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的火光03
鸢尾瞳孔紧缩。
那是个介于机械臂、抓取器之间的东西，做出了可收缩的结构，可以变换形态。
男人脖颈上刻意的缝隙并非是设计的失误，只是更方便让那块表皮弹起，放出无人预料的暗器。
“呃——！！”
冰冷的机械手死死卡住喉咙，鸢尾痛呼出声，笔直切下的右手臂发力方向失准，偏了几厘米，划到男人的下颌，留下一个深刻的破损，被切烂的线路和电极刺啦作响。
比起懊恼于自己的失算，鸢尾更多是听到了本能发出的危急警告——
环绕脖颈、精准狠戾的力道很快要使她窒息！！
她的脖颈穿戴了软甲，足够防护一着锐器的直接突刺，但显然无法减轻扼喉带来的压迫痛苦。男人的压制判断十分精准。
不到三秒咽喉已经撕裂般的干涩、视野昏聩发麻、大脑和躯干间的血液运行受阻……
在意识还未丧失之前每一秒的动作都是生死之抉择——她调动所有的注意力，用以精密控制自己的义肢，将仍在转动的振动刀朝着对方那黑色枯骨般的“手臂”砍下去。
这个判断是正确的，砍下去的瞬间确实制造出了缺口。但男人也抓住她重心不稳的破绽，爆发全力将少女掀翻在地。
“咳、嘶……”
总算能正常呼吸的鸢尾咳嗽出声，身体侧翻甩了出去。她极尽全力避开冲击，却还是因猛摔而感到一阵剧烈震荡的钝痛。手臂、肋骨腿骨砸在水泥地上的激痛也随之散射全身，光是压制呼嚎都万分艰难。
她紧闭双眼，身体因防御本能缩成一团，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可惜，你很优秀。”
耳边响起嗞嗞的机械摩擦音，是义体自我校正的音效。看来刚才对头部的打击，造成了一定的干扰，男人调整态势的时间比她想象的慢。
可这点时间差仍不足以让她从疼痛冲刷中起身。
“啧……”总算弓着背起身了一点的鸢尾喉中挤出低哑的嘶声，连她自己都未注意到，在歪斜的头盔和故障的护目镜片下，她银色的凌厉双眼之中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戾气和怨恨，叫人脊背发冷。
可惜毫无用处，对方无意观察她的情绪反应，只需要确保她生命体征的消失。
高大的义体人拔出小型手铳，她听到保险栓打开的咔哒一声。
鸢尾咬紧牙关，左手也悄悄握紧MS-087，性能平庸的武器和仅剩的三发子弹很难制造出什么奇迹，但她只能在此一赌——
“先别着急！”
鸢尾一怔，眼中的警觉被惊讶占据。
这突兀响起的声音……她几乎没有思考的余裕，却判断出这是她熟知的声音。
是方才四层走廊上那个神秘青年！
他怎么又突然出现了？鸢尾试图聚焦模糊的视线时，看到了如同鸟类俯冲而下的身影，转瞬之间衣角翻飞。
一道明亮的红色激流突入视野，流丽一闪，在疾速划出一片扇形的光域，正好切割到男人扣下扳机的手臂，只在一瞬之间。
“砰——！”
断裂的义肢连着打偏的子弹一起飞空，在走廊窗户的幽微月光之下，手臂无机质的仿生材料切面平整。
“……这样有点不明智了。”失去右臂的男子再次开口，他朝着青年的方向偏头，动作有不连贯的颤抖，“你本来有逃的空间。”
“怎么说这些呢，哥……”她没捕捉到青年是从哪里跳出来的，只见他正撑地半蹲在廊角，缓缓起身。右手所持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武器——通体呈明丽的红色光束的一把长武器。
似乎在模仿旧时代冷兵器，又仿佛超越现有科技想象的奇妙外形。
那是什么……高功率的激光？鸢尾瞪大眼睛。
青年身形均匀修长，没戴什么像样的护具，却毫无危机意识似地缓缓转身。那把“剑”通体高亮但散射范围很窄，只照亮点他握柄的虎口。
“你知道的，对待我，要么就放任自流、要么就……从一开始赶尽杀绝！”
他的声音明快轻朗，语调如同调笑，但是在鸢尾看来，就如同他手中激亮的长剑一般，那种无所畏惧的恣意堪称疯狂。
鸢尾趁青年制造出的空隙，朝反方向翻身，逃离向另一端的走廊。
然而男人的注意力并未全然被青年分散，片刻之间，他朝鸢尾飞速奔来。
他居然能放着背后的青年不管先来追击自己……鸢尾理解了，这人最在意的是她背上的“交易物”！
“小姐，把你背上的箱子给他！”
