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摸摸她的脑袋,又怜爱又好笑地说:“谁跟你说的这些?我没有打算不回来。”

    程绪宁抬起哭红了的脸,此时也有些愣住:“啊?你这不是在跟我告别吗?”

    景宸摇摇头:“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来告诉你,我要回天岳一次,所以要离开此地一段时间,我没有说我不回来啊。”

    他见程绪宁眼泪鼻涕一把,看起来很是狼狈的小可怜样,不由有些好笑:“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与我这样别别扭扭的?你这脑瓜里都装的什么?我可真想敲开看看!”

    程绪宁有些扭捏地说:“你……你会回来?可是,你怎么回来呢?你不是七皇子吗?如果你真要帮你的哥哥,你自是要一直陪在他身边。其实在湖季村的时候我就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你为什么当初逃出山洞以后,不选择回去?”

    景宸轻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你先别把话扯开,先说咱俩的事。”

    他双手捧着程绪宁的脸强迫着她直视自己:“我已经说了,我喜欢你,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喜不喜欢我?”

    程绪宁本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她泛红的耳朵和脸颊透露了真实的想法,她有些没好气地说:“你是长了一颗驴脑袋吗?非要问这样害羞的话。此地不是泥沙就是石头,要是我不喜欢你,我直接用《移石推土》把你给踢开就行了,还会允许你这个登徒子像现在这样摸着我的脸不放吗?”

    这话一说,景宸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他忍不住低头凑过去认真她的眼睛:“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要好好看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有没有骗我…… 你可不能反悔,你不能等我从天岳回来,就又翻脸不认人了。你不知道我这些天心里有多不是滋味……”

    程绪宁抬起头说:“真的,如果你会回来,那我就喜欢你。”

    听见这句话,景宸没能忍住笑,他有些得寸进尺地问:“如果我不会回来,你就会把对我的喜欢收回吗?”

    话音还没全落,眼刀立刻向他飞来,景宸忙说:“我开玩笑的,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不回来。”

    感情的事情算是交代清楚了,二人如今坐在观月亭中靠在一处,一边看着远处的云海,一边商议着正事。

    景宸开口道:“我已向老师交代了我的身世,他说会助我回天岳帮胞兄稳住太子之位,对了,你知不知道老师其实本名为杨思齐?杨一闲是后来才改的,一闲庄实乃藏龙卧虎之地,多亏了你这福星,我这些年才能在老师手下生活。”

    程绪宁本是舒服地靠在景宸身上,此时突然坐正了问道:“什么,老师原来叫杨思齐?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你突然提这做什么?”

    景宸不喜她离开自己,马上伸出手将她按回自己身上,见她乖乖又靠了过来,这才继续说道:“你远在朗月,不清楚这些事儿倒也不奇怪。你此前应该知道,冬尘国是天岳的死敌,不算之前的小打小闹,两国之间正式宣战之后,我们与冬尘实实在在打了十一年的仗。”

    程绪宁“嗯”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母亲先前与我说过,天岳国之前一直在打仗,朗月在那些年里正是靠着给天岳输送兵器,才在大国之间站稳了脚跟。”

    景宸平静地继续道:“两百年前的冬尘,不过只是一个住在渔船上的水上部落,后来出现了一个有志有才的铁血将军统领了全族,花了几十年时间打赢了沿海的小国,占领了他们的国土,这才成有了现在的冬尘。”

    程绪宁有些吃惊:“住在渔船上的部族,竟有这能耐把陆地上的临国居民都赶跑?”

    景宸定睛看着程绪宁:“不是赶跑,是屠杀。所有被冬尘选中的国家,全都被屠戮得一干二净,当他们把沿海地区能吞并的小国和村落全部屠尽,又将眼光转向了内陆,这才终于遇上了他们无法屠尽的敌人——天岳。”

    程绪宁赶紧坐起身来面对着景宸:“屠尽?他们竟是把所有人都杀光了?”

