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峤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喜欢热闹,喜欢攒局,喜欢交朋友。他为人又十分讲义气,因此不管什么门路的人,也喜欢跟他玩,喜欢跟他混。

    因此连青数经常在宁淮和宁瑰嘴里听到韩峤这个名字。

    不过最近一次听到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听说韩峤被他爹揍了,在家里被关了半个多月。原因是他喝多人跟人干架,被架到了警局。不幸的是,他闹事的地方是在他爸的辖区内。

    因为这件事,宁瑰不知道笑了他多少次。

    但他爹的臭脸支付不了韩峤躁动的心,他前脚刚被他爸放出来,后脚就招呼着他们这帮朋友出去浪。

    “走走走,出去撮一顿。庆祝哥们儿重获自由。”隔着一张桌子,连青数都听到宁淮手机里韩桥兴奋的声音:“朋友在郊区有个小别墅,他这几天出去玩了,可以借给我用一天,那地方天高皇帝远,我老子他管不到。”

    宁淮无奈:“下次你爸非要把你腿打断才能让你消停。”

    韩峤说:“宁大医生平时辛苦,要不这么着,明天小的开车去接您,给您当司机。”

    宁淮没辙,看了眼对面的连青数。

    连青数刚想说“你去吧”,就听到韩峤又说:“上次见到的那个姑娘,你女朋友,一起去玩呗,听说他们家的厨师做甜点特别厉害。”

    宁淮扬眉,连青数几乎没怎么犹豫,对着他做口型:“去!”

    宁淮笑:“好,我们一起去。”

    “好嘞。”

    严格来讲,连青数和韩峤只见过三次面,其中一次连青数还没有注意到韩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韩峤之间没有任何陌生感。可能因为韩峤确实是个很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人,也可能因为那次在会所,刚见面时她给韩峤使的眼神,不动声色将他默认成了和自己一边的人。

    但总之,她十分自来熟且不客气地上了韩峤的车。

    上车发现旁边还坐着霄越,她没想到车里有其他人,先是愣了下,然后听到宁淮叫他越哥,便紧跟着懵懵地叫了声“越哥”。

    仿佛在朝拜□□大哥。

    虽然她和霄越见过面,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话。霄越虽然总是嘴角含着笑,但更像是个不动声色的笑面虎,看上去就不好惹。他像个成熟稳重的长辈,和他一起长大的人也许会依赖他,但是对于连青数来讲,这种稳重非常有距离感,说得关系近了,也是像家里管事的大哥,让人不敢造次。

    她于是下意识随着亲近的人的叫法,像跟长辈问好一样称呼她,甚至微微欠身。

    霄越听到连青数叫他,目光落到她身上,先是笑了下,然后问道:“我看起来很凶吗?”

    连青数一时没回答,他于是又看向宁淮,挑眉,颇有些疑惑,再次问:“很凶吗?”

    宁淮和韩峤同时没忍住笑出来,反应慢了半拍的连青数脸颊微微泛红,尴尬道:“额,不凶。”

    韩峤笑得更大声。

    霄越:“……”

    宁淮也笑的开怀,对连青数说:“越哥其实人很好。”

    霄越瞪他。

    连青数:“……”

    他不如不要说话。

    车刚启动不久,连青数就昏昏沉沉地开始犯困,宁淮见她要睡着,揽过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连青数抬眼瞥了他一眼,困意席卷,干脆抱着他的手臂,脸埋进他的衣服里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宁淮浅笑了下。

    韩峤后视镜看到,表情扭曲,颇为嫌弃地对霄越小声说:“啧,齁吐了。”

    霄越余光向后看了眼,嘴角的笑意深了些,然后闭上眼道:“我也困了,你开稳点。”

    “你们还真把我当司机啦!”韩峤声音极轻但愤怒地抱怨。

    快开到的时候,连青数醒过来。额头抵在宁淮的手臂上醒了会儿神,听到宁淮在她耳边问:“醒了?”

    “嗯。”她闷闷应,然后抬头看窗外,外面是宽阔的林间道,两侧稀稀落落地坐落了几间平房:“这是到哪里了?”

