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放在那张桌子上的资料拿过来,这边还缺一部分重要数据。”

    Logos有气无力打着哈欠对着一边的阿米娅说道,阿米娅则同样是伸了个懒腰后才慢悠悠把文件给递了过去。

    罗德岛办公室内现在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到处都是堆积的纸质文件,至于电子文件则更是已经令他们接近崩溃,尽管他们已经把很大一部分的数据转交给了爱国阵线,但剩余的资料依旧够他们忙上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即便是爱国阵线在最初收到罗德岛提供的资料文件时,也被这庞大的数据量给震惊到了。

    Logos接过了文件后将之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我说博士怎么每次回来都带一大堆这种东西啊,伊比利亚那次录口供就把我们整得够呛,这次更是直接给我们搬来一个图书馆,说是图书馆都是谦虚了的,要不干脆把这些剩下的一起交给阿戈尔算了。”

    坐在Logos对面的星极则是耐心地说道:“有些东西我们还是要自己处理的嘛,这次我们就观测到了非常多关于博士的珍贵数据,这也将有利于我们进一步调整针对博士的干预措施。”

    凯尔西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他这次就做得很好,或者说是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没有想到博士能够有如此的觉悟,虽然不算完美,但这更像是一个人类。”

    自那次战斗后已经是又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随着生代信号的彻底消失,两派科学院经过了多次的联合调查,初步得出结论生代很可能因为进化失败而彻底消失,克洛维斯的危机总算是得到了解除。

    当时在战斗结束后,斯卡蒂立刻带着博士返回了舰艇,重伤的博士几乎完全没有了一点生命的迹象,在众人都在为博士的伤势感到焦虑时,神域突然就崩溃了,或者按照现在从博士获得的情报来描述,神域发生了坍缩。

    在坍缩发生之后,随着所有人意识中那一闪而过的耀眼白光,之前他们身处云海之上的那个时空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他们再度回到了那片熟悉的大海,以及那个运转功能一切正常的阿戈尔舰艇。

    阿米娅回忆道:“当时博士浑身是血突然就出现在船上,把那些船上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除了那个执政官以外,他们一行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好在船上的应急医疗系统还在正常运转,总算是把博士给救了回来。“

    至于那个神域,自然是彻底消失不见了,之前被困在神域中的所有人,也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中,阿戈尔也重新接收到了来自这些幸存者们发出的信号。

    Logos:“当时星象图变动出启示的时候,我都准备喊星极帮我收尸了,结果你们竟然直接就回来了,看来这一次我又很幸运活了下来。”

    坐在星极旁边的埃琳娜打岔道:“我和姐姐可不会那种工作,Logos先生你以后发生这种情况时记得换个合适的人选。”

    Logos看着正在像看文献一样翻阅着桌面上文件的埃琳娜说道:“就一个比喻而已,而且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些资料再怎么说也是机密文件,你怎么在看啊?”

    凯尔希:“埃琳娜知道也没有很大关系,我们以后很可能还需要她在莱茵生命的科研背景来应对一些很重要课题,而且现在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个帮手,大家都能轻松不少。”

    Logos指了指满脸笑嘻嘻的星极和埃琳娜说道:“可她明明看上去只是在玩而已,工作都交给她姐姐去了。”

    埃琳娜笑着回应:“这叫劳逸结合嘛,我们又不是博士,能够不眠不休地工作。”

    星极悄悄靠着埃琳娜的耳边说道:“其实就是博士有时也会偷偷摸鱼呢,休息是所有人类的共同追求。”

    凯尔希:“像博士那种工作方式其实我并不提倡,不仅是对博士也是对大家,当然现在是特殊情况也不得不劳烦大家再辛苦一点了。”

    Logos一边转着笔一边看着文件说道:“博士这次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免得落下什么后遗症。”

    阿米娅说道:“其实博士的伤势好得非常快,虽然没有像当时战斗时那么离谱,不过其实几周前就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现在应该已经痊愈了才是。”

    Logos:“虽说不能以常理来推测博士,不过这种恢复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我当时在海里和那些怪物战斗留下的伤势都还没有恢复完耶,博士的伤明明是一看上去就要在医疗部度过下半生的程度。”

    阿米娅回应道:“我也希望博士能够在医疗部多观察一段时间的,不过看上去他的精神还不错?”