青年呼喊的声音与她的思绪一同响起。
——鸢尾迟疑了一秒，她尚不能确定三人之间能形成势力牵制的关系，她很难把重要物品拱手让人。
然而危机意识叩击着她，背后沉重的机械躯体飞踏于地面，脚步声迅速迫近，现状也容不得她摇摆！
少女只手挽下背带，向侧方的墙角抛出箱子。
她感觉这是第一次在男性义体脸上看到了可称为“表情”的东西，那张沉肃似雕塑又破损的脸上，因为眼睛的转动带出一丝阴鸷。
鸢尾抓住空拍，后撤拉开距离，同时忍不住看向男人身后。
那青年从方才的位置直线突飞而来——这并非是夸张的形容词，鸢尾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迈步的，十米左右的距离，对他来说仅仅像是从一个坐标跨到另一个坐标的位移。
是的，若不是他自身及武器的残影，鸢尾几乎以为他在瞬移！
转眼间那红色光束高高扬起，朝男人高大的身躯斜劈而下。光刃像全无阻力一般滑过，留下一道亮线和电机故障的嚓嚓噪音，以胸腔之下分界，一刀两断。
被切开的义体身躯如同无机物，没有血液、脏器。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模拟生物态的组织液、断裂的线路飞溅而出。
明明红是暖色，鸢尾瞧着断得干净利落的义体，还是感到一阵被冷光锁定全身的寒意。
这一着之后，那光束熄灭，手持剑柄的青年平稳地收回架势，伫立原地。
男人的身体残破大半，半边脸磕在地面，嘴边干呕一般喷出组织液，朝着青年的方向勉强动了动头部。
“咳！呵呵、没看出来，你的本事远超我预想……平时还是相当有所保留啊。”即便如此情形，他的思考和表达能力也没有受阻。
“你没预想到的还很多。当然，还是要感谢你一直足够纵容我。”
“一方面是欣赏，一方面是因为知道你那性格。当然，这次是我的失算……我承认自己输了。可话说回来，虽然一个身体的损失不算重要，但你这样让我很难处理后事啊，IX。”
“哈哈，不好意思……我猜也是如此。”青年将武器收回自己腰间，快速且优雅，如仪典上拂拭剑身的贵族。
在他们讲话的间隙，鸢尾打量了一下周围。暮霭中月光稍微变得明亮，透过窗沿能看到漂浮在空中的灰尘。
被她丢出的黑箱子就在不远处，看好路径、夺窗而出也并不是难事……鸢尾掌心撑住冰冷的墙面，默默盘算着。
“不过没关系，我会尽量让事情简单一点……”
她不知道这两人的纠葛，也不关心，总之以自己的状态，不太可能与青年再缠斗。或许任务的完成会有瑕疵，但现在只能尽快让自己全身而退。
就在此时，簌簌地扬起风声，一个身影闪到她面前——
她不由一怔，视线被突然向她靠近的脸占据。
熹微月光在空气中倾洒琼浆，如同铺开浅柔的白色轻纱抚上青年的面颊。
这好像是今天她第一回看清这张脸。醇黑的短发像丝质的瀑布一样，在额前蓬松散开，直挺的眉骨和鼻梁剜下一片锋利阴影，眼尾稍微上挑，嘴角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
而鸢尾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异色瞳，烈金与深紫，像是高纯度的锆石与紫水晶。它们明亮、鲜烈，让人印象深刻，却又让鸢尾感到一丝不自然。
“抱歉了小姐，多有得罪——”
在他轻声说出这句话时，鸢尾心中警铃大作。
可惜为时已晚，青年出声的同时，她的脖颈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手刀。脑袋朝后一倒，思绪渐行渐远。
真是好失败的一次任务……
这是意识强行抽离的前一秒，鸢尾唯一的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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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帮你同步吗，哥？”扶住少女的后颈，青年将她缓缓安定在地面上，平静开口。
