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二月中旬,这天下午,李牧陪聂云竹逛街,元锦儿像狗皮膏药似的,也跟在后面。

    这些天,她纠结坏了,既眼红聂云竹的内功,也想跟着学,又清楚学天地阴阳大乐赋的条件,这样岂不上赶着,把自己的清白身子送出去嘛!

    虽然李牧很优秀,嘴上不说,她还是很欣赏的,但她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为了学内功就把自己交出去,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太草率了。

    就一直这么纠结着,天天像小尾巴一样跟着聂云竹后面。

    几人沿着秦淮河边街市上走着,附近倒是挺热闹的,不但有像他们这样闲逛的路人,来往穿行的商旅也不少,既有人牵着马自街市走过,也有整装的镖队商旅,浩浩荡荡地护了车马而行。

    如今已是初春,秦淮河边的柳树尚未发芽,倒是一些鸟儿已经飞了过来,沿着河边婉转而鸣,不时有画舫驶过,传来笙歌阵阵。

    元锦儿忽然伸手指向渐行渐近的漂亮画舫道:“看…好像是明玉坊的船,不知道是那是尹雪还是画屏…”

    几人转头看去,精致优雅的画舫行驶在秦淮河上,有一股赏心悦目的格调。

    “锦儿倒是见多识广。”李牧笑道。

    明月坊也是江宁一家青楼,颇有名气,尹雪、画屏正是其中的招牌。

    元锦儿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没见识,问问江宁城的书生有几个不知道的。”

    李牧笑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看来以后没事要多去青楼画舫逛逛,”

    元锦儿白了他一眼:“随你,有云竹操心,我才不管呢!”

    李牧哈哈大笑。

    随着画舫缓缓驶近,传来的除了一阵莺歌燕舞,还有几名书生慷慨激昂的声音,听不太清,大概正在争论北方的事。

    元锦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四周看了看,小声道:“你听说了吗?据说七年那个黑水之盟,是秦嗣源秦相公为金辽两国布的局,金辽两国的矛盾也是在这时埋下的。”

    李牧笑呵呵道:“哦!怎么说…”

    元锦儿露出得意的样子,看了李牧一眼,昂着下巴继续说道:“据说,七年前的黑水之盟,原本不必如此苛刻的,赔偿的各种东西加起来,零零总总岁币几乎翻倍。看我武朝如此豪爽,辽人也答应,多出来的岁币不足之处,我朝可以陶瓷、珍玩,各种奢侈品相抵。”

    “从黑水之盟开始,辽国这些年越发的享乐,特别是那些贵族,越发的骄奢淫逸,这些珍玩奢侈品的需求越来越大,最近几年据说从我朝大量购买,便是黑水之盟的效果之一。”

    “另外,当年签下黑水之盟,也有考虑金国日盛,多次向辽国请求贸易权未果,两国时有磨擦,于是设计送去大量奢侈品为饵,挑动两国纷争,好渔翁得利。”

    “听人说黑水之盟前面几年,我朝和金之间,便有黑市贸易,黑水之盟签订后,朝廷不止向辽国纳贡,还偷偷运出大量瓷器、珍玩、奢侈品…乃至于胭脂水粉到金国。”

    “甚至有说法,说为了此计划,官家将宫廷中的物件都选了一批送出…”

    李牧道:“锦儿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元锦儿道:“那是自然,我知道的多着呢!我还知道这次金辽和谈,辽国做出了极大的让步,辽帝耶律延禧甚至册封了完颜阿骨打为大圣皇帝,不但承认了金国,连被金国夺取的土地人口也承认了,辽帝耶律延禧肯退这么一大布,金国也该满足了,北方可能就不打仗了。”

    李牧道:“那可不一定!”

