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天阳已经有几个星期没有回去了,这天放假了他照例泡在俞瑶家里围城筑墙。坐在他对面的是谈亦斌,不知什么时候,学校里仅有的两个大专生竟好像结成了生死同盟,整天是形影不离。坐在俞瑶对面的则是谈亦斌的表嫂俞春花,他们四个人正鏖战犹酣。

    俞春花眼看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了,有点坐不住了。她想退出,但是看到其他三个人却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特别是赖天阳,好像特别的亢奋,时不时和坐在旁边的俞瑶热聊几句。

    “算了吧,等下老章在家里该要骂人了,我要回去做饭了。” 手气一天都不好的俞春花把章敬亭搬了出来,她早就想抽身走人了。

    俞春花是章敬亭曾经的学生,两人的年龄相差整整一轮,虽说两人成了夫妻,可她还是像在读书时一样的敬畏章敬亭。她长得白胖丰腴,是学校的校工,平日给住宿生蒸饭。

    “晚饭在我这儿吃,算我请客。”俞瑶由于赢了一百多元钱,心里很高兴,那樱桃小口此时笑开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样吧,表弟你跟我一块回去,赖老师就在这里吃吧!”俞春花对谈亦斌说,看着赖天阳镜片后面的暧昧眼神,便又对俞瑶说:“瑶,整天在你这里蹭饭,我们都不好意思了,赖天阳老师是外地人,你还是多关照关照他吧!”

    谈亦斌心领神会便和俞春花走了,屋里只剩下赖天阳和俞瑶两人了。这人为营造出来的两人世界让赖天阳不由觉得非常惬意。他看到了俞瑶眼里的摇曳迷离的眼神,还有嗅到空气中的□□气味。

    赖天阳在位子上站了起来,到阳台上伸了伸懒腰,做了几个深呼吸。农村就是好,房子视野开阔,空气新鲜,又接近大自然。抬眼望去,近处是几个偌大的池塘,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

    池塘是俞瑶公公家的水产养殖场,只见水面漂浮着许多米糠、麦俘皮之类的植物下脚料,里面养的都是甲鱼、泥鳅、黄鳝等。俞瑶的公公是个水产养殖能手,很是挣了点钱,现在他又和别人合伙开煤矿。俞瑶的丈夫买了台东风车跑运输,平日里十天半月都不回来一次。男人有钱就变坏,俞瑶和丈夫的感情并不好,赖天阳自踏进俞瑶的家门的那天起便感觉到。

    “甲鱼主要喂黄粉虫、蚯蚓、小鱼虾、泥鳅、螺类及动物内脏等,黄鳝是一种杂食性鱼类,可以喂食麸皮,玉米粉、菜叶子、瓜果等植物性饲料以补充营……泥鳅其实就直接被甲鱼吃掉了,那些甲鱼养大了也是拿去卖。”这时,俞瑶和赖天阳并排站到了阳台上。

    “甲鱼是不是就是王八?”赖天阳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平日总是骂人,乌龟王八蛋,我还真的没搞清楚……”

    “我以前也傻傻的分不清,嫁到他们家来就知道了。甲鱼也叫团鱼,学名是鳖,俗称王八。后来,就成了你们某些男人的专利了。”俞瑶说到这里突然大笑起来。

    “这个专利可都是女人颁发的……”赖天阳意味深长地说,“你丈夫怎么这么长的时间都不回来一次?”

    “你没听人说‘十个司机九个嫖,还有一个在坐牢’,他现在哪还看得上我这样的黄脸婆。”俞瑶说到丈夫时脸上现出一副凄迷的表情,“现在听说县里都开了**区,连俄罗斯来的女孩都有,许多人都去领略她们的异域风情。”

    “关于**区,我早有耳闻,但却没光顾过。”赖天阳望着露着一双美腿的昔日的班花说,“其实你一点都不老,在我的眼中,你永远十八岁,只不过你比以前更成熟了,这是一种成熟美……”

    回到房间里,俞瑶这时看到赖天阳那种燃着激情的眼神,不由是心旌神摇,作为一个已婚女人知道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继而是短时间的静默……

    在一中读书的时候,赖天阳也曾疯狂的迷恋过俞瑶,但那时大家都比较单纯,都以学业为重。后来,俞瑶高考落榜回乡不久就结婚了,而赖天阳开始了自己长达数年的复读生涯。

    其实,这么多年赖天阳差不多已经忘了俞瑶,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一个学校的同事,赖天阳觉得既然老天有意这样安排,不发生点什么好像都说不过去。

    这时,赖天阳刚想揽住俞瑶的腰肢,这时看到墙上俞瑶和丈夫的结婚照便道:“你丈夫其实挺帅的。”

    “结婚是人一生中的高光时刻,就是猪八戒照出来也是个大帅哥。”俞瑶说

    着顺手把结婚照摘了下来,放到床边的旮旯里。

    “你这是干嘛?”赖天阳凑上去轻吻了一下俞瑶。

    “虽然,他已经不爱我了,但我不想他看到我这样。”俞瑶说。

    “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很为难?要不就算了?”赖天阳试探着把已经搭在俞瑶肩上的手撤了回来。