    Logos:“所以说我们的博士呢?他现在人在哪里去休息了?”

    凯尔希停下了手中的笔,沉默许久后说道:“博士啊,现在应该是陪斯卡蒂散心去了吧。”

    ……

    克洛维斯城外的一处不知名的湖边,这里附近原本是爱国阵线在克洛维斯的一处军事基地,随着爱国阵线正式进驻城区后,之前的基地也几近荒废,只剩下了大概几十人还在做着最后的旧址处理工作,再过不久也许连他们也会一并回到城区,这里将恢复成一片无人的森林。

    为了纪念两个月前的那场大战,爱国阵线和克洛维斯政府各方势力决定建立一处用于纪念阵亡战士的纪念碑,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商讨具体的建造流程,一系列的工作就打断了这一件看上去并不重要的事,克洛维斯政府将重心放在了重建遭到暗幕破坏的旧址工作中,而这又引发了一系列的利益争夺问题,爱国阵线也不可避免参与其中。

    也因此等种种原因,关于建造纪念碑的事也搁置了下来,不过依旧有一些阿戈尔军和爱国阵线的战士们执意选择自行解决问题,由于市区拥挤不堪无法选址,只能将地址选在远离城区的郊外,而郊外大量土地还属于农业用地不可占用,因此只能将地址选在了原爱国阵线基地的附近。

    至于纪念的方式,经过多方商讨,最终的方案是象征阵亡的,最朴实无华的墓碑群。

    博士站在一处墓碑前,这块墓碑上并没有名字,也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痕迹,因为这次行动阵亡的战士数量太多,根本无法将每一个人的名字刻在墓碑上,只能在象征意义上为所有因这次灾难不幸遇难的人立碑,而像这样的墓碑,在这里大概还有几十处。

    这里的景象令他回想起了当时的碑林,只是这里的墓碑并没有碑林中的力量,而是用最简单石块构建而成。

    站在博士身后的怀特说道:“这次由军团长带领的特别行动一共有一万五千人左右,最终只有不到二十人活了下来,算上我们“深蓝”号那次两千多人也只活了几个人,至于在克洛维斯城区里那些因暗幕降临而失踪的市民,更是超过了三万人,而在我们眼前的墓碑只有几十个,却承载了那么多人的生命。”

    博士说道:“甚至这里面还把洛兹算了进去。”

    听到这里,怀特气不打一处来:“想到那个家伙竟然还能保持名节我都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不值,他该庆幸自己是死无全尸没有被我再从坟墓里挖出来痛打一顿!“

    或许是因为上面的一些考虑,洛兹的事迹最终还是没有公布,连爱国阵线和阿戈尔军也被蒙在鼓里,整个爱国阵线也只有歌蕾蒂娅和怀特等亲历过这次行动还活下来的极少数人知道事件的真相。

    至于洛兹的死因也顺理成章解释为了同那三万多市民一样死于暗幕的吞噬,也正是如此无辜的死法,甚至令克洛维斯城里的众多市民为洛兹的死而进行了一系列的哀悼活动,洛兹的声望在死后甚至更高了。

    博士安抚了一下暴躁的怀特后解释道:“教会需要洛兹的名望来大做文章,即使他死了也不能轻易放过他的声誉价值,而且洛兹留下的那些科研遗产也是他们争夺瓜分的对象,建构派那边肯定会借此机会狠狠捞上一笔,保留洛兹的声誉可以算是一个筹码,所以我觉得不仅是原初派那边是这么想的,建构派很可能也有这层考虑。”

    怀特愤愤不平地说道:“所以我才永远也不会相信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政官真的有用,他们的道德水准已经低到了极致。”

    博士:“其实到了他们那个层次,这种事是很正常的,道德伦理这种概念是束缚不到他们的,反而是利益或者说是最后的结果,才是他们最在乎的东西,无论是执政院的利益还是整个阿戈尔的利益,为了达成一些目的,一些事情自然是可以忽略掉的。”

    博士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没有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怀特也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笑着说道:“这次我们真的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都会死在那里,军团长也会死,你让更多的人活了下来。”

    听到这博士不免自嘲道:“只是运气好罢了,没有那么多人的帮助,我们可能都活不下来。”