“你还是那么我行我素，我不是说了吗，不论做什么，这局面都很麻烦。”一动不动的男人倒在地上，义体的机能逐渐开始故障，唯一能做的是转动眼珠。“何况同步上传凭我自己还是能做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也没那么不好交代吧？赏金猎人本来就是不确定因素，即便是你，偶尔出点失误也正常。”他双手扣着风衣口袋，轻松地踱步，把横躺在地上的黑箱子拿起，“顺便我看了下这位小姐的铭牌，她好像级别不低啊。”
“无关于那些，IX。”男人的本就低沉的声调突然更加深重，“重要的是你既然用这种方式和我摊牌，就别想着用那些漂亮话逢迎了。”
“别那么说啊，哥，你难道没有一点……借此把我揭露在明面上的意思吗？”被称作IX的青年再次摸出那把已经熄灭的“剑柄”，无所谓地搭在肩上，扬起明确又凉薄的笑意。
“何况这种情形，我愿意和你这么谈已经很给面子了不是吗？聊这么多，真的是因为情义……”
他径直走到男人面前，“换句话说——我根本没有在逢迎你，也没有和你谈判的意思。不过既然你还是不满，抱歉……我也无能为力了。”
强光再次出鞘，剑光直指男人背后脊髓的部位。
“那么最后，我来帮你‘关机’吧。就此别过了！”
一声极小的火花炸裂声后，IX的表情突然变了。
那贯穿义体、灼烧痕迹的空洞上，突然冒出一点诡异的光亮。哔、哔——他听到了微弱的电流和提示音效。
倒计时的音效！
这声音代表什么？他一瞬间不寒而栗，最坏的预想已经出现。
“谁又不是有所保留呢，预料外的事情太多，你不该如此鲁莽。事已至此，彼此都为自己的不审慎付出点代价吧，IX……”男人阖上双眼，嘴角诡异地扬起。“或者说该叫你，‘白桦先生’？”
“啧！”青年正准备夺门而逃，刹那之间余光扫到另一边的窗沿。
月光孤独地洒进玻璃，戴着歪斜头盔的少女静谧地倒在墙根，仿佛她从很久以前便在此沉眠。
提示音如死亡之钟，关于少女的念头却突然闪进大脑，青年斥于自己偶发的优柔寡断。
可是、仿佛有什么奇妙的感觉在驱动他做出这些不符合理智的事情……
他冲上前去，用快燃尽的剑光切碎了玻璃，拦腰捞起少女，撑窗翻出。
还好她身型小巧，非常轻盈，像是把一只猫盘在怀里似的……
趁无意义的胡思乱想萦绕之前，青年爆发出所有的力量加速。血气疾冲，输送到四肢和面颊，他抓紧少女，朝着最近的另一座建筑夺路而逃。
而他身后，爆裂声和火光照亮了这无人区灰黑色的天空。
那是个介于机械臂、抓取器之间的东西，做出了可收缩的结构，可以变换形态。
男人脖颈上刻意的缝隙并非是设计的失误，只是更方便让那块表皮弹起，放出无人预料的暗器。
“呃——！！”
冰冷的机械手死死卡住喉咙，鸢尾痛呼出声，笔直切下的右手臂发力方向失准，偏了几厘米，划到男人的下颌，留下一个深刻的破损，被切烂的线路和电极刺啦作响。
比起懊恼于自己的失算，鸢尾更多是听到了本能发出的危急警告——
环绕脖颈、精准狠戾的力道很快要使她窒息！！
她的脖颈穿戴了软甲，足够防护一着锐器的直接突刺，但显然无法减轻扼喉带来的压迫痛苦。男人的压制判断十分精准。
不到三秒咽喉已经撕裂般的干涩、视野昏聩发麻、大脑和躯干间的血液运行受阻……
在意识还未丧失之前每一秒的动作都是生死之抉择——她调动所有的注意力，用以精密控制自己的义肢，将仍在转动的振动刀朝着对方那黑色枯骨般的“手臂”砍下去。
这个判断是正确的，砍下去的瞬间确实制造出了缺口。但男人也抓住她重心不稳的破绽，爆发全力将少女掀翻在地。
“咳、嘶……”
总算能正常呼吸的鸢尾咳嗽出声，身体侧翻甩了出去。她极尽全力避开冲击，却还是因猛摔而感到一阵剧烈震荡的钝痛。手臂、肋骨腿骨砸在水泥地上的激痛也随之散射全身，光是压制呼嚎都万分艰难。
她紧闭双眼，身体因防御本能缩成一团，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可惜，你很优秀。”
耳边响起嗞嗞的机械摩擦音，是义体自我校正的音效。看来刚才对头部的打击，造成了一定的干扰，男人调整态势的时间比她想象的慢。
可这点时间差仍不足以让她从疼痛冲刷中起身。
“啧……”总算弓着背起身了一点的鸢尾喉中挤出低哑的嘶声，连她自己都未注意到，在歪斜的头盔和故障的护目镜片下，她银色的凌厉双眼之中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戾气和怨恨，叫人脊背发冷。