    “别装绅士了,你,我还不知道,来山茶乡中学的第一天就恨不得把我吃了。”俞瑶已经斜躺到床上了。

    这一刻,赖天阳再也没有犹豫……

    激情过后,俩人一起躺了一会儿。

    “读高中时,你要有今天这份贼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俞瑶说。

    “其实我那时在你面前有点自卑,你长得那么漂亮,一般人真是不敢对你动心思。”赖天阳又补充道,“主要我的身高是硬伤,跟你走在一起我就没了底气。”

    “你和巩汉康、孟岩仨人中,要说个头都差不多,但我觉得你最有男子汉气概,说话做事像个爷们。”俞瑶说。

    “当年的“三剑客”,‘白面书生’巩汉康虽然一副娘娘腔,但是个恋爱高手,后来果然整出了大动静,但他还是上了师专,孟岩呢,心无旁骛只读圣贤书是个‘苦行僧’,应届考上了医科大,只有我复读多年才上了电大。”赖天阳感慨道。

    “赖老师,赖老师……俞老师,俞老师……”正在他们两情缱绻的时候,外面有人在叫了。好在是酷暑没有褪尽的初秋,两人没怎么费事就整好了衣裳。赖天阳出来一看,发现是自己班上的班长姚婉珺。

    姚婉珺不是本地人,她家庭经济条件好,个头高挑,衣着打扮显得很惹眼,在这个山区中学里总是风采独著,看到她的人总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她今天穿着一件米白的连衣裙,婷婷地站立在院里一棵广玉兰的荫凉处,一如美丽的兰花绽放在院中散发着沁人的馨香。

    赖天阳来到山茶乡中学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姚婉珺,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惊奇地发现这个女孩长得特别像米琼,在他被任命为九年级的班主任后,毫不犹豫地任命姚婉珺为班长。赖天阳私下曾地对上官致远说,班上有个女孩外形气质特像米琼。

    上官致远不动声色,其实他也在开学的第一天注意到了姚婉珺,这个女孩太出众了,无论身材还是容貌气质,加上她那在山区中学独一无二的一身行头,以至于让每一个看到她第一眼的人都会在内心发出一身惊叹:哇,太漂亮了,这是谁家的丫头,怎么这么出彩?最要命的是姚婉珺如同山泉的声音,让上官致远坚信,若一个女孩有悦耳动听的声音,那么她一定美丽非常。

    开学那天她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跟几个女同学挤在一起报名,上官致远听到那清脆甜美,柔和软糯的声音不由得朝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硬生生把他吓了一跳:这不是活脱脱是米琼的翻版吗?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这两个相像的人又怎么可以同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出现在认识他们的人的生活中?

    有时,上官致远怀疑是不是自己对米琼的思虑过度,才会对漂亮的女孩那样的敏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赖天阳说辞的佐证,他笃定姚婉珺是和米琼在这个世界上长得最像的人。

    姚婉珺站在院中,看到赖天阳出来了,告诉他说,上官老师让她来的,说是易弦来了。

    赖天阳听说是老婆来了便赶紧下了楼,走几步发现眼镜没带,忙挥手叫落在后面的姚婉珺去给自己拿眼镜,没想俞瑶给他拿了下来。于是他和姚婉珺一起往学校走去。

    “婉珺,你又长高了,老师都没有你高了?”赖天阳见姚婉珺今天显得特别漂亮,他手里拿着一个茶杯,呷了一口茶对身材高挑的姚婉珺打趣说。

    “老师,你本来就没有我高好不好。”姚婉珺很大方,在老师面前没有其他女学生那种羞涩和拘谨,“这学校就只有两个人比我高。”

    “哦,是吗?是哪两个人?”赖天阳没想到姚婉珺说话还真不把他当老师,不过他喜欢姚婉珺外露张扬的性格,这一点和米琼的内敛持重不一样。

    “章主任和上官老师。”姚婉珺脆生生地说。

    姚婉珺说得没有错,赖天阳仔细一想,她那近一米七的身高,这个学校只有身材颀长的上官致远和瘦瘦高高的章敬亭比她高。其实像赖天阳这样个子偏矮的人,内心对个子长得高的人总是有点敏感的,姚婉珺话未出口,他就知道答案了。山茶乡的未婚的年轻老师里除了身高一米七六的上官致远,就没有一个超过一米七的,赖天阳此刻有点嫉妒起上官致远来,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

    快到学校了,赖天阳还在想易弦这么远跑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什么?