    怀特:“最开始普布里娅给我说是你的时候我还真不信,不过所有的事都按照你的说法全部达成了,我们和军团长的坐标,生代的死亡,以及你重伤至今这么快就活蹦乱跳的,你并没有欺骗我们,即便我们依旧没有看到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相信你真的有着那么强大的能力,只是可惜没有更多的人看到,都法内阁的那些家伙大概率也不会相信这件事。”

    博士:“也不需要相信,现在他们知道也就那样,倒是那个乔丝琳不知道会怎么做,她的老师到底会不会信她的一面之词,现在把这件事解释成是你们军团长的战绩就好了,她现在非常需要这个成绩来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而且时间很紧迫,你也知道,她的情况很不乐观。”

    怀特自然是知道,歌蕾蒂娅在这场行动中的伤势丝毫不比当时博士的情况好到哪里去,虽然经过紧急抢救最后还是活了下来,但依旧给身体留下了极其严重的旧伤和后遗症,而且最关键的是,海嗣化的进程已经是达到了极度危险的水准。

    怀特:“军团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这次她伤都还没有好的情况下就要去福雷斯耶执政院汇报行动情况,而且之前都已经参与了数次都法内阁会议,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她太拼命了,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博士恍惚了一会儿,目光看向远处的湖边,斯卡蒂正在一个人静静地蹲在湖边处,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就是那么一个人安静地呆在那里。

    博士说道:“她们和我不一样,时间这种东西对她们来说,是何其短暂的概念,即便是和你比起来,她们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停下来。”

    怀特:“所以我们要不要再离斯卡蒂远一点儿,以免深海猎人的血脉共性影响到她的精神?”

    博士看着斯卡蒂,而后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当时我们的顾虑是猎人们的海嗣血脉会刺激到斯卡蒂体内血脉的觉醒,而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后,我才发现,对于现在的斯卡蒂来说,和人相处才是最有效的遏制海嗣化的手段,我们是,你们也是,人类始终是在海嗣化过程中占决定性因素的地位,人类的精神思维是关乎个体海嗣化的重要影响,我们要始终记住我们人类的身份,而我们的前提与要求则是以人为本。”

    怀特笑着说道:“博士,总觉得这次行动之后你变了不少,就像那种智慧的世外高人一样,不仅仅是哲学方面,科学方面也是。”

    博士摆了摆手:“不过是比你们更幸运多捡了些便宜罢了,那些智慧与知识不是我自己的功劳。”

    斯卡蒂抬头往上看,头上的穹顶模拟出了一片浩瀚的星空,那片星空深深吸引住了斯卡蒂,即便现在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假,然而那始终是祂们最终的归宿。

    怀特也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道:“这片星空景象应该是根据罗德岛当时提供给爱国阵线的星空数据生成的,那些穹顶管理员在投影测试,那些执政官应该也想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这几个月晚上估计都要看这些星星过夜了,不过这看起来确实是很美啊。”

    博士也看着这片星空,他大概率是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结果,即便在碑林中的时候,他和洛兹也没有从这片星空中读出一丝一毫的意义,但每当他看到这些星星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那个为了接近真理而不择手段的理想家。

    博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片星空,我已经看过了四十年。”

    ……

    “所以你其实是知道生代最终是会死亡的,对吗?”

    希明莱瓦科学院内,康拉德正打开一瓶上好的红酒,将酒精倒入了两个玻璃杯中,看着科学院外又重新回归往日繁忙的景象,不免感叹人类的幸运。

    康拉德:“洛兹的失败,生代的死亡,一切依旧在你的计划当中,元首也很满意你给出的结果,至于建构派那边,一时间对你的抨击也少了很多,当然还有,你,我,依旧还活着。”

    康拉德将酒杯递给了阿庇安,阿庇安晃了晃手中的红酒,说道:“祂的结局只能如此,在那之前,所有的生代都是这个结局,我已经计算出了祂死亡而已,至于为何生代会死去,可能还有一些东西等着我们去发现。”

    康拉德:“不是歌蕾蒂娅干掉的吗?建构派那边一直在宣扬“伟大的阿戈尔军神再次战胜了不可一世的神明”,在建构派的宣传攻势下这种新闻这两个月我都已经看腻了。”