可惜毫无用处，对方无意观察她的情绪反应，只需要确保她生命体征的消失。
高大的义体人拔出小型手铳，她听到保险栓打开的咔哒一声。
鸢尾咬紧牙关，左手也悄悄握紧MS-087，性能平庸的武器和仅剩的三发子弹很难制造出什么奇迹，但她只能在此一赌——
“先别着急！”
鸢尾一怔，眼中的警觉被惊讶占据。
这突兀响起的声音……她几乎没有思考的余裕，却判断出这是她熟知的声音。
是方才四层走廊上那个神秘青年！
他怎么又突然出现了？鸢尾试图聚焦模糊的视线时，看到了如同鸟类俯冲而下的身影，转瞬之间衣角翻飞。
一道明亮的红色激流突入视野，流丽一闪，在疾速划出一片扇形的光域，正好切割到男人扣下扳机的手臂，只在一瞬之间。
“砰——！”
断裂的义肢连着打偏的子弹一起飞空，在走廊窗户的幽微月光之下，手臂无机质的仿生材料切面平整。
“……这样有点不明智了。”失去右臂的男子再次开口，他朝着青年的方向偏头，动作有不连贯的颤抖，“你本来有逃的空间。”
“怎么说这些呢，哥……”她没捕捉到青年是从哪里跳出来的，只见他正撑地半蹲在廊角，缓缓起身。右手所持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武器——通体呈明丽的红色光束的一把长武器。
似乎在模仿旧时代冷兵器，又仿佛超越现有科技想象的奇妙外形。
那是什么……高功率的激光？鸢尾瞪大眼睛。
青年身形均匀修长，没戴什么像样的护具，却毫无危机意识似地缓缓转身。那把“剑”通体高亮但散射范围很窄，只照亮点他握柄的虎口。
“你知道的，对待我，要么就放任自流、要么就……从一开始赶尽杀绝！”
他的声音明快轻朗，语调如同调笑，但是在鸢尾看来，就如同他手中激亮的长剑一般，那种无所畏惧的恣意堪称疯狂。
鸢尾趁青年制造出的空隙，朝反方向翻身，逃离向另一端的走廊。
然而男人的注意力并未全然被青年分散，片刻之间，他朝鸢尾飞速奔来。
他居然能放着背后的青年不管先来追击自己……鸢尾理解了，这人最在意的是她背上的“交易物”！
“小姐，把你背上的箱子给他！”
青年呼喊的声音与她的思绪一同响起。
——鸢尾迟疑了一秒，她尚不能确定三人之间能形成势力牵制的关系，她很难把重要物品拱手让人。
然而危机意识叩击着她，背后沉重的机械躯体飞踏于地面，脚步声迅速迫近，现状也容不得她摇摆！
少女只手挽下背带，向侧方的墙角抛出箱子。
她感觉这是第一次在男性义体脸上看到了可称为“表情”的东西，那张沉肃似雕塑又破损的脸上，因为眼睛的转动带出一丝阴鸷。
鸢尾抓住空拍，后撤拉开距离，同时忍不住看向男人身后。
那青年从方才的位置直线突飞而来——这并非是夸张的形容词，鸢尾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迈步的，十米左右的距离，对他来说仅仅像是从一个坐标跨到另一个坐标的位移。
是的，若不是他自身及武器的残影，鸢尾几乎以为他在瞬移！
转眼间那红色光束高高扬起，朝男人高大的身躯斜劈而下。光刃像全无阻力一般滑过，留下一道亮线和电机故障的嚓嚓噪音，以胸腔之下分界，一刀两断。
被切开的义体身躯如同无机物，没有血液、脏器。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模拟生物态的组织液、断裂的线路飞溅而出。
明明红是暖色，鸢尾瞧着断得干净利落的义体，还是感到一阵被冷光锁定全身的寒意。
这一着之后，那光束熄灭，手持剑柄的青年平稳地收回架势，伫立原地。
男人的身体残破大半，半边脸磕在地面，嘴边干呕一般喷出组织液，朝着青年的方向勉强动了动头部。
“咳！呵呵、没看出来，你的本事远超我预想……平时还是相当有所保留啊。”即便如此情形，他的思考和表达能力也没有受阻。
“你没预想到的还很多。当然，还是要感谢你一直足够纵容我。”
“一方面是欣赏，一方面是因为知道你那性格。当然，这次是我的失算……我承认自己输了。可话说回来，虽然一个身体的损失不算重要，但你这样让我很难处理后事啊，IX。”
“哈哈，不好意思……我猜也是如此。”青年将武器收回自己腰间，快速且优雅，如仪典上拂拭剑身的贵族。
