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交易，是需要代价与报偿的，二者相平，彼此从衡，不然就是赤裸裸的欺诈。然而比起鬼神，人倒更为可怖。
“小孩子就不要随便过来吧？”
这话语仿佛冰锥刺入骨血，让才将手贴近铁门的年轻人呆若木鸡，他旁边的同伴显然也没反应过来，两人对视片刻只觉得小命不保。
“我在问话，别拖着，给我回复。”寒意更重了许多，两人几乎要跪地上，才勉强转头看见正靠着墙的男人，“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天圣局中级炁师宋英，初级炁师孟一柯来拜访裴家。”答话的是年轻人的搭档，试图快点说完依旧暴露了他整个人的颤抖瑟缩，而年轻人之所以不出声，是因为他已经脸色惨白地蹲在了地上，“裴于枫去世后——”
“等在这里，我去通知她。”
二人也顾不得有没有被看低和蔑视，他俩认为就算连着把天圣局看扁也无所谓了，对方着实吓人，这么迅速地离开也留下余威，互相搀扶着才站稳缓口气。而宋英脑袋转得快点，他怀疑局里情报不准，不然怎么有这种级别的东西。至少……让高级和特级来玩命啊！
“她说让你们进来。”铁门忽然打开，男人看着他们，这次收起了威压，门后的院子一片死寂，看不出半分人气，“跟我走，别东张西望。”
孟一柯这才抬头偷瞥对方，那人走在他们左边，他冷着脸，一身衣服都没被打湿，好像雨水主动避开他，丹凤眼但是眼窝比寻常人深，乌黑的眉眼看起来神色阴沉，可挺拔的鼻梁与薄厚恰到好处的嘴唇令面部线条十分流畅。再看去身材非常高大健壮，穿着打扮的风格像极了特警出勤，偏偏又要卷起袖子敞开领口，脖子上用银链挂住一块血色玉璜，怎么看都有种奇异的冲突感。
“她不喜欢人，做事也随心所欲，你们注意措辞，不然我会出手。”男人提及自己的主人时语气反而缓和不少，令宋英瞠目咋舌，“礼节到位，别想着糊弄，也不要油嘴滑舌耍小聪明。”
“这个裴家家主还真是个特别的男人啊。”孟一柯用胳膊肘怼了怼宋英，“你说是不是？”
“……是小姐。”男人停下脚步不悦道，甚至不屑于去看他们，又迈开腿，让后面两人忙不迭地追上来，“裴明小姐，你们可以称呼裴小姐，但不要叫她明小姐。”
“是有什么讲究么？”宋英拉住孟一柯摇摇头，又满脸笑容地询问，“避讳还是？”
“你可以去问她。”男人回头露出笑容，饶有兴趣地摆弄手表，“怎么样？”
“哈哈。”
“裴明，我把他们带过来了。”男人轻叩厚重考究的雕花木门，语气更是比之前温和从容，“现在就见么？”
“进来吧。”确实是女子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温柔宁静的嗓音可以抚慰人心，好像利万物而不争的水，孟一柯都长舒一口气地放松许多。
宋英抬眼，是位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正轻倚着沙发把手，将看的书合上，书房宽敞温暖，灯已经打开，对方衣裙都是宽松柔软的风格，浅色系。走近两步才能完全看清五官面庞，端庄不俗，和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及早期电影电视剧中的大家小姐似的。
“裴…裴小姐好！”孟一柯脸顿时涨得通红，磕绊了一句，“我是天圣局初级炁师孟一柯，这是我的前辈，中级炁师宋英。”
