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喉头滚动,随即露出一抹娇憨的笑容:“我不懂前辈在说什么。”

    “你不懂?”蓝衣女子冷哼,“别人闻不到,你就以为万无一失了么。”

    蓝衣女子压低了声音:“你身上的香气不止有桂子蜜兰,还有赤灵芝的味道。”

    逍遥眸光闪烁:“我身子向来羸弱,家里人说灵芝健体,便将其入药喂养我长大,这才会留下气味吧。”

    “观你面貌,确实是一副先天不足之相,但你可知道,赤灵芝是只有药王谷才有的!”

    话落,蓝衣女子左手猛地捏住逍遥的脉门:“小小年纪就会真话假话混着糊弄人了……”

    逍遥被她捏得浑身一颤,额头冒出细细冷汗,心道不妙:她可千万别诊出来什么!

    蓝衣女子漂亮的眸子微眯,仔细诊了好一会儿才道:“想不到你这小朋友,经历还如此复杂。”

    她放开了逍遥的脉门,右手指甲却依旧顶着逍遥的颈脉:“现在,我问,你答。”

    小命被人握着,逍遥不得不从,连忙点头。

    女人见她乖觉,轻抚她的颈侧以示宽慰:“你不是以灵芝喂养,而是自幼以灵芝泡浴,身上才会有如此浓郁的赤灵芝香味,没错吧。”

    逍遥点头。

    女人又道:“这灵芝健体浴的方子,是花访微一人所创……是她从小给你泡药浴的。”

    逍遥心惊,不予回应了。

    女人眉头皱起,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道:“你不是欧蝉枝!”

    说着她捏住逍遥的耳垂,手指不断抠抓着,却什么都没扒下来:“不可能!”

    逍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她对自己的脸蛋又捏又揉,她微微笑道:“前辈,我就是欧蝉枝呀。”

    她面上有恃无恐,实则一颗心脏被吓得快要跳出嗓子眼,她着实没想到,伪装了这么久,竟因为自己从小泡药浴腌入了味,从而在此人面前暴露了身份!

    逍遥看着女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笑容更加灿烂,暗道:还好昨晚我早有准备……

    女人在将她整张脸都揉搓一遍后便放下手,有些厌恶道:“这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只有死去多年的红伊才会……你是红伊的女儿?”

    “不是。”红伊的半个徒弟罢了。

    “那你是花访微的女儿?”

    逍遥抿唇不说话,心道:从小跟花姐姐一起住,喝的也是花姐姐挤的羊奶,花姐姐是我半个娘,这是能说的吗……

    尽管逍遥的表情从容镇定,女人还是从中读出了什么,她神色骤然紧张起来:“那你父亲是是谁?许如清?”

    “前辈,我爹是欧庄主啊。”逍遥暗忖:我也想知道我父亲是谁。

    然而她的否认没让女人安心,反而让她脑补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怒道:“薇儿的孩子真不是他的?那狗崽子是不是背叛了花访微,跟那个叫红伊的狐狸精跑了,所以她自暴自弃离谷出走嫁人了!”

    “没有没有!前辈你可不要乱说!”逍遥大惊,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花姐姐要怎么难过了。

    许是她的否认格外真诚,女人脾气缓和了不少,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逍遥知道瞒是瞒不下去了,但桃源村既然隐世而居十余年,必定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是以逍遥道:“前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自幼便深居闺房,从未见过你提到的那几个人。”

    见她一副戏演不下去还硬演的样子,女人白了她一眼:“他们好吗?”

    逍遥没答,脸上依旧挂着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一双眸子幽深如潭:“前辈,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逍遥一愣,见女人指尖夹着一块玉佩递到她面前,那玉佩上刻着一株奇异的七瓣花,花瓣带着丝丝血纹,看着妖冶得很。

    花访微说过,这玉佩是他们师门独有的,皆是由同一块血沁玉打磨而来,他们弟子手拿的都是四瓣,只有师父蓝问真才持有七瓣花……

    逍遥想通其中关节,立马跪地叩首:“师祖在上,请受孙儿一拜。”

    蓝问真白她一眼:“我可没说认你,起来。”

    逍遥抬头,嘿嘿笑道:“花姐姐曾说,若有朝一日见到您,定要好好孝敬您。”

    蓝问真:“是么。那我问你花访微在哪。”

    逍遥把头伏了回去:“师祖,我真不能说,要不您还是杀了我吧。”

    蓝问真被气了个倒仰。

    逍遥见状忙道:“但花姐姐安全无虞,许先生也对她极好,其他的我真不能说。”

    蓝问真蹲身,同她耳语道:“那你告诉我,你假扮欧蝉枝来这儿是做甚?”

