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清手撑着脑袋，给她抛了个媚眼：“嫂子，我会替你保密的。”
“八字还没开始写呢，嫂子这就叫上了，”孟霜晚好笑，“也不用刻意隐瞒，他不问，我们就当不知道。”
“姐姐，我看你的第一眼，我就替我哥认定你了，”沈乔清热情地揽着她，“我哥暂时眼神不好，不过以后他的眼疾会治愈的。”
“你出钱给我治病？”背后响起懒洋洋的声音。
最后一朵涂好，孟霜晚放下手中的胶，转头和他对视，调戏：“如果真能痊愈，那我出。”
“……”
又一次哑口无言。
沈乔嘉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好了没，吃饭去。”
“好啦，对了清清，你把这些手机壳拿给他们。”孟霜晚伸着懒腰站起来。
“这位盲人先生，这是给你的，”孟霜晚生怕它没干，吹了几下，然后慎重地捧起，“怎么样，好看吧？”
看着分辨不出具体内容的手机壳，沈乔嘉丑拒：“这么好看那你自己留着欣赏吧。”
“可是我有一个了。”孟霜晚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壳。
“所以，你就是，这样，没有。”
“不怀好意的。”
沈乔嘉故意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每个造型都做了两个，然后随机分配，”孟霜晚厚着脸皮，“你看，我们多么有缘分。”
“……”
强词夺理十级选手。
“还不赶紧走，你们磨蹭什么呢？”沈乔清跑过来，得到孟霜晚许可后，一把拿过手机壳，“沈狗我帮你收了，到时候放你房间。”
孟霜晚突发奇想：“那礼尚往来，你的杯子给我珍藏？”
“少得寸进尺。”
沈乔嘉扔下这句话就大步迈走。
孟霜晚站在原地发愣。
“姐姐没事，他就这样，刀子嘴刀子心，”沈乔清搂着她走出去，“追人这事急不来。”
孟霜晚虽然明白这个理，但还是有点难过。
于是吃饭的时候她略显沉默。
沮丧的是，沈乔嘉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赌气。
她的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自己安慰自己，追人嘛，结果和过程都要完整，酸甜苦辣都要体验。
——
十一假期结束后，孟霜晚得闲就往南科大跑，去旁听生物学本科的课。
可能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十有八九在走神。
生物在南科大是个颇受重视的专业，即使是本科也都是小班教学，虽然有慕名旁听的人，但总体上人数还是不多。
像她这样一头雾水的更是凤毛麟角。
在大家囧囧有神、求知若渴的眼神下，她甚至无法公然埋头苦睡，只敢垂头遮掩着自己偷懒的本质。
生活艰苦，但为了有问题在邮箱上“骚扰”沈乔嘉，以及，下课后去实验室看上他一眼。
她不得不坚持去摸鱼。
上课只听前三分钟的后果是，发邮箱时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一些课名。
好在，她的胡编乱造能力一直在线。
【沈老师晚上好，我是孟霜晚。今天我自学了细胞结构与通讯中的细胞信号转导途径，课本有些枯燥，我没太看懂，您可以给我讲些有趣的例子吗？】
看着邮件成功发出去，她自我安慰，自己的人设本来就是一个对生物略感兴趣的新传生罢了。
她盘腿坐在转椅上摇摇晃晃，等待着对面的回复。
心里喜滋滋地盘算，她特意请教过曹馨，十点他们实验室下班一小时左右。
刚好回宿舍洗漱完查看邮件。
完美！
“滴——”
没过两分钟就出现了回复。
她大喜过望，打开一看。
【课本有例子，真的对生物有兴趣可以往后翻翻。】
她有点不开心地嘟嘴。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自己的学生拿一些课本上就有答案的问题来浪费自己的时间，她也不会非常有耐心。
或许他喜欢更有专业性一点的。
她喃喃着总结。
于是接下来，她去蹭课，下课后就拿着大一的课本跑到实验室去跟曹馨一起研究要问什么有含金量的问题。
在曹馨的冒名顶替下，对面终于不是复制粘贴“百度”两个字了。
