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将此事回竹意轩说了以后,沈弘微微一愣随后领命,日日练剑,不敢松懈,他代表的是师父在陵光剑术的地位。

    沈弘很清楚,拜入陵光后这些年,不仅师父待他极好,两位师兄也待他如亲弟一般爱护,和竹意轩外的其他同门没说过几句话,更不曾受到过其他人的刁难。

    师父给了他最安心的保护,可若日后想要在陵光出类拔萃,占有一地之席,想要在陵光风风光光娶梨玉为妻,终得沈弘自己去面对。

    沈弘报名后,各苑很快就知晓。不少人暗想,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腊月初八一早,梨玉就开始对镜梳洗,将青丝绾成一个简单的髻,插上淡紫色流苏玉簪,剩余的长发披随意散落到腰间。胭脂色的薄棉袄裙装上面用金线绣着芙蓉花,腰间束着一根粉色的织锦攒珠缎带,衬得梨玉面若芙蓉、丽若朝霞。梨玉将棠梨从脖子上取下,挂到腰间,碧绿的棠梨在胭脂色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显眼透亮。装扮整齐后勉强咽下两块板栗糕,喝了一口腊八粥,就起身去了文东阁。

    梨玉进师父的文东阁是不用通报的,直接问下人师父在哪里,下人说掌门已经用完早饭在书房,梨玉听后便直接去了书房。

    见书房门开着,梨玉在门口喊了声师父,得到允许才进门。

    秦华见梨玉来,丝毫不惊讶,梨玉再怎么和他闹,也不会让外人钻了空子的,依旧淡淡的问“你不是在和我赌气吗?”

    “弟子不敢”梨玉一阵心虚,当然知道自己在赌气不见师父,自从先奉殿师父回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心中的忐忑无人可诉,无处可倾,她不去见师父,心底里就是想试一试她在师父心中的到底有多少位置。

    “不敢?”秦华眉色一敛,一双深邃的眸似笑非笑看着玉儿。他当然知道梨玉的心思,敢这般和自己赌气,不过是仗着自己宠爱她,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这孩子确实摸到了自己的心思,但也不能纵的她无法无天,所以索性也冷着她,反正她人在惠心苑里,即便不二人不见,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梨玉低下头,半响,才喃喃问“师父,你不要不理我,好吗?”忍不住向师父求和,她想回到以前,师父没有失踪的以前,他们师徒二人无话不说的时光。

    秦华无奈,“明明是你不理我,还说我不理你!”

    “师父”梨玉抬头正好和师父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师父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衣袍,腰间缀着一枚纯白玉佩,和头上的白玉发簪交相辉映,更衬托的师父目若朗星、俊若春华,看的梨玉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秦华也觉得刚刚那话说的不对,微微一窘,立刻道,“既然你只愿意留在这里,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秦华顺手拿起椅子上的一件白色软毛织锦披风准备穿上,秦华内力深厚,早就不畏寒冷,但今日他只穿一件外衣,未免显得不够正式,所以翻出一件狐狸毛披风出来。

    梨玉见状忙立刻上前帮师父身后整理披风上的狐狸毛夹帽子,穿好后,师父指了指墙上,梨玉会意,将剑取下来,这等大场合,师父自然要佩剑的,不过现在师父有自己这个徒弟了,梨玉大着胆子说“师父,由弟子帮您持剑可好?”

    秦华短暂的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表示同意,继续说道“今日是十年以来的腊八节,自从你来陵光,还是第一次参加,正好可以多见识同门的剑术,对你理解陵光的剑术有帮助,咱们早些过去吧,”秦华这样说主要是梨玉没有经常和同门切磋,如果像其他苑师兄姐弟多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霁月殿建筑雄伟,布局严谨,是陵光前几代掌门不断完善的心血,虽说前日下了一场小雨,但内场地上的水渍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青砖黛瓦,空阔有余,带来几分料峭寒意。辰时不到霁月殿的执事弟子已经全部开始准备,陈景安忙的脚不着地,他主管霁月殿,今日的一切安排都经由他之手。

    秦华和梨玉二人边走边说,到达霁月殿时,已经到了不少弟子,纷纷向秦华行礼,陈景安见掌门来了,立刻相迎,“见过掌门”

    “不必多礼”秦华抬手相扶

    “陈师伯”

    陈景安眼中掠过一丝惊艳,叶梨玉不是一般的漂亮,乌发如漆、肌肤如玉,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但又不似牡丹花那般艳丽张扬,平添几分温柔娴静,让人心生愉悦,难怪张文那个弟子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为了她几乎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

    “时辰还未到,掌门不如先进偏殿休息一会儿,我前些时得了一罐好茶,还未开封,我这人也不懂品茶,掌门尝尝看怎么样?”