    逍遥摇头。

    蓝问真又问:“昨晚刺杀盟主的是不是你。”

    逍遥肯定道:“不是。”

    “不是?还在撒谎,你分明受了内伤,体内不但中了蛊毒,还被多种毒药侵蚀过五脏六腑,你知不知道你活不过今晚!”

    蓝问真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咬牙切齿。

    逍遥小心翼翼抬头看去,入眼是一双怒火熊熊的眸子,但她在那愤怒背后还看到了深藏的关切。逍遥松了一口气,果真如花姐姐所说,这位师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最是疼爱小辈。

    蓝问真现在已经偏心于她了。

    有了这个认知,逍遥忙泪眼婆娑道:“我没有刺杀盟主,也不会去伤害他,请前辈相信我!”

    逍遥重重叩首,哽咽地说:“我此番前来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所有因果缘由来日定会如实相告,求师祖成全。”

    逍遥没得到回应,她看不到蓝问真的神情,只听得到女人似乎站起了身,那道目光正牢牢定在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与当年的花访微何其相似。

    蓝问真由记得,花访微在最年轻、最负盛名的时候,从谷外抱回了一个女婴,非要带着那孩子远走高飞。

    她问花访微要去哪,对方只是摇头;问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得到的答案只有支支吾吾;问孩子的父亲是谁,花访微直接沉默了。

    蓝问真气急了,威胁花访微断绝师徒关系,可就算这样女孩也没有松口,对着她哭哭啼啼,不断恳求道:“徒儿有一个恩情必须要还,来龙去脉日后再解释给您听。师父,做完那件事我一定会回来给您请罪、给您尽孝。求您了,成全徒儿吧……”

    这一刻眼前的女孩似是与记忆中的花访微重叠,蓝问真确信,她就是当年那个女婴。

    十余年来,她们销声匿迹,药王谷的人一度怀疑她们是不是死了。蓝问真却坚信花访微会带着孩子回来,她一直等,一等就等过了数度春秋,等到她容颜老去,也没等回心爱的小徒弟,没等到一个解释,反而等来了又一头不吭声的“倔牛”。

    蓝问真叹息,忽然猛地将逍遥跩了起来,她不由分说地扯下女孩仅剩的小衣,入眼是白皙娇嫩的胸膛,上头别说是青莲蛊的痕迹,就连一颗痣都没有,漂亮到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

    她皱起眉头直接抬手按住了那光滑的皮肤,片刻后,她冷笑一声:“藏得还真好。”

    说着她退开数步,将小衣甩到了逍遥身上:“你们一个个的,能把老娘我气死!”

    逍遥抱着衣服可怜巴巴:“师祖……”

    “别叫我!”

    蓝问真看着颇为不耐烦,眼眶微红不知在想些什么,逍遥不敢打扰,在一旁默默穿好了衣裳。

    逍遥隐居桃源村,同龄的朋友不多,打小就混迹在长辈堆里。察觉长辈的喜怒哀乐,哄长辈开心几乎已经成为了下意识的反应。

    穿好衣服后,逍遥便自动凑了上去,拉着蓝问真的袖子晃了晃,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

    蓝问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逍遥知道她虽然看着很生气,但心底还是难过的,逍遥想不如就透露一点算了,好让她心安。

    于是逍遥讨好地笑道:“师祖,花姐姐她……”

    “不用跟我说,”蓝问真几乎是立即打断了她,用一种让人分不清喜怒的语气道,“既然是你们的小秘密,就好好瞒着,不要告诉任何人。”

    逍遥愣住,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她是生气的阴阳怪气,还是在真心提点她。

    “师祖……”

    “在外人面前别这么叫我,要叫我蓝前辈,懂?”蓝问真的态度依旧很差,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做出了妥协,已经把眼前的小姑娘当做了自己人。

    逍遥也看懂了她的态度,时分乖巧地叫了声:“蓝前辈。”

    话落,手心一沉,逍遥低头看去是一颗赤红的药丸。

    “还想活命就赶紧吃了,不过只能保你不死,想祛了青莲蛊,还是要你自己想办法。”

    逍遥几乎是没等蓝问真说完,就已经把药丸吞进了肚中,淡淡的苦涩和药香在唇齿间扩散,青莲蛊啃噬内脏的痛苦瞬间减轻了不少,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蛊虫正慢慢沉寂下来。

    逍遥总是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着实没想到会有这中意外之喜,当即又跪了下去:“晚辈,谢过师祖救命之恩。”

    蓝问真:“你还真不怕我毒死你,行了,起来吧。该出去了。”

    逍遥听话地跟在蓝问真身后,与此同时对面厢房的门也刚巧打开,逍遥与一袭蓝衫的阙从洲对视个正着,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意外。

    逍遥:那东西没起效?