在他们讲话的间隙，鸢尾打量了一下周围。暮霭中月光稍微变得明亮，透过窗沿能看到漂浮在空中的灰尘。
被她丢出的黑箱子就在不远处，看好路径、夺窗而出也并不是难事……鸢尾掌心撑住冰冷的墙面，默默盘算着。
“不过没关系，我会尽量让事情简单一点……”
她不知道这两人的纠葛，也不关心，总之以自己的状态，不太可能与青年再缠斗。或许任务的完成会有瑕疵，但现在只能尽快让自己全身而退。
就在此时，簌簌地扬起风声，一个身影闪到她面前——
她不由一怔，视线被突然向她靠近的脸占据。
熹微月光在空气中倾洒琼浆，如同铺开浅柔的白色轻纱抚上青年的面颊。
这好像是今天她第一回看清这张脸。醇黑的短发像丝质的瀑布一样，在额前蓬松散开，直挺的眉骨和鼻梁剜下一片锋利阴影，眼尾稍微上挑，嘴角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
而鸢尾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异色瞳，烈金与深紫，像是高纯度的锆石与紫水晶。它们明亮、鲜烈，让人印象深刻，却又让鸢尾感到一丝不自然。
“抱歉了小姐，多有得罪——”
在他轻声说出这句话时，鸢尾心中警铃大作。
可惜为时已晚，青年出声的同时，她的脖颈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手刀。脑袋朝后一倒，思绪渐行渐远。
真是好失败的一次任务……
这是意识强行抽离的前一秒，鸢尾唯一的所想。
=======
“要我帮你同步吗，哥？”扶住少女的后颈，青年将她缓缓安定在地面上，平静开口。
“你还是那么我行我素，我不是说了吗，不论做什么，这局面都很麻烦。”一动不动的男人倒在地上，义体的机能逐渐开始故障，唯一能做的是转动眼珠。“何况同步上传凭我自己还是能做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也没那么不好交代吧？赏金猎人本来就是不确定因素，即便是你，偶尔出点失误也正常。”他双手扣着风衣口袋，轻松地踱步，把横躺在地上的黑箱子拿起，“顺便我看了下这位小姐的铭牌，她好像级别不低啊。”
“无关于那些，IX。”男人的本就低沉的声调突然更加深重，“重要的是你既然用这种方式和我摊牌，就别想着用那些漂亮话逢迎了。”
“别那么说啊，哥，你难道没有一点……借此把我揭露在明面上的意思吗？”被称作IX的青年再次摸出那把已经熄灭的“剑柄”，无所谓地搭在肩上，扬起明确又凉薄的笑意。
“何况这种情形，我愿意和你这么谈已经很给面子了不是吗？聊这么多，真的是因为情义……”
他径直走到男人面前，“换句话说——我根本没有在逢迎你，也没有和你谈判的意思。不过既然你还是不满，抱歉……我也无能为力了。”
强光再次出鞘，剑光直指男人背后脊髓的部位。
“那么最后，我来帮你‘关机’吧。就此别过了！”
一声极小的火花炸裂声后，IX的表情突然变了。
那贯穿义体、灼烧痕迹的空洞上，突然冒出一点诡异的光亮。哔、哔——他听到了微弱的电流和提示音效。
倒计时的音效！
这声音代表什么？他一瞬间不寒而栗，最坏的预想已经出现。
“谁又不是有所保留呢，预料外的事情太多，你不该如此鲁莽。事已至此，彼此都为自己的不审慎付出点代价吧，IX……”男人阖上双眼，嘴角诡异地扬起。“或者说该叫你，‘白桦先生’？”
“啧！”青年正准备夺门而逃，刹那之间余光扫到另一边的窗沿。
月光孤独地洒进玻璃，戴着歪斜头盔的少女静谧地倒在墙根，仿佛她从很久以前便在此沉眠。
提示音如死亡之钟，关于少女的念头却突然闪进大脑，青年斥于自己偶发的优柔寡断。
可是、仿佛有什么奇妙的感觉在驱动他做出这些不符合理智的事情……
他冲上前去，用快燃尽的剑光切碎了玻璃，拦腰捞起少女，撑窗翻出。
还好她身型小巧，非常轻盈，像是把一只猫盘在怀里似的……
趁无意义的胡思乱想萦绕之前，青年爆发出所有的力量加速。血气疾冲，输送到四肢和面颊，他抓紧少女，朝着最近的另一座建筑夺路而逃。
而他身后，爆裂声和火光照亮了这无人区灰黑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