“请坐。”裴明打量着两个男人，一个二十出头，一个三十左右，年轻的那个腼腆驯良许多，年长的显然能称为老油条，尤其把注意投向自己身边的那位，“天圣局有何贵干？”
“裴小姐这公馆真不错，市里也少有。我们这种普通家庭，也就在天圣局混饭了。”宋英开口笑道，他能感觉到些别扭，这姑娘最多二十出头，是了，那淡淡的笑容却似笑非笑，她眼中不含笑意，又因着眉眼柔和难以觉察，男人立刻移开视线去端看书房周遭，“我还听闻府上人才辈出，不仅有传统家学，也有过道长、出马。裴小姐，裴老先生去世后，我们疏于问候了。”
“我爷爷去世后没多久，家里生事，人走茶凉也是常理。”裴明直截了当把窗户纸捅破，她用不着对面打探这种既定事实，没必要，接过少年端来的茶碗润润嗓子，“二位喝茶，饕餮泡的雨前龙井，应当不差。”
“饕餮？！”孟一柯本来就没法插嘴，此刻听到后大为吃惊，捧着茶又怕洒又怕掉，一个劲拿眼看少年，后者倒是笑眯眯的模样，半长头发绑起来，身上牛仔裤白衬衫，脚蹬运动鞋，左耳挂着饕餮纹耳坠，右手腕还有只足金二龙戏珠镯，“不会吧？还能化人形——”
“以血驱使《山海经》中的异兽，果然名不虚传啊。只是头一回见人形，我的搭档太激动了。”宋英故作淡定，猛灌了一大口茶水，他是真的渴，轻轻放下茶碗，谁知道这茶碗是不是什么珍品，他不想用工资赔，“之前一路走过来也没见到什么人，明——裴明小姐，不知道裴家其余人？”
“裴明，需要我把他赶出去么？”男人脸色难看，显然刚才宋英失口已经被发觉，气氛等时剑拔弩张。
“我已经说过了，之前家里生事。”裴明脸上仍是笑，人却已起身，她极其厌烦这些一天到晚哪怕得知消息依旧想要试探的人，裴明只给他们个侧脸，双眸中反有点点寒芒，“我也依旧有我家的尊严气性，容不得你们小觑。穷奇，送客！”
“裴小姐！我们错了，前辈他不是有意的！我认了这个错了！”孟一柯是慌了神，这也是他接过比较重要的任务，一下子就搞砸了，刚要继续争辩上前却被穷奇一左一右地和宋英被拖出去，“我要完不成任务可怎么办啊？！你们家小姐稍微通融一下吧？裴小姐大人大量，不能看着我们死吧？”
“你们完不成任务，是你们的事。”穷奇只觉得着实好笑，这和裴明又有什么相关，就算是天塌下来，该你的还是你的，总不能因为难以承受就拉着别人来给自己收拾残局，更何况还是这两个人无礼在先，于情于理都不应当说出刚才那番话，假使裴明心肠软拎不清或者有旁观者糊涂混账，还真就会被动摇帮着这个孟一柯说情，反倒来逼老实人，当然他才不会说出来这番道理叫他明白，让这个年轻人一直当个惹人嫌的多有趣呢，“她日后会去天圣局走动。滚吧。”
孟一柯还欲说嘴，宋英比他清醒得多，伸手死死捂住，连声赔罪准备带这个脑袋不好使的离开。
“这么说也是你的自由，不用阻止他的，宋英。”穷奇盯着宋英，这个男人固然是个老油条，但凡能成为老油条，也是有些可圈可点之处，比如他明白这对他这样普通的炁师就是份工作，摆清了位置，理清了脑袋，而人比起仇视敌人，更容易憎恨不够厉害的同伴，还妄自尊大。
太好玩了。
“就是！明明是裴家这帮异兽——”
宋英一巴掌扇在孟一柯脸上，见他还张嘴要嚷又是几巴掌，站起来就走，今天被穷奇摆了一道，他认栽也无可厚非，本想随便混混却摊上转正没多久的初级，以后再多教他吧。孟一柯忙不迭地跟上去，再不济比一个人面对穷奇强，中级炁师都打不过，他又怎么行，要不是宋英说错了话，他也不至于跟着倒霉，要是能换个搭档就好了。
雨还是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啊……小女孩揉着眼睛，在床上翻身又睡过去，等什么时候天气晴好再想别的。