    阙从洲:又让她逃过一劫。

    这一刻,他二人看着彼此的脸色着实不算好。

    “呦,瞧你们俩,眼神都黏对方身上了。”

    叶钧阳的调侃声瞬间冲散了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只见他叉着腰从阙从洲身后的房间走出来,右手不断掐算着什么。

    忽地他笑容暧昧,对着逍遥二人说道:“你们俩,红鸾星动呀。”

    逍遥嘴角抽搐:“您可别拿我逗趣儿了。”

    阙从洲眉头紧皱:“道长莫要说笑。”

    看着他们异口同声后赶紧闭嘴的样子,叶钧阳哈哈大笑:“走吧,这事儿今天就这么完了,没结果了。”

    叶钧阳说这话时,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逍遥,像是话里有话,又像是在随口调戏小姑娘。

    逍遥看他如此态度便知道,阙从洲身上当真查不出任何东西,或者说他们没能力查得出来。

    逍遥很不甘心,今天是她几番筹谋,又是演戏又是卖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阙从洲也有了那青莲蛊的痕迹。

    到时候只要阙从洲胸前的青莲被人发现,阙昌就不得不拿出青莲蛊的解药救他儿子的命,知道解药在哪逍遥的命就有救了。

    接着她再暗地里运作一番,那么阙从洲便会成为板上钉钉的魔教余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武林公敌,到时候不用她动手,有的是人替她杀了阙从洲。

    可惜,这绝境竟被阙从洲轻易破解,就这么没结果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阙从洲也像她一样会易容术,遮住了胸前的痕迹?

    “不会吧……”

    逍遥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虽然这结果很不让人满意,但逍遥并没有气馁,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她能感受得到,阙从洲已经发现了她是个冒牌货,却还不揭穿她,反而在暗使阴谋迫害她。

    “这就代表,不论我是死是活,以欧蝉枝的身份示于人前,对那狗男人来说更有利。”

    逍遥心不在焉地跟蓝问真回到正厅,不断盘算着阙从洲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

    逍遥发现,阙从洲不但想让她背上魔教徒的身份,竟还引导外人误会她和他弟弟阙天晟的关系。

    忽然,阙从洲对她的维护,和几次肢体接触浮现在眼前。

    逍遥豁然开朗,她现在确信,这狗男人是将自己伪装成了对未来妻子情根深种的好男人,同时他还要让外人看到,“欧蝉枝”不但和魔教有牵扯,还跟他的弟弟不清不楚。

    这每一步,不论是从江湖大义还是从三从四德来讲,都能让她万劫不复,甚至是殃及家族。

    哪怕不是真相,但怀疑的种子在所有人心里种下,说不准哪天就会生根发芽,成为诛心“欧蝉枝”乃至是欧家的利器。

    看着阙从洲云淡风轻泡茶的样子,逍遥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对藏剑山庄有什么深仇大恨。

    许是她目光太过专注,惹来了阙从洲的侧目。

    见男人对自己勾唇浅笑,逍遥立马正回脑袋,没承想阙从洲竟端着泡好的茶坐到了她身边。

    阙从洲依旧在笑,他很少笑,惯常都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模样,但他的笑容任谁见了都会愣上一愣。

    那种感觉就像阴沉了多年的天空,忽然被一束朝阳冲破,温暖有力的橙黄光芒映照在皑皑冰雪上,驱散了无尽寒气,留下一片闪闪发亮的美好,让人温暖又惊艳。

    此时此刻,他笑给谁看都能得到一个倾慕的目光,可她笑给了逍遥看,得到的便只有一声冷嘲:“你不会认为自己笑得很好看吧。”

    阙从洲表情不变:“当然没有,心情好罢了。”

    说着,他为逍遥斟了一杯茶:“叶道长那句话说错了。”

    “什么?”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随着他将茶杯放到逍遥面前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小厮智渊的呼喊。

    “大少爷,”只见他匆匆跑进来,凑到二人面前,以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道,“大少爷,查到了,是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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