    阿庇安:“她是做不到的,不过不可否认她确实起了很大的辅助作用,生代的力量因为她杀死了邪灵而大大削弱,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次我们才没有明显观测到像上次伊比利亚那次那么明显的未知能量,那种足以让神域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能量。”() ()

    康拉德:“要不换个名字吧,未知能量听起来总怪怪的,一点儿都不适合学术场合使用,毕竟今后可是一个重要的研究对象啊。”

    阿庇安停止了手中摇晃酒杯的手,盯着杯中的红酒说道:“那就叫它“第一推动力”吧,那种能够创造与毁灭一切的力量,或许是我们永远也无法理解的意义。”

    康拉德笑了笑:“你的这个命名很有洛兹的风格,喜欢把一件事往形而上学上去引。”

    阿庇安:“我不否认洛兹的理念,只是叹息他的结局。”

    康拉德:“所以你就让他替你先去死?算了,反正都一样的,赫里娅娜已经到门外了,让她先进来吧。”

    房间的墙壁幻化出了一扇大开的门,门口有两个人在那里站着。

    普尔凯尔:“执政官阿庇安,执政官康拉德,我将她带来了。”

    康拉德:“这段时间辛苦你整理数据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普尔凯尔笑着点了一下头,而后自行离去。

    大门合上,赫里娅娜再次来到了这里,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慌乱。

    康拉德又倒了杯酒,而后递给赫里娅娜:“怎么样,活着的感觉还不错吧,大可不必那么担心。”

    赫里娅娜:“多谢关心了,康拉德大人。”

    康拉德笑着摆手:“你现在算是和我一个职务的,虽然执政官之间亦有差距,但也不必如此称呼,就正常的叫法就好了。”

    赫里娅娜:“……好的,执政官康拉德。”

    康拉德:“找你来呢,不仅是恭喜你晋升执政官而已,你也看到了,普尔凯尔他最近一直忙得不可开交的,连续两个月都在实验室里工作,这要放核心城的公司里都是要违反阿戈尔法律的程度了,你之后就去他的团队,帮他分担一下工作,而且说不定,他的研究里也有你想要的东西。”

    赫里娅娜:“我想要什么东西?”

    康拉德:“你不是不想看到生代降临的世界吗?普尔凯尔的研究课题是解析这次与之前伊比利亚那次生代死亡的原因,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东西,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赫里娅娜:“……你们就不怕我做出什么不利于你们的事?”

    康拉德:“当然还是那句话,顺势而为就好。”

    赫里娅娜沉默了一会儿,向康拉德和阿庇安行了个礼,而后离开了房间。

    阿庇安:“你放心她?”

    康拉德:“无论是生代的死亡还是第一推动力的发现,都足以说明大群是有弱点的,我们需要他们来找到大群致命的弱点,而且要先于建构派那边发现,一个能够被人类发现甚至威胁到大群的弱点,你应该也不想看到吧,在那个局面发生之前将之处理掉,之后就看你自己了。”

    阿庇安:“但愿如此吧,希望他们会有所发现。”

    康拉德笑了笑道:“只是如果一个有弱点的大群,那么那样的世界,还是完美的吗?”

    阿庇安笑着回应道:“至少我想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赫里娅娜再次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里,和上次一样,没有对这个地方有一丝的好感,她自然是知道康拉德的用意是什么,然而她也的确是想要制止这场灾难,这个时候她彻底认清了一个现实,她永远也无法认同这些人的思维,赫里娅娜甚至一度想要有向建构派泄密的想法,当然最终她还是没有这样做,建构派在她的眼里终究只是一些唯利是图的短视者。

    一个身影与赫里娅娜擦肩而过,赫里娅娜认出了那个人,那招牌的粉色长发,阿庇安的学生,执政官乔丝琳,之前她是最后一个在阿戈尔和洛兹接触过的人,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想法。

    而此刻的乔丝琳,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她看到了那一切,也一直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将这些事透露出来,罗德岛的那些人并没有为难自己,而没有任何数据支撑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说辞,想让他的老师相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即便如此,她要将这些足以左右阿戈尔命运的事,告诉阿庇安,因为在她看来,这很可能是阻止灾难降临的关键,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件事。