但是，三天下来，曹馨受不住了，她瘫在椅子上，双手合十：“姐姐，求求你别折磨我了。”
嗐，唯一的“帮凶”也散伙了。
她只能自己不管不顾地持续捏造。
盘腿坐在椅子上，艰难地憋出一句。
【晚上好呀沈老师，今天课上老师讲世代交替的时候我稍稍走了一点神，后来就听不懂了，你可以和我详细说说吗？】
要追人就不能那么在乎脸面。
她在心底默默自我安慰，然后点击左键，发送。
沈乔嘉刚好洗完澡出来，打开邮件。
……
又是她。
【怎么，老师课本从后往前讲的？】
眼看着永远秒回的人突然没了声息，他低着摇了摇头，边擦头发边笑。
这姑娘。
孟霜晚在网线的另一头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哀嚎。
太丢脸了，早知道该往后多翻几页的……
作为一只自诩打不死的小强，孟霜晚很快重整旗鼓，讪讪找补。
【沈老师，这不是前些天草稿箱里的邮件我给一并都发了出去嘛。】
沈乔嘉看着她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小骗子。
他不再回复，专心写自己的申请。
孟霜晚看他没了动静，也不好再发。
明天再战！
她给自己打气。
——
整整一个月，孟霜晚都在南科大生物老师的催眠曲中昏昏欲睡。
她上课频率之高以及上课精神之不高，老师都认识了她。
“那边那位白衣服的女同学，请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身边的人不小心捅了她胳膊肘一下，她一激灵站了起来：“选C。”
全班人捧腹大笑。
老师亦是笑出了声：“既然这位黑衣服的女同学主动站起来回答，那我们就把机会留给她。”
“同学，你说说为什么选C啊？”老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看你在我的课上一直与周公会面，我还以为这些专业知识你都不会呢。”
听到这话，孟霜晚只觉得两眼一抹黑：“老师，对不起。”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孟霜晚真挚地鞠了一躬：“老师我叫孟霜晚，我是慕名来上课的，我保证以后会认真听课。”
“孟同学你别紧张嘛，我倒是觉得你给我们的课堂增添了一点乐趣，”老师话锋一转，“不过以后我会重点关注你这个专注好学的学生的。”
孟霜晚手足无措地道谢。
晚上回家，孟霜晚万念俱灰地和沈乔嘉说了这件事。
正巧曹馨打来了电话。
她手忙脚乱地边点邮件边接电话。
网络莫名其妙卡顿，她烦躁地点着中心转来转去的小圆圈：“怎么了？”
曹馨想到今天卡在她嗓子眼儿里的一件事，欲言又止。
她鼓起勇气：“晚晚，沈乔嘉要出国了。”
可巧邮件打开了。
【对生物没有兴趣没必要去扰乱课堂秩序。】
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流，曹馨听到她的抽泣声，赶紧补充：“几个月而已，12月去，明年6月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
“我们最近在做的项目处于收尾阶段，然后国外有个大牛邀请他去跟做一个项目，”曹馨挑她听得懂的话说，“机会挺难得的。”
孟霜晚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嗯，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
孟霜晚突然开口：“挂了？”
对面着急忙慌地问：“那你，还要继续追吗？”
“为什么不？”
挂断后孟霜晚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那一行冷冰冰的文字。
“为什么不？”
似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她喃喃着。
曹馨问她，只是见色起意罢了，什么也不了解，有坚持的必要吗？
她无法给出答案。
是啊，一见钟情，窥见的不过只是皮相。
可感情好像就是不可捉摸的。
在这方面，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一定要完整且正确的论证过程。