“小孩子就不要随便过来吧？”
这话语仿佛冰锥刺入骨血，让才将手贴近铁门的年轻人呆若木鸡，他旁边的同伴显然也没反应过来，两人对视片刻只觉得小命不保。
“我在问话，别拖着，给我回复。”寒意更重了许多，两人几乎要跪地上，才勉强转头看见正靠着墙的男人，“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天圣局中级炁师宋英，初级炁师孟一柯来拜访裴家。”答话的是年轻人的搭档，试图快点说完依旧暴露了他整个人的颤抖瑟缩，而年轻人之所以不出声，是因为他已经脸色惨白地蹲在了地上，“裴于枫去世后——”
“等在这里，我去通知她。”
二人也顾不得有没有被看低和蔑视，他俩认为就算连着把天圣局看扁也无所谓了，对方着实吓人，这么迅速地离开也留下余威，互相搀扶着才站稳缓口气。而宋英脑袋转得快点，他怀疑局里情报不准，不然怎么有这种级别的东西。至少……让高级和特级来玩命啊！
“她说让你们进来。”铁门忽然打开，男人看着他们，这次收起了威压，门后的院子一片死寂，看不出半分人气，“跟我走，别东张西望。”
孟一柯这才抬头偷瞥对方，那人走在他们左边，他冷着脸，一身衣服都没被打湿，好像雨水主动避开他，丹凤眼但是眼窝比寻常人深，乌黑的眉眼看起来神色阴沉，可挺拔的鼻梁与薄厚恰到好处的嘴唇令面部线条十分流畅。再看去身材非常高大健壮，穿着打扮的风格像极了特警出勤，偏偏又要卷起袖子敞开领口，脖子上用银链挂住一块血色玉璜，怎么看都有种奇异的冲突感。
“她不喜欢人，做事也随心所欲，你们注意措辞，不然我会出手。”男人提及自己的主人时语气反而缓和不少，令宋英瞠目咋舌，“礼节到位，别想着糊弄，也不要油嘴滑舌耍小聪明。”
“这个裴家家主还真是个特别的男人啊。”孟一柯用胳膊肘怼了怼宋英，“你说是不是？”
“……是小姐。”男人停下脚步不悦道，甚至不屑于去看他们，又迈开腿，让后面两人忙不迭地追上来，“裴明小姐，你们可以称呼裴小姐，但不要叫她明小姐。”
“是有什么讲究么？”宋英拉住孟一柯摇摇头，又满脸笑容地询问，“避讳还是？”
“你可以去问她。”男人回头露出笑容，饶有兴趣地摆弄手表，“怎么样？”
“哈哈。”
“裴明，我把他们带过来了。”男人轻叩厚重考究的雕花木门，语气更是比之前温和从容，“现在就见么？”
“进来吧。”确实是女子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温柔宁静的嗓音可以抚慰人心，好像利万物而不争的水，孟一柯都长舒一口气地放松许多。
宋英抬眼，是位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正轻倚着沙发把手，将看的书合上，书房宽敞温暖，灯已经打开，对方衣裙都是宽松柔软的风格，浅色系。走近两步才能完全看清五官面庞，端庄不俗，和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及早期电影电视剧中的大家小姐似的。
“裴…裴小姐好！”孟一柯脸顿时涨得通红，磕绊了一句，“我是天圣局初级炁师孟一柯，这是我的前辈，中级炁师宋英。”
“请坐。”裴明打量着两个男人，一个二十出头，一个三十左右，年轻的那个腼腆驯良许多，年长的显然能称为老油条，尤其把注意投向自己身边的那位，“天圣局有何贵干？”