    ……

    普林尼来到了都法科学院的最底层,这里是建构派最核心的研究区域,除了元首和内阁成员以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距离普林尼上一次来这里大概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了。

    普林尼之前其实非常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与其说是研究所,不如说是一个监狱更恰当,除了黑暗和一丝毫无存在感的微光以外,这里只剩下空气。

    经过层层坚不可摧的防护门之后,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高远的空间,虽然空间的实际高度其实只有五十米,但是现在整片空间的背景都改成了星空的景象,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一般。

    普林尼赞赏似的点了点头,这次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的感觉了,希望之后希格斯负责的那个空间也能改改那种黑暗的气氛,毕竟谁也不想在那种环境下活一辈子。

    普林尼看着远处坐在椅子上的一个人,朝他拍了拍手。

    “噢!我的朋友,你果然在这里,也许终于可以赞赏一下你的审美了,怎么样,在如此美妙的星空下你有什么头绪吗?”

    托勒密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简单擦拭了一下:“你终于来了,或许你应该去问问歌蕾蒂娅她的看法,她是如何看待这幅星空图的。”

    普林尼耸了耸肩:“很遗憾,我们已经问过了,她无法理解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意义,而且这不是你的专业吗?阿戈尔,或者说人类里面可能没有第二个像你这样更了解天文的学者了。”

    托勒密的面前显示了一片星空图的缩放版,他的一根手指敲打着身下的座椅,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爱国阵线提供的这个星空图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是他敏锐的直觉却感知到里面有非常多不对劲的地方,他将之前阿戈尔观测到的星空影像资料做过对比,发现里面有很多离奇的地方。

    托勒密:“这份星空图和我们以往观测到的星象有极其多不同之处,但却并非毫无联系,我想方设法导入尽可能多的模型去推演这片星空的形成,可是总是无法成功,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普林尼:“星空是虚假的?”

    托勒密摆了摆手:“那是之前就已经得出过的结论了,不然我们的计划为什么会考虑到阻隔层的存在,而且这个星空图的星象是结合了阻隔层虚假的星空和宇宙真实的星空的叠加影像。”

    普林尼:“并且与现实观测到的两部分星象图存在偏转差异,这能说明什么呢?”

    托勒密:“你知道吗,这份星空图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它大概率是真实存在的,但不存在于现在,而且其具体的一些星体也可通过计算得知其状态并不在过去而是在未来,这些星体的年龄远远大于现在,那是以百亿年甚至更大数量级为单位的时间,同时根据我们得到的所有星空图可知,这不是一个固定的星空图,而是一个不停变化且有着多种变化方向的星空图,而且不是简单的模拟进程那么简单,它在不断重复变化。”

    普林尼:“你是说,这是未来的星空,大群有着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

    托勒密敲了敲眼镜:“你的思维很跳跃,不过算是沾了边,种种迹象表明,大群极有可能具备这种类似的能力,确切的说是通过上帝般的计算来推演出了某个未来或者是平行的时空。”

    普林尼:“那可真是个坏消息啊,我们的敌人竟然是如此强大的东西?预知未来这种情况可不在我们的计划当中啊。”

    托勒密划过了星空图,又调出了另外的一组数据。

    普林尼看着这数据也是满脸的愁容:“……生代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托勒密:“你也看到了,大群的进化程度不仅没有因为生代的死亡而停止,反而以几何倍数增加的速率极速进化中,同样,深海之力劣变的程度也大幅度增加,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但现在的大群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程度,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的计划必须要加速了。”

    普林尼:“只是看来现在的情况,好像很不乐观啊,阻碍太多了,尤其是克洛维斯,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能量来推动计划。”

    托勒密:“……让阿庇安他们放手去做,我们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或者说大群的力量,来对抗大群。”

    ……

    赫里娅娜来到了希明莱瓦郊外的一处偏僻的住所,这里曾经是洛兹老师提图斯的住宅,后来也顺理成章归洛兹使用,当然只是使用权,财产权则是归属科学院。

    提图斯生前并不喜吵闹,他选定的住所即便是在郊外也是属于偏僻的位置,四周有人居住的住所屈指可数,大多都是城区里的人在郊外置办的空闲住宅,风景还不错,适合提图斯原本规划的养老生活,只是可惜他并没有享受到那份属于他的乐趣。