    元锦儿道:“为什么不一定,金国从一个部落,到打下这么大一个国家,才用多少时间,速度太快了,根基并不扎实,需要一定的时间梳理国内,扎好根基。辽国这些年面对金国屡战屡败,丢了那么多地方,还有我朝在南边虎视眈眈,更不会发起战争,除非觉得武力已经超过金国和我朝。”

    李牧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就像金国,这些年地盘和人口扩大了几十上百倍,还在一直扩充,内部不是没有问题,相反问题非常多,不过被外部的迅速扩张压下去了。”

    “按咱们中原王朝的想法,金国既然和辽国和谈了,又获得了这么多利益,应该见好就收,趁此机会好好梳理一下内部问题,扎实根基,未来慢慢寻找机会。”

    “可是,这是中原王朝的形势作风,人家是渔猎民族,和咱们的想法观念不一样,不爱见好就收,就喜欢剑走偏锋,也没有受到圣人教化,没什么仁义道德,只要瞅着机会,就要咬上一口。”

    “不要指望着他们会守规矩,特别是尚且野蛮,刚从部落发展起来的金国,别看和辽国和谈了,只要等他稍微消化一下现在的地盘,有能力发起下一次战争,他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启动战争。”

    元锦儿道:“这么说,北方很快又会打仗。难道就不能不打?”

    李牧点点道:“接下来几十年,北方想和平,难!”

    “不过,也不是没有和平的方法,无论是我武朝,辽国、金国…还是其他国家,只要消灭其他所有国家,彻底统一周边所有地方,自然也就不打仗了。”

    元锦儿瞪大眼睛:“哪个国家有这么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

    李牧笑了笑:“或许有呢!”

    几人说说笑笑,一路谈论着北地局势,不知不觉走到一处依山傍水,颇为雅致的茶楼前。

    “立恒!”茶楼二层忽然有人笑着叫道。

    李牧抬头看去,竟然是秦嗣源,笑道:“秦老,听说最近你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怎么有时间出来?”

    秦嗣源指着他笑了笑:“你呀你…最近确实有许多人来家里拜访,我怎么就没时间出来,出来躲躲清闲不行啊!”

    李牧哈哈笑道:“自然是行的,你老想去哪去哪。”

    两人打趣几句,秦嗣源道:“今日来了不少才子,立恒可有兴趣,上来坐一坐。”

    没等李牧开口,旁边的元锦儿道:“好呀!走了半天都渴了,刚好进去喝点茶吃点点心。”

    李牧也只能点头,领着两女走了进去。

    茶楼颇为宽敞雅致,得知二楼还有雅间,让小二领路,几人上楼走了进去。

    这处雅间布置的颇为精美,位置也不错,临窗而坐,便能饱览秦淮美景。屋里布置得也颇为雅致静谧,几棵盆栽摆放在屋子里,墙上还挂了几幅墨画诗稿,极有书香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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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几人在房中坐下,当即有几名侍女奉上香茗点心,元锦儿大概真有点饿了,也不客气,坐下喝了一口茶,拿了一块点心小口吃了起来。

    安置好聂云竹与元锦儿,李牧正要出雅间去见见秦嗣源,元锦儿却放下了点心,轻哼一声道:“是不是去见那些才子,你们这些男人,说什么才子聚会,里面肯定叫了不少女子作陪,说不定不少都是头牌。”

    “说是才子聚会,以我看就是聚在一起在女人面前显摆,要不要等会儿我和云竹去给你加油打气。”

    李牧没好气的看了元锦儿一眼:“你个小娘皮,是吃火药了,刚才要来茶楼歇脚的是你,现在又说这些,不是皮痒了,晚上回去给你治治。”

    元锦儿一抬头,满脸傲娇道:“谁怕谁,我才不怕你呢!晚上你敢过来试试…”

    李牧笑非笑道:“这是想学内功了,真想学的话,今晚回去我就传授你。”

    元锦儿脸色瞬间通红,跺了跺脚道:“我不理你了。”

    李牧哈哈一笑,走出雅间,正要去秦嗣源几人聚会的小厅,却见不远处的廊道边,有人鬼鬼祟祟地朝这边看过来。李牧忽然记起一件事,秦嗣源这段时间应该会被人刺杀。

    虽然时间变了,地点变了,刺杀本身却没有变,秦嗣源好不容易从家里出来一趟,若真有人想要刺杀,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想着,朝鬼鬼祟祟的男人走了过去,这人竟是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看装扮该是来自北方,李牧走过来时,刚好进了几丈远外的一处雅间。

    以他的内功,稍微静心凝神,雅间里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确定要做?”