    呦,青数醒了。韩峤说:“快到了。”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前后脚抵达目的地。

    前院不是很大,距离房子门口几步路的距离,两侧种了樱桃树,甚至结了果子,看起来颇为红润,到了成熟的时节。

    韩峤说:“风水先生跟他说门前要种这么两棵树,能发财,然后就种了两棵樱桃树,没想到长得还挺好。”

    “能吃吗?”宁瑰问。

    詹冰延嗤笑:“你就想着吃。”

    宁瑰瞪他:“樱桃长出来不就是给人吃的。”

    领着他们的管家笑着打圆场:“是能吃的,待会我找人摘下来洗干净给各位送过去。”

    “不用,我自己摘就行。”宁瑰正好走到樱桃树旁边,闻言干脆伸手拽了一颗,擦了擦直接放嘴里:“还挺甜。”

    然后大家纷纷伸手自行去摘樱桃尝。

    宁瑰嘲笑正往嘴里放樱桃的詹冰延:“有本事你别吃啊。”

    “我凭什么不吃。”詹冰延大口咬下去。

    宁淮听着他俩吵,觉得头疼,转头问连青数:“想吃吗?”

    连青数指着有点高的一棵树枝上特别红润的那几颗:“我想吃那几个。”

    宁淮笑道:“你眼挺尖。”

    然后伸长手臂将树枝拉下来,摘下那几颗特别红的樱桃,连青数双手合拢接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和手心里的樱桃。

    “还要吗?”他问。

    “够啦。”

    连青数分了宁瑰几颗,剩下的用衣服擦擦,尝了尝说:“很甜。”然后送到宁淮嘴边:“你尝尝。”

    宁淮就着她的手吃了两颗,点头:“是挺甜。”

    距离他们几步远的角新植看到这一幕,脸色难看,但没人注意到。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餐厅,连青数挨着宁淮在角落一点的位置坐下。

    菜还没上,厨师先上了几道甜点。

    连青数从昨天就一直期待的糕点终于摆到了她面前,尝了一口不负她望,确实十分香甜,满意的嘴角翘起来。

    宁淮小声问:“好吃?”

    “嗯。”

    连青数勺子挖了一块:“你尝尝。”

    宁淮就着她的勺子咬下去:“嗯,不错。”

    “比上次从你医院顺走的蛋糕还要好吃。”

    “上次那个你喜欢?”

    “嗯,你朋友还挺有眼光的。”

    宁淮突然笑:“其实那不是朋友送的,是我专门买给你的。”

    “啊?”连青数惊讶。

    “我猜你可能会陪齐珊珊一起去复诊,特地买的,守株待兔。”

    连青数瞪大眼睛:“可以啊宁医生,心思挺能藏啊。”

    然后又挖了一块送到宁淮嘴边,宁淮一边说“我不吃了”,一边顺着她的动作咬下去。

    冷不丁地,他们斜对面的角新植突然开口:“淮哥不喜欢吃甜的,以前跟我姐在一起的时候,我姐从来不会强迫淮哥吃甜点。”

    连青数一愣。

    桌子上的人都瞬间安静下来,眼神扫过他们三个人,餐桌之上蔓延开尴尬。

    宁淮脸色沉下来:“我没有不喜欢吃甜食。而且我和薛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角新植听了这话,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看起来更加苍白:“为什么!淮哥你明明……”

    “小植!”这次是霄越出口打断了他。

    角新植看了眼霄越,眼皮抖了抖,满脸不甘心,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却憋住了没有说出口的话。

    宁瑰担心地看向连青数。

    连青数将勺子插进小蛋糕的侧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角新植发疯,而后垂眸,再抬眼看向对面的时候已经带上一抹没有丝毫诚意的笑:“听起来,好像跟宁淮在一起过的是小植一样,对他还蛮了解的。”然后故作惊悚,笑眯眯地问:“你不会真的喜欢宁淮吧?那完了,你比我们这些女朋友都了解淮淮,他要被你拐跑了。”

    角新植脑子一炸,骂道:“你放……”

    宁淮冷脸打断他:“角新植!差不多行了。”

    角新植再次被喝止,还是被宁淮喝止,表情更加愤怒:“淮哥!”

    宁淮转头看向连青数,满脸无语,但十分配合地说:“哪有‘这些女朋友’,我就你一个,还天天怕你跑了。”

    连青数被他这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逗笑,抿直了嘴唇不让自己的嘴角弯得太明显。

    角新植瞪着他俩,怒而起身往外走,将门狠狠摔上。

    韩峤作为在场脾气最好以及攒局的人,紧跟着起身说:“我去看看他。”

    霄越叹气,招呼其他人:“别管他了,小植一直任性。青数你别在意他说的话。”

    连青数笑笑。

    下一秒她收到宁瑰的微信:“数数,你行啊,没想到你还会茶言茶语。”

    连青数回:“人在江湖,技多不压身。”

    宁淮在她耳边道:“怼开心了?”

    他看得出来连青数没有因为角新植的话而生气或多想。

    “不能够。”连青数说:“这桌要不是都是你朋友,我就开大了。”

    宁淮笑:“那是我的错,没让你怼痛快。”

    连青数起身,轻飘飘说:“我去下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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