“裴小姐这公馆真不错，市里也少有。我们这种普通家庭，也就在天圣局混饭了。”宋英开口笑道，他能感觉到些别扭，这姑娘最多二十出头，是了，那淡淡的笑容却似笑非笑，她眼中不含笑意，又因着眉眼柔和难以觉察，男人立刻移开视线去端看书房周遭，“我还听闻府上人才辈出，不仅有传统家学，也有过道长、出马。裴小姐，裴老先生去世后，我们疏于问候了。”
“我爷爷去世后没多久，家里生事，人走茶凉也是常理。”裴明直截了当把窗户纸捅破，她用不着对面打探这种既定事实，没必要，接过少年端来的茶碗润润嗓子，“二位喝茶，饕餮泡的雨前龙井，应当不差。”
“饕餮？！”孟一柯本来就没法插嘴，此刻听到后大为吃惊，捧着茶又怕洒又怕掉，一个劲拿眼看少年，后者倒是笑眯眯的模样，半长头发绑起来，身上牛仔裤白衬衫，脚蹬运动鞋，左耳挂着饕餮纹耳坠，右手腕还有只足金二龙戏珠镯，“不会吧？还能化人形——”
“以血驱使《山海经》中的异兽，果然名不虚传啊。只是头一回见人形，我的搭档太激动了。”宋英故作淡定，猛灌了一大口茶水，他是真的渴，轻轻放下茶碗，谁知道这茶碗是不是什么珍品，他不想用工资赔，“之前一路走过来也没见到什么人，明——裴明小姐，不知道裴家其余人？”
“裴明，需要我把他赶出去么？”男人脸色难看，显然刚才宋英失口已经被发觉，气氛等时剑拔弩张。
“我已经说过了，之前家里生事。”裴明脸上仍是笑，人却已起身，她极其厌烦这些一天到晚哪怕得知消息依旧想要试探的人，裴明只给他们个侧脸，双眸中反有点点寒芒，“我也依旧有我家的尊严气性，容不得你们小觑。穷奇，送客！”
“裴小姐！我们错了，前辈他不是有意的！我认了这个错了！”孟一柯是慌了神，这也是他接过比较重要的任务，一下子就搞砸了，刚要继续争辩上前却被穷奇一左一右地和宋英被拖出去，“我要完不成任务可怎么办啊？！你们家小姐稍微通融一下吧？裴小姐大人大量，不能看着我们死吧？”
“你们完不成任务，是你们的事。”穷奇只觉得着实好笑，这和裴明又有什么相关，就算是天塌下来，该你的还是你的，总不能因为难以承受就拉着别人来给自己收拾残局，更何况还是这两个人无礼在先，于情于理都不应当说出刚才那番话，假使裴明心肠软拎不清或者有旁观者糊涂混账，还真就会被动摇帮着这个孟一柯说情，反倒来逼老实人，当然他才不会说出来这番道理叫他明白，让这个年轻人一直当个惹人嫌的多有趣呢，“她日后会去天圣局走动。滚吧。”
孟一柯还欲说嘴，宋英比他清醒得多，伸手死死捂住，连声赔罪准备带这个脑袋不好使的离开。
“这么说也是你的自由，不用阻止他的，宋英。”穷奇盯着宋英，这个男人固然是个老油条，但凡能成为老油条，也是有些可圈可点之处，比如他明白这对他这样普通的炁师就是份工作，摆清了位置，理清了脑袋，而人比起仇视敌人，更容易憎恨不够厉害的同伴，还妄自尊大。
太好玩了。
“就是！明明是裴家这帮异兽——”
宋英一巴掌扇在孟一柯脸上，见他还张嘴要嚷又是几巴掌，站起来就走，今天被穷奇摆了一道，他认栽也无可厚非，本想随便混混却摊上转正没多久的初级，以后再多教他吧。孟一柯忙不迭地跟上去，再不济比一个人面对穷奇强，中级炁师都打不过，他又怎么行，要不是宋英说错了话，他也不至于跟着倒霉，要是能换个搭档就好了。
雨还是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啊……小女孩揉着眼睛，在床上翻身又睡过去，等什么时候天气晴好再想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