    至于洛兹,那是一个和享受完全不相干的怪人,在聚集区的时候一年里只有大概几周的时间会回到这个住所里,而且也并不是为了休息,只是为了借助这里荒无人烟的地利条件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实验,后来洛兹将实验重点转到生代培养皿的地下实验室后,这里也很少光顾了,至于到了克洛维斯之后,来到这里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赫里娅娜走进了房间,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有启用过清理程序了,赫里娅娜随手一摸,手指上就沾满了灰,不过想来洛兹也不是个在乎工作环境的人。

    赫里娅娜从计算机里找到了洛兹之前保存的一些实验数据,根据数据表明洛兹其实是知道他的计划里有非常多的缺陷,尤其是邪灵的能量强度,根据洛兹计算以他催动邪灵的时机,即便邪灵完全被生代吞噬,生代的强度也达不到他最初计算时想要的结果,也就是说,洛兹大概率是知道自己是会失败的,阿庇安可能也知道,但他并没有阻止洛兹,而洛兹则是依旧强行启动了自己的计划。

    关于最终的结果,洛兹留下的实验数据中计算出了一处很大的疑点,虽然神域内部的生代是可以无视现实世界中的一切物理法则,但当生代的强度达到一个阈值的时候,已知的神域模型不允许这样的结构存在,神域最终会因为引入两个已经根据计算发现但至今未证实的因素而消失,神域内部将重新回归到可观测状态,至于这两个因素,洛兹依旧没有将其理解,只是将其简单用字母代替。后来人们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坍缩和第一推动力。

    “我已计算出两个足以改变整个阿戈尔深海力学乃至全人类科学体系的特殊概念,但受制于种种因素阿戈尔可能依旧无法观测到能够有效证明其存在的证据,尤其是后者,即便以最乐观的人类科技水准发展进度而言,人类也很可能永远无法证实其是否真实存在,我将尝试以大群的角度去理解其意义,可惜留给我和人类的时间太短,我很可能无法成功。”

    这是洛兹在他计算机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署名,在此之后,洛兹便走上了那条不归路,最终和他文章中神域的结局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赫里娅娜整理了一下计算机里的数据,虽然阿庇安和康拉德大概率已经是知晓了的,而且这些数据不会威胁到他们的计划,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来到这里顺利拿到这些数据,只是在她看来,她完全可能从这些数据中解读出一些和他们不一样的东西,神域和生代会消失,说明洛兹猜测的那两个概念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而那很可能就是最终能够避免灾难降临的关键所在。

    赫里娅娜取走数据之后又环顾了一下房间里面有没有什么遗漏,不过洛兹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装饰的喜好,整个房间都是纯白色的极简风格,除了最基础的生活家具以外,根本不存在什么多余的物品,最多的东西就是各种各样的计算机,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是有用哪些是没用的东西。

    赫里娅娜突然看到一个桌面上摆了一个相框,如果是一个平常的住所,这个相框或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这里是洛兹的住所,那是个连睡觉的床铺都不会选有颜色倾向,看起来不存在任何爱好的古怪家伙。

    赫里娅娜拿起了那个积灰的相框,相框里面的照片,是洛兹其素未谋面的父母,照片中的两人背后是一片临时搭建的板房,四周到处都是因为之前军事冲突遗留下来的残垣断壁,两个人虽然因为参与了救援工作和搭建临时救援所导致浑身上下肮脏不堪,但他们依旧是以灿烂的笑容面对着对着他们的镜头。

    这是洛兹父母留下的最后的影像资料,在拍下这张照片两个小时后,他们所在的救援所就因为遭遇海嗣而被彻底摧毁,在场的所有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赫里娅娜之前也了解过洛兹的身世,也知道他那种极端的性格很可能就源于此,他自始至终都在尝试寻找他的父母当年为何会选择去做那些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的答案,但可能在最后也没有找到,就像他最后也没能窥探到大群的真理一样,然而所谓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他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一如已经死去的洛兹一样,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那时的想法是什么了。

    赫里娅娜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白色的布,盖住了那个相框,露出了似是而非的微笑。

    “可怜的阿戈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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