    秦华自是不会驳了他面子的,进偏殿后,秦华坐在主位,梨玉持剑站在一侧,陈景安坐在下首作陪,其他事情陈景安已经用眼神示意弟子翟淮序去做了,翟淮序是陈景安最喜欢的弟子。

    还未说上几句话,茶叶就拿来了,陈景安双手递给掌门,秦华打开茶叶罐,脱口而出“是青竹”

    “掌门果然是行家”陈景安笑吟吟道

    秦华微微一笑“不过喝过几次罢了,说不上行家,你父亲对茶道也颇为精通,我还要向他请教才是”

    青竹茶之所以叫青竹是因为它长在青竹蛇出没的地方。青竹色泽翠绿,生长的颜色也和青竹蛇相似。

    陈景安从秦华手中接过茶叶,指着一旁的弟子翟淮序谦虚道“我这个徒儿家中世代经营茶道,烹茶的方法亦是家中所传,今日在掌门面前班门弄斧了”

    “哦?”“你姓什么”

    “弟子姓翟”

    “云疆云山翟家?”秦华眼神一闪,俊眉轻扬

    “回掌门的话,是的,”翟淮序态度恭敬

    秦华并未再问,以为是翟家哪个旁支子孙,翟淮序在陵光并不出挑,他好像都没有听说过。陵光门内弟子就有三千,秦华并非人人都识得。

    翟淮序去偏殿旁的隔间烹茶,端了三盏茶出来,第一盏奉给了秦华,第二盏奉给了师父,至于第三盏茶递给了梨玉,“还请叶师妹尝个鲜”

    “不敢当,多谢翟师兄”梨玉双手接过茶盏,

    秦华微微打开茶盖,扫了一眼,茶色清亮,茶叶黄绿润泽,香气饱满馥郁,抿了一口,入口清甜,没有一丝青涩味,满口生香,是极品青竹。秦华心中已然,他肯定不是翟家旁支,直接问“你父亲可是翟逸兴?”

    “回掌门的话,正是家父”

    翟逸兴是翟家家主,翟淮序是翟家的嫡传子孙。翟家控制着整个云疆的茶叶渠道,从采摘到烹制到市场全部有他们家的人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三教九流都有来往。

    “掌门,淮序报名了今天的小试,待会儿还请掌门多多指点才是”

    今日每位弟子演示完之后,掌门都要指点的。

    “好,”“这么聪慧的弟子,想必你一定喜欢的很”秦华赞道,他见翟淮序家世清白,神仪明秀、眉宇温良,举止大方得体,几乎堪称完美。今天能站在这里给自己奉茶的都不是一般人。

    陈景安忙道“掌门抬举了,比不得像赵岩、周全这样干练的,还算安分守己,没让我闹心而已”

    师徒相处,贵在一静一动。一个过于精明能干的师父,再找个心思活络的徒弟,怎能相得益彰。同门师兄弟相处,也是这个理,最怕个个争强好胜,否则师门不宁。择徒虽说天资重要,但性格品行更重要,特别是亲传弟子,慎之又慎。

    秦华也不点破,淡淡一笑,陈长老真是心高气傲,非嫡不要,这般家世显赫且有能耐才貌的弟子,藏到今日才拿出来,这爱炫耀的天性也是不曾磨去的。沈弘家虽好,但官位不能世袭呀,必须要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但商贾之家的家产是可以继承和分割的。沈弘要靠自己才能拼打出一条路出来,但翟淮序未来就有一份现成的巨大产业可以继承。

    突然,秦华心中一跳,翟淮序,淮序是哪两个字?沉声道“淮序是那两个字?”

    淮序依旧恭敬回答“江淮的淮,序文的序”

    “清淮奉使千余里,敢告云山从此始,果真是个好名字”秦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师徒一眼。

    “谢掌门称赞”

    “不过一个名字罢了,掌门有心了”陈景安并未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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