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轻手轻脚的从御榻上下来,不想还是惊醒了她。

    看着她懒洋洋的揉着眼,萧策赶忙上去把睡眼惺忪的她抱紧。少年帝王从不吝啬向自己所爱之人展露爱意,他轻声哄着:“乖乖,是我动静大了吵着你了。我上朝去了,你多睡会,好不好。”

    无忧强撑开眼皮,绸缎般乌黑的青丝在他怀里拱了拱,乱的不只是她的发,还有他的心。

    萧策在无忧的脸上吻了又吻,闹得无忧直推他。

    “痒。”

    萧策看她如此这般娇俏,他的心仿若化成一滩水,爱意被滋养的疯长,在心底招摇着。

    无忧冲傻愣愣的萧策勾了勾手,他就屁颠屁颠的凑近。突然,她一把揪住他的耳垂,颇有些得意的坏笑,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乐不可支。

    “大胆夫君,你先前瞒着我,我现在要罚你,你认不认。”

    无忧大半个身子漏在被子外面,哪怕燃的足足的碳火萧策还是怕她着凉,忙捞起被子给她披上。

    “好娘子,是我错了,娘子如何罚我都认。”

    无忧松开他的耳朵,命他取了玉梳和冠冕来便披着被子随意的给他梳了个发髻。

    “罚你今天就顶着这个歪髻去上早朝。”

    李让看了不由心惊,娘娘失忆后怎么是这样的性子,太能折腾了。不能让陛下这样上朝,他忙出声提醒:

    “娘娘,这…”

    他话音未落就被萧策挥手打断。

    一个吻轻轻的落在少女的脸颊,夫妻额头相抵,“娘子,夫君得令。”

    早朝时萧策就得意洋洋的顶着歪斜的冠冕,时不时的就炫耀,

    “皇后特意早起给朕束冠,朕以为皇后比之百代贤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帝歪歪扭扭的冠冕,暗道一声罪过才敢开口。

    “陛下与娘娘青梅竹马,少年结发,鹣鲽情深,臣等艳羡。”

    萧策又是一阵得意,下旨将皇后募集善款抵御寒灾通召四海。

    上面的人意思在明显不过,百官也不是傻子,没人愿意试试天子的怒气,于是京中风向说变就变,对皇后的诸多诋毁也就不攻自破。

    萧策在勤政殿对着镜子欣赏娘子精心梳的发髻,他怎么琢磨都觉得委屈无忧,只能催促藏书阁尽快修葺。

    无忧诞辰那天,天下同乐,辍朝三日,所以萧策也难得清闲。

    无忧只觉得脸上痒痒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萧策正认认真真的给她化妆。

    “萧策!你报复心也太强了。不就给你梳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发髻吗,你至于半个月之后报复我吗。”无忧边说边狠狠揪住他的耳朵,愤愤不平的发泄。

    萧策则是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后就大叫冤枉,李让忙递了镜子过来。

    无忧接过镜子一看,“美目扬玉泽,蛾眉象翠翰”,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精巧的妆容,但也算是像模像样的。

    无忧讪讪的笑了笑,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生气了?”

    萧策侧过头去不看她,生了半天闷气却发现无忧又躺下睡了,委屈巴巴的冷哼一声就跑了出去。

    无忧连忙翻身起来,由着宫女们更衣束发,穿戴整齐后急匆匆的跑出去寻他。

    萧策正坐着庭院里委屈巴巴的摧残花,无忧连忙过去,讨好道:“阿策好不容易引来温泉水暖了这块地,这样冷的天长这一片花,摧残了多可惜啊。”

    萧策不为所动,冷着脸不理人。

    “哎呀,是我误会你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萧策委屈巴巴的唠叨,“我特意学了上妆,想等你生辰给你个惊喜,你这样误会我。”

    无忧听他絮叨也烦,直接凑过去勾住他的脖颈,一气呵成坐到他的怀里,蜻蜓点水式的吻了他一下。

    “夫君,我错了嘛,你最好了,别生气了。”

    萧策看着她,控住她都脑袋吻了上去,热情的,眷恋的,甚至有一些贪婪的索取,唇齿相依,呼吸交缠。

    良久,萧策终于松开她的唇瓣,在她生气前掏出一束鲜花,“娘子,我怎么不知你喜欢这些花,可不敢给你糟蹋。你闻闻,香不香。”

    眼波流转,无忧紧紧勾住他,呵气如兰,“回寝殿~我有些事要与夫君在寝殿探讨。”

    满室春色到了午时才堪堪停住,无忧躺在萧策的怀里一起感受这一刻的幸福。

    萧策轻轻抚弄她的长发,摸出锦帕细细的擦拭她额上的汗珠。

    “忧忧,你真的不想找回从前的记忆吗。”

    无忧察觉到他的不安,不知道该怎么样改变他越幸福就越不安的怪病,只能安抚他。

    “前尘往事我记不清了,也懒得去想。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及尔偕老,固所愿也,就算没有记忆,与心爱之人携手白头又怎么会有遗憾呢。”

    在无忧生辰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萧策心底的不安一直喧嚣,似乎不把他逼疯就不会收手。

    萧策环抱住她,一个一个轻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忧忧,就一直这样吧。”

    用过午膳,两个人就闲坐着聊天,静谧的午后,冬日暖阳难得,晒得人心底暖暖的。

    无忧好奇的问:“阿策,你今天好像没有对我说生辰快乐。”

    萧策有些不自然的说:“对不起。”

    无忧微微蹙了蹙眉,随即善解人意道:“没事,不是很重要,你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了。”

