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什么还要把他赎回来?”

    “没有他,我又怎么能知道你。”大祭司阴恻恻的目光从那张人皮上转回来,“他这些年来丧心病狂做的这些事情,兴许只有你才能为我解答一二了,神,女。”

    “你们流传百年,口口相传脍炙人口的传说,背后竟是这般肮脏”,熙儿轻轻一笑,“你们背弃了她,玷污了她,如今再怎么祷告,你们的‘神女’都不会显灵的。”

    “哪有什么天道仁慈!什么陵游,通通都是狗屁!”大祭司不屑一笑,“无非是当年蛊族的祭司们愚蠢至极,没能拿到完整的御蛊之术罢了,现如今你一头撞进来,倒是成全我了,只要我能拿到完整的秘术,谁是神女,都不过是我的一念之间。”

    陵游,从来不是一个人。

    那一日在唐门,唐桑榆就给熙儿讲了蛊族真正的秘密。最初发现御蛊之术的人只是村子里的赤脚医生,他年轻时游走四方,行医救人,测算农时,无意间发现古书上记载养蛊之术,醉心研究多年,小有所成,后来,他被奉为族长,整个村子都开始养蛊,最初的蛊,都听命于母蛊。但是人心复杂,年轻人们渐渐的养出了自己的蛊,于是心术不正之人便开始作祟,他的族长之位也是空有其名。他当时已经年迈,无心去管,是他的女儿接下了这个担子,谱出了这个能控制蛊虫的曲子。

    他死后,命女儿将自己的一双小腿骨做成一对骨笛,借着日食的天象,将唯一的女儿推向神女的位子,以求自己的研究不造成祸患,她的女儿,叫做陵游。

    于是陵游的故事就被众人编纂成书,流传下来,最初,只是说神女拯救世人,陵游被奉为神明。数十年来,她无依无伴,她寻找被人抛弃的女婴,当做自己的孩子,养育她,将骨笛和秘密一并传给她。

    每一代神女,都是陵游。

    后来王权更迭,蛊族也人才辈出,人们对神女的敬而远之渐渐变成忌惮,他们只知道,神女只需要吹吹笛子,就能控制他们,渴望更高权力的人,渐渐的不肯服从。为了维系族人的团结,神女周围开始出现了许多祭司,渐渐的这个族群不再是听命神女一人,而是分散到几个祭司手中,神女也不再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她开始变得不由自主,开始不得不与蛊族安排好的人结合,不得不生下女孩。

    可神女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朝夕相伴之下,其中一代神女与一个祭司相爱,生下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多年的孤寂和束缚,让神女第一次产生了逃走的想法。

    可是逃走的结局却是惨烈的,她的丈夫还是被扔进无人生还的禁林,她的孩子,那个男婴,被送上祭台,留给她的只有一截尾指骨。

    她几次寻死不成,于是为了将神女的血脉传承下去,她变成了人人都可玩弄的娼妓,他们答应她,只要她生下女婴,将神女之位传承下去,就放她走。

    她被困在了那座为神女而建的高塔上,日日夜夜的等待,她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无一例外都因为不是女婴而被杀死,神女的价值,似乎只剩下她身上的秘密。

    最终在她的女儿六岁时,她打晕侍女,换上侍女的衣服逃走,却被众人发现,她不愿回到高塔上受折磨,情愿一死,她最后看了看高塔上啼哭不止的女儿,毅然决然奔向了禁林,奔向了她生死不知的丈夫。

    她的女儿,新的陵游,却并没有学会真正的御蛊之术。

    于是神女陵游的故事流传成了如今的模样。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六岁的小女孩,就这样骗了他们所有人。

    她完成了她母亲始终没有完成的事情,在她及笄之日,那个没有月亮的日子,她学着那些曾经漏夜前来玷污母亲的男子那般,沿着高塔凹凸不平的墙壁,离开了这里。

    她带走了一枚骨笛,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御蛊之术,就是她母亲日日唱给她的那首哄孩子的歌。

    “你撒谎!”尖锐的嘶吼声打破熙儿的回忆,那妇人不可置信的站在外面,看着大祭司晦暗不明的目光,眼里血红一片,似乎是不能接受,又似乎是不敢相信,“你骗我,你说神女会救我的孩子的,你骗我!”她疯了一般扑上来,撕扯着大祭司的衣服,“你告诉我神女会现身的!我的公爹,我的丈夫!都死在斗蛊的祭台上,你说过的,你说过神女还会再降世,你说过我的孩子会好的,你说过神女会为我的孩子赐福的!”

    大祭司被她突然的扑上来惊愕住,还是川穹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短刀挡住了萧晗劈过来的剑。

    萧晗不想恋战,冲上前护住熙儿,看着熙儿浑身的血,颈上的伤口结着猩红的血痂,担心不已,伸手要帮她包扎,却被她拦住。

    “别,别碰到我的血。”熙儿下意识的说道,只见大祭司愤然推开那妇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萧晗和熙儿。

    可还未等地方动手,只觉得这里地动山摇,一声轰然的爆炸声吓了众人一跳。

    “不好,这里要塌了,快走!”只见这里砖石乱坠,川穹一把拉住大祭司,匆忙向外跑去。

    这里是一处地宫,若是坍塌下来,活埋在里面必定无法生还,萧晗扶起熙儿,临了还是拽起已经瘫软在地的妇人,那妇人万念俱灰,此刻毫无生机,还是萧晗对她吼道“你的孩子还在家里等你”,才唤起她一丝生的希望,跟着萧晗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一路走一路坍塌,被石头砸了不知道多少次,萧晗死死护着熙儿,顾不得肩上被落石砸了许多下,跑出地宫的那一刹,只听得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萧晗护着熙儿趴下,只见地宫顿时成为一片废墟。

    “是火雷,这里怎么会有火雷?”硝石的味道久久散不去,熙儿从尘土飞扬中抬起头,不安的说道。可还未等几人缓过神来,只见那妇人已经倒地不及没了声息,接着就看到带着面具的村民举着火把纷纷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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