    景宸用肯定的眼神给出了答案:“冬尘国人骨血中就是如此,他们残酷暴虐,对于杀人这样的事心无半点愧疚,他们只在乎国君的意志,别国人在他们眼中就只是牲畜。”

    程绪宁此时小心地开口问道:“老师和冬尘……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景宸摸了摸她的脑袋:“真聪明。”

    停顿片刻他才继续说道:“老师曾是当今冬尘皇帝的老师……”

    程绪宁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她张了张嘴,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景宸继续说道:“老师年轻时云游路过冬尘国,被国君留下给当时的太子当了老师,老师虽是知道冬尘国人本性残暴,但那时的沿海地区已尽数被冬尘吞并,再加上当时的国君承诺下定决心洗心革面,有意奉行圣人的治国之道,老师被说动了,便选择了留下。十几年后,太子学成,继承了王位,一开始还好,可后来……就露出了冬尘人的真面目。 ”

    程绪宁睁着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景宸问道:“屠杀?”

    景宸点点头:“没错,屠杀。他们早就不满足于只是偏居一隅,狭小的沿海地区容纳不了冬尘的野心,他们想把版图扩张到内陆。一开始,冬尘只是派出使臣去找内陆小国说要建交,等取得国君信任之后,一开城门这才发现,他们迎来的并非盟友,而是冷酷无情的侩子手。那些年,冬尘国君所到之处,尽是尸山血海……冬尘皇帝一心只想侵略别国,老师再怎样劝谏都没有用。眼见是自己亲自创造出了这样的猛兽,老师自知罪孽深重,于是告别冬尘,自此自我放逐……”

    程绪宁心头震动,半天无法出声,安静了片刻才说:“你的意思是,冬尘国君之所以有这能耐和天岳这样的军事强国打上十几年仗,是因为他的谋略……全都是老师教的?”

    景宸看着她的眼睛说:“冬尘人不怕死,他们把自己当作猛兽、当作执行国君意志的机器,他们不把自己当人,自然也不会把别人当人。天岳和冬尘有着本质的不同,天岳以礼制、法度建国,虽说军备不弱,可对于不打胜仗回国便会被杀头切腹的冬尘人而言,天岳的军队显然没有心存必死之志,只把战争当成自己的职责和工作。所以在最开始时,他们以为冬尘只是前来挑衅的小国,并不知道对方其实是奔着屠杀来的。”

    程绪宁轻声叹道:“天岳国这样大,这么多人……冬尘杀得完吗?”

    景宸只觉得她这话实是天真可爱,有些忍不住地摸摸她的头:“冬尘人就是披着人皮的狼,狼怎么会去想这些问题?他们只会考虑,我要不要别人手中的这块肉,如果要,就会无所不用其极。至于别的,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可是他们这次却想错了,天岳不比冬尘过去的那些敌手,冬尘皇帝狠狠地踢到了一块铁板。”

    程绪宁不解地问:“既是如此,为何这仗仍是打了十一年之久?”

    景宸不由自主地摸摸程绪宁的手,说道:“这就是冬尘人的可怕之处。他们不到自己全部战败,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们就绝不会选择放弃。这一仗,对于天岳和冬尘而言都死伤惨重,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天岳是大国,人口比冬尘多,战争又在天岳境内打,我们有足够的粮草,冬尘远道而来,不管是人还是粮,全都耗不过我们,还有天岳有着遥关防线,正是因为有了这样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冬尘就算死再多人,也没能攻下天岳。”

    程绪宁抬起头:“你们这是占据了地势,因而方能以逸待劳,可到底还是打了十一年仗……”

    程绪宁有些不解地问他:“景宸,你说了这么多,不管是老师的过去,还是冬尘帝君……这些,和你要回天岳帮你胞兄有什么关系吗?”

    景宸拉起她的手摩挲着,认真地说:“我去涌泉时,自曝身份之后便开口请求老师助我回天岳,老师说回天岳并不难办,只是他问我,回去之后呢?他问我有没有想过如何才能帮助胞兄抱住太子之位,又说若是我不想明白这个,就是回去了也不过只是徒劳。老师这话直接就把我问倒了,后来他才对我说,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到我胞兄,不仅如此,说不定还可以帮到更多的人。”

    程绪宁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所以,破局点其实是在冬尘?”

    景宸忍不住一把抓来程绪宁,狠狠地亲了她的脸颊一口:“绪宁,你可真是聪明!”

    亲完自己倒也愣了,一旁的程绪宁傻眼,她有些害羞又像是有些生气:“呀,你怎么这样!” 然后才说:“我没说同意之前你不能这样!”

    景宸赶紧乖巧点头,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绪宁,老师这次同我说,上回我们去涌泉途中遇到的贼人,已经有些眉目了。”

    程绪宁目不转睛地看着景宸:“是谁?”

    “老师说,上次埋伏伏击我们的,极有可能是冬尘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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