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南暝走出门去,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他觉得所有人都在恨他,母亲和姐姐也是如此。

    他不敢也不愿再留在这里。

    云泽山中无人能拦住他,李芊云亦是如此。

    月凊,冷漪,师羿三人追了出来,问他要去往何处,南暝不语。

    他们三人便跟着他一路走着,道路的尽头却不是鹧鸪天,而是新县。

    那里的人们见南暝到来很是开心,热情地招呼四人。

    至此,二十三年已去。

    新县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破败的小县,它延伸了自己的城池,成为了一个夹在三山之间的巨大堡垒。

    新县也得以改名,称为沐相,这里收容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像是个温暖的家。

    沐相城主名唤南暝,因为只有他无条件收纳难以活下去的人,世人称他璟寒君。

    而此之前,公孙湘因其心若雯,其行耀华被人冠为雯华夫人。

    城中赋税占收成中的两到三成,若是大灾大难之际则免于征收。

    沐相城下有十一御骁,每人统领一支七人小队,七人各为实力不凡之辈。

    御骁首席为月凊,在南暝的相助下化为八尾天狐,一骑绝尘。

    第二席为冷漪,医术高明,为人低调。

    第三席为苏窈,善音律,精算计与商机,沐相城大半个产业便由她一人撑起。

    第四席为关洲,绯炎金乌后裔,大妖血脉,却是个调皮的女子。

    第五席为师羿,斩龙伏虎,刚正不阿。

    第六席为闻洵,半妖半人,心肠很辣,腹黑至极,又善伪装,唯独忠诚于南暝。

    第七席为张仲翼,是个大汉,头脑简单,和闻洵十分亲近,似为兄弟。

    第八席为龚翔,少言寡语,实力强劲。

    第九席为卿姝,卿氏姐弟中的姐姐,聪慧却胆小。

    第十席为卿祁,卿氏姐弟中的弟弟,粗心,有些叛逆。

    第十一席为江顾寒,原为跟随南宫尘卿征战多年的大将,却因种种原因被斥为末席。

    御骁之下为各灵骁,分为小,中,大三个品阶,共有超过一万五千名,遍布九州。

    小灵骁普遍有云泽山实力之三的执法弟子修为,五位中灵骁则可媲美一支八卦具象小队,而大灵骁已经接近门主的实力,而大灵骁最少也有七十七位。

    在一次云泽山举行的比试大会中,沐相来的几名中灵骁近乎打遍了所有同龄弟子,最后还是轩辕书烨一战四击败了他们。

    这些人只听令于南暝一人,仅仅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他亲手搭救。

    而沐相之中无一处青楼,也有一条戒令:沐相之人不得出入青楼,不得三妻四妾,不得抛妻弃子,不得忘恩负义,违令者,立斩。

    二十三年间,也有因为一些原因而卖身青楼的女子来到沐相,这里本不应该收留她们,可南暝却应允了,代价是终身不得婚配。

    她们在冷漪设立的学堂重新学习新的技艺,从而得以谋生。

    沐相实力之强,甚至一度盖过了云泽山和幽皇山。

    世人也有不少议论南暝的,说不知他搞一个沐相城想要做什么,难道是想称王称霸?可二十三年了,他也只是在那个城中什么也不干。

    也有人说这沐相城不过是一个囚禁自己的地方,沐相,合起来不就是湘吗?不过是为了怀念死去的姐姐。

    众说纷纭,也无人知道南暝的心思。

    公孙湘逝世的第二十三年春。

    这一日,南暝照常走在溪边,看着一样的风景,却想不起来什么了。

    “南公子,南公子?”一位老人唤他,可他却没反应过来。

    “常姨有何贵干?”跟在南暝身后的冷漪问道。

    常姨拿出自己做的糕点,道:“我知道南公子最喜欢吃这个了,所以趁着天气好多做了些。”

    “多谢常姨。”

    “哎哎哎。”常姨拉过冷漪的手,继续道:“南公子这样不记事,也不记得自己的情况有多久了?可不能让他身体伤着了,他本来就够苦的了。”

    “他啊……也许只是想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吧。”

    “那你和南公子是不是?”

    “常姨你说什么呢!主人他……他从不近女色,我跟着他也只是怕他真的把自己忘了,毕竟其他几名御骁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呢。”

    常姨笑着,以为她在推脱,毕竟在公孙湘走后,南暝身边跟着的女子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可常姨确实想错了,冷漪跟着他确有情愫,但他依旧不肯让她近身。

    在两人说闹之时,南暝见到一个孩子,便出声唤道:“小苑。”

    小苑听到有人喊他,便挪动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暝哥哥。”

    南暝半蹲着身子,道:“今日天气甚好,怎不见你和其他小孩子一起玩闹?”

    小苑看着眼前冷面清风的男子,心里没有丝毫戒备,“暝哥哥说了今天天气好,所以我想一个人玩,你要陪我吗?”