    “如此机会,实在难得……”

    “这次…是不是太仓促…”

    “怎么才不仓促,还是快刀斩乱麻,尽快动手,做完之后,立刻出城……”

    ……

    听了房间里的谈话,李牧确认,确实是刺杀秦嗣源的。按说,以他的武功,悄无声息地拿下这些人费不了多少功夫。

    但,却不能这么做。

    一来,两人虽然现在关系不错,未来可不一定,虽算不上敌人,立场注定是对立的。

    二来,一动手他这身武功就要暴露出来,武功不是不能显露,他平时也没隐藏自己身怀武功的事实,但不能显露的这么厉害。有才学可以解释,毕竟从小到大都在读书。一身绝世武功,却无法解释,这不是随便练练就能练成的。

    秦嗣源是聪明人,一旦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找人暗中调查,李牧暗中培植势力的事情可能就要暴露出来,作为武朝的忠臣,若知道李牧暗中养兵,少不了生出芥蒂,甚至大动干戈。

    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两人其实可以当朋友的,就像这样君子之交淡如水,秦嗣源其实还不错,真要因为立场问题闹翻,也不是李牧愿意看到的。

    想了想,李牧看到秦嗣源的一名贴身侍卫,挥手把人招了过来,把事情说了说,那人神情瞬间肃穆起来,对着李慕抱拳一礼,连忙匆匆向小厅感觉,大概是向秦嗣源禀报。

    不过片刻,秦嗣源在两名护卫和几名才子的簇拥下,下了二楼,向一楼大堂走去。

    另一边,那处雅家的门无声无息的开了,走出来一名穿着狐裘的贵公子,看了他一眼,向楼下走去,后面跟着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同样向楼下走去。

    前面两人还没走下楼,门又无声无息的打开,再次走出一个人,当先一人就是方才进去的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另外两人身形也颇为高大,穿着毛皮的外衣,短打装扮,其中一人脸上有道疤痕,另一人身形稍胖,但看来也是壮硕魁梧。

    这三人尚未走下楼,楼下已经动起手来,只听轰的一声响,一张桌子突然被拍的在空中爆开,各种碎屑在尘埃中四散飞溅,一楼大厅还有不少客人,都被吓了一跳,轰的一声朝四周散开。

    茶楼里顿时一片混乱。

    后面的三人听到动静,大吼一声,竞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和秦嗣源带着两名贴身护卫,以及那几名才子带的家丁护院,瞬间打在了一起。

    元锦儿和聂云竹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看到下面打成一团,也懵了。刚才来时还好好的,这才盏茶功夫,就乱成这样了。

    元锦儿羡慕的看了一眼聂云竹手里的长剑,聂云竹最近正在苦练玉女素心剑,每天剑不离身,此时看到眼前的乱象,不由得的握紧长剑。

    她虽然武艺已经颇为不错,毕竟没有动过手,一时难免紧张。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大喝:“秦老贼,看我取你狗命!”混乱之中,身形最为魁梧的大汉暴喝一声,打飞挡在面前的一名家丁,一刀向秦嗣源劈去,被护卫拼死挡住,却方寸已乱。

    这五名刺客功夫都不俗,除了秦嗣源这两名护卫能和他们打的不分上下,剩下那些才子带来的家丁护卫,此时已经倒下不少,有的甚至下破了胆。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局势如果一直如此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李牧转头看向聂云竹:“要不要下去试试剑。”

    聂云竹压下心中的紧张,握了握手中的剑:“好!”

    李牧笑道:“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聂云竹点了点头,一咬牙,运起轻功,率先跳了下去,五人当中拿剑的那名瘦高男子见了,挥剑迎了过去,两人瞬间斗在一起。

    聂云竹剑法精妙,瘦高男子打斗经验丰富,两人一时间竟然不分胜负。

    李牧随后也飞身而下,拔出长剑,迎向武功最高,身材最魁梧那名汉子,也不用其他武功,就一套养吾剑法,和大汉斗在一起。

    养吾剑看起来慢吞吞的,似乎没什么威力,李牧只是随意使出,便把大汉压制的死死的。也是他不想杀人,不然杀这汉子用不了两剑。

    被分去两人,五人去其二,剩下的三人,面对秦嗣源的两名贴身侍卫,以及一大群家丁护院,很快便落入下风。

    随着聂云竹剑法越来越成熟,那名瘦高男子终于受伤被擒下,李牧越顺势把那名大汉拿下。

    众人合手,很快又把剩余的三人擒下。

    这场刺杀,才算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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