她的指尖落在键盘，缓缓打字。
【沈老师，听说你要去MIT做项目？我也很向往留学生活，等你去了以后希望可以向你请教哦～（不要拒绝一个好学的学生嘛qaq）】
对面仍旧很快回复。
【请便。】
——
孟霜晚在教学、写论文之余，还是坚持不懈去南科大摸鱼。
好像是和沈乔嘉那句“扰乱”赌气一样，也或许是为了那位老师的“特别关注”。
不过她没有再去实验室了。
从前走进这所学校最大的期盼是下课后能假装不经意路过实验室“偶遇”他。
突然一下子没有了勇气，现在，好像只有坐在教室里发呆才能获得一丝内心的安宁。
她的草稿箱里也堆了很多封没有发出去的邮件。
还是一些幼稚基础漏洞百出的问题。
以及，会收到的一些能想象到语气的答复。
沈乔嘉的机票订在9号。
11月匆匆流过，这一天很快就来到。
孟霜晚从曹馨那里得知是早上九点的飞机。
一晚上辗转反侧，最后她五点就爬起来洗漱。
吃过早餐后她驱车前往机场。
这是时隔五个月，她第一次来到南榆机场。
她坐了半小时后，沈乔嘉来了。
跟在他后面的沈乔清远远瞧见了她，兴奋地朝她挥手。
“姐姐，你也来送沈狗？”
她浅笑着点头。
他的父母也来了。
实在没什么和长辈和谐相处的经验。
她表面礼貌地打着招呼，内心尴尬地渴求实验室的小伙伴快来。
应该是她的脚趾抠地太用力，老天感知到她的无助，何亮等人很快抵达。
她默默退到外围，把空间留给他们告别。
他人缘肯定很好，连教授也来了。
她在心里默默点评。
沈乔清很在行地趁最后几分钟把她推到沈乔嘉身边。
她突然卡壳，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乔嘉难得不损：“不知道说什么就说一路顺风吧。”
她呆呆愣愣地跟读：“一路顺风。”
直到他转头要离开的时候，她冒出了一句：“邮件多回我几个字，语气好点呗。”
他粲然一笑：“看你问的问题。”
她莞尔：“你难道不知道我也就这点水平了。”
他没再说话，挥手离去。
众人见他进了登机口，也逐渐离开。
孟霜晚没有马上走。
她无所事事地坐在靠椅上，看着过往匆忙赶飞机的旅客、难舍难分的家人情侣……
突然联想到初遇沈乔嘉的那一刻。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涌上来。
曹馨前些天问她，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喜欢沈乔嘉，只是她的胜负欲和自尊心不允许她低头放弃。
这些日子的逃避或许有她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的原因。
但此刻，站在初识的地方，她无比确信。
不是。
不是因为她顺风顺水的人生不允许失败的出现。
她就是因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喜欢他。
有被他的毒舌气得想锤他的时候，有被他的无语扶额可爱到的时候，有被他不耐烦但仍旧礼貌给出回答的绅士吸引到的时候。
她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对她好与否。
而是因为，他就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因为，他值得。
——
想明白了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继续边上课、肝论文边蹭课走神。
然后提出一些百度就能搜到答案的问题去麻烦沈乔嘉。
不知道是不是在机场的话起效了。
他现在不会只回【去百度】。
而是把搜索引擎上的答案截图发给她……
11月的到来伴随着运动会的脚步。
孟霜晚作为新教师，不可避免地被选入教职工参加比赛的代表。
哪怕她拿出了几年前小腿骨折的病例报告，仍旧无法逃脱去扔铅球的命运。
为了不在学生面前过于丢脸，她决定每天抽出一小时跟练。
甚至特意购买了一套运动服来表决心。
然而，太久没运动的后果是，第一次实战她就因为用力过猛拉伤了……
她可怜兮兮地拍了张自己手臂淤青的照片，发给同样被拉去扔铅球的老师，以示警醒。
然后她突发奇想，登录邮箱，一并发送给沈乔嘉。
这是她第一次发送除了生物问题以外的内容。
不知道他会是什么答复。