    易弦也真有她的,见天阳不回去,居然翻山越岭找到了山茶乡中学来了。

    易弦到了山茶乡,听人说学校在山里面,她怕在山里迷路,于是选择从大路进山,这样易弦多走了近一倍的路程。这条大路九曲十八弯,是俞家山村和外界联系的纽带,天气好时,小型车辆勉强可以开到山里来,平日里很少车辆通行。

    累得不行的易弦在半山腰上正愁自己走不动的时候,她见一个黑铁塔一样的警察骑摩托车带着一个人过来了,于是向他们求助。摩托车后面正好坐的是回村的俞大庆,他是俞校长的儿子,在富川县师范当校警,今天由于星期天他便和战友耿卫彪骑摩托车一起到俞家山村来玩。知道易弦是来山茶乡中学找赖天阳后,俞大庆他们便把易弦带到了学校。

    在学校里,她没见到赖天阳,却意外的碰到了上官致远。由于上官致远到这里是一种半公开状态,富河村除了孟峰和赖天阳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外,其余的人一概不知,甚至还有人以为他在部队服役。

    上官致远把满脸疑惑的易弦领到自己的房子里坐下来,正准备去找赖天阳,这时房外已有许多假日补课的初三学生来探头探脑了,他们都以为易弦是上官致远老师的女朋友哩!刚好赖天阳班上的班长姚婉珺也在那里,于是上官致远叫她去俞瑶老师家找赖天阳。

    姚婉珺走后,上官致远便和易弦聊起了他来这里的前因后果,把易弦听得唏嘘不已聊:致远,人到一境行一境,你暂且在这里教着书,往后会有出头之日的。上官致远知道易弦同情自己。过了一阵子,上官致远就出去看了一下,看到赖天阳从操场那边过来了,于是领着易弦往上迎了过去。

    而此时的操场上有许多老师在看耿卫彪的即兴表演,只见他在球场上一阵助跑冲到祠堂那堵2米多高的断墙前,接着腾空而起在墙体上猛蹭几步,攀上墙头一个鹞子翻身便到了祠堂里边。旁边围观的老师都鼓起掌来,其中俞大寨拍得最起劲,嘴里不时在喊着,声嘶力竭敞胸露怀,粗野一如山村莽夫。这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睛的视线立即转移了过去:姚婉珺!这个女孩今天真是太漂亮了,她怎么和赖天阳在一起,这山茶乡中学的校花走到哪里都是吸引大家的视线。

    那一刻的精彩,路过这里的赖天阳和姚婉珺也看得目瞪口呆,全然没有注意到俞大寨那别有用心的眼神,也没有注意到上官致远领着易弦到了他的身边。

    “还是英雄不减当年,想当年在甘肃武威当兵时,住的是当年马步芳的兵营,那围墙贼高,都未能挡住他……”俞大庆在一旁向刚和他握过手的赖天阳吹捧着自己战友。

    赖天阳读电大时就认识了俞大庆了,知道他有个当校长的父亲,分到这里来,少不了俞大庆帮忙。他刚想和俞大庆好好地聊聊,挤到他身边的易弦把他的手拽住了。

    好不容易把易弦领到房里安顿好,赖天阳打算到教室去一趟,因为今天是他的晚自习。还没到教室,赖天阳老远就看到上官致远在里面帮他看班。

    “刚才他们太吵了,我帮你维持了一下纪律。”上官致远说,“易弦姐大老远跑来,你今晚就好好陪陪她。”

    “都老夫老妻了,有啥好陪的。”赖天阳,“我都纳闷,她突然跑到这里来干嘛?”

    “这不很正常嘛,你也不想想,你有几个星期没回家了?”上官致远道,“易弦姐是来一探虚实,怕这里的女老师把你的魂勾走了。”

    “要真是这样,倒没什么,学校里不就是俞瑶一个女老师吗,人家孩子都几个了……”赖天阳道,“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怕她这次来是另有所图。”

    “那要不你去和易弦姐好好聊聊,班里你布置点任务,让我给你看一下算了。”上官致远道。

    “也行,就给他们做单元检测卷吧,做完了,你帮我收一下。”赖天阳道。

    晚上,赖天阳和易弦短暂的温存过后,俩人都没有睡意。

    半夜时分,易弦终于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说想来这里开理发店。赖天阳一听这话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也不怕别人笑话咱,这叫什么事嘛!这荒山野岭里开理发店亏你想得出来。”

    “这有什么不行的,难道理发店就一定要开在大街上?!这里交通不便,但理发的人总还是有的吧,再说这里风景也很好。”其实易弦还有一个最现实的想法,就是想守在天阳的身边。因为自从她流产后,医生说她可能终生不能生育,易弦真的怕天阳有一天舍他而去;再说赖天阳父母虽然嘴里不说什么,但易弦还是能感受到两个大人对她的不满,说句实在话,这种年纪的人哪个不希望抱孙子。

    易弦见赖天阳死活不同意便在房里嘤嘤地哭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的身子在你读书时都给你了,我是因为你才流产太多不能生育的;你娘却对外人说我是个天生不能下蛋的母鸡。你在读电大时,我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都给你了,现在你有工作了,长能耐了嫌弃我了不是……”

    “半夜三更的,你别哭了,这里是学校,影响多不好!”赖天阳见易弦一哭不由心烦意乱,赶紧起来劝道。他最见不得易弦这样,听她提起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赖天阳鼻子不由酸酸的,于是心一软便答应了:“你说的我都依你,只是这事得和咱爹妈商量,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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