    萧策知道自己让她失望了,原本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蜷缩了两下:“忧忧…生辰…”

    无忧十分期待的看着他,眼睛眨呀眨的望着他,鼓励他说出来。

    萧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肉里,却还是克服不了他对于这件事的恐惧,“生辰不要总是待在寝殿里,我们出去逛逛吧。”

    他说完这句话,羞愧的低下头,无忧将一切全都忘记,可是他没有,他不能。

    六年前她及笄,他满心欢喜的为她策划一场盛大的生辰,安王谋逆导致……

    那一日成为他们永远都无法忘却的伤痛。

    他自嘲的笑笑,笑自己一直活在阴沟里,靠着无忧失忆才获得这么一点点阳光,向上天偷来现在的一切。

    无忧看出他情绪不对,虽然心里觉得怪异,但还是第一时间上前安抚他。

    她走到他眼前,慢慢蹲下,将自己的脑袋轻轻的放在他的膝盖上,抬起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阿策,咱们出去逛逛。”

    萧策怔怔的看着她,一把将她捞起抱在怀里,轻轻地把脸贴在她的小脑袋上。明明比这亲密百倍千倍的事他们都做过,可是紧紧相依的这一刻彼此疯狂跳动的心还是让人悸动。

    收拾好心情,萧策带着无忧移驾未央宫旁边的谨身殿。

    由于两朝后宫空置,所以皇城的宫殿大多都比较荒废。

    无忧住的未央宫是萧策当年为她特意翻新重建的,集能工巧匠之才,奢华异常,所以无忧对于后宫的其他宫殿并不甚感兴趣。

    “谨身殿年久失修,阿策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萧策神秘一笑,李让适时插嘴,“陛下知道娘娘爱读书,特意命人在未央宫旁修了藏书阁。昔日里娘娘在东宫的藏书都被移到这里来了。”

    无忧闻言自然兴奋,兴冲冲的走进去,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藏书阁震惊到。

    亭台楼阁精巧别致,一排排的书柜,书目远远多于勤政殿的藏书阁。

    萧策牵着她淡笑着说:“谨身殿网罗天下珍本古迹,藏百代先贤巨著,尽归吾之爱妻。”

    突然得了这样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无忧自然是说不尽的开心。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无忧终于敢确定眼前这个容貌姣好到胜过古往今来多少美人的少年帝王对她有着远超他言语所能表达的爱意。

    萧策在面对她时似乎没有底线。

    无忧颇感触的看着眼前人,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知道这世间的情爱注定不长久,只是如今她前尘往事什么也不记得,一个孤女无名无姓的,前朝毫无支撑,后宫没有势力,想在这条人生路上走得更远更久,能依附的只有皇帝一个人,她只能选择踩在他的底线上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或许,伪装成两心相许是她能给萧策的唯一。

    她突然想给他一点点的感情,就算是补偿。

    无忧抓着他的衣角撒娇:“阿策,我想去那栋高楼看看。它是不是可以俯瞰全城?”

    萧策垂在两侧的手不自然的蜷缩,脸上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

    “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那里?”

    “我一直很好奇啊,可是哪里被封禁了。真的不可以去吗?”

    她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萧策看着哪怕再担心登上这楼会唤醒她从前那些并不美好的记忆,这时也拒绝不得了。

    他从来都是不知怎么拒绝她的。

    无忧抱住她的手臂轻轻的摇晃着,“我真的很好奇,我们就去看看嘛,好不好。”

    萧策抚了抚她的秀发,轻轻将人抱进怀里。

    “好。”

    探索禁地的确让人兴奋,当宫人打开尘封已久的大门,荒废已久的雕梁画栋、锦绣楼阁重见天日,无忧心里说不出的震撼。

    怎样的能工巧匠设计这样精巧的楼阁,比之未央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忧楼”,无忧忍不住念着正上方那块笔走龙蛇的牌匾,费力辨认蒙灰的字迹。

    念出来后无忧也愣了,“阿策,这叫无忧楼?”

    萧策自从尘封无忧楼的大门打开就有些魂不舍守,听见她的问题才勉强回过神来,强装镇定。

    “无忧楼是你及笄时我为你修的,只是在此发生了一些伤怀之事,我不忍面对,才就此尘封。”

    无忧闻言,不由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但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默默牵住他的手,感受这位少年帝王温暖的大手所传达的一切。

    “走吧,上去看看。”

    理想美好、现实残酷。

    无忧本来准备拉着萧策一鼓作气爬上去,结果她的小身板才爬了三分之一就气喘吁吁。

    “我爬不动了…”

    无忧苦着一张脸抱怨,让萧策真是哭笑不得,心底那口语气一下子就散开了。

    萧策脱下外袍铺在这一层的太师椅上,轻轻抱她过去。他屈膝半跪在地上,轻柔的脱掉她的鞋子,双手不轻不重的在小腿和足底按摩。

    萧策的手刚接触到她的小腿时,无忧忍不住后缩,可是看着跪在脚下虔诚无比的萧策,最终没有后退。

    “萧策,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萧策闻言微微一怔,放下按摩的差不多的双腿,轻轻将她打横抱起,继续向上走。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了,我喜欢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刻,直到父母崩逝,你就是我的唯一了。可惜年少不知什么是真情,生生蹉跎了许多年。当我第一次意识到爱你,你早就在我心上走了一生了。”

    萧策的声音不大不小,无忧靠在他怀里,耳边是他真诚的像蜜罐一样的爱和如擂鼓般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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