有点期待。
她摇晃着手机，心里想。
“八字还没开始写呢，嫂子这就叫上了，”孟霜晚好笑，“也不用刻意隐瞒，他不问，我们就当不知道。”
“姐姐，我看你的第一眼，我就替我哥认定你了，”沈乔清热情地揽着她，“我哥暂时眼神不好，不过以后他的眼疾会治愈的。”
“你出钱给我治病？”背后响起懒洋洋的声音。
最后一朵涂好，孟霜晚放下手中的胶，转头和他对视，调戏：“如果真能痊愈，那我出。”
“……”
又一次哑口无言。
沈乔嘉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好了没，吃饭去。”
“好啦，对了清清，你把这些手机壳拿给他们。”孟霜晚伸着懒腰站起来。
“这位盲人先生，这是给你的，”孟霜晚生怕它没干，吹了几下，然后慎重地捧起，“怎么样，好看吧？”
看着分辨不出具体内容的手机壳，沈乔嘉丑拒：“这么好看那你自己留着欣赏吧。”
“可是我有一个了。”孟霜晚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壳。
“所以，你就是，这样，没有。”
“不怀好意的。”
沈乔嘉故意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每个造型都做了两个，然后随机分配，”孟霜晚厚着脸皮，“你看，我们多么有缘分。”
“……”
强词夺理十级选手。
“还不赶紧走，你们磨蹭什么呢？”沈乔清跑过来，得到孟霜晚许可后，一把拿过手机壳，“沈狗我帮你收了，到时候放你房间。”
孟霜晚突发奇想：“那礼尚往来，你的杯子给我珍藏？”
“少得寸进尺。”
沈乔嘉扔下这句话就大步迈走。
孟霜晚站在原地发愣。
“姐姐没事，他就这样，刀子嘴刀子心，”沈乔清搂着她走出去，“追人这事急不来。”
孟霜晚虽然明白这个理，但还是有点难过。
于是吃饭的时候她略显沉默。
沮丧的是，沈乔嘉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赌气。
她的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自己安慰自己，追人嘛，结果和过程都要完整，酸甜苦辣都要体验。
——
十一假期结束后，孟霜晚得闲就往南科大跑，去旁听生物学本科的课。
可能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十有八九在走神。
生物在南科大是个颇受重视的专业，即使是本科也都是小班教学，虽然有慕名旁听的人，但总体上人数还是不多。
像她这样一头雾水的更是凤毛麟角。
在大家囧囧有神、求知若渴的眼神下，她甚至无法公然埋头苦睡，只敢垂头遮掩着自己偷懒的本质。
生活艰苦，但为了有问题在邮箱上“骚扰”沈乔嘉，以及，下课后去实验室看上他一眼。
她不得不坚持去摸鱼。
上课只听前三分钟的后果是，发邮箱时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一些课名。
好在，她的胡编乱造能力一直在线。
【沈老师晚上好，我是孟霜晚。今天我自学了细胞结构与通讯中的细胞信号转导途径，课本有些枯燥，我没太看懂，您可以给我讲些有趣的例子吗？】
看着邮件成功发出去，她自我安慰，自己的人设本来就是一个对生物略感兴趣的新传生罢了。
她盘腿坐在转椅上摇摇晃晃，等待着对面的回复。
心里喜滋滋地盘算，她特意请教过曹馨，十点他们实验室下班一小时左右。
刚好回宿舍洗漱完查看邮件。
完美！
“滴——”
没过两分钟就出现了回复。
她大喜过望，打开一看。
【课本有例子，真的对生物有兴趣可以往后翻翻。】
她有点不开心地嘟嘴。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自己的学生拿一些课本上就有答案的问题来浪费自己的时间，她也不会非常有耐心。
或许他喜欢更有专业性一点的。
她喃喃着总结。
于是接下来，她去蹭课，下课后就拿着大一的课本跑到实验室去跟曹馨一起研究要问什么有含金量的问题。
在曹馨的冒名顶替下，对面终于不是复制粘贴“百度”两个字了。
但是，三天下来，曹馨受不住了，她瘫在椅子上，双手合十：“姐姐，求求你别折磨我了。”
嗐，唯一的“帮凶”也散伙了。
她只能自己不管不顾地持续捏造。