    “如此,便依你。”

    南暝牵着小苑寻了一处小院,坐下来玩弄着平常孩子都喜欢的玩意。

    常姨看见这一幕,不禁摇头:“暝公子淡忘了这么多事情,却还没有忘记你们。”

    “他啊,也许向来都不记事。”

    冷漪告别了常姨,在远处静静看着两人。

    她知道小苑的来由,同南暝的遭遇相差无几,所以他总能受到南暝格外的关爱。

    “你啊,此刻真像个父亲,又像个母亲,湘姐姐看见了,也许会开心吧。”

    南暝不知为何发呆,朝着云泽山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处地方,埋葬着公孙湘。

    前二十年,南暝都会悄悄来到此地,种上一株芍药,而后又拿了些花花草草,这里都快成一座花园了。

    洛寅也免不了抱怨,说他把这个哀肃的地方搞得这么明快,南暝却只是说姐姐喜欢这些。

    在第二十一年,南暝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之时,却有几个小孩子把这里搞得一塌糊涂,连墓碑也未能幸免。

    若不是李芊云拉着他,也许又会有几人死于非命。

    从此这里便被南暝设下禁制,不得外人出入。

    唯独天枢门的弟子,和其他与公孙湘交好之人才能进入。

    那些受到她恩惠,但从未相遇过的人们也只能叹气驻足,但在禁制之外依旧会摆放着花束。

    不过让冷漪感到奇怪的是,南暝每次从云泽山回来气色都不好,嘴唇泛白,似乎受了伤,而他也不要任何人靠近。

    由此二十三年,也无人知道这究竟是为何。

    “快要到姐姐逝去的第二十四个年头了,你还是你肯来见我一面吗?”

    南暝自言自语,身后小苑却呼唤着他,待回过神后两人又玩起了游戏。

    日到正午,冷漪叫两人回家吃饭。

    御骁之中的闻洵和张仲翼这时候也正好回城。

    两人形影不离,一人多谋腹黑,一人五大三粗,却都忠心于南暝。

    每日的早食都是南暝先行起来为大家准备好,却极少和他们一起吃。

    至于正午,则是由御骁中的女子轮流处理,其中手艺最好的冷漪,最差的便是关洲。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南暝在吃了她的饭后也会眉头紧锁,面露难色。

    此刻关洲便会撒娇,让南暝亲手教她,不过南暝只是提点一二,从不下手。

    闻洵二人来到殿内发现南暝不在,张仲翼提议去他的房间里找他。

    闻洵立刻否决了他,道:“主人的房间无人能去,你若去了小心小命不保。”

    张仲翼心里也有些怕,南暝的房间有一次被关洲闯进去过,然后就被冷落了好久,他可不想这样。

    而关洲私下里悄悄和其他御骁说,主人的房间很大,设有两个房间,不过另一间好像从未住过人,里面挂着一个女子的画像。

    他们都在猜测这人是谁,是不是南方的梦中情人,只有月凊三人知道,她究竟是谁。

    两人想了想,还是觉得在殿内等他。

    过了不久,南暝便走了进来,张仲翼即刻闪到他跟前,“主人,明周山边线已稳,不会再威胁到云泽山。”

    “甚好,先吃饭吧,随我来。”

    “好!”

    两人跟在南暝身后,见到小苑还不忘调戏一番。

    闻洵是个怪人,他有一半的血脉是蛇妖,所以平日里都是半人半蛇,因此许多人都怕他。

    在他要被处死之际,南暝的到来让他挽回了一条命,而南暝竟也不嫌弃他,把他带了回来。

    最开始,沐相中的人也挺怕他,不过日子一久,大家便见怪不怪了。

    闻洵最擅用毒,手段极为狠辣,但每次都有南暝的命令,让他不得滥杀无辜,所以他每次都会留手。

    在见到小苑的那一刻,小苑被吓哭了,闻洵心中的自卑再次被牵动。

    但南暝却安慰他,说人见到新奇的事物大多数时候都会害怕,出于本能地抗拒,时间一久便不在意了。

    果然,在后来小苑除了南暝就是和他玩得最好。

    小苑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坏坏却很温柔的哥哥。

    几人坐在饭桌上,南暝却多添了一副碗筷,其他人不明白其中深意,南暝却让他们等一会儿。

    果不其然,一个身穿紫色长衣的女子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还说他们竟然不等她。

    来人便是关洲,御骁中最调皮最不听话的一个,同时年纪也是最小的。

    她很爱顶撞南暝,同时又很听他的话。

    南暝让她落座,关洲却偏不,她要坐在南暝身旁。

    南暝不许,她便撒气,闻洵受不了她这样子便把座位让了出来。

    关洲开开心心地跑了过去,却被南暝冷眼一瞪,就乖乖坐在了其他地方。

    “吃饭之时,不得谈论其他,只说常事,或者不言。”

    关洲激动地向众人讲述她此行去往幽皇山打探情报,又如何遇到一些侃侃而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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