说一个周才会恢复吗?”

    “不愧是团长,才三天就醒过来了!”

    他把阿伏兔用力往地下摁了摁:“也太小看我了吧。”

    “爱的力量实在太惊人了!!”

    “吵死了。”

    说个不停的夜兔被挨个锤到地上,场面看起来颇为壮观。身体还不太听使唤,稍微活动了一下仍旧有些僵硬,被身边的女人冲过来抱住的时候甚至有些摇晃。

    “喂,离我远点。”

    她抖得厉害,根本不打算松开手。

    “那把我也扔出去不就行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欣赏着她被吓唬后那张憋气等着被扔出去的脸,一点也没有要动作的意思。五秒钟后她才反应过来,变得红扑扑的脸蛋显然是因为被气到了:“白痴!!!”

    倏然发红的眼眶像带着露珠的花瓣,让他心脏跳动的频率稍微变快了那么一点。门被重重合上,吵吵闹闹的夜兔被她以别的事情支走。他任由她牵着手重新躺回被窝里,安静的白昼只有两人头挨着头,互相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不是说别靠这么近吗。”

    “大米在煮了哦。”

    “我要吃二十盆。”

    “想吃多少都可以。”

    大米还没煮好她就已经累得睡着了。做病号的感觉实在太新奇,他反而毫无睡意,只好望着她眼睛下面那片睡眠不足导致的青黑神游。

    今天暂且什么都不要想,在她身边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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