盘腿坐在椅子上，艰难地憋出一句。
【晚上好呀沈老师，今天课上老师讲世代交替的时候我稍稍走了一点神，后来就听不懂了，你可以和我详细说说吗？】
要追人就不能那么在乎脸面。
她在心底默默自我安慰，然后点击左键，发送。
沈乔嘉刚好洗完澡出来，打开邮件。
……
又是她。
【怎么，老师课本从后往前讲的？】
眼看着永远秒回的人突然没了声息，他低着摇了摇头，边擦头发边笑。
这姑娘。
孟霜晚在网线的另一头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哀嚎。
太丢脸了，早知道该往后多翻几页的……
作为一只自诩打不死的小强，孟霜晚很快重整旗鼓，讪讪找补。
【沈老师，这不是前些天草稿箱里的邮件我给一并都发了出去嘛。】
沈乔嘉看着她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小骗子。
他不再回复，专心写自己的申请。
孟霜晚看他没了动静，也不好再发。
明天再战！
她给自己打气。
——
整整一个月，孟霜晚都在南科大生物老师的催眠曲中昏昏欲睡。
她上课频率之高以及上课精神之不高，老师都认识了她。
“那边那位白衣服的女同学，请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身边的人不小心捅了她胳膊肘一下，她一激灵站了起来：“选C。”
全班人捧腹大笑。
老师亦是笑出了声：“既然这位黑衣服的女同学主动站起来回答，那我们就把机会留给她。”
“同学，你说说为什么选C啊？”老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看你在我的课上一直与周公会面，我还以为这些专业知识你都不会呢。”
听到这话，孟霜晚只觉得两眼一抹黑：“老师，对不起。”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孟霜晚真挚地鞠了一躬：“老师我叫孟霜晚，我是慕名来上课的，我保证以后会认真听课。”
“孟同学你别紧张嘛，我倒是觉得你给我们的课堂增添了一点乐趣，”老师话锋一转，“不过以后我会重点关注你这个专注好学的学生的。”
孟霜晚手足无措地道谢。
晚上回家，孟霜晚万念俱灰地和沈乔嘉说了这件事。
正巧曹馨打来了电话。
她手忙脚乱地边点邮件边接电话。
网络莫名其妙卡顿，她烦躁地点着中心转来转去的小圆圈：“怎么了？”
曹馨想到今天卡在她嗓子眼儿里的一件事，欲言又止。
她鼓起勇气：“晚晚，沈乔嘉要出国了。”
可巧邮件打开了。
【对生物没有兴趣没必要去扰乱课堂秩序。】
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流，曹馨听到她的抽泣声，赶紧补充：“几个月而已，12月去，明年6月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
“我们最近在做的项目处于收尾阶段，然后国外有个大牛邀请他去跟做一个项目，”曹馨挑她听得懂的话说，“机会挺难得的。”
孟霜晚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嗯，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
孟霜晚突然开口：“挂了？”
对面着急忙慌地问：“那你，还要继续追吗？”
“为什么不？”
挂断后孟霜晚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那一行冷冰冰的文字。
“为什么不？”
似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她喃喃着。
曹馨问她，只是见色起意罢了，什么也不了解，有坚持的必要吗？
她无法给出答案。
是啊，一见钟情，窥见的不过只是皮相。
可感情好像就是不可捉摸的。
在这方面，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一定要完整且正确的论证过程。
她的指尖落在键盘，缓缓打字。
【沈老师，听说你要去MIT做项目？我也很向往留学生活，等你去了以后希望可以向你请教哦～（不要拒绝一个好学的学生嘛qaq）】
对面仍旧很快回复。
【请便。】
——
孟霜晚在教学、写论文之余，还是坚持不懈去南科大摸鱼。
好像是和沈乔嘉那句“扰乱”赌气一样，也或许是为了那位老师的“特别关注”。
不过她没有再去实验室了。
从前走进这所学校最大的期盼是下课后能假装不经意路过实验室“偶遇”他。
突然一下子没有了勇气，现在，好像只有坐在教室里发呆才能获得一丝内心的安宁。
她的草稿箱里也堆了很多封没有发出去的邮件。
还是一些幼稚基础漏洞百出的问题。
以及，会收到的一些能想象到语气的答复。
沈乔嘉的机票订在9号。
11月匆匆流过，这一天很快就来到。
孟霜晚从曹馨那里得知是早上九点的飞机。
一晚上辗转反侧，最后她五点就爬起来洗漱。
吃过早餐后她驱车前往机场。
这是时隔五个月，她第一次来到南榆机场。
她坐了半小时后，沈乔嘉来了。
跟在他后面的沈乔清远远瞧见了她，兴奋地朝她挥手。
“姐姐，你也来送沈狗？”
她浅笑着点头。
他的父母也来了。
实在没什么和长辈和谐相处的经验。
她表面礼貌地打着招呼，内心尴尬地渴求实验室的小伙伴快来。
应该是她的脚趾抠地太用力，老天感知到她的无助，何亮等人很快抵达。
她默默退到外围，把空间留给他们告别。
他人缘肯定很好，连教授也来了。
她在心里默默点评。
沈乔清很在行地趁最后几分钟把她推到沈乔嘉身边。
她突然卡壳，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乔嘉难得不损：“不知道说什么就说一路顺风吧。”
她呆呆愣愣地跟读：“一路顺风。”
直到他转头要离开的时候，她冒出了一句：“邮件多回我几个字，语气好点呗。”
他粲然一笑：“看你问的问题。”
她莞尔：“你难道不知道我也就这点水平了。”
他没再说话，挥手离去。
众人见他进了登机口，也逐渐离开。
孟霜晚没有马上走。
她无所事事地坐在靠椅上，看着过往匆忙赶飞机的旅客、难舍难分的家人情侣……
突然联想到初遇沈乔嘉的那一刻。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涌上来。
曹馨前些天问她，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喜欢沈乔嘉，只是她的胜负欲和自尊心不允许她低头放弃。
这些日子的逃避或许有她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的原因。
但此刻，站在初识的地方，她无比确信。
不是。
不是因为她顺风顺水的人生不允许失败的出现。
她就是因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喜欢他。
有被他的毒舌气得想锤他的时候，有被他的无语扶额可爱到的时候，有被他不耐烦但仍旧礼貌给出回答的绅士吸引到的时候。
她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对她好与否。
而是因为，他就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因为，他值得。
——
想明白了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继续边上课、肝论文边蹭课走神。
然后提出一些百度就能搜到答案的问题去麻烦沈乔嘉。
不知道是不是在机场的话起效了。
他现在不会只回【去百度】。
而是把搜索引擎上的答案截图发给她……
11月的到来伴随着运动会的脚步。
孟霜晚作为新教师，不可避免地被选入教职工参加比赛的代表。
哪怕她拿出了几年前小腿骨折的病例报告，仍旧无法逃脱去扔铅球的命运。
为了不在学生面前过于丢脸，她决定每天抽出一小时跟练。
甚至特意购买了一套运动服来表决心。
然而，太久没运动的后果是，第一次实战她就因为用力过猛拉伤了……
她可怜兮兮地拍了张自己手臂淤青的照片，发给同样被拉去扔铅球的老师，以示警醒。
然后她突发奇想，登录邮箱，一并发送给沈乔嘉。
这是她第一次发送除了生物问题以外的内容。
不知道他会是什么答复。
有点期待。
